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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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将他从桅杆下面拉出来即可,可等他走近了才发现,这年轻战士胸口被一种钝重的兵器砍伤,整个腹部都豁了开来,血水泊泊往外冒,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肋骨和内脏。
“将军,将军……”小战士口中不断沁出鲜血,剧痛让他的身子时不时地痉挛,他伸出手,试图抓住主将的胳膊,“我不想死……将军,我,我才十八岁……我,我很怕……”
上颢立马蹲下身,桅杆很重,他一个人没法将它挪开,而小兵身上的伤显然是致命的,他根本帮不了他,军人打量着这个年轻战士,发现自己从没有见过他。
其实很多在他麾下作战的将士,他都没有亲眼见过,虽然生命是平等的,可他能名垂青史,而这些普通的士兵却要为他的一句话而出生入死,甚至曝尸荒野,最后连个名号都没人知道。
他望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同情,这种怜悯的感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军人麻木的心灵里了,他尽力将它克制下去,用镇定的语气开口,“你不会死的,现在抓住我的手,听我说话,不要去想身上的伤。”
少年人拼命点头,他颤巍巍地伸出两只手,上颢紧紧抓住了它们,好像那样就能抓住他年轻鲜活的生命。
船上到处都是来往奔走的身影,有战士气喘吁吁地跑到上颢身边大喊,“将军快走!船要沉了——!”
“我知道,你们先走!”上颢喝令道。
“……别……别……”濒死的小战士突然使劲地抬起头,他感到一种即将被人遗弃的恐惧,呼吸愈发变得急促,声音也断断续续,“别走,将军别走……我害怕,我……怕……怕一个人……”
上颢低下头看着他,“不要怕,我不会走,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刘……叫……”那人张大了嘴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剩下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主将,他的生命显然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意志却仍旧清醒,执拗地不肯离开鲜血淋漓的躯壳。
上颢用力抓住少年发冷的手,在风雨中高声道,“听我的话,从现在起,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小时候高兴的日子,明白吗?”
那人半张着淌血的嘴,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那就想想她,想想她的眼睛,再想她对你说过的话!”暴风骤雨不断肆虐着残破的船只,上颢的声音却从雨中传入了那小兵的耳中,分外得坚定和清晰。
少年嘴里发出了一种怪异的声音,他虚弱地点点头,张大的嘴却渐渐合拢,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他茫然地望着他,眼里的恐惧却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迷惑。
上颢明显地感到那双死死抓住他的手在松懈,他用力回握住他,大声道,“你抓紧我!抓紧我!不要松手!”
笨重的船只倾斜得越来越厉害,海水已经淹没了半条船,没过多久便漫过了少年战士的胸膛,不知是不是水的冷意刺激了重伤者的神经,他的呼吸突然又变得急切起来,双手疯狂地乱抓。
上颢使劲拽住他,两人开始一同往水里沉,厚重的盔甲加快了他们的下沉速度,海水很快淹过了军人的脖颈,他刚腾出一只手摘掉沉重的头盔,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整个人便没入了海中。
少年的身躯在水里痉挛扭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恐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陪他沉入海中的将军,好像那是他死亡时唯一的安慰。
两人拉扯着往深海中沉,海面上的战火离他们越来越远,一种死寂的氛围笼罩下来,在那里,血肉之躯变得不再那么沉重,所有嘈杂喧闹都化成了遥远的回音。
上颢在水中看着这年轻人慢慢松开双手,从口中吐出一连串气泡,瘫软的身体被水流逐渐推向了远方。
他目送着他飘远,一直到肺里的空气统统耗尽,才踏水而出。
军人一浮出水面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眼眶一阵阵发烫,仿佛刚刚流过了泪一样。
海面上的战役进行得如火如荼,兵将摇旗擂鼓,呐喊厮杀,撞杆的船只发出巨响,轰轰地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以最快的速度往不远处的船只游去,海浪一阵接一阵,他逆浪而行,附近的战船几乎都与敌船相接,战得正开,有船边的战士冷不丁瞥见他,顿时大惊失色,只见那人左呼右唤,喊来了好几个帮手齐心协力将上颢拉上了甲板。
