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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宋金手指-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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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又打起了郁樟山庄的主意。
    他虽是见了那日孩童进庄的声势,但在他心中,只以为郁樟山庄母寡子幼,戒备上不会十分森严,又自赵子曰口中知晓,郁樟山庄未养狗,便乘夜来做那梁上君子。他进庄之时,听得四周一片寂静,只道是庄中人都睡熟了,哪知庄丁得了赵与莒的交待,这几日子尤其警慎,他才翻墙入内,便被巡夜的发觉,立刻揪住饱以老拳。这厮不够光棍,被抓后先是哀告求饶,接着哭泣叫骂,这才闹得庄子里喧哗不安,搅了赵与莒授课。
    “这不是罗村的乡邻么,原是熟人,为何如此相待?”赵子曰是个心思细密的,奉命来问他,想到方才自己来看时他不曾发觉,便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吩咐道:“快松绑快松绑,这位罗……怎么称呼?”
    “俺叫罗增寿,排行老五(注1)。”那山羊胡子被痛打了顿,气焰早被压了下去,现在见到一个认出他的,觉得赵子曰态度还算客气,立刻借梯下楼:“俺不过误入了你们庄子,为何就把俺当贼绑了起来?”
    “误入?翻墙进来也是误入?”旁边一家丁心里不愤,低声嘀咕道。
    赵子曰只作没听到,他年纪在这些买来的家丁中算小的,但为人却最沉稳谨慎,虽是深得赵与莒信任,做起事来却仍极是小心。他拉着那罗增寿的胳膊,半拖半请地带进西院一处空置的厢房里,点起火把招呼他坐下后笑嘻嘻地问道:“罗五哥,如今已是戍时,你不在家中高卧,来俺们郁樟山庄做甚?”
    罗增寿眼睛眨也不眨地道:“俺饮了些酒,乘着月色好,便四处走走,想起那日与你谈得投机,便来郁樟山庄寻你说话。”
    “罗五哥既是要见俺,让门房传声话儿便是,何苦翻那围墙!”赵子曰似笑非笑地道:“若是俺认出得晚了,罗五哥叫人送了官,即便未曾刺配流陡,也要吃一顿板子枷号示众吧?”
    罗增寿脸上没有惧色,干笑着正要搭腔,赵子曰又道:“加之天黑路滑,若是罗五哥在路上摔上一跤掉入河中,明日起来旁人只道罗五哥是被人推入河里,岂不又是一场破家的官司?”
    这话赵子曰说得阴森森的,让罗增寿打了个冷颤,他小心翼翼地瞄了赵子曰一眼,却发现赵子曰面上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冰冰瞅死人的神情,罗增寿心里突的一跳,强笑道:“小兄弟你也莫吓俺,俺罗五在这左近也是有名的好汉子,岂是吃你几句吓的?”
    赵子曰摇了摇头:“罗五哥,俺何曾吓过你,俺这不是为你着想么?”顿了顿,他又道:“俺知道你罗五哥是条汉子,只不过罗五哥却不当俺是条汉子,只当俺年轻好欺耍。”
    罗增寿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转了转眼珠道:“这可冤枉俺了,既是如此,俺也不敢高攀你做朋友,俺这就告辞了。”
    “路上小心,莫要失足跌入水中啊。”赵子曰端坐着没有站起来。
    这月余以来,他时时跟在赵与莒身后,在他心中,这位小主人比起那些教书先生都要聪明,不自觉中便开始学习赵与莒说话的腔调与行事的手段。赵与莒也有意识教他一些,他人不笨,又是肯揣摩的,知道赵与莒有意栽培自己,更是加倍用功,故此学得极快。这欲擒故纵的手段,赵与莒用来对付李邺的,现今被他用来对付这罗增寿,只算是牛刀小试罢了。
    果然,罗增寿行到门前,推开门便见着两个赵家的庄客,脚步不由一滞。停了会儿,他苦笑着又转回来:“小兄弟,究竟如何做你才肯放俺回去?”
