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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江山-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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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有了立身根本,希望你生意兴隆,以此为业。”萧莫庭长身站起,将一锭银子放在岩石小桌上,似乎在劝告:“还是不要和官府的人来往,那样会毁了你。”再不言语,抓起帽子,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等一等!”薛破夜看着萧莫庭,平静地道:“先生请等一等!”

第一八六章     【争辩】

萧莫庭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薛破夜神情肃然,缓缓问道:“请问先生,让我不再和素贞见面,是你的意思,还是素贞的意思?”

“这有区别吗?”萧莫庭淡然道:“我是她的父亲,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薛破夜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先生这话也就是说,让我不再和素贞相见并不是素贞本人的意愿,而是先生自己的意思了?”

萧莫庭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薛破夜,淡然道:“我说过,我的意思便是她的意思,这没有区别。”

“有区别!”薛破夜站起身来,正色道:“当然有区别。你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你的思想并不等同于她的思想,而且你也没有理由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她的身上。”

在薛破夜看来,这是很自然的理论,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思想却是大逆不道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并非只是在婚姻上由父母做主,其言行举止都是受到父母的管束,换句话说,父母的意识完全可以左右子女的一切,而女儿更是完全没有自主权的。

萧莫庭脸色有些发白,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冷声道:“我的女儿,我当然有权做主,至于她和什么人来往,自然也是我说的算。”

“哈哈……。!”薛破夜一阵大笑,摇头道:“辰隐先生号称杭州第一文豪,大楚出类拔萃的人物,见识却也和普通的酸腐书生一般,这倒是晚辈没有想到的。”

萧莫庭没有生气,此时显出了不同于普通文人的大儒风范,回到座中,看着薛破夜,淡淡地道:“我想知道你为何有此一言。”

“很简单,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性和魅力,也有各自的喜好很厌恶。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欢喜,忧愁,快乐,悲伤,这绝不是其他人能够代替的,即使是最亲的父母兄弟子女,那也只能去感受,去分担,却不可能从心灵深处去体会对方的情绪。”薛破夜尽量让自己的话清晰一些:“就说素贞,很坦白地说,先生对素贞自然是疼爱有加,但是先生究竟能不能感受到素贞心中所思所想?能不能明白她为什么喜笑颜开?又为什么愁眉不展?我很清楚,如今这世道,都是父母为尊,以父母的喜好来左右子女的喜好,也正是如此,才让子女成为了父母可以左右的工具,成了不能尽情表达自己情感的机器……唔,就是木头人的意思。”

“天地为尊,父母为大,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萧莫庭毕竟受时代限制,虽然才学卓越,但是依旧受到时代思想的约束:“孩子们还没有能力辨别善恶,无法分清是非黑白,这自然要做父母的去点拨引导,若是任由子女率性而为,还有和规矩可言?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废了,世间也就乱了。”

“先生之言不无道理!”薛破夜微笑道:“只是未免有些牵强。难道没有父母的引导,子女就不会做人做事?换句话说,如果父母本身就是卑劣之徒,那么依照是否还要依照父母的引导继续去做卑劣之人?”

萧莫庭冷笑着,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薛破夜,似乎对薛破夜这句话感到很无语。

“素贞并不是愚钝之人,她聪慧机智,整个杭州也是知道的,如果连她也不能辨别是非,那么还有谁可以?这样的聪慧的女子,难道还要因为你的意志而去改变她自己的喜好?”薛破夜神情很严肃道。

“如果能辨别是非,素贞也不会被谭子清所利用。”萧莫庭冷哼一声,对谭子清怨恨无比。

薛破夜摇了摇头,缓缓道:“那种情况下,素贞一心为了大孝而奔走,即使是能辨是非的老者似乎也会乱了方寸。换句话说,她即使明知被人利用,但是为了你的安危,为了能够救你出狱,未了洗刷你的清白,她也宁可被人利用。这并不能代表她分不清是非。”顿了顿,继续道:“她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怎样才能使自己过得快乐,如果将你的意志强加在她的身上,她虽然孝顺口头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痛苦的。”

萧莫庭脸上露出怜爱之色,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想她活的平安,活得幸福,不想任何丑恶的事情去打扰她。”

薛破夜恭敬地道:“先生之心,素贞自然理解,但是如何让素真快乐幸福,我想先生的规划不一定是正确的。难道说按照先生所设计好的道路,让素贞一步一步而走,这才叫快乐?先生将心比心,若是有人为你勾画好如何如何走,而你必须依照别人的意志去生活,你又做何感想?”

