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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孤臣孽子-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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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旁边一个大哥虽然没听清窦二冬说什么,但看到姑娘脸红了,以为窦二冬仗着自己五大三粗在船上调戏妇女。

因为渡船上相当于现在的公交车上,男男女女挨挨擦擦是难免的。其实渡船比公交车还狠,他为了少跑几趟,经常把人装得塞不下才开船。或者等到有着急赶路的,要求立即开船,就得多加船钱。

这个大哥拉了一下二冬的后衣襟,二冬正在沉思,被搅断思路,有点不耐烦,随手一拨,那个大哥就抱着胳膊哎呀哦哎呀哦叫起来,二冬继续思考他的诗句。

  屡败屡战  九十一喜结良缘

这个大哥就是商林本地人和姑娘是邻居,被二冬没深浅地一拨,点到胳膊上一片青瘀,一动就疼。大哥生气了,这个外地来的混帐东西,调戏良家妇女还不算,还出手伤人,不行!今天要是叫他在商林平安走了,商林人的脸就丢光了。

一下船,这个大哥就高声招呼:“乡亲们,这个外地的匪类,不仅调戏我们商林的姑娘,还打伤我,不要让他走了。”

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子,二冬没想到作诗这么招人恨,早知道这么招人恨咱就不作诗了。

大伙围上来,二冬怕伤人不敢还手,把头一抱,就地一蹲,任人捶打,他有功夫呀,打的轻的,就感觉不到什么,一些打便宜手下狠手的就倒霉了,打完之后发现,我的手怎么肿了,哎吆,哎吆喂,疼死我了,手打的手肿,脚踢的脚肿……。

于是一圈人围着一个抱着头蹲着的人哎呀哦哎呀哦地叫。

这时,人群外面来了一位长者,分开众人,扶起二冬,二冬不知道这位是谁,原来是那位姑娘的父亲,叫齐连峰,是商林的一位乡绅。

姑娘看一群人围住二冬,知道二冬是冤枉的,也不好解释,就跑回家叫来的父亲劝解众人,别闹出人命来。

哪知道,即使他们全村的人拿着刀枪一起上,也不一定破得了窦二冬的金钟罩。

齐连峰向大家解释了原委,那个打抱不平的大哥也知道自己是误会了,找来这么多帮手,都受了伤,也要给大家治伤呀。打抱不平的大哥向二冬连连道歉,要带大家去治伤,并说要请大家吃饭。

二冬说:伤没啥,我给大家治吧,他身边带着现成的伤药活血药,给大家挨个抹药,按摩,复位,绝大多数轻的当时就没事了,有几个重的也觉得好多了,大家一起感谢二冬,一定要请二冬吃饭。

齐连峰说:“还是到我家请大伙吃饭吧,我家地方宽敞。”

众人知道齐连峰家大业大,也不推辞,三十几个人热热闹闹都聚到齐家杀了两只鸡两只鹅,取出一些腊肉,地里摘了不少菜蔬,抱出两坛酒,大家都敬齐连峰和二冬酒,二冬也不客气,酒到杯干,有几个人还有点不服气,我打不过你、喝酒还喝不过你吗?结果这些不服气的人最先倒在了桌子底下。

齐家姑娘叫齐金凤,也不是个平常人,学武习文,年纪轻轻就是河间城很多官宦小姐的女师,这次去献县也是有几个乡绅要请女师,她去那些人家看了看孩子的资质,回来就遇到了二冬吟诗出了这么码子事。

因为姑娘有才,所以就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十七八了,别人家姑娘十二三就定亲了,这么大都抱娃娃了,来给齐金凤提媒的人却不多,几个富家公子,没点文武底子的,都不敢上前问讯。

虽然齐金凤没有见到二冬挨打的场面,但心里也是估计二冬会被打得很惨,虽然齐金凤学了些武艺,也就最多对付一两个人,她从未听说一个人不出手,仅仅靠内功反弹,就把三十来人打得个个手肿脚肿,所以对二冬十分好奇。

齐连峰其实已经喜欢上了二冬,觉得自己的女儿大了,就该找这样一个归宿,十年修得同船渡,这就是缘分吧,这小伙子,站起来就是一座铁塔,更难得是绝技在身却心存仁德,看起来脾气直爽豪放,对人也彬彬有礼,据女儿说还爱好写诗。

在中国人的心中,写诗是很高尚的事情,从诗经到楚辞,无不得到普遍的尊敬,古人云:诗言志。能诗的人,往往就是有志之人。

齐连峰看到二冬的酒量,更觉得这个人太厉害了,一个人喝倒十来个人,还面不改色、客客气气把剩下的客人送走。

倒下的人很快也有家人来接走了,只剩下二冬一个。

齐连峰靠近二冬,轻声问,好汉高姓大名,家住哪里?