    “俺们庄子可不曾拦你,你要回去便自回去,只不过离了庄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别赖到俺们头上。”赵子曰道。
    罗增寿垂头好一会儿,赵子曰话语中威胁之意他如何听不出来,若是直截了当地威胁,他倒没那么害怕,就是这种拐弯抹角的话,让他心中惴惴——这种阴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有件事俺一直讷闷着。”见他这般神色,赵与莒知道时机到了,便笑着道:“那日你们来俺们庄子兴师问罪,想来郁樟山庄与你们罗村一向不曾往来,若真是为了水的缘故,修水坝时你们便会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又闭嘴不语,只是含笑看着罗增寿,罗增寿低头寻思,反正这事他又未曾落着好处,族长虽是交待不得乱说,可若是为这事丢了性命未免太不值得。想明白这点,罗增寿干咳了声道:“俺来正是要与你说这事,俺们族长内侄在行在丰余堂当二掌柜的。”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六、盗贼(下)

    丰余堂是临安城中一大粮店,与孟少堂的日盛庄齐名,时间比起日盛庄还要久远,据说靖康之变前,丰余堂原是开在汴梁的,若是从那时算起,足有百余年的时光了。
    如今丰余堂的东家名为黄绍斌,在临安粮行(注2)里是与孟少堂齐名的头面人物。只是两人一向不和,孟少堂瞧不惯黄绍斌倚仗祖荫,而黄绍斌同样瞧不上孟少堂小家子气。孟少堂将“保兴”的胡福郎引入临安粮行,黄绍斌起初是不屑,到后来发觉这“保兴”的面粉别有特色,他既是嫉妒孟少堂慧眼之明,又是觊觎“保兴”的“鲁班秘法”,在打探出“保兴”的东家之后,便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这秘法磨坊搬到自家去,恰好店中有一个伙计姨丈家与郁庄山庄邻近,他便升了那伙计为二掌柜,由其出面买通他姨丈,也就是罗村的族长与郁樟山庄为难。
    在黄绍斌想来,郁樟山庄里住的虽是宗室,但并非亲近皇族,而是连爵位都没有了几代的远支,加上又是孤儿寡母,吓唬一番便可成事。却不曾想那伙计去了不过十日便灰溜溜地回来,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保兴”的一封书信。
    书信里倒未曾说些什么,只是“保兴”大掌柜胡福郎替东家向黄绍斌问安,至于罗村之事,更是只字未提。黄绍斌能与孟少堂抗衡数十年,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赏了送信人之后也只当啥事没发生,将那个伙计打发到丰余堂在镇江的分店去了。
    但无论是黄绍斌,还是赵与莒心中都明白,此事不会就此罢休。
    在黄绍斌收到胡福郎信件的当天夜里,孟少堂也收到一封信,他拆开看后,接连道了两声可惜。
    在一旁侍立的儿子孟正献听了觉得诧异,便出言问道:“爹爹为何可惜?”
    孟少堂将信件交与孟正献,孟正献粗粗一看,那是孟少堂安置在丰余堂里的人写的,不过是寥寥数语,将黄绍斌算计郁樟山庄不成之事交待清楚。孟正献见了也说了声“可惜”。
    “若是两败俱伤就好。”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赵与莒虽是知道丰余堂之事不会就此罢休,但此时他也没有余力对付丰余堂,能做的唯有交待庄丁们仔细看护,别让人偷走了磨坊、缫车的秘密。他整日忙碌,便觉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之际,冬至便到了。
    宋时冬至乃一重要节日,不仅朝庭有大朝会宴饮,民间也有诸多热闹。女子孩童,都身着华服彩饰上街游玩,东岳庙、城隍庙处香火极盛,一般店家甚至会连着三日罢市放假,让伙计宴饮游戏。(注3)
    对于赵家义学里的孩童们而言,这也是重要的一天。自从进入赵家义学起,他们每日就绕着郁樟山庄打转,就连相隔不远的绍兴府城也不曾进去过。虽说在郁樟山庄中日子也过得极充实,但这年纪的孩童,哪有不贪玩的。赵与莒也知道有张有弛的道理,故此早就宣告了的,待到冬至这一日,全体放假,最后一次考试前五名的和平日里表现优秀的另外三人一起,随他去绍兴城隍庙上香。
    因此,当冬至日来时,孩童们都是一脸期待。最后一次考试前五名众人都知晓了,但另外三人名单还未曾出来,须得当日晨跑之后才知道。考试前五名是陈任、陈子诚、耿婉、欧八马和一个叫孟希声的男孩。
    “韩妤。”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女孩子中年纪最大的韩妤,这并不让人意外,她虽然害羞腼腆,却极为自觉,在生活上颇为照顾那些年幼的女孩,况且她的女红织工是最好的,去缫车轮值时连那些熟练的缫丝女工都对她赞赏有加。
    “我点韩妤出去,可有谁有意见?”赵与莒环视众孩童,如他所料,无一人举手。
    “龙十二。”
    第二个被点名的是龙十二,这便有些让人吃惊了,龙十二自进这义学以来,考试一向是垫底的,他为人又沉默寡语,在众人之中极不起眼。
    “我点龙十二出去,可有谁有意见?”赵与莒再次问道。
    底下有些小的声音,过了会儿,便有一男孩举手问道:“大郎,龙十二考试向来垫底的,在磨坊、缫车上也不出众。”
    “你说得不错。”举手的正是李邺,他如今早不再欺负别的孩童,为人也稳重得多,只是胆大好言的脾气始终未改,赵与莒微微点头,然后道:“不过在你们之中,有谁自问努力超过龙十二者,不妨举手!”
