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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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他走进主屋,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前后左右分立着四个彪形大汉。
等云檀走进去的时候,那老头的目光立刻锁住她不放,他咧开嘴笑,露出零星几颗黑乎乎的牙齿,黏绵的口水仿佛随时随地会淌下来,云檀立刻感到一阵恶心,却见黑鼠笑呵呵地望着她,一副在掂量货物似的表情。
次日,他们便跟她谈起了这桩事情。
原来那恶心的老头竟是看上了云檀,要娶她回去当老婆。
这老头拥有富裕的家财,可生财道路却不为人知,过去曾娶过好几任如花似玉的夫人,但结果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不见。
这回,他亲自上门送给黑鼠他们一大笔钱,声称是聘礼,意在娶云檀为妻,蓝缎阿姐和黑鼠乐得合不拢嘴。
“你们疯了?居然把我卖给那种老东西?”云檀惊怒交加,她的身体太糟了,一激动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取出巾帕,捂住嘴,喘着气儿道,“他牙都长不齐全了,分明是个活鬼!”
“诶,怎么这样说话呢?”蓝缎阿姐笑得春风满面,“老一些怎么了?人家富得流油呢!你只要嫁给他就可以呼风唤雨,实在不行忍个几年,等他一死,你大可逍遥快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样的男人!”
“我不嫁,”云檀气喘吁吁,她没有力气继续大吼大叫,只得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当我是傻子?他死了那么多老婆,其中必有蹊跷,更何况,我若是贪慕富贵的人,早就攀上高枝了,怎么会流落在这贼窝里?”
蓝缎阿姐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看上去志在必得,云檀瞧着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过了片晌,她蓦地跳起来向门外跑去,可已经来不及了,黑鼠早就守在那儿了,她刚冲到门口就被他一把抱住。
“我的小美人儿,小乖乖,谁让你总是不给我碰呢?”黑鼠凑在她耳边狎昵地低语,“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我可比那糟老头儿带劲多了!”
云檀转过头,使劲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黑鼠勃然大怒,他放开她,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云檀跌跌撞撞地摔在了门槛上。
“别别!”蓝缎阿姐连忙冲上来拦住黑鼠,“打花了她的脸,咱们可不好交代!”
黑鼠这才罢休,两人拿出一根绳子,将云檀捆起来,关在屋子里,每天只给她灌些米汤。
待到第三日,她被迫换上了大红喜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蓝缎阿姐帮她挽起长发,她不给她戴长簪,不选用任何尖利的首饰,她还搜了云檀的身,没收了她偷买来防身的首饰,气得云檀差点当场就断气。
蓝缎阿姐将她打扮完毕,笑容满面地出去恭候迎亲队伍了,留下柳丝儿作看守。
云檀坐在原地一言不发,她定定地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脸,浓妆艳抹,一副夭桃襛李的模样,屋子里很安静,掉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柳丝儿默默走到她身后,突然往她的发髻上插了一件东西,她看了一眼,是那支尖利的长簪。
“待会儿盖上喜帕,没人会看见。”柳丝儿退到一张桌子边,照旧冷冷地看着她。
云檀回过头去,有一点惊讶。
不久前,柳丝儿没了孩子,她给她送去过不少汤汤水水补身子,但两人很少交流,柳丝儿说起话来语气总是酸溜溜的,一副不愿领情,勉为其难的样子。
“我是在妓/院里长大的,五岁的时候就认识蓝缎阿姐了。”
这时候,柳丝儿忽然开口说话了,她的眼神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说给谁听,“那年蓝缎阿姐十八岁,是院里的红伶,而我是柴房里丫头,她见我可怜,对我特别好,既像姐姐,又像娘亲,我们相依为命了很多年。”
