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如你-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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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之后,心中的沉痛仿佛减轻了些。
“齐远,不值得。你这么好,值得更好的人来爱。我真的。。。。。“
“沈安晴。”齐远打断她。
“这一辈子,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离开,站在原地等你。无论你爱与不爱。”爱不是说的。你到底爱不爱我,我能感觉的到,齐远心想。
“而且,别再提什么值不值得,没人逼我,对你,我心甘情愿。”
沈安晴不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得更深。
“沈安晴,其实,我一直想听你说,听你亲口说你自己的故事。好多时候,你以为无法释怀的事情,也许说出来之后会突然发现过去的终究会过去。”
齐远换了一个话题。
“这么多年了,如果真的有来世,他肯定已经重新投胎了。而你却一直活在阴影里走不出来。最疼爱你的人怎么会舍得见你过得这么不快乐呢?”
齐远静静的等着沈安晴的回答。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等待,从一开始,他对沈安晴就有用之不竭的耐心。
“齐远,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沈安晴抬起头来。
“不,并不完整。阿姨说的是她知道的故事,可她不是你,你说的才是最真实的故事。”
沈安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赝本的我拥有一个最幸福的家。但这个家在小升初的考试后被彻底瓦解了。”
“六年级快毕业前,有几次,沈安骏和我放学回家,经过一个文具店的时候,我发现他总是留意文具店里的一只金闪闪的钢笔。就偷偷的跑去问老板,那只钢笔要多少钱。我想买来给沈安骏一个惊喜。”
“我每天偷偷的攒下零花钱,卖些空瓶子。终于在小升初考试的那个晚上,筹够了钱。”
“那天晚上我把数好的钱偷偷塞在枕头底下,心想明天一早就去把钢笔买回来,正好可以给沈安骏用来考试,还能当做提前的生日礼物。他一定会很惊喜。”
“我早早地到文具店门口等他们开门,如愿以偿地买到钢笔。在去考场的路上,我把钢笔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因为得意忘形没有注意脚下的凹凸。摔了一跤,笔被摔坏了,两个膝盖都磕破了。”
“等一腐一拐地赶到学校,因为迟到太久,老师取消了我考试的资格。”
“很快,就有人把我缺考的消息告诉了我爸。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打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说我为什么连沈安骏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既委屈又生气,就冲了出去,一边哭一边漫无目的乱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到有人拉住我的手臂,我才勉强停下来。”
“是沈安骏?”齐远问。
“恩,如果那天我没有碰到他该有多好。”沈安晴点头。
“沈安骏问我怎么了?我转过头看着他,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不满都涌上心头。我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钢笔砸在他身上,冲他吼道‘给你,你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喜欢你,那我呢?我是什么?’”
“那一瞬间,我突然厌恶他对我没有底线的纵容,讨厌他在所有人面前总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接着又吼出了那句让我后悔一生的话。”
“他想拉住我,我推开了他,因为我不敢看他失望的双眼。我慌不择路的转身就跑。”
“然后我听到有人惊恐地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我被用力推开,摔倒在一边。”
“我听到砰的一声响,转回头,看到沈安骏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落在地上。血,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收住的眼泪再一次流下,如同两条缓缓流淌的浅溪,不甚汹涌却更加令人揪心。
“我呆愣了好久,明明太阳大得晃眼,为什么我觉得比化雪天还冷。沈安骏费力地想爬起来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忽然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用尽力气飞快的爬到他的身边,抱起他来,惊慌的问,‘沈安骏,你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别吓我好不好,我会害怕。’”
“然后我不停地喊哥哥,长那么大我第一次喊他哥哥。他的嘴里有好多血流出来,身体在我怀里抽搐。他肯定很疼对不对?齐远?他肯定特别的疼。”沈安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问齐远。
齐远坐到沈安晴身后,双臂将她紧紧将她圈在怀抱里。想用自己温热的体温给她一些安慰。
沈安晴闭了闭眼,继续说:
“可是他却笑着对我说,‘沈安晴,谢谢你送我的笔,我很喜欢’。他说别怕他会一直陪着我。他说他不喜欢看见我哭,只喜欢看见我笑。他说他会没事的,他只是有点累想睡会儿。他骗我,他骗我。”
沈安骏还说了一句这辈子沈安晴永远都不会懂得话,他说:“灵儿,我等你回来。”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死的人应该是我的?”