二冬其实已有八分酒意,回答道:我叫窦二冬,祖居河西窦三疃,现在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齐连峰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你莫不是五年前撞倒献县县衙柱子的铁罗汉?”

二冬点点头,嘿嘿一笑;齐连峰默不作声,半晌,告诉二冬:“天色不早,好汉到客房安歇吧。”

齐连峰安顿二冬睡下,出来回房,看到齐金凤还在等他,就问金凤,你这么晚还不睡?

齐金凤欲语还休地说:“爹爹刚才去干什么了?”

“你是想问那客房里的人怎么样了吧?”

齐金凤羞红了面孔,低头不语。

齐连峰长叹一声:“闺女,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知道他是谁?”

齐金凤好奇地抬起头,看着爹爹。

齐连峰看着自己的闺女,爱怜地说:“我也看他是个好汉子,可是他是十年前撞倒献县县衙柱子的窦尔敦呀!虽然官府不通缉他,也应该暗恨他,你说他这五年在干什么?他说浪迹江湖,四海为家,我怀疑他是跟官府作对。”

齐金凤也低头不语,她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抉择,爹爹的神情告诉她,在家与窦二冬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选择家,她会有衣食无忧的一生,选择窦二冬,她可能一无所有,甚至被官府追杀,亡命天涯。

第二天,二冬早上醒来,感谢了主人家盛情,向齐连峰告辞,齐连峰脸色严肃,搞的二冬心里直嘀咕:“怎么了,有失礼的地方吗?自己喝多了闹事了吗?自己没这毛病呀!该给点酒饭钱?这家家大业大也不会在乎这顿饭呀?不会昨天人多,有人趁乱顺走了他家的宝贝?”

二冬嘀咕着,骑上大青骡子,出了商林镇向北走,大道上的人川流不息,这和单桥一样是明朝南京到北京的两京御路,宽阔平坦,大青骡子昨天吃的草料很好,劲头也足,一上来就撒欢跑得飞快。

刚出商林五里,前面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到路中,娇喊一声:窦二冬站住。吓得别的赶路客商赶紧闪开老远。

二冬虽然不认多少字,但眼神是贼好的,一般的人只要看过一眼,过了很长时间都能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虽然这人蒙着面,但二冬也一眼就看出她是船上的姑娘,齐家的小姐。

二冬下骡子拱手:“齐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

齐金凤身躯一抖,知道自己瞒不过二冬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里不争气地充满了泪水。二冬一见就慌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小姐你别哭,我真真不知道怎么冒犯你了。你要是还生我的气,就打我一顿吧。”

齐金凤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开始驻足围观,也有些羞涩,就叫二冬到路边说话。

二冬乖乖地牵着骡子跟着齐金凤到了路边,两人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了下来,虽然这里还能看到大路,也没人来围观注目了。

齐金凤话到嘴边又咽下,半天说不出来,二冬现在像个乖孩子,乖乖地等着,生怕再惹齐金凤生气,再要流泪。

最后还是二冬先开了口:“齐小姐,您有话就说吧,我窦二冬是个堂堂男子,只要我能做到的,从来不会食言。”

齐金凤眼泪又涌出来,二冬赶紧告罪:“我说错话了吗?”

齐金凤开口说道:你就是五年前撞倒献县县衙柱子的窦尔敦?

“是呀。”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也不瞒姑娘,我是反清复明的榆园军,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就图一个心安顺气,所以尚未娶妻。”

“谁问你这个了?”齐金凤脸红了。

“我二冬是个粗人,不会作诗,可是我不是傻子,知道小姐对我还是有好感的,不然不会去叫你父亲、】来劝解,我也喜、】欢小姐,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喜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喝多了,做梦就梦到娶媳妇,可是媳妇不是你,我就没结婚,早上起来心里还很惆怅。见到你,我就不惆怅了,真的很高兴。”