“后来她年纪大了,过了气,接到的客人越来越少,住处也从最精致的上房换到了最偏僻的西厢房,我为她忿忿不平,而蓝缎阿姐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她照旧待我亲如姐妹,拿着越来越少的银钱,跟我互相补助。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黑鼠,一切忽然变得不同了。她用全部积蓄给自己赎了身,带着我趁夜离开,就是为了投奔那个滑头。”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坑蒙拐骗地过日子,没一刻是心安的,我劝过她,让她离开黑鼠,可她不听,像着了魔似的,”柳丝儿叹了一口气,她的眼圈红了,“我一直很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学着她的样子尝试了几回,谁料居然怀上了那畜生的孩子,阿姐知道后疯了一样地打我,她从没这样过,以前她一向对我和颜悦色,就算我偷拿她的银子,她都不会发火。”
“那时候我们多好呀,”她长叹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悲伤,“可如今什么都变了,有时我很想再回那间妓/院去,不就是干粗活吗?总比骗人来得心安理得。”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云檀问道,“一个人也不是活不下去的。”
柳丝儿摇摇头,“我不能离开她,就像她离不开黑鼠一样。”
“那如果有一天,她像卖了我一样把你也给卖了,你怎么办?”云檀看着她。
“我不在乎。”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屋外传来了喧闹的鼓声,迎亲队伍来了,柳丝儿连忙跑来将喜帕给她盖上,然后低声附在她耳边道,“那个老头喜欢虐待漂亮羸弱的小姑娘,你要是忍受不住就把他刺死,然后按这图上的线路跑。”
说着,她往她手里塞了一条丝帕,上头绘着山庄的地图。
云檀连忙将它藏进衣袖里,疑惑地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山庄门口的守卫,”柳丝儿不耐烦地说道,“你当只有你会勾搭男人吗?”
这会子蓝缎阿姐已经推门进来了,她低声催促着,和柳丝儿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云檀走出屋去,坐上花轿,远远目送着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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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开始走向人生巅峰了~~~不要急,男主马上就来找你了!
柳丝儿的真爱其实是蓝缎阿姐,捂脸遁走。。。。
☆、往事:重逢
云檀被花轿颠得头昏眼花,她甫出狼窝,又入虎穴,不知行进了多久,总算到了遥玦山庄。她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去,被人按着头颈拜了堂,最后被送进了一座高高的阁楼里,坐等洞房花烛夜的到来。
夜幕降临,房中金碧辉煌,锦绣铺列,床边的红罗幔帐垂到地上,桌上烛影摇红,各种摆设五色相宜,云檀撩开喜帕,环顾着这间屋子,恍恍惚惚回想起在西容城跟上颢成亲的时候。
她回忆起他第一次亲吻她的画面,还有他温暖又坚定的怀抱,正默默沉醉着,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推开。
女子的回想蓦然被打断,她慌忙向门口望去,只见那老富人拖着年迈的身躯缓缓跨过门槛,转过头来,咧开嘴冲床边的新娘一笑,露出一口又黑又松的牙齿。他披着绣金线的墨黑长袍,腰带在进房之前便松开了,衣裳大敞着,露出肋骨森森的胸膛。
“过来啊美人!过来让我抱抱!”他醉醺醺地说道,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脚步颤巍巍地向床边走去。
云檀一动不动,她方才已经将发髻里长簪□□拿在手里了,随时准备扎他一下子。
“你耳聋了?我让你过来!听见没有?过来!”那老头子见她不动,突然发起火来,开始大吼大叫,唾沫乱喷,“破烂货!我可是花了很多钱把你买来的!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听话点!给我过来!”
云檀看着他,觉得恶心至极,她克制住胃里的翻腾,勉强张口道,“老爷,你若想跟我睡觉,最好自己动手,不要磨磨蹭蹭的,我可伺候不来人。”
“你,你这个——”老头动怒了,他伸出干枯的手臂往她身上扑去。
云檀大惊失色,她还没来得及举起长簪便被那老东西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白老爷的呼吸中带着一股熏人的臭气,他的口水从嘴里淌下来,几乎要滴到了她的脸上,她使劲挣扎,最后手脚并用,猛地将他一推!
那人一个倒栽葱从床上跌了下去,云檀连忙坐起身来,跳下床,她打算趁胜追击,扑到这老头子身上结结实实地给他一簪子,可教她吃惊的是,这人一摔到地上就不动了,他的眼皮半耷拉着,两手平稳地搁置在身体两侧,看上去十分安详。
难道睡着了?
