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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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幽与他们较熟,他这几年来也多是在郁樟山庄呆着,早与李邺结成挚交,李邺是个能说会道地,在原先那批孩童中不太受众人待见。倒是和后来的李一挝、胡幽关系较好。三人都是曾在市井中混过,虽然在郁樟山庄将当年的坏习气改了过来,但彼此之间总是能看得更顺眼些。
此时在这艘帆船之上的,便是胡幽、李邺、李一挝与另一个少年孟希声。孟希声在郁樟山庄第一批孩童之中算是出众的,仅次于陈任和陈子诚、欧八马、耿婉,他与李邺关系一般,但同胡幽、李一挝还算亲密,而且生性喜欢乘船航海,故此跟着他们出来。
四个少年。便是胡幽也是壮得象小牛犊子一般。方才劝胡幽回头的,并不是孟希声这个好学生,倒是李邺,有过一次教训之后,李邺极是谨慎,只怕自己一不小心故态复萌,又为大郎惹下麻烦。
“希声,你听得大郎说么,这大地竟是圆着,顺着海航行一周。便能转回悬岛!”胡幽攀在桅杆之上极目眺望:“大郎之语可是真的?”
“大郎之语自然是真地!”孟希声未曾发话,倒是李邺接了口:“他何时说错过!”
比起李邺,李一挝就要谨慎得多了:“我虽是相信大郎之说,却有一个疑问。若是这大地是圆的,那以另一端的海水会不会倾泻而下,咱们这边的海水为何不见减少?另一端的人头朝着下方如何生活?”
“一挝便是疑问多,和欧八马有得一拼!”李邺哈哈大笑起来:“欧八马见了缫丝作坊的那蒸茧的生铁锅,说热气能将铁盖都顶起来。能不能借着这热气带动缫车,如此便是离了水坝,缫车也能运转。他都琢磨了四年,越是琢磨疑问越多。每日里就和萧学究两个闷在试验室里,便是他老爹让他回去考功名也不听!”
众人都笑了起来,胡幽摇了摇头:“也是大郎宽厚,才允他呆在庄中,他又不是庄里的人……”
胡幽却是与欧八马有些不和的,看不惯这人老神哉哉地模样,整日里就是愁眉苦脸。好似旁人欠了他几百贯未还一般。听他这般说。其余三人神情各异,倒都是未曾发话。
胡幽也自知失言。严格说起来,他虽是郁樟山庄请来的船匠,却也不似这三人一般身属山庄。他笑了笑又道:“听方管事说了,咱们江南制造局又要拓地,大郎要在此建织坊呢。”
“方管事便是嘴大。”李一挝撇了撇嘴道,方管事便是方有财方木匠,因为这几年督造江南制造局立了功劳,已经被提了管事。
“若是建织坊,将咱们家的生丝运到此处织成绸子,再直接装船出海,贩至高丽、倭国,倒是一笔好生意。”孟希声盘算着道:“只可惜咱们如今尚无大海船。”
“海船之事不必担心,我爷爷说了,咱们自己的大海船过些日子就可开造,咱们缺的倒不是船,是靠得住的水手。”胡幽哈哈一笑:“我倒是想做个水手,可是爷爷不放!”
“我倒想做个将军。”李邺拍着船舷,忽然一笑:“倒是那个秋爽,他的志向竟是做个郎中,大郎得知后便让他用小刀去杀那些鸡呀兔呀的,他初次去时,吓得竟然哭了!”
