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4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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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神通广大的潜龙来说,也是一件异常艰巨的任务啊!
夏浔与几位贴木儿帝国的使节上路了,出应天府,入镇江、常州,到人间天堂的苏州,再从水路到淮安府,转凤阳府,北渡黄河进入山东,拜谒孔庙,这一路上,对中原的风俗习惯、地理环境,贴木儿帝国的几位使节都有了充分的了解。
夏浔对此并不以为意,贴木尔帝国在西边,他们如果真的要来,只能骑着马从西边来,越过沙漠和黄土高原,而不可能从海上来,让他们了解一下沿海地区的形势完全无妨,而且这里是大明最富庶的地区,参观这一区域,也符合永乐皇帝宣扬国威的要求。
到了山东曲阜,拜谒了孔圣先师之后,一行人便又去了兖州府。在兖州府住下之后,阿都尔沙等人便要自己上街走走,这一路下来,每到一处城阜,几位使节都要找借口独自离开,游历地方,努力获得一切可以得到的情报,夏浔悉听尊便,并不禁止。
一则,他没有有力的借口阻止对方的行动,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中,贴木儿那个跛子大帝是在东征的路上病死的,他的帝国,完全依靠他强犬的个人魅力而存在,他一死,立即分崩离析,帝国忙着内斗争权,对大明已经完全不构成威胁。有了这个原因,他还在意阿都尔沙等人的小小伎俩么?
阿都尔沙等人逛街去了,夏浔则整肃停当,赶去兖王府拜见兖王。山东如今有两个王爷,一个是青州齐王,一个就是这位兖王了。王爷低天子一等,对百官来说,也是君,所以既然进了城,夏浔这位国公也得入府拜见,以全君臣之道。
兖王倒不敢怠慢了这位皇上身边的宠臣,齐王、周王、宁王都与辅国公有深厚交情,当今皇帝四哥是辅国公的连襟,兖王哪敢在他面前摆架子,忙大开府门,亲自把夏浔客客气气地迎进府去,就在银安殿上摆开酒宴,召集藩王群臣,盛情款待夏浔。
这时,陈都尔沙、盖苏耶丁、乌兰巴日刚从一家书店出来,那掌柜的追到洋口,向他们热情地招着手:“三位客官,欢迎再来啊!”
三人后边,跟着几个胡服大汉,其中有人拖着一辆小牟,牟上堆满了书,这些人每到一座城市,不管有用没用,各色书籍都要划,拉一遍,统统都要买上一套。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大量的黄金,在京时已兑换成了大明宝钞,只要买得到,连价钱都不讲的,当然极受欢迎。
乌兰巴日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懂汉语的,而且对大明比较了解,他和陈都尔沙低语几句,便独自走开了。阿都尔沙和盖苏耶丁大摇大摆地搜刮其他地方去了,乌兰巴日则独自问着路,走向兖州知府衙门。
“劳驾,请问邸报在哪儿出售?”
乌兰巴日拦住一个衙门里出来的人笑问道。
邸报从西汉时期发明,就成了世上最早的报纸,由于传抄手段落后,上边传过来一份邸报,下一级地方的官员士伸想看邸报,只能照着母样再誊抄一遍,所以从宋朝时起,就有了专门誊抄邸报贩卖营利的人,这样的人大多在衙门口儿附近设个小铺子经营。
邸报是公开发行的,有钱就可以买,上面记载的都是最近发生的朝野大事,从这上面得到的消息不但是最新的,而且涉及的方面最广。
乌兰巴日到了那专门贩卖邸报的小铺子里,细细问了一番,不但买了当期的邸报,就连已经过期的还没有卖出去的邸报也都一并儿买下来,揣在怀里,急急向驿馆赶去。
第554章 看你怎么死
夏浔在鲁王府待的时间并不长,鲁王对他其实是挺客气的,明初的藩王大多很骄横,哪怕你有朝堂上权力再大,也改变不了君与臣这个现实的区别,他也不需要奉迎你什么,可鲁王不是这样一个王爷。
这位鲁王……才十四岁,刚刚继承王位,并且由皇帝下旨赐以护卫。
