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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月关作品集(一共七部小说)-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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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元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坏我大事,我必杀你,我必杀你!”

  夏浔弹了弹指甲,淡淡地道:“等你有命离开再说,动手!”

  ※※※※※※※※※※

  “易大人,找到金刚奴了么?”

  夏浔站在黑黝黝的洞穴丵口,向易嘉逸问道。

  易嘉逸摇摇头道:“没有,洞穴深邃幽长,还有岔道,我们重金雇了几个闲汉,带了千里火、干粮、绳索,入洞寻索,绳索到了近头,洞穴仍不知有多深,有三个胆大的闲汉贪图重利,舍了绳子继续探索,如今只回来两个,另一个也不知是迷了路还是追上了金刚奴,被他给杀了。杨大人,我看,咱们只能守在这洞口,咱们有所准备的人都摸不出去,他逃进这洞里就是死路一条,休想出来的。”

  夏浔点点头道:“嗯,不能再往里搭人命了,守住洞口,也是不得已的办法。派些捕快在这里守些日子吧,咱们回去。”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易嘉逸心悦诚服地道:“杨大人,实不相瞒,一开始见大人年纪轻轻,本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轻慢的,想不到大人这般好本事,在整个济南府找那金刚奴,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大人一找就找着了,这份本事,我提刑司不知多少办案老手都自叹弗如,钦佩万分呐。”

  夏浔摇摇头道:“实不敢当,一件案子破了,人们总是只注意那第一个发现线索的人,似乎他只三言两语,便抓获了这些江洋大盗。可是,若无朝廷建立的这样严密的里甲制度,若无地方的里长甲首们认真做事,若无衙门里的书吏们细心整理,齐河县雷氏父子巧妙追踪,哪有今日之成果。”

  说到这里,他忽地警醒到易嘉逸的本意,不禁哈哈一笑,说道:“当然,这最重要的,还是提刑司诸位大人治理济南有方,否则下边做事的人哪能如此勤勉?这桩血案也就不会破得如此容易,牛不野也不会如此容易就擒了。哦,这件事,是要禀明朝廷的,下官文采拙劣,想要劳烦易大人代为执笔,不知易大人可曾代劳?”

  易嘉逸听了心花怒放,对夏浔的好感直线上升:“这小子,年纪虽轻,却实在上道。这么会做人,前途不可限量啊。”更口多口好口书口尽口在口非口凡口电口子口书口论口坛

  他喜孜孜地道:“杨大人这几天殚精竭虑,着实的疲乏了,你放心,区区小事,本官岂有不肯代劳之理。今日回去,本官立即动笔,写好之后,再请杨大人过目。”

  他只道夏浔有意相让,却不知夏浔那文采和书法确实是烂得可以,听他这么一说,夏浔也松了口气,连连道谢不已,一时间两个人亲亲热热,好象突然就有了极好的交情。

  牛不野被生擒活捉了,说是生擒,抓住时已经半死不活,不过抓活的比抓死的功劳要大得多,现在按察使曹大人派了专人在狱里侍候那牛不野吃喝、给他裹伤喂药,就等着上奏朝廷,判了他剐刑,再把活蹦乱跳的牛不野拉上街头明正典刑,以壮声威呢。

  牛不野被抓,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也早已先后被杀被抓,如今该教的重要首脑,只逃了一个凌破天。凌破天是该教的八方巡阅使,他见机得早,一见长春观被端,立即逃之夭夭,现在官府已画影图形,通缉天下。

  至于其他的一些重要头目,就没这么幸运了,长春观的老庙祝是当场抓获的,陈氏山果行的掌柜陈洪盛等头目则是牛不野的亲信手下招认出来的,他们就没有牛不野那般好待遇了,一连受了几天酷刑,捱不住,终于把他们知道的全招了。

  这时夏浔等人才确认,那个老鼠般钻进了地洞的王一元,果然就是陕西乱匪的漏网之鱼王金刚奴,可惜,虽然人人都料他必死,却不能找到他的尸首,这份大功不免大打折扣,令得济南府许多官员都看着那乌漆麻黑的丘子洞,两只眼睛像小白兔似的,红通通的。

  在牛不野几个被生擒的亲信陆续交待下,牛不野手下尚未暴露的亲信头目陆续落网,牛不野在济南的根基尽毁,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了。


