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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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他说道,“你说过,如果我有了别的女人,你是不会接受我的。”
“那不过嘴上说说罢了……”她此时不得不承认道,“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情份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更何况如今还有了旋儿,我总不能突然间就让她没了爹。”
“但你也说过,如果我娶了玉珑公主,同时又留着你,哪天你妒性大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他说着用粗糙的汗巾擦干她的腿和脚,“虽然我常年行军打仗,杀过很多人,但多少还是怕死的,所以为了活命——”
“行了,你可真会开我玩笑了!”云檀哭笑不得地打断他的话。
军人笑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她熟悉的温情,他站起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拿褥子盖住她。
“你不该把我带到营寨里来,将士们会以为你耽于美色,不好好整军备战的。”云檀坐在床上,紧紧拥着厚实的被褥。
“偶尔一个晚上耽于美色坏不了多少名声,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军营太危险,气候恶劣,时常要迁移也就罢了,兵士们看见女人都如狼似虎的,我若是带兵出征,留你一个人呆在帐子里,难保不会出事,要是再遇上敌军劫寨,你就危险了。”
他说完,端起木盆走到帐篷外将水倒干,又将汗巾搓洗干净晾在木架上,云檀环顾整座大帐,帐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必备的器物都安置得井井有条,跟他为人处事的风格一样,充满条理和秩序。
“你饿吗?”收拾完杂物,上颢环顾了一番帐内的情形,开口问道,“我这里没什么吃的,只有冻硬的干粮,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吃一些果腹。”
“好。”云檀点点头。
上颢带着疑虑看了她一眼,随后站起来,拿出一个青石打造的小锅挂在铁架上,下头燃起炭火,将面饼和水放在一起煮软了,又略微撒了些盐巴,让云檀勉强当粥吃。
云檀并不怕艰难困苦的日子,她生性对饭食用度没有要求,这锅热乎乎的面饼虽然寡淡,但能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暖和起来。
她坐在桌子边一勺一勺地吃,时常要停下来吹散热气,上颢坐在桌案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是一个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会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的人,无论她经历了什么,只要回到他身边,就会感到如释重负。
“对了,我来的路上买了一些马蹄糕,就在包裹里。”云檀突然想了起来。
上颢立刻起身拿来她的包裹,云檀取出了油纸包着的马蹄糕,它被冻得很硬,上颢将它放到炭火边上待它慢慢软化。
云檀慢慢地吃着锅里滚热的食物,上颢默不作声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展开地形图,站在桌案边开始仔细标注起来,她常常看见他搁下笔,静静揣摩着什么,然后又重新落笔书写。
未过多久,云檀吃完了最后一口,她满足地将勺子放回锅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上颢望着她淡淡地微笑,“你的马蹄糕可以吃了,你还吃得下吗?”
云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向他伸出手去,手心朝上,做了一个小孩讨食的动作。
上颢将油纸包裹的马蹄糕放到她手里,云檀立马拆开来,从中拿起一块迅速喂到他嘴里,上颢不爱吃甜食,但她每次买来糕点都非要他尝一块不可,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她看着他吃完,忽然想到,如果这块马蹄糕里有毒,他马上就死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那些故国人找她杀上颢真是找对了,他对她毫无防备。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如果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告诉你我是晔国人,你愿意放弃一切带我走吗?”她忽然静静地问道。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时兴起。”她微笑。
“我不会带你走的。”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她跟前。
“为什么?”她有些意外。
“因为那时候我只有二十岁,”他望着她,“二十岁时,我的积蓄不足以养活你,而上铭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们说不定会被通缉,日夜担惊受怕;上家权重望崇,想要断绝我的活路易如反掌,如此一来,我们的日子会过得很艰苦,你受不了的。”
“我怎么会受不了?”她鼻子一酸,忽然想流泪,“烧柴火,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我都做得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觉得辛苦。”
如果他们能与世隔绝地生活该多好,没有战争,没有敌我,她不需要一边爱着他,一边害怕自己背叛了家国。
“那种日子如果只是两三个月,你或许能捱过去,但时日久了,你就会怨恨我了。”他的脸上露出洞彻事理的微笑。
女子苦笑,“你总是活得那么清醒,难道不累吗?”
“我已经习惯了。”上颢伸出手,抚去她眼睛里渗出的一颗泪珠,“出了什么事?你今晚看起来很反常。”
“没事,”她移开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担心你罢了,早知如此,我不会阻止你娶玉珑公主的。”
他望着她微笑,仿佛她是一个孩子无意中说了一句天真的傻话,“就算你不阻止,我也不会答应的,如果我娶了玉珑公主,将来势必要在她面前装腔作势,而在你跟前又心怀愧疚,你了解我的生性,我过不了那种窝囊的日子,要我委曲求全是不可能的。”
她含泪不语,许久才长叹一声,“如果我当初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说我是不是颗煞星?活在我身边的人都没好下场?”
“这跟你没有关系,”他开口安慰她,“皇上已经下了旨,只要我在边关立了功,就能将功补过,等到北关的战乱过去,我就告病辞官,带你远走高飞。”
她淡淡地笑了,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一天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从没有遇见过我,如今该是什么样子?”
军人沉默了片刻,“我想过,或许我会跟高门世胄的女儿联姻,再为了巩固势力,纳几房妾室,然后打打杀杀,追名逐利地度过大半辈子,等到年事高了,就跟上铭一样把一条命送在醇酒和妇人手里。”
“这难道不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她望着他笑。
“世上的男人有很多种,你不能一概而论,至少我不想要那样的活法。”他握住她的手,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背,“若不是遇见你,我不会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贫乏无味。”
云檀突然转过身去,飞快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不能接受自己只能活三个月的事实,她不想离开他,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这辈子能遇见这样一个人该是多么不容易。
“你到底怎么了?”上颢隐约感到不妙。
“没什么,我只是困了想睡觉。”
“那就去睡吧。”他说着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回床上。
“你陪我好不好?”