秋爽则是第二批孩童了,经过三年,他们的进度追上了第一批孩童,其中一些也与第一批一起送至悬岛实习。这一来是为这些少年们增添实践经验,另一来也是削减郁樟山庄人口,免得惹人生疑…………这四年来,每年石抹广彦都会送来数十孩童,虽说赵与莒想方设法挖掘郁樟山庄的潜力,可到了嘉定八年,郁樟山庄还是人满为患。加之养上一二百个僮仆算是奢侈,算上三四百个那可就是别有用心,赵与莒便将第一第二和第三期地孩童分批轮流来这悬岛,他们的基础教育基本上完成了的。
“一挝,你将来想做什么?”众人笑完之后,胡幽又问李一挝道。
“我?我说了你们可不许笑我。”李一挝略一迟疑才说话,得了众人点头首肯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在进庄子之前,我想的是开个大大的爆仗铺子,每日里自己做些爆仗。”
他话还未说完,同伴们便憋红了脸,他有些恼怒地道:“你们都说过不笑的。”
“不笑不笑,你接着说。”李邺催促道。
“后来进了咱们庄子,吃着便是我爹娘活着时我也没吃过的饭菜,跟着你们学走路说话,莫笑,初次见到你们模样时,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是如何羡慕,只觉得个个都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少爷还要神气!后来又跟着大郎学了算术识字,我便觉得,这才是人过地日子,此前我过的,混混噩噩连猪狗都不如。我爹娘虽是生了我,可他们死得早,我那二叔整日里除了打骂便不把我当人看……是大郎让我过上人的日子,我又卖身做了僮仆,那我这辈子便是跟着大郎的了。大郎要我做啥,我便专心做啥,知恩图报,也不枉我为人一世!”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赤诚,说得后来,眼睛都有些红了,众人先是默然,然后李邺点头道:“是极,是我想差了,若不是大郎,我如今便还活着,也必是个叫人戮着脊梁骨地游手无赖,哪有今日这般自在……跟着大郎,便是拿个元帅我也不换,何况是个将军!”
“希声你呢?”胡幽听了抿了抿嘴,他对赵与莒虽是打心眼中敬爱,却还未到如同这两人般的地步,故此又问孟希声。
“我?大郎养着我们花销可不少,这几年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大郎哪里是将我们当作僮仆来养……他分明是菩萨心肠,怜惜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如今庄子里孩童一年多过一年,瞧着大郎的心思,只恐收留的少了,中原如今又是战乱不停的,有的是如同我们一般失了父母亲人地孩童,大郎虽是能赚钱地,可他一人精力总是有限。”孟希声绕了好一会儿,突地腼腆一笑:“我只想将这些年学到的东西用出来,能替庄子赚些钱财,好替大郎分忧。”
“无怪乎你整日里就在算计着将东边地米搬到西边卖,再将西边的柴送到东边来。”李邺听了心中一抖,更是觉得有些自责,李一挝、孟希声想到的都是能替赵与莒做些什么,自己同样身受大恩,首先想到的却是当将军,这未免太过忘恩负义了,他叹了口气:“往日里我总有些瞧你不起,只道你钻到钱眼里了,却不知是想替大郎分忧,倒是我……”
“我虽是不常与你说话,却知道你心里是惦着大郎恩情的,若非如此,你哪有这般自律?”孟希声笑了笑:“你倒无须自责,若是你当了大将军,更好报达大郎恩情!”
胡幽听得心中有些烦躁,他也算是受了赵与莒恩情的,但又不象这三人一般的僮仆身份,处境便有些尴尬。有过郁樟山庄上学的经历,再与义学之外的人谈论,他便觉得无趣,在他内心中,也想如同李邺他们一般彻底融入山庄。他抬起头,却见着数艘海船正迅速向他们接近,他看得清楚之后,失声叫道:“海贼,快掉头!”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四十七、孽风凌岛岛欲摧
丁宫艾叼着短刀,用力抽动着鼻子,然后打了个哈欠。
自打逃离悬岛,眨眼间便是四年了。他这四年来南海、金国、大辽、高丽转了一圈,再回头来时,却不再是孤身一个。看着自家身后挤得满当当的数十条汉子,他嘴巴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他是来复仇的,同时也是来寻个落脚之处的。
“大哥,闻说这附近却是沿海制置使水军的地盘,咱们来这里讨生活,只怕有凶险。”他身边的枯瘦汉子涩声对他说道。
虽说丁宫艾这人在老实人中让人瞧不顺眼,可在那些游手浮浪眼中,他这人既大方又义气,做事又够狠辣,故此他走到哪儿,总能纠集一帮子臭味相投的同党。这四年打拼下来,他又有了几艘大船,二十余个心腹弟兄,再加上近两百个金国、高丽水手。只是前些时日在高丽失了一次手,折损了近半人手,风声紧了,便又逃到大宋来。他想在这庆元府海外寻个落脚点,然后再折转向泉州,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曾经呆过两个多月的悬岛。
悬岛离着陆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说隔个三五日便有沿海置制使水军巡视,可这个岛较大,沿海置制使的水军不过是远远打个转儿,最多也只是在铜锣甩那儿停停,丁宫艾是个胆子极大的,觉得自己将家安在沿海置制使眼皮底下反而更为安全。
不过悬岛上那个船场不知还在不在,那些建船场的人若是仍然呆着,正好乘机杀了复仇。还有,既是到了庆元府。绍兴府也少不得要走一遭,霍家庄的那个小儿,也须杀了才好。
正在这时,他也望着了胡幽等人驾着的船。
“这船倒是有趣,靠上去,夺过来!”见着那借着风势行得极快地船,虽说不大。但丁宫艾还是起了贪心。
这些海贼,没事便将刀剑弄在手中晃动,太阳底下反着寒光,远远地便被胡幽望着了。一群拿着刀剑又不是大宋禁军打扮的人,那自然是海贼了,故此胡幽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
双方此时虽相隔尚远,可帆船海上调头。岂是那般容易的。依着丁宫艾的想法,对方便是发觉自己是海贼,也应当先落帆,再掉头,接着升帆才能脱逃,到那时,自己已经靠了上去。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那小船极为灵活,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地弧。帆斜了过来,便又被风力吹得鼓鼓的。
“逆风……逆风扬帆?”
