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5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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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真是叫人忍无可忍了,于是朝鲜国硬着头皮派了大臣来,再度与这位不够君子的流氓总督进行交涉。
乌兰图娅听其所言无甚要紧处,便悄悄退出去了
夏浔赶到长史府时,唐杰已经离开了。
唐杰虽然动了真怒,却也不敢在长史府大打出手。虽然他压根儿没拿这什么狗屁长史府当个衙门,可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长史府的靠山是辅国公杨旭,这就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了。再者说,他的儿子还在人家手里,投鼠忌器,不能不忍。
因此唐杰摞下几句狠话便离开了。他离开长史府,在街上踌躇了一阵儿,叫他直接去见夏浔,那是不妥当的,两个人素未谋面,缺个引见人。他又是丘福的部下,丘福与夏浔又是冤家……”思来想去,唐杰便回家爽待一声,快马奔了沈阳中卫
自开原到沈阳,走得快一些,当日便可一个来回。这是人命大案,就算人犯只是一介平民,依着规矩,也得三审五审的,最后还要报到南京刑部,由皇帝御笔勾决,才能处决,绝对来得及。
他在辽东还是有几个好友的,有的只有数面之缘,同席饮过酒的,这事儿便不好托付,沈阳中卫的魏春兵与他当初同在辽东军伍之中,乃是袍泽战友,说不得这事儿得托付与他,再联络几位辽东重量级的人物,一起向夏浔求情,他辅国公再骄横,治理辽东也得靠这些地方大员,这个面子还能不给?
夏浔听万世域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睨他一眼,问道:“你打算如诃办理此案?”
万世域斩钉截铁地道:“依律法,秉公而行!”
夏浔道:“依律法,这万物竹该当何罪?”
万世域道:“纵马踢死人命,原非绝大罪过。可是一拳打死苦主,却是必死之罪!”
夏浔当机立断,把眉头一挑,说道:“好!此案事实清楚,人犯当场抓获,连审都不用审了。此案事涉两族,尤其易起争端,慢则生变。你准备一下,马上召集相关人等,立即升堂断案!”
万世域一呆,说道:“部堂,无需如此着急吧?此案就算判了,犯人抗诉,还需复审,然后还要呈报刑部,皇上御笔勾决,一来一往,得数月之久,如今已是下午,实嫌仓促了些。”
夏浔摇头道:“不必!本官是奉旨督抚辽东,有王命旗牌在身,若判了他死罪,请王命旗牌,立即处斩便是!本督一旁听审,为你坐镇,若那唐杰还来生事,由本督对付!”
见万世域还有些惶惑,夏浔轻轻叹了。艺,说道:“我的万大人呐,你是不是觉得本督雷厉风行,有些不近人情了?”
万世域不语,夏浔苦笑!声,深沉地道:“你错了,我这么做,正是考虑到了人情。”
夏浔往椅背上靠了靠,望着他说道:“你以为,我在辽东顺风顺水,便可以飞扬跋扈么?错了,其实,我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利益。
人都有感情、都有私心、都有亲疏远近,最难办的不是打多少胜仗,你好我好大家好地请多少封赏,而是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如今辽东的情形表面上看来一片欣欣向荣,可是随着这繁荣,许多原来并不存在的问题也变得突出起来了。我要调动各个方面的力量,一齐致力于辽东的发展,不能因为这件事挑起族众之间的对立,否则那些冷眼旁观的部落会突然发现,原来我们始终只是利用他们,从来没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刚刚收附还不稳定的人心会涣然散去。
唐杰的儿子还在你的手里,他此番离去,会就此罢手么?我看不然,恐怕他这一去,就要到处请托求人,一齐向我求请。唐物竹之罪,固然该杀,可是这么多大员求到我的头上,这个面子我给是不给?给了,便失去辽东民心。不给,不免令众官员觉得我不近人情,他们在下边做事,很容易就把这种不满发泄在所做的事上!”