齐金凤的脸更红了,头向下低,脸和耳朵都热乎乎地,恨不能埋到胸口里。

二冬看到齐金凤羞涩,用手拉起齐金凤的手说:“我是个反贼,我以当反贼为荣,我这一生也许就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甚至明天就被杀头,所以我没有胆子向小姐表白我的心意,我也很痛苦,很失落,我不能忍受在满鞑子的统治,让这些夷蛮在我中华大地称孤道寡,不甘心屈膝做他们的奴才,可是我确实从心里喜欢你,是你给了我勇气说出这些话,我不敢保证你永远幸福,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齐金凤打断了二冬的话:“有这些就够了,你没有瞒我,你是个说实话的傻反贼,带我走吧,我愿和你去上刀山下火海,即使一起上断头台,一起下大狱,我以你为荣”

二冬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拉起齐金凤的手,轻轻一托就把齐金凤托上大青骡子,齐金凤看着在前面牵骡子走的二冬,再回头望望家乡,心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

  屡败屡战  九十二亲民伪善

在北方洪门天地会的分会会员就比较少,二冬没有着急发展,他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师娘,师祖母,曾师祖母都在这里,所以一切都要慎重。

虽然榆园军老营那边已经比较安全,但是现在满清的探子细作内奸已经集中在那边渗透,看着鞑子官兵没动静,可是二冬知道,这暂时平静的下面,不管是满清还是榆园军都在准备着下一步更猛烈的战斗。

二冬知道自己长得比较招眼,按理说做联络工作,最好是长一张普通到扔到人群就认不出来的那种脸,自己还是把这差事交给别人做吧。

看着马上的齐金凤,二冬高兴地嘿嘿傻笑起来,二十多了,也该娶媳妇了,师傅像他这么大孩子都六岁了。可惜师傅不在,不过有两个师娘和哥哥妹妹在还有师姑给自己做主,他从小和父母聚少离多,到现在也不知道父母亲在哪里战斗,相比倒是和师傅在一起的日子多一些。

看到齐金凤有些伤感,二冬跟她聊天开解郁闷:“老婆,帮我把我写一半的诗给续上吧。”

齐金凤确实心中五味杂陈,离家的酸楚,对家的依依不舍,对未来的不可知,一起在她心头缠绕,撕扯,让她不知为了什么的怎么那么失落和空虚。

二冬的话让她想在梦里醒来一样,想起二冬那句诗就好笑。

当了两年女师的齐金凤开始进入老师的角色,给二冬讲诗词的格律,对仗,什么是平仄,怎么样才工整,五言七言的平仄规律,词牌名和其平仄规律,二冬看着滔滔不绝的齐金凤,感到甚是崇拜:大河滔滔小船飘,红日彤彤蓝天高,这两句勉强对仗还可以,但是韵律和意境要需要提炼商榷。

齐金凤又讲,其实很多名句并不讲对仗,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份豪情和悲悯压过了一切,所以诗格最高形态还是言志,在言志的同时,对仗节奏,韵律平仄是加强感情的表达的工具,而不是目的。

比如汉高祖的: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豪情足以醉人,不用渲染装饰。

二冬想起师祖王余佑和师傅朱慈悲的诗,都是重真情实感,禁不住连连点头。

河间城到了,在两人的感觉来说,时间太短,到得太快,两人只觉没说几句话。

河间城外贴着一张告示:告示的大意是顺治去祭拜了崇祯,并且给了崇祯一个不低的评价,并要重修明朝皇帝陵墓。

二冬很生气,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你抢了人家江山,屠杀人家人民,还要拿抢来的钱给自己涂脂抹粉,太无耻了。

齐金凤告诉二冬小心一些,不要被密探跟踪了。

一阵锣声传来,一群人抬着一台轿子举着回避牌过来,看牌子,又是那个观风使施不全。

看到二冬在城门,施不全叫停了轿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吓得齐金凤躲出去好远,从小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二冬也是心里不舒服,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心中的恐惧,就是对这个面前的不像人的丑鬼。可是这个丑鬼哪里可怕呀,自己动下手指头就能弄死他,真是想不通。

可是二冬向来不会打笑脸人,即使这张笑脸比哭还难看,还恶心人。施世纶过来向二冬行礼嘴里喊着恩人,那天吓傻了,没来得及感谢,今天请大哥喝杯酒如何?

二冬即使恶心,也向这个小丑鬼还礼。

这个小丑鬼施世纶的雌雄眼早就看出这大汉是当初惊马砸了他车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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