    赵与莒这话一说,众孩童都是神色一凛。龙十二自知天资不高,无论是学业上还是手工上,都加倍努力,他们每日作息原本就排得满满的,嬉戏休息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半时辰,便是这点时间,龙十二也挤出来用在功课之上,可谓是废寝忘食。
    “我选龙十二,便是要告诉你们,苦心人,天不负,天若负,我不负!”赵与莒虽是年少声稚,但这番话听到孩童们耳中,却是钪锵有力:“天资不足,那便加倍努力以补之!”
    这些孩童都是经过事的,再年幼的,过了这个年也有九岁,比起后世还在父母面前撒娇承欢的宝贝自是不同,赵与莒这番话,他们不但听得懂,而且还牢牢记住了。
    “李邺!”
    第三个人选名字一出,立刻哗然,虽是义学里纪律严明,但选这李邺,仍然让许多人禁不住出声,就是李邺自己,也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满脸的惊讶。
    “我点李邺出去,可有谁有意见?”赵与莒又问道。
    立刻有一大半孩童伸出手来。
    赵与莒没有点人出来问,而是示意他们放下手:“我知道你们都不服气,李邺学业垫底,既不象韩妤那般明晓事理,又不象龙十二那般努力刻苦,反倒给庄上惹了不少麻烦。”
    他每说一句,便有孩童点头,说完之后,他有意停了下,然后又道:“不过,你们可注意了,这两个月来,李邺可曾惹过一次事情?”
    众人皆摇头。
    “这两个月来,李邺可曾欺负过你们?”
    众人仍然摇头。
    “这两个月来,无论是学业或是做工,李邺可曾偷奸耍滑?”
    众人还是摇头。
    “那便是了,我选李邺,便是因为他在改,我要你们知晓,人非圣贤,岂能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孩童们静了下来,唯有低低的抽泣声还在响,众人向哭者望去,哭的人,正是李邺。
    注1:古人重宗族,往往按族中长幼排序,称呼时也常以此序称。
    注2:宋时已有比较成熟的工商业行会,行会首领称为行老。《庆元条法•;为政第八》中载:茶坊、酒肆、妓馆、食店、柜坊、马牙、解库、银铺、旅店,各立行老。
    注3:宋周密《武林旧事》中所载。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十七、冬至(上)

    冬至节在宋时是极重要的一个节日,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有载:京师最重此节。他说的虽是南渡之前的汴梁,但在现今的行在临安亦是如此,无论官民,对于这个节日极为重视,甚至有“冬至大似年”之说。
    这一日绍兴府,虽是店家关门歇业,却有的是游商小贩沿街叫卖,加上耍把式的摇货郎的牵猴儿的,在城隍庙一带极是热闹。
    霍重城拎着一串糖葫芦,大模大样地走在街上,背后还跟着两个庄丁闲汉。
    “大郎,这街上的热闹咱们都看厌了,前方有处柜房(注1),何不进去试试今日手气?”一闲汉走得无聊了说道。
    霍重城翻了那闲汉一眼,又看了看另一个闲汉:“你二人便是有三两个铜钱,也要留着奉养,柜房这等去处,旁人不知,你二人到我家久了,怎不知其中底细?若是钱多了烧手,便是施与乞儿也算是积了阴德,去那柜房做甚?”
    两闲汉被他这十二三岁的少年斥责,却都笑嘻嘻的,没一个尴尬的。霍重城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咬着牙道:“俺今日出来时应承过俺爹,不去柜房关扑的。”
    两闲汉只是跟在他身后,也不多说话,当他们走过那柜房时,一个闲汉将遮着门的布帘子挑了起来,顿时,柜房里特有的躁热和声浪冲了出来。霍重城身子一颤,两只耳朵动了动,鼻翼又抽了抽:“俺说不去柜房关扑,却不曾说不去柜房看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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