此时刮的是北风,小帆船掉过头后是驶向西北,算得上是逆风航行了,但因为小帆船上挂地是可移动的三角帆,而不是一般中国海船的那种不可动的大帆,故此借着些微的侧风,帆还是能推动船破浪前行。
这帆不是用芦苇织就的席子。也不是普通的麻布,用地却是棉麻混织之布,再涂上一层杜仲胶。当初赵与莒做热气球,可不仅仅是为了慑服萧伯朗,更重要的是寻找上好的船帆。
“划桨。划桨,追上去,这船好,我要定了!”丁宫艾舔了一下唇,对着手下下令道。
海贼们自是知道,一艘可逆风上行的帆船,对于他们这种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将是多么宝贵!故此。无须丁宫艾多作催促,他们便全力划桨。想要赶上胡幽四人。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任他们如何努力,与那帆船之间的距离都不曾缩近分毫。
最初胡幽等人还有些慌乱,毕竟这是第一次遇上此事,当他们见着对方赶不上来时,少年顽皮之心又上了。
“快划快划,莫要偷懒!”那是胡幽在大喊。
“只可惜我不曾带火药来,否则抛个霹雳炮过去,管叫他们吃一嘴石灰!(注1)”李一挝极惋惜地说道。
孟希声脸色发白,却是不出一语,众人中他胆子最小,故此有些畏惧。不过此时众人注意都在海贼之船上,倒没有谁注意到。
李邺最是顽皮,他见海贼仍是紧追不舍,便解开裤子,对着海贼之船撒起尿来:“且让你这该死的海贼吃爷爷的尿水!”
见他如此,胡幽哈哈大笑,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否则当初也不敢一人去找毛家船场生事,便也解了裤子朝着海贼方向撒尿。便是孟希声,见着三人都如此,也不甘示弱,撒了一泡尿。
海贼们眼睛自是极尖地,瞧着这帆船上不过四个半大的小子,又瞧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冲着自己撒尿,那个怒火几乎能从脑门子上窜出三丈。丁宫艾极是善水的,劈手推开掌舵的海贼,自己亲自操舵,总算借着股水流,船速快了起来。
“他们近了,他们近了!”孟希声惊呼道。
“无妨,还远着。”李邺却是大模大样,丝毫没有惧色。李一挝则默不作声地寻了把刀,放在乘手的位置,眯着眼睛盯着海贼。
借着水流,海贼之船与帆船之间距离越来越近,孟希声趴在船板之上,心中越发地焦急。*胡幽也有些慌张,他们四人便是浑身本领,也无法挡得住两船的海贼。眼见着海贼们愈发近了,不仅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清晰可闻,便是他们的眉眼须发,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胡幽灵机一动,迅速调转帆向,向负责掌舵地孟希声大喊道:“转向,转向孟希声先是一怔,此时转舵调帆,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旋即明白了胡幽之意。他心中极为不安,觉着如此过于冒险,便未曾动手,李邺见了大急,忙抢过来抓住舵。拼了命给船转舵。
帆船掉了个头,从向西北转向正南,海贼的大船距他们此时不过数丈,有性急的已经踏上船舷准备跳过来,正在此时,胡幽将帆向调好,北风呼的将帆鼓得满满地。帆船象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该死!”
丁宫艾破口大骂,到嘴地美味,竟然这样便溜了。他们之船要大得多,想要转向却没有那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