“不是的,我的沈安晴不能死,不应该是你。”
齐远在沈安晴的耳边不住地低声安慰。
郑红扶着沈学在门外默默地站着,那天齐远跟她说了沈安晴的事情之后。
郑红把一切都告诉了沈学。她知道在沈安晴心里,最大的心结是沈学。
虎毒不食子,再大的怨恨在亲人之间也能被消逝。
早上,沈学要求郑红扶着他过来见沈安晴一面。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沈安晴声泪俱下的哭诉。
两人在门外也是老泪纵横。
沈学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这个女儿的,是怎么把她逼得有家不能回的。
他叹息的摇了摇头,无力的扶着墙壁步履阑珊地往回走。
郑红忙不迭地想扶着他,沈学却拂开了她的手,沙哑得喉咙说道:“是我们对不起她。”
明明才五十多岁,那颓败佝偻的背影却犹如风中残烛。
郑红叹息着紧跟在沈学的后面。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上次,阿姨也给我讲到这,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
齐远问。
“沈安骏死后,爸爸很恨我,把我锁在房里,连哥哥的葬礼都不让我参加。我偷偷砸了窗户跑到殡仪馆的桌子底下躲着。求妈妈让我看哥哥最后一眼。”
“沈安骏下葬的第二天,爸爸把我丢到墓地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说沈安晴已经死了,活着的应该是沈安骏。我要跪在这给沈安骏赔罪。”
“我好害怕,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
“我抱着冰冷的石碑,和沈安骏说了一晚上的话。”
“从墓地回来之后,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书和古筝。考得不好,自己拿着棍子跪在爸爸面前等着受罚。我不知道什么是笑,也不知道什么是哭。因为我所有的情绪都和沈安骏一起埋进了墓碑里。”
齐远震惊地听着沈安晴用平淡的语气带过惊悚残酷的生活。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在墓地呆一个晚上是什么滋味?恐怕连一个成年男子都不敢吧。
可沈安晴除了说到车祸时情绪失控,提起她受过的磨难却无波无澜、
“沈安晴?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习惯就好,痛习惯了,疼习惯了,心也习惯了。”
齐远坐到沈安晴对面,定定的看着她,他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苦难和折磨。
“别这样看着我。”沈安晴抬手挡住齐远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适应这个时刻显露爱意的齐远。
齐远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问道后来呢。
“高考的前一天,我想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独自一个人去了沈安骏的墓地。”
“齐远,你信吗?那天我真的感觉到了沈安骏的气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甚至听见他对说话。”
“我相信。”齐远是真的相信。他一直觉得沈安骏和沈安晴之间的关系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就算发生再奇怪的事情他也相信。?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 “那天晚上回来我就开始高烧不退,第二天晕晕沉沉地就去考试。”
“其实上哪个学校我根本不关心,我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
“沈安晴。”
“恩?”
“都会好起来的。以后我们就是对方活着的意义好吗?”
沈安晴默不作声。
齐远叹了口气,他知道,沈安晴不可能像自己对她那么坚定,不过他愿意等,慢慢来。
他相信自己能等到想要的结果。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齐远起身去开门,沈安晴坐在病床上看不见外面站着的人,而且他们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一会儿,齐远走回来。
“刚才护士跟我说。沈叔叔想见你,你去吗?他。。。。状态似乎不太好。”
这么多年不见,沈安晴对沈学的畏惧依然根深蒂固,她害怕见到他,害怕他看着自己时的仇恨目光。
沈安晴蓦然想起在县医院的时候,她看见沈学形销骨立的模样。
那不是她印象中的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抹杀的。
“去吧。”迟早要见上一面的。
齐远扶着沈安晴来到沈学的病房。开门的人是郑红,她的眼睛红通通的。
七八年了,母女第一次面对面的看着对方。
沈安晴觉得恍如隔世,面前的人对自己来说很陌生。
郑红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哽咽地喊了一声:“晴晴。”
“妈。”沈安晴的身体不自觉地往齐远的身后靠了靠。
“老沈,女儿来看你了。”郑红走到病床前,带着笑意在沈学耳边说道。
“你爸爸还怕你不肯来见他。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郑红又哭又笑的,抬起袖子擦着眼泪。
沈学听到郑红的话,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眸子清亮得有些吓人。
他转头看向门口,挣扎着要坐起来。
齐远想扶着沈安晴进去,可是旁边的人却一动不动。他悄声说道:“别怕,有我。”
沈安晴被沈学的脸震得忘了反应。这和在病房外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根本是另外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人。
“晴晴,你爸爸他。。。。。。。。”
“你过来看看他好吗?”
郑红用祈求般的声音说着。
沈安晴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沈学的面前。
沈学强撑着下床,在郑红的搀扶下站起来。
父女二人八年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沈安骏死后,两人第一次眼神的交汇。
刹那而已,沈安晴迅速低下了头。
“咚。。。。。。。。。”沈安晴只感动地面砰地一下震动。掺杂着银丝的发顶撞进沈安晴的瞳孔。
耳旁想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哭着说:“晴晴,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啊。”
房间内所有人都被沈学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郑红走到墙角抹眼泪。齐远红着眼眶看着沈安晴。
沈安晴条件反射般地随之跪下。
“爸,您别这样,您先起来。”沈安晴也酸了鼻子,泪眼朦胧。
父亲在儿女的记忆里总是伟岸的形象,这般脆弱卑微的父亲,让沈安晴慌了神,乱了心,忘了所有。
沈学哭泣的声音特别沙哑,像锯子一样一声一声割据在沈安晴的心上。
两人这样颇有一起抱头痛哭的景象。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父亲的模样,花白的头发,凹陷的双颊,抖动着的枯裂双手。早已不复他英俊才气的父亲身影。他们这一家人没有一个人过得容易。
“好了,老沈。地上凉,你和晴晴都起来吧。”郑红走过来拉沈学。把他扶上床,盖好被子。
经过沈安晴身边时,小声说道:“你爸爸快不行了,他现在是回光返照。妈妈能不能求你,多和他说说话。”
不行了?什么叫不行了?
沈安晴感到一阵晕眩。
“晴晴,当年爸爸不应该把所有的怒气都转嫁到你的身上,打你,骂你,逼你,你能原谅爸爸吗?”
“你不原谅也没关系,爸爸知道你所受到的伤害远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可惜爸爸时日不多,想补偿也来不及了。”
沈学不间断的喘息着,显得很费力,声音也有气无力。
沈安晴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听着沈学道歉的话语,她尝试着想握住父亲的手,“爸,我。。。。。”
“咳咳。。。。。。。。。”
“晴晴,你先别说,听爸爸说。”沈学打断沈安晴的话,他怕有些话他没有办法再说完了。
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回光返照的人说出的话是这辈子最清醒的话。
“晴晴,你哥的死不怪你,真的,人各有命,是那孩子福薄。爸爸是因为接受不了他去得那么突然才说那样伤害你的话。你就是你,你一直都是爸爸妈妈最宝贝的女儿。”
“爸。。。。。。”这些话如果是别人说的,沈安晴或许只是笑笑。可是由沈学说出来,沈安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