第186章 乍逢故人

  提刑按察使衙门,刑房。

  公人正在拷问两个与凌破天相熟的教匪,夏浔在听审,心神却不在这儿。李家血案激起了他的义愤,但是现在凶手已经落网,济南白莲教也已被连根拔除,逃掉几只小鱼小虾在所难免,也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了,他又开始发愁自己那难以解决的难题。

  听说夏浔一手擒获白莲教首牛不野,还顺带着摸出了钦犯王金刚奴,立下了首功,刚刚缓过点精神的黄御使躺不住了,他挣扎着爬起来,今天也参与了听审。原因无他,功劳簿上是抢不到位置了,可奏章上至少也得有自己的名字啊,要不然实在太难看了些。

  夏浔懒得理会他的心思,他能爬起来更好,把这儿扔给他,自己才好去青州办事。可是一想起彭家那些蛮不讲理的兄弟,夏浔就觉得头疼,他相信彭家的长辈还是比较讲理的,如果直接同他们交谈,或可打开僵局。

  问题是他根本见不到彭家的长辈。梓祺那位出了家的姑姑已经为了梓祺和他的事同彭庄主兄妹反目,这个中间人只怕也是做不得。夏浔正在苦思对策,耳中突然跃入一个熟悉的字眼,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青州?凌破天的舅舅住在青州?他叫什么名字,住址是哪,把你们都知道的全说出来……,嗯,还有呢,他还有什么亲戚,或者交情好的朋友,全都说出来!聊城?是他亲姨吗?好,慢点慢点,都记下来,早招出来不就好了,非得不见棺材不掉泪,哼!”

  “青州?”夏浔两眼一亮,不由脱口叫了出来。

  正在听审的几位大人齐刷刷扭过头来,易嘉逸紧张地问道:“杨大人,可是发现了甚么?”

  夏浔自知失言,可是一见那几个官儿满脸期待的神情,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跃上心头,他吸了口气,镇静了心神,慢慢点点头,说道:“青州,凌破天很有可能逃去青州。”

  “哦?”众人都像发现了肉的狼,两只耳朵刷地一下竖了起来。

  易嘉逸虚心请教道:“杨大人据何做此判断呢?”

  夏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沉稳地道:“直觉!”

  “喔……”众官员耸起的肩膀都塌了下去,敷衍的表情十分明显。

  夏浔道:“有时候,直觉很重要。这次在成千上万人的资料中注意到王一元,就是我的感觉。”

  这话一说,众人立时又来了精神。

  夏浔慢慢站起,双手扶案,郑重地道:“所以,我决定,去一趟青州,希望能在我的手中,抓住凌破天这条漏网之鱼,使此案得一个圆满,不知哪位大人,愿与本官同去?”

  易嘉逸两眼放光,抢着说道:“本官愿与杨大人一同前往。”

  那些提刑司的官员都想与夏浔同往青州,得一些功劳,可在座官员中以易嘉逸官职最高,他已经开了口,其他官员就不好再说了,座中倒有一人,动作最慢,此时才颤巍巍站起,却是亢奋不已,连声嚷道:“老夫也去,老夫也去!”

  夏浔一看是黄真黄大人,不禁眉头一皱,说道:“黄大人,你病体初愈,不宜远行吧。”

  “无妨,无妨,为国效力,何惜老朽之躯。”

  黄御使心道:“不管怎么说,官面上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我若随你去了,你捉住了凌破天,这功劳怎么也得分我一点,要不然这趟出外差,老夫岂不一点功劳也捞不到了。”

  易嘉逸见黄真有些情切,也知道他心中所思,便笑着打圆场道:“杨大人,咱们此去青州,乘车而不乘马,路途也不算十分遥远,纵然辛苦些,却也不算甚么。黄大人既然要去,不如……就你我三人,同往青州一行吧。”

  夏浔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心中却是苦笑:“想抢功么?两位大人,夏浔此去,只是想抢一个女人啊……”

  夏浔与黄御使、易大人商定了往青州追查济南白莲教八方联络使凌破天的具体事情之后,马上离开刑房去找按察使曹大人,到了前院,就见一群囚徒被押解进来,这几天随着刑讯的结果,不断有白莲教的所谓护法、香主一类的头目落网,所以夏浔并未在意。

  黄真和易嘉逸可不相信什么鬼扯的直觉,他们认为夏浔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便把他簇拥在中间,一边走,一路不耻下问,旁敲侧击,夏浔则随意编些有的没的分析敷衍着他们,三人从那群囚徒身边走过,忽地一个声音惊喜交集地叫道:“杨公子!文轩兄!天呐,真的是你!”