夏浔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人情,人情,人的感情。由夫妻而有父母、子女,接着便有一个家族,部落、群体、社会、国家……”随之便也有了爱情、父母情、儿女情、兄弟情、邻里情、乡土情、袍泽情、同僚情、上下情……
它是约定俗成的一种行为规则,不一定总与律法相符,却贯穿人的始终,人情就是一种利益,这张网无处不在。我要经营辽东,是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一番就能解决一切的?要那样剧简单了,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哪里出了问题,请皇上去坐镇一段时间,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要经营辽东,经营什么?说到根子上,经营的就是各方面的利益、各方面的人情。唐物竹是必斩的,有了这个血淋淋的例子,各种达官贵人骄横跋扈的气焰就会被打压下去,避免将来出更大的问题!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他,他那老爹就来不及四处串联,别人还没求到我头上,人就已经处斩了,那便不是本督不给他们面子,你说呢?”
万世域肃然道:“下官明白了,这便召集原告被告,公审此案!”。
第599章 马脚
暮色茫茫,边城就要关闭城冂了,数十骑快马从东南方飞驰而来……沐浴着一线夕阳,仿佛战袍上涂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崭
他们穿得是明军的将官军服,所以正要关闭城门的老兵等了一会儿,候那拨人冲到城门前,验看了腰牌,便将半掩的城门推开,那数十骑快马疾驰而入。到了这时辰,集市都已散了,街上行人也不多,一行人放马疾驰,马蹄铁掌敲在碎石路上,如密雨敲窗,霹啪作响。
唐杰请到了魏春兵等好几个将官,还有从辽阳赶去沈阳护送山货的一位熟识的都司,回到开原城,眼前街头行人寥落,想起宝贝儿子要在狱里蹲上一宿,唐杰很是心疼,连家也没顾得上回,与几位将官说了一声,便直奔总督府。
幕府下设的一应衙门,都环绕在总督府周围,这些人堪堪经过长史府时,忽见一行人从里边出来,其中一个妇人被两个人搀着,双腿软软的几不着地,号哭声惨不忍闻。
唐杰定睛一看,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妇人正是自已夫人可云,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一勒马缰,那马冲得正急,被他一勒,人立而起,未等前蹄落在,唐杰便翻身下马,快步迎向自己夫人,唤道:“可云,你怎来了此处?”
唐夫人一见是他,本已哭得嘶哑软弱的声音陡然放大,号啕道:“相公,相公!我们的孩儿死得好惨啊!物竹他……他被处斩了!”
唐杰一听,如五雷轰顶,脸色陡地一片惨白,不敢置信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算它是提刑按察使司,哪里有权批斩?”
旁边他那兄长唐豪含泪道:“总督请出了王命旗牌所以……”
唐杰剧退两步,几欲昏刻,幸被随即赶过来的魏春兵等人扶住。
唐杰的目光痴痴地落在家人抬着的一张床板上,那上边割着一匹白布下边似乎躺了一个人,头部位置的白布已经渗了斑斑血迹。
唐杰颤声道:“这……这如……”
唐豪挡住他,黯然道:“那是竹儿的尸体……”二弟,你……不要看了,尸首两分,实在是……”
唐杰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没想到只是回乡探了一回亲,才只一天功夫白己的儿子便与他阴阳两隔了。
一时间,唐杰泪如雨下,仰天嘶呼道:“万世域!杨旭!你好!你们好!”
魏春兵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魏春兵原是沈永亲信,沈永剧台后,经过饮马河一战,他才取得了夏浔的信任,如今,他也有战功在身互市通商的好处他也获得了不少,他的个人前程和利益已经绑在夏浔身上,说实话,他是不愿与夏浔为难的。只是情面难却,老友求上门来……
再说只是去向部堂大人求个人情,这事儿哪能不帮忙,于是就硬着头皮来了。谁想赶到这儿,竟然遇到这样一副局面,唐杰的公子已经被处斩了,魏春兵莫名地松了口气,眼见老友涕泪横流,又不觉有些心酸。情同此心,其他几员将官也是如此,纷纷出言安慰唐杰只是泪流不止。
仇恨满腔唐杰恶意顿起。
长史府外巡弋着许多兵丁,显然是要防备他情急拼命的,唐杰咬牙切齿地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长史府,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淑……
乌兰图娅轻经搁平眉笔看着镜中的自己。
眉儿弯弯,朱唇皓齿昏黄的灯光让她洁白无暇的肤色敷上了一层暖玉般的光泽,凭添几分妩媚。
乌兰图娅对着镜中的自已侧了侧头,下意识地把辫梢捏在手里,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凄婉的神情。
她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直到一无所有,才知道自己唯一的武器,只有自己。她恨不得把那夏浔千刀万剐,在此之前还得扮出一副痴迷倾慕的模样,把自已打扮得俊俊俏俏的呈献给他,任他享用。
“是时候了!”