女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用力推了他两下,又迅速探了探他的鼻息,一点热气都没有,于是她大起胆子又趴下去听了听他的心跳,同样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云檀听说过有些老色鬼年纪大了还思淫/欲,结果兴奋过度,猝然而死的事,想来这老东西也差不多。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尸体,过了很久,忽然笑了起来。
瞧,她的运气多好啊!
老天总算是开眼了,没让她被这活鬼糟蹋,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运气一直都挺好的,除了国破家亡,流离失所之外,她的生命里几乎没有发生过让人无法忍受的事,至多不过挨几次打,受几回穷罢了。
云檀仰起头来大笑了一阵,笑得泪眼模糊,然后爬起来,打开门大喊,“来人呐!来人!”
经过大夫的一番检验,这老人的确是死透了。
他本就有喘证和厥脱,这一回酒喝多了,看见新娘子又兴奋得不行,于是心病发作,暴毙而亡,也算是报应。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云檀这回总算是苦尽甘来,她不仅摆脱了那窝贼子,还一跃而上成了个富婆。
这老头原姓白,坐拥整座山庄,富可敌国,他膝下无子无孙,因此所有家业都落到了新婚妻子手里,别说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她就是日日大肆挥霍也绰绰有余。
没过几天,云檀带上一伙人以抄家的气势冲向了黑鼠的老巢,可惜她晚了一步,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他们早就料到她嫁人后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连夜卷铺盖走人,反正那老东西给的聘礼足够他们好吃好喝一段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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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结束,云檀在遥玦山庄里过坐享富贵安逸,白管事为她找来一个贴身侍女,名叫翠吟。
翠吟今年十四岁,生得十分清秀,蛾眉皓齿,明眸善睐,总喜欢穿一身轻飘飘的绿袄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云檀很喜欢她,觉得她聪慧而纯净,干起活来又手脚麻利,半点都不要人操心。
主仆两人熟悉起来之后,翠吟告诉她,自己原本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当婢女,谁料这家的三个儿子统统看上了她,争着抢着要她做通房,她吓坏了,慌乱之下竟是跑去老夫人那儿告状,求她作主,结果那老夫人一听,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些银两,直接将她打发走了。
云檀听得直笑,她如今虽然过得安逸富足,但身体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她不需要继续上街行骗,便不再搽脂抹粉,于是恹恹病容就显现了出来,姿色也跟着大减,虽然平常翠吟总是安慰她,说她照旧美得很,但她心里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千娇百媚的商家小姐了。
再说上颢,他自从南漠一战结束后,接连好几月都留在皇城中,其间各方平安,未起战事,不过上门拍马屁的人却越来越多,上颢很少见客,上隽倒是非常热情,他很乐意做些卖官鬻爵的事,然后将赚来的银钱大笔大笔地洒进花街柳巷里。
由于南方一战大捷,上家小儿子的婚事再次被人提上了日程,达官贵胄们又开始为自己的女儿操心了,可上颢对此却漠不关心,上老将军这回懒得再跟他较劲了,只要小儿子能打出胜仗,他便不再过问他的私事。
镇殿大将军路训私下里跟上颢聊起过此事,路训劝他听父亲的话,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抓紧时间把亲事给办了,不要继续钻牛角尖,可上颢却表示比起另结新欢,心存对旧人的思念更能让他快乐。
“你总有一天会改变这种想法的。”路训说道。
“那就等到改变那天再说。”上颢当时轻描淡写地回答。
路训无言以对,上颢对这个世界似乎自有一套见解,并且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
随着时光飞逝,又过了两月,从云檀离开上颢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在山庄内修身养息的云檀,偶尔会进城去散散步,她时常去一家名叫雪月阁的酒楼,因为那是上颢曾经带她去过的地方,虽然两年过去,楼里的装潢与布局大有改观,但窗外的荼蘼花却一直都在。
巧合的是,她有一回还看见了上隽。
当时,他与她就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跟人聊些什么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年来,云檀的身子拔高了,容貌也有了一些变化,如今又一脸病容,上隽自然注意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