上颢刚上船便被一阵海浪迎面打中,身体跌出去,后背狠狠撞在船舷上,他感到喉咙发甜,吐出一大口咸涩的海水,他低下头时看见自己的手上有一道道凌乱的红痕,那是小兵临死前乱抓时留下的痕迹,他的脑海中又闪现出少年人充满惊恐的眼睛,还有它们是如何在他面前慢慢地失去生气和□□。
生命是多么脆弱,又是多么不公平。
他忽然对这个人世,这个战场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厌恶与痛恨,他看见一个死去的敌兵倒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立即一撑身,冲过去拾起落在甲板上的大刀,迅速加入了战圈。
上颢的动作迅猛又敏捷,一路横冲直撞,杀气腾腾,他大刀阔斧地杀人,将锋利的长刀刺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身体中,不断用杀戮来平息杀戮带来的痛苦。
战斗与鲜血的刺激让军人沉郁的心情变得高亢起来,兴奋往往能让人变得勇敢,甚至疯狂,所谓沙场豪情约莫就是这激昂,奋不顾身的畅快感觉。
渐渐地,上颢在拼杀中尝到了嗜血的快/感,这是动物的本能,人类的兽性,虽然原始而残酷,但若没有这快/感的支撑,他又如何从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全身而退?
璇玑海中的奇兽野性大发,不仅是雩之国的水军,连带着璇玑诸岛的船只也统统被打翻在惊涛骇浪中,狂风撕扯着海浪,红光冲天,风里满是烧焦的木头刺鼻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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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要写激/情戏!
基友:就那点肉沫你好意思说。。。。
☆、情热如火
这一仗一直持续到夜半,敌军才狼狈退场,夜沉沉,军人顶着一身湿透的戎装坐船归岸,毫无停歇的厮杀让他手中的长刀卷了刃,他算不出这把刀到底饮了多少人的鲜血。
战舰一靠岸,上颢便匆匆下了船,准备赶回行馆,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回去了,此刻云檀一定十分担心,他想起上一回,她一个人坐在没有烛光的屋子里等他的情形,不由加快了脚步,在汛口取了马匹一路飞驰。
夜很深,云檀却没有睡觉,房中正燃着一点幽微的烛火。
海战的巨响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云檀连续好几个时辰都心神不宁,她一听见行馆外的马蹄声,立刻扑到窗前,见上颢策马归来,便跑下楼去迎他。
上颢像是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云檀提着长裙还未跑到门口,他已经迎面走了进来,她见他满身鲜血,面目都分辨不清,不由惊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用怕,都是溅上去的。”军人镇静地说道。
云檀点点头,将信将疑。
上颢立刻命人打了两桶水,快步走进浴房,他卸下了血迹斑斑的盔甲,脱了被血水浸透的里衣,解开束发带,用冷水将自己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一番,这才换上干净的衣裳回到房里。
屋子里很昏暗,云檀已经取出包扎伤口的细布,又打了盆热水等着他,上颢说自己并没有受伤,但云檀执意要查看一番。
她让他坐在烛光下,解开他的上衣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身上有几处小伤,肩膀上的一道口子又溢出血来,她用圆头银针探了探,好在伤口不深。
云檀做这些事的动作十分娴熟,不比寻常大夫逊色,军人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正用一块浸透清水的细布为他的伤口止血。
海上的大战刚刚结束,虽然方才洗了一个冷水澡,但厮杀时的兴奋仍然在上颢的血管中蠢蠢欲动,由于女子温柔的触碰,这股兴奋之情正渐渐地转化成一种浓烈的欲|望。
军人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女子的裙裾,她的纱裙柔软又单薄,他不禁捏在手里揉了揉,随后猛力一拽,她蓦地跌坐在他的腿上。
怀中丽人娇柔而洁净,芬芳和煦的气息拂过他的肩颈,他很渴望她,九年来,这种渴望从没有断过,她是他唯一拥抱过,亲近过的女人,除她之外,他不想与任何人厮磨亲密。
只是这一刻,军人的渴望中带着没有消退的野性,云檀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簪便被人取下来扔在了桌上,他伸手抚摸她秀丽的青丝,又低下头亲吻她的脖颈和肩膀,女子雪白芬芳的肌肤让他贪恋不已,他愈发用力地抱住她。
云檀挣扎起来,“等,等一下……伤口还没处理好。”