乌兰图娅抿了抿嘴唇儿,坚决地站了起来,脚步轻轻地走出自己的房间。
据她这些时日的观察,这位大明总督每天都很晚才睡,有时睡得太晚厨下送夜宵进去,她便从厨房的人那里打听到,这位总督每天晚上还要处理许多公文。眼下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睡。果然,当乌兰图娅悄悄走到夏浔卧房外时,看见窗上映出了灯光。
这个院落里,除了夏浔的主卧,一排三间的瓦房,便是左右厢房了,自打她来了以后,日拉塔和萨那波娃便如临大敌,视她为向大人邀宠的劲敌,同仇敌忾,对她很是排挤。所以那两位姑娘住在对面的厢房,这边则只有她一个人住。
临到夜间,府衙也关了门,衙外和衙内沿墙,有兵丁巡逻,这内院儿门口站岗的两个侍卫反而撤了去,住在左右两个跨院里,轻易不会过来。
对面,两个罗斯女人房间的灯已经关了,乌兰图娅轻蔑地一瞥,轻轻推开了夏浔的房门。
一进门是堂屋,正对面墙上挂着字画,一张梨木的长桌,两边各摆一张官帽椅,左右竖向还各有一桌双椅。进两厢书房和卧房的门口在那挂着字画的墙壁后面,那是一道木墙,镂花的隔壁,后边倚墙反向摆着另一套桌椅,再出去就是后门了。
而左右两侧,则是左书房右卧房,书房和卧房都是大小套的建筑格局,书房用了大的一间,小套只搁了一张榻,用来午休小憩的,日间乌兰图娅色诱夏浔时,便是在书房的小套里。另一侧卧房的大小套其实都不小,因为按照建筑格局,这一处地方本就是宅中主人寝居之处,一般住得起这种大宅邸的贵人老爷总有丫头侍候起居,就住在外间屋要,随时召唤。
不过,自打这儿被夏浔改了官邸因为没有女主人,为了避嫌,压根没用过贴身丫头,如今被他留在身边侍候的三个女子都住在左右厢房里。
乌兰图娅转进右侧的卧房,刚一迈步进去,便是一怔。
那本来空置的卧房炕上,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两个人,固定在壁上的烛台燃着蜡烛,有些灯下黑的感觉,正好掩住了她们的面孔可是并不暗,还是能够辨得清楚,她们正是萨那波娃和日拉塔,两个人肩并着肩,正在说着悄悄话儿,一见她进来,登时瞪大了美丽的眼睛。
同乌兰图娅不同,她们的穿着自进了总督府便换了汉人女子的服饰,这时两人都披一件对襟的纱罗睡衣同盖一条薄被,肩并着肩,各自胸前分别是一条粉红色的和湖水绿的“诃子”,一条绣着莲花出水,一朵绣着戏水鸳鸯裹束着她们那异常丰满的酥胸。
灯光下,乳沟深陷,裂衣欲出,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火辣曲线:两个姑娘都是年少未嫁的妙龄少女,虽然因为人种的原因,身子发育得异常成熟,可是脸蛋依旧清纯可爱,一双蓝眼睛如雨后晴空,显得明艳而清丽,如此体态婀娜姿色绝美的红尘尤物一对儿地躺在那里还真够叫人想入非非的。
乌兰图娅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副场面,过了半晌,才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萨那波娃眨了眨蓝色的大眼睛,用生硬的汉语道:“大人睡了!”
日拉塔则扫衅地道:“大人,吩咐侍候!我们!”说到我们,她还刻意地挺了挺那惹火的胸部,比起乌兰图娅,显然她的胸器更胜一筹。
乌兰图娅攸地咬紧了牙关,羞慢难当!
内室里,夏浔静静地听着,直到乌兰图娅含着怒气的脚步声远去,才向左丹微微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