上一任鲁王人也不错,聪慧儒雅,斯文知礼,对地方上从无滋扰之举。不过上一位鲁王比齐王更喜欢仙道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直想着成仙得道,所以请了一些炼丹士,整天在府里练丹、服丹、打坐练气,结果刚满十九岁就让丹药给毒死了。
千幸万幸,他当时已经有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正妃当时尚无所出,侧妃倒是给他生下一个儿子,那时还没满月呢,这个孩子就是如今这位小鲁王了。今年年初,小鲁王刚刚受了永乐皇帝的金册御印,继承鲁王之位,今天还是他头一回迎接夏浔这等品秩的朝廷大员,他甚至比夏浔更加的诚惶诚恐,生怕失了礼仪。
小王爷受了母后吩咐,没敢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所以才把鲁王府的臣僚都找来做陪客,夏浔举目望去,一个也不认识,这酒又怎能喝得畅快?可鲁王府的臣僚们都已来了,他又不能马上就走,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坐着,磨了一个多时辰,看看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致谢告辞。
鲁王挽留再三,这才亲自起身送客,起身之际,小鲁王也偷偷地松了口气,对夏浔来说,这种款待是个煎熬,对他又何尝不是。鲁王送到二门,夏浔便躬身致谢,请鲁王留步了,君臣终究有别,鲁王再往前送,那夏浔就算是僭越了,一旦被御使察知,是要弹劾他的。
鲁王止步,尤嫌礼仪不足,眼前这位国公可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儿,自己是皇上的侄子,他是皇上的连襟,论起私谊来那是本家的长辈,所以便派了王府护军的右千户徐亦达护送夏浔返回驿馆。这位徐亦达徐千户三十出头,生得高大威武,候得夏浔上马后,这位右千户便也扳鞍上马,领着百余名护军,护送夏浔浩浩荡荡返回驿馆。
徐亦达策马靠近夏浔,殷勤地道:“国公爷,多年未见,国公爷英朗如昔呀。”
“哦?”夏浔睨了他一眼,奇道:“将军与我可曾谋面么?”
徐亦达连忙客气地答道:““当年皇上还在北平潜邸的时候,末将是燕王府的一个护卫,那时候曾与国公有过几面之缘,此后,末将也时常听起国公的名字和种种事迹呢。呵呵,国公贵人多忘事,想是不记得末将了,可是国公的形貌,末将却一直铭记在心呢。”
夏浔听了恍然大悟,没准这徐亦达当初就是燕王府的一个门军,自己出来进去的,与他的确是有过几面之缘。自己救下燕王的事旁人不知道,燕王府的人可是都清楚,他能记住自己模样,便也无甚希奇了。不过……皇上昔日的亲卫,如今竟做了兖王府的护军千户,看来皇上对诸王也是有所警惕的呀呀。
夏浔暗暗寻思着,没有说话,那徐亦达有心巴结,见夏浔笑了一下便沉默不语,忙又找起话题来:“末将听说德州一线正在集结精锐之师,准备候着国公您去操演武艺呢,据末将所知,异国使节来我大明,朝廷为此大动干弋,演军习武的还前所未有,如今这般炫耀军威,莫非是有仗要打了?”
夏浔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问道:“那又怎样?”
徐亦达兴奋地道:“国公爷,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国公能挂帅出征,可千万莫要忘了末将呀,末将本是一个武人,如今做了这王府护卫,清闲倒是清闲,可是闲得骨头都疼,末将还是喜欢冲锋陷阵,战场厮杀,国公若是挂帅出征,千万要给末将一个机会呀,纵是做一马前小卒,末将也心甘情愿。”
夏浔笑道:“朝中自有骁将,如果真要打仗,也未必轮得到本国公啊。”
徐亦达喜道:“这么说,是真的有仗要打了?哈哈,有仗打就好。国公何必自谦呢……”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说道:“昔日若非国公有勇有谋,整个燕王府都要被炸平了,哪有今日天下、哪有今日的皇上啊,国公您功勋卓著,最受皇上宠信,前番五省总督,剿倭战绩可圈可点,若真要西征,没准儿这大元帅就是国公您的!”