  夏浔诧异地寻声看去,就见囚徒群中,站着一个身段高挑的人儿,发髻被打散了,秀发披肩,想来被抓来时正在内宅的缘故,未着正装,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绣荷花底纹的衫子,、眉弯嘴小,皮白肉嫩,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俊俏的姑娘,仔细再看,才认出是个男人。

  夏浔微微一怔,一时没想起怎么这人是谁。

  那人一叫,旁边的捕快便来推搡,那人生怕失去机会,急得直跳,高声道:“文轩兄救我,文轩兄,文轩兄……”

  夏浔摆手制止了那捕快,慢慢走过去,上下打量着那人,犹豫地道:“你是……”

  那人急声道:“小弟是刘玉珏,刘玉珏呀,文轩兄不认得我了么,你可记得大明湖畔……”

  夏浔啊了一声,说道:“记得,记得,想起来了,原来是刘贤弟,你……你这是……为了何事犯案?”

  刘玉珏拉住他的袖子,委曲地道:“小弟根本没有犯案呀,我刘家是本份人家,这一次实是受了无妄之灾,文轩兄,小弟未料到文轩兄如今竟在提刑司当差,方才一见,几乎不敢相信,文轩兄,这一次,你千万要救救我呀,呜呜呜……”

  今年春闱的时候,纪纲、高贤宁和刘老爷的儿子刘玉玦联袂到应天考试,不幸,三位北方举子尽皆落榜,只得灰溜溜地回来。没几天的功夫,科考案发,到六月初,朝廷大兴牢狱,南榜作废,状元和榜眼还落得个一个斩首、一个流放的下场,朝廷重新审卷,再录取了六十一名北方举子,其中依旧没有他们的名字。

  紧接着,他们听说朝廷更改了科举制度,以后科考南北分榜,三人激动不已,纪纲和高贤宁都已赶回家乡,刘玉玦也闭门苦读,因为南北分榜的话,他们只要努努力,未必就没有考中的机会,谁知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的,他就被官府抓起来了。

  这位刘家大少爷自小娇生惯养,不曾经过这样的世面,说到后来,不禁泪眼汪汪,只顾抽泣起来,可他仍然紧紧抓着夏浔的手臂,生怕一撒手夏浔就会拂袖而去。

  他见夏浔穿着官服,虽然品秩不是很高,可是他左边一个七品官,右边一个六品官,把他围在当中,料来是提刑按察司衙门里人脉广泛、有背景有来路的官员,立即把他做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就好象受了委曲的小孩子忽然找到了唯一的后援。

  这大小伙子长得也太像女人了些,连神情举止、说话的语气,和这哭泣的模样都像,那泪眼凄迷,依依相望的模样,恰似一位温柔多情的弃妇,把夏浔看得头皮发麻,忙不着痕迹地去抽自己的袖子,一边问道:“啊,玉珏贤弟,贤弟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一扯袖子,反被刘玉珏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抓住,再不肯松开:“文轩大哥,我刘家冤枉啊。我家二管事的表弟,据说就是陕西教匪会首王金刚奴,我刘家因此被指为窝藏教匪,我和我爹全被抓了来,我刘家一向本份守法,为善乡里,若知那二管事的表弟是教匪,我刘家怎么也不会收留他的呀。”

  刘玉珏说着,还用掌背擦了一把眼泪,虽未翘出兰花指来,那动作仍似女儿家一般优雅。刘员外家里妻妾成群,可是就这一根独苗,刘公子自小是被一帮子女人呵护关照大的,所以言行举止有点娘,平时在外还知注意,此时伤心忘形之下,可就不知掩饰了。

  夏浔这才知道王金刚奴藏身的那家书店,就是刘玉珏家的产业。他向易嘉逸低语道:“易大人,似不宜这般株连吧?否则的话,如果沾边就抓,济南城可不是要抓起一半的人来?”

  易嘉逸对他耳语道:“杨大人,这刘公子所言不尽不实,他刘家可不仅仅是误信人言,收容了教匪头目这么简单。你可还记得按察使大人贴布的告示么?如今已经查明,刘家给那金刚奴出示的证明中,把他到济南的时候提前了五天。还有,李家血案当晚,金刚奴是在场的,可当初刘家的证明中,却找了两个人证证明他当晚留在店中,而那两名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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