他点头,“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就来陪你。”
云檀默默地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看着他,上颢将锅勺洗干净归于原处,又将地形图重新折叠起来,文牒则按类归放,做完这些后才熄灭了烛火,走到床边,解下戎服在她身侧躺下。
云檀身子虚弱又历经了长途跋涉,几乎一沾枕头就有了睡意,她怕冷,蜷缩着身子睡,上颢一躺过来,她便翻过身靠进他怀里。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再跟他说一会儿话,再听听他的声音,可她太累了,最后只动了动嘴唇便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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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国情人
次日清晨,上颢带着云檀往灵云城的方向去了,他打算将她送去平苍王的府邸暂住一阵子,等到北关祸乱结束,再亲自前去拜谢。
“北关这回凶险得很,你委实不该来,除了王府,你住哪里我都不安心。”马车颠簸着前行,上颢抬起胳膊揽住身边的女子。
“若不是你写信说想见我,我也没胆子来。”云檀嫣然一笑。
“我给你写信?”他淡淡笑着,当她在开玩笑,“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云檀从包袱里取出那封信件递给他。
军人将信将疑地展开,信上的笔迹简直模仿得□□无缝,别说是云檀,连他自己都产生了一种若有其事的错觉,上颢的神色凝重起来,他将信折起来放了回去。
“这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怎么可能?这……”云檀对他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了,她根本找不到破绽。
“想要了解我的笔迹并不难,但要模仿得惟妙惟肖,此人书法上的造诣必然极高。”军人审慎地说道。
看来有人故意要将云檀引到他身边来,可此举有何意义?用来威胁他?上颢一时摸不清头绪,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云檀会是来杀他的。
云檀此时才恍然大悟,她猜测这封信或许是那些晔国旧臣用来引蛇出洞的伎俩,但总觉得有些古怪,他们如今只有区区十万兵马,却对复国胸有成竹,除非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持,否则他们从哪儿来的自信?
女子百思不得其解。
“你来的路上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上颢打量着女子的脸色,问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我,那样我才能帮你。”
“你放心,我没事,”云檀故作轻松地回答,“将军莫要小看我,虽然在你面前,我又爱撒娇又爱哭,但在外人眼里,我可是个厉害角色!”
军人将她看了又看,仿若有趣似的微微一笑,“你有时候狡猾得像只狐狸,有时候又特别天真,真是教我放心不下。”
“你不用担心我,”她伸出胳膊去抱他的脖子,“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一点,我怕有人要害你。”
“这封信的事我会慢慢查看,往后一阵子你留在王府也切莫大意。”手中的信件增添了军人的不安,他感到自己的敌人不仅在明处,连暗处都布满了森森剑戟。
“我明白,可你呢?”她的眼里流露出迫切的期盼之色,“你会来看我吗?不要一走就几个月不来,要时常来看看我!”
她生怕三个月的时光眨眼而过,他们从此参商永隔,她再也见不到他。
“我会隔三差五地来看你,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想办法写信给我,”上颢虽然想象不出王府中会出多大的乱子,却依稀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他谨慎地与云檀定下了通信之法,“若信中无法言明,就在右下角点上一点;如果事态紧急,需要我带人手,就改用朱笔点,灵云城距苍璧城不过三十里路,我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好。”云檀点点头,记下了。
“对了,”上颢突然又叮嘱了一句,“平苍王府中有个府兵统领名叫萧洵,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小心一些。”
“一个府兵统领是好是坏关我什么事?”云檀疑惑地瞧着他,忽然露出甜蜜又狡黠的笑容,柔声说道,“难道你怕我被他勾去了不成?虽然你离开后,我一直都独守空房,难免空虚寂寞,但也不至于那么急色呀?”
他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前额。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平苍王府到了。
上颢正要起身搀扶她下车,可云檀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拽了回来,只听女郎轻声细语道,“进了王府就得规规矩矩的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为什么不多抱我一会儿?”
他依言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让她偎入自己怀中,军人的大氅底下是坚硬的铠甲,靠上去冰冷冰冷的,当他抱住她时,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云檀忽然有些害怕,她放开了他,军人低下头去试图亲吻她的嘴唇,她连忙仰起头,闭上眼睛迎接他的吻,两人的嘴唇都冰凉一片,但贴在一起便渐渐生出了暖意。
马车内的人亲昵了一阵子才离开车厢,走进了平苍王府。
平苍王十分热情,自从上颢来了北关,军队全权交由他负责后,苏念清闲了许多,此时上颢请求他代为照料自己的夫人,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等到将云檀安置妥当,平苍王便与上颢单独商议起了北关的战事。
苏念得知有人伪造信件引来上颢的夫人亦是十分讶异,他们感到有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正在暗暗崛起,或许它很早以前就现出了端倪,但雩之国纷争不断,他们都忙于战事没有察觉,如今敌暗我明,又正逢外敌入侵,局势对他们相当不利。
上颢临行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云檀几句,云檀听话地点点头,一一记下了,小郡主见状落落笑道,“将军是要把女儿寄放在咱们府中吗?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比当爹爹的还累!”
平苍王听罢忍不住也露出微笑,但面上却是训斥了女儿两句,让她回自己闺房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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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檀自此就在王府中住下了,平苍王的府邸古朴而清静,他的府里只有一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