夏浔哑然失笑,打个哈哈道:“不可能的,德州阅兵,并非是要打仗,你不要胡思乱想啦,就算贴木儿王国真的要打,也不会……”
“真的打到咱大明边境上来”这句话尚未说出口,夏浔的声音忽地嘎然而止。
徐亦达刚刚说到北平燕王府险些被炸的事,这时又提起贴木儿,一个古怪的念头便不可遏止地浮现在他的心头:“如果没有我,朱棣早在北平就炸死了,北平永远也变不成北京,世上再无永乐大帝,现在依旧是朱允炆当国,那么……,贴木儿大帝东征,半途暴病而卒的事,是一个必然还是一个偶然呢?”
夏浔并不记得贴木儿大帝东征的准确时间,他想的是,如果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历史出现哪怕一点小小的偏差,比如说……促使贴木儿东征的时间提前,本该半道暴病身亡的贴木儿还会在半道上就病死吗?
如果贴木儿东征提前一年,那么他的大军就能杀到大明边界,双方必有一番血战,将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大明帝国将蒙受多么重大的损失。如果自己的出现促使贴木儿将东征时间押后,那又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不等贴木儿东征,他就病死了,贴木儿帝国内乱,战争危机迎刃而解。
本来夏浔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出现,改变贴木儿东征的时间,由着这个想法延伸开去,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另外一个疑问:““贴木儿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他从一个弱小的部落酋长,渐渐吞并金帐汗国,东征西杀,比起“灭国四十”的成吉思汗来,战绩也毫不逊色,最终统治了西亚、中亚、和南亚无比广袤的领土,这是一个雄才大略的英主。
为了东征,他从洪武初年起,便不断派人赴大明纳贡称臣,实则窥探虚实,东征之前,又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先大肆营建撒马尔罕,稳固自己的大后方,然后以七十万之众,驱数百万牛羊为军粮,浩荡东来,这样一个既大胆又谨慎的统帅,如果他的身体已经病弱不堪,他真的敢以倾国之力冒此奇险?
他如此慎重的安排,分明是把大明当成了他最强劲的对手,这样一个人,应该明白他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征服大明,应该明白如果他这个最高统治者在东征途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哪怕是重病不起,都足以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他在东征之前已经有了病重之兆,一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是会好好的守在撒马尔罕,确保他的政权顺利交接,他的王国继续下去呢,还是会像史学家们那诗人般的浪漫想法所言:什么垂垂老去的雄狮必欲谋求最后辉煌而执意东征,哪怕他的所有精锐葬送在东方,他的一生基业付之流水?
一丝阴影,悄悄地爬到了夏浔的脑海里:“如果贴木儿没有半途暴病而卒,那么他一定会兵临大明国界。鞑靼和瓦剌不会成为贴木儿的盟友,却也不会援助大明,很可能他们也要发兵南下,分一杯羹。狮虎肆虐之下,大明就算能胜,那得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夏浔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贴木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由此,夏浔忽然想到了与贴木儿极其相似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的死因同样有着重重迷团,元人修的史书中说,成吉思汗是打猎的时候堕马跌伤,当夜便高烧不退,暴卒。从幼年时就生长在马背上的成吉思汗会堕马受伤?好吧,就算是堕马受伤,顶多流血过多,再不然就年纪大了,摔个骨折,怎么会当夜便高烧不退?
明朝修《元史》,方孝孺的师傅大儒宋濂只用二十个字交待了一代天骄的死因,“秋七月壬午,不豫。己丑,崩于萨里川啥老徒之行宫。”说他病重而死,一句“不豫”了事,死因还是不清不楚。
出使蒙古的罗马教廷使节约翰?普兰诺?加宾尼在其所文章则说,成吉思汗可能是被雷电击中身亡的,不知道这种说法宗教意味是不是重了些。
马可?波罗则说成吉思汗是中了西夏人的毒箭而死,照理说,当时成吉思汗已经六十多岁,再加上那种地位,不太可能亲自冲锋陷阵了,箭的射程又有限,这种说法有待商榷。
至于最后一种说法,则根本不载于史,正史上没有,野史上也没有,而是流传在蒙古人中间的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说成吉思汗征服西夏的时候,俘虏了西夏王妃,见她年轻貌美,便要她侍寑,结果被这位刚烈的王妃害死。
这位西夏王妃害死成吉思汗的手段又有两种说法,一种说她是下毒,另一种说她是侍寝的时候一口咬掉了成吉思汗的生殖器官。就算成吉思汗自己的妃子,侍寝时也是要赤身裸体受到检查的,何况是被俘的西夏王妃,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