这是三楼,客人们通常聚在一楼或者高层楼,整个五楼相比,三楼的人相对较少,而在这个角落更是清净,不过依然有不少客人发现这边有些不对,伸头探脑向这边望来。

也许萧莫庭并不赞同薛破夜所有的话,但是薛破夜其中的几句话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他毕竟和普通的酸腐文人不同,眼界和心胸高出许多,薛破夜这番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多少却有些道理,想到萧素贞在家时极少露出笑颜,虽然很孝顺,但却不怎么开心,薛破夜更觉得薛破夜那句“不可将意志强加于人”很有道理。

他毕竟是希望萧素贞生活的好,过得幸福,虽然生活上对萧素贞疼爱有加,但却在思想沟通上极度缺乏,正如薛破夜所说,他并不知道萧素贞为何看着花枝嫣然而笑,也不明白萧素贞为何呆呆地看着雨打的窗檐愁眉不展。

良久,萧莫庭似乎有感而发:“如果你没有官府的背景,如果你能淡泊名利,也许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可是……。罢了罢了,老夫并不是一个拘泥之人,我也承认你说的话有些道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允许你和素贞接触,我想我知道以后该如何让素贞更好的生活。”看着薛破夜,眼中夹杂着一丝冷意:“你既然是谭子清的学生,迟早也会步入尔虞我诈的官场,那里危机四伏,阴谋重重,是最险恶的处所,我并不想素贞日后会遭到连累,如果你真心为素贞好,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我说的话……你明白没有?”

薛破夜血一热,立刻道:“不管有多少困难,有多少险恶,如何的危机四伏,如何的危机重重,我薛破夜发誓,一定会让素贞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萧莫庭不为所动,冷笑道:“大话在心里说说就是,不用放在口里,也许到时候你连自己也保不住,何谈让素贞平安快乐。”

薛破夜坚定地道:“只要素贞没有亲口对我说不许见她,我便不会因为先生的话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和追求。”

萧莫庭死很厌烦,虽然还保持着大儒的风范,但是一双眼睛却满是寒意,森然道:“我说过,我不想让素贞卷入任何纷争之中,而你终究会成为纷争的一员,所以我不会同意你和素贞在一起,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我想我轻轻的一句话,就能毁掉你现在的两座酒楼,毁掉你赖以为生的依靠。”

薛破夜知道,萧莫庭这话虽然带着恐吓的意味,但却有这个能力。

以萧莫庭的身份很地位,只要稍稍发表一些对自己诋毁的言论,在杭州而言,比那位鲁迅大爷的笔刀还要强出许多,杭州的读书人是以萧莫庭为首,萧莫庭说出来的话,在读书人中无疑是文坛中的圣旨,如果萧莫庭真是不顾身份地位说出贬损薛破夜的话来,至少读书人会很快成为自己的敌人,而依靠读书人为主要客户的汉园,很可能面临着倒闭的危机。

薛破夜深知“一文可敌千军”的意思。

“我相信先生不会这样做。”薛破夜含笑道:“先生的品性正直,怎可能干出如此下作之事?”口中这样说,心里却有些忐忑。

萧莫庭再一次站起身,淡然道:“为了素贞,我并没有顾及!”

薛破夜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银子道;“先生收回银钱,这就算是我请先生的。”

萧莫庭一挥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还是分得清楚好。”再不言语,戴上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脑袋,在薛破夜的注视下,缓步而去。

薛破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木葱翠中,怔怔发呆。

许久,薛破夜才回过神来,想到萧莫庭竟然直言威胁,心中很是不爽,忍不住道:“我靠,你让我不泡就不泡?还威胁我,薛爷是受威胁的人吗?你不让我泡,我还偏要泡。”