他抬起头,望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微微放松了手臂。
云檀趁机推开他,起身走向别处,上颢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他抓住她的胳膊,不容分说地将她转了个身,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脖子,低头吻她的嘴唇。
他吻得相当粗暴,云檀已经习惯了被他温柔对待,一时吓得心慌意乱,她竭力扭开脸躲避,却恰好令他顺着她下颌的曲线,一路吻了下去。
女子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纱裙,他紧拥着她,隔着衣料摩挲她柔软的胴体,他感到她的血脉在加速搏动,于是愈发迫切地贴近她,他不仅想拥有她整个人,还想感受她鲜活的生命。
云檀不住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没有光亮的角落,她身单力薄,无法抵抗,军人粗鲁地将她顶到了墙上,扣住她试图抗拒的手腕,低头吮/咬她的嘴唇,然后慢慢移至下颌,脖颈,女子的秀颈上泛起了一阵诱/人的玫瑰色。
他亲吻着她的喉咙,想象她的肌肤在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粉红,她的动脉正隔着这层娇嫩的肌肤轻轻跳动,那都是生命的象征,她是温暖的,柔软的,能说会笑的,他忽然很害怕她会死去,会变得冰冷僵硬,了无生气。
军人的呼吸紊乱又急促,他心神缭乱,欲念如火,只想迫切地占有她温热的躯体,好像这样她就能永远地鲜活下去。
两人在墙边如同搏斗一般纠缠,女子显然全无胜算,他粗暴地撕扯她的裙裳,将她狠狠地压在墙上,吻她咬她,毫不顾忌地掐揉她的肌肤,啃噬她的肩膀,丽人禁不起如此折腾,她咬紧银牙,终是没忍住痛呼出声。
上颢方才如梦初醒,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她放开,然后迅速后退了一步。
两人相对而立,气喘吁吁。
“你没事吧?”气息甫定,他问道。
云檀定了定神,她慢慢走上前,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今晚你有些反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低声回答。
她望着他的眼睛,宛然一笑,“没事就好。”
丽人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衫,兀自走到水盆边,将细布放进去,小心翼翼地洗干净,然后晾在木架子上。
上颢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待到心绪安定才走到云檀背后。
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这一回他的动作很温柔,女子的腰很细,仿佛两掌便能合围,她的身上散发着他喜欢又熟悉的馨香,屋里的烛光轻微摇曳,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了烽烟,能够安心地怀抱温柔与平静了。
丽人低下头,垂眉一笑,她转过头去,含笑斜眼瞧他,“成亲那么多年,夫君待我依旧热情如火,真是莫大的恭维呢。”
“我刚才是不是伤到你了?”他的话中有歉意。
云檀含嗔带怨地瞅了他一眼,旋身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好了,现在扯平了。”
她说着将身子偎入他的怀里,军人的躯体火热而刚健,她轻轻闭上眼睛。
方才的一番纠缠让云檀的内心深处也腾起了一股不可言说的欲|望,她想在温柔中满足,不想被粗暴地对待,而此时此刻,她相信他不会再失手伤她了。
丽人仰起头充满渴盼地望着他,上颢低头吻她的嘴唇,两人心中的火苗在这一吻中迅速蔓延成了熊熊大火,开始炽烈地燃烧,军人再也不想克制,一弯腰将妻子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了床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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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云檀起得比平常晚了一些,上颢正在隔壁的书房中查阅各营呈上来的战报,她撩开床边的帐幔,只穿了亵衣罗裙便走下床来。
房中幽暗寂静,没有一丝光亮从窗外透射进来。
天色阴沉,晓光已散,女子的睡意却尚未散去,她软软袅袅地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放眼望去是一片氤氲的淡烟细雨,静谧的青水黛峦,天水城湿润多雨,近来又恰逢黄梅季,连日淫雨霏霏,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引得人们多愁多病。
云檀斜倚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