第一八七章     【芭蕉静窥窗内愁】

如同巨扇般的芭蕉叶在黄昏时分的余光下,显得翠绿光泽,几株芭蕉树或高或矮地摇曳在窗前,朱窗打开,萧素贞静坐在窗边,玉臂撑着窗檐,托着粉嫩的下巴,看着几株芭蕉树怔怔出神。

“素贞。”萧莫庭看着发怔的萧素贞,心中一阵酸楚。

萧素贞听到声音,急忙回头,见是父亲,急忙起身行礼,叫了声:“爹!”吩咐道:“含香,快去煮杯参茶。”

含香答应着出去,萧莫庭才在大椅上坐下,萧素贞身后轻轻为他捶背,柔声道:“爹爹是出去会友了吗?是否得到什么妙词?”

萧莫庭微笑着,柔声道:“是去会人,不过算不得朋友,只是一个后辈而已。”

“哦!”萧素贞俏脸依旧显得苍白,没有了往日的红润;轻声笑道:“哪位后辈能入父亲的法眼?想来是个才情出众的书生。”

萧莫庭叹了口气:“我去了汉园,见到了薛破夜!”

萧素贞娇躯一震,俏容也是有些吃惊,捶背的手儿顿时停住,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父亲去见他做什么?”再次轻轻捶背。

“素贞。”萧莫庭低声问道:“你可知道上次前来诊病的南疆普陀手是何人?他身边那容貌丑陋的琉璃子又是何人?”

萧素贞一怔,但眼中迅速露出一种奇怪的光芒,似乎惊讶,似乎疑惑,但更多的是惊喜,她冰雪聪明,已有窥透:“父亲难道是说,那日过来的便是……。!”

她没有说完,萧莫庭已经点头,声音极低,似乎害怕别人听见,甚至连外面的芭蕉也不愿意为它们听见:“不错,就是这位薛掌柜带人假扮而来。”

真的是他!

萧素贞心中一阵激动,原来他还是来了,耗尽心力变空心思也是过来看望自己,忽然间想到了他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心内有些欢喜,更有些羞涩,想到那日薛破夜装扮成那样,丑陋不堪,与他真实的俊朗面容相去甚远,萧素贞如凝玉芬芳般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爹爹原来看出来了。”萧素贞柔声道。

萧莫庭淡淡笑道:“毕竟还是年轻,虽然有胆,但难免有疏忽。”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颜色:“幸好鹤风没有瞧见,若是被他瞧见,父亲一番心思也就白费了。”

萧素贞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终于道:“父亲,难道薛……薛破夜已经知道我并没有患病?”

萧莫庭也皱起眉头,沉思良久,才道:“想来是知道了,那日他带来的那位假扮的南疆普陀手只怕是看出了门道。”伸手握着萧素贞的手,怜爱道:“素贞,父亲让你受苦,你不要怨恨父亲。”

萧素贞轻轻摇头:“父亲何出此言?父亲这一切都是为了素贞好,素真明白的。”

“也许吧。”萧莫庭脸上露出愧色:“我想除此以外,还有为父的私心,我不想让学武他们受到打击,更不想因为你而毁了为父的清誉,一切……。哎……!”长叹一声,无限惆怅。

萧素贞神色黯然,并没有说话。

“鹤风欲要与你成亲,若在外人看来,倒是一件极美的事情,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件极为凶险的事情。”萧莫庭微眯着眼睛,两手扣在一起,声音低沉而缓慢:“鹤风资质是有的,人品也是不差,不过他身后可是王族世家,也许正因如此,会被许多人羡慕这桩婚事,但是也许没有几个人会想到,他身后背负的王族世家,恰恰是引祸的根源。”

萧素贞停了手,莲步轻移,在萧莫庭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望着父亲。

“三大世家终归是圣上最烦心的地方,虽然如今依旧有强大的势力,但是依照圣上的手段,都已是危在旦夕,可是在繁华之下,却有几人能够发现隐藏在深处的杀机。”萧莫庭眉头紧皱,继续道:“为父若是将你嫁入柳家,就等于将你推入了火坑。柳家虽有权势,却免不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你若嫁于柳家,说不定某日就成了权势争斗的牺牲品,而为父也会受到清誉牵连,素贞,你明白为父的心意吗?”

萧素贞看着父亲已经苍老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父亲想得长远,考虑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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