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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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将军姓张,名正德,如今投在了三王爷苏涵的麾下,长年镇守南漠。由于他生来体魄强壮,又练得一身勇冠三军的好武艺,深受王爷器重,未出数月便成了南漠的首席战将——安南将军。
张正德一直坚信自己能在短期内取得如此成就,完全是凭了一腔愚勇和一股蛮力,然而其中的猫腻只有朵雅公主知道,她那颗不安分的心早就蠢蠢欲动了,不仅给自己也给这夫君带来了一些好处。
云檀三日后如约将新制的衣裳送了过去。
张将军花大价钱给朵雅公主在尧城内买了一处豪奢的宅第,红墙碧瓦,画栋雕梁,里头还建了彩楼花蓬供她闲暇赏玩,云檀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它比云家大院都要奢华富丽。
朵雅公主居住的小楼布置得珠光宝气,她很喜欢精巧昂贵的小玩意儿,金石玉璃,铜盉雾觚,无论何种器具,只消价格不菲,光芒锃亮,她便要买下来收藏把玩。
那天朵雅公主正懒洋洋地坐在虎皮毡褥上,紫金色的裙子展开得像朵花儿一般,她手中正拿着一个碧光粼粼的酒杯,里头盛着葡萄美酒,摇摇荡荡地焕发出翡翠一样的光泽。
“我缺个听话的侍女替我打扫屋子,你愿意来吗?”朵雅的身上挂了许多闪闪发亮的首饰,一串细细的,雕工精湛的银链子从她棕色的头发上垂落下来,衬着一双楚楚动人的浅褐色眼睛,她面带笑容,扬起漂亮的脸蛋,晶晶耀目的姿色简直教人不敢逼视。
云檀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的话,此时此刻一定已经匍匐在这姑娘脚下,任由差遣了。
“这座宅子那么大,姑娘竟没有侍女?”云檀笑盈盈道,她将带来的新衣裳在狐皮毡子上一一铺展开来,让她细看。
异族美人抚摸着光滑的绸缎料子,不胜歆羨地望着上头细密的针脚,“宅子里有,我这小楼里却没有。”
她说着举起酒杯,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从前我找过一个,可那丫头坏得紧,偷我钱财也就罢了,还妄图勾引我夫君。”
提及此事,她余怒未消似的扭了扭朱红的嘴唇,露出一种任性骄横的神气。
“啊,忘了告诉你,我夫君姓张,是当今宁襄王麾下的第一战将。”朵雅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掩盖目中绽放出的自信和得意。
“自古英雄配美人,像您这么漂亮的姑娘,必是有人中翘楚相配。”云檀笑容可掬,恭维话像顺口溜一样从嘴里吐了出来,她好像完全没有看出这异族美人飞扬跋扈的性情,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极了发自肺腑的。
“不过话说回来,您怎么知道我不会偷人钱财,抢人夫君呢?”云檀抚平了衣上的皱褶,斜睨了她一眼,笑得像只狐狸。
异族美人狡猾地瞧着她,“你不像。”
云檀听罢,甜甜笑道,“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家太穷,只做一门活计怕是养不活一家人的,所以殷娘那处——”
“啊,”朵雅公主将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你隔三差五地来一回就行了,这座小楼干净得很,我也不常住,妨碍不了成衣铺子里的活计。”
于是云檀便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嗯~
男女主接下去会有一段分离的时间,我会双线并进,男主负责打仗,女主负责。。。打工?
等我把他们俩全部小虐一下就会重逢了~
小天使们不要因为没有感情戏就抛弃我!不要走!《尔康手!
☆、往事:放浪
此后,她的日子愈发忙碌了,虽然每天风尘仆仆,却也是心甘情愿地忙里忙外,因为她害怕面对闲暇时悄然滋生的愁绪。
亡国之殇,故人之恨,稍不留神便从心底翻腾上来,伴随她成长的强烈罪恶感再一次像泥淖一般淹没了她。
这罪恶感极大一部分源于上颢,她对他始终无法忘情,那隐秘的爱意扎根在她心里孳息不止,趁她午夜梦回,恍惚出神的时刻攫住她的头脑,重焕她的热情。
好在其间云檀虽身兼二职,却也未遭刁难,殷娘脾气暴躁,但见云檀孤苦伶仃又勤勤恳恳,总会多照应她一些;至于朵雅公主,她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没有沿袭大户人家死板迂腐的规矩,从不跟人斤斤计较。
她的夫君安南将军张正德长住军营,一个月只回来三四趟,云檀见过他几次,发现他就是她从前在军营里见过的那个庞大得像座高山似的将领时,不由吓了一跳,好在张正德没见过云檀,两人便相安无事。
时日久了,云檀发现朵雅公主完全不是什么规规矩矩在家,等候征战在外的夫君归来的女眷。她时常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个人跑到街上去玩乐,然后由不同的男人送回家,门前停停走走的尽是鲜车怒马,它们的主人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便是手握权柄的高官。
对此,云檀一直守口如瓶,尽心扮演本分的仆从。
朵雅公主见她这般识时务,不由好感顿生,外加两人又年纪相仿,积日累久,倒也生出了一份崭新的友谊。
异族美人对自己的风流韵事从不东遮西掩,她时常与云檀在小楼里聊天,有时乘着兴致高昂,她不介意分享一些私事,而云檀听得津津有味,从不会用俗世的礼教来批判她,这也成了她乐于叙述的原因之一。
虽然与朵雅的放荡不羁相去甚远,云檀也算不上规矩的好姑娘,但她从不以为朵雅的放荡行径是对的,只是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因而才产生了共鸣。
“男人其实都蠢得很,只要你温柔听话,乖嘴蜜舌,让他们逞尽雄风,你便成了他们心中的明月芦花,”有一回,朵雅公主闲来无事,拉着云檀坐在软榻边上说悄悄话,“什么宽宏大量,刚毅深沉,全是姑娘们遐想出来的,男人其实和女人一样,喜欢甜言蜜语,要人痴心相对,花花公子糊弄良家妇人那套,用在他们自己身上也一样管用。”
云檀听得直笑,她与人打交道时习惯了和而不唱,因此只是笑道,“话说得不错,不过夫人也要小心了,男人也不是个个都那么好糊弄的。”
漂亮的异族女郎当时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毛,对自己的判断毫不怀疑。
不过渐渐地,朵雅那些风流事迹不再让云檀听得那么带劲了,因为她发现她的夫君着实是个忠心耿耿的男人,虽然生得五大三粗,长得也不算英俊,但对朵雅却是一片真心。
只要回到宅子里,威风凛凛的张将军便要时时刻刻看小夫人的脸色行事,再无礼的要求,他都会硬着头皮满足;朵雅只要皱皱眉头,他便低声下气地哄她开心。
云檀觉得他就像她的一条狗,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往火里跳。
如果这异族女郎愿意安居一室,他们俩倒能成为一对雍睦的夫妻,云檀心里这么想着,可又觉得朵雅若是失了洒脱不羁的性子,或许也就没了教夫君服服帖帖的魅力,不由在心中感叹,人生在世谁都得不到两全。
有一次,朵雅公主晚归,不期张将军却是早回。
云檀恭恭敬敬地与他打了个照面,张将军问起自己的夫人的去向,她只说是上街去了,大约是街上花灯太美,夫人看得忘了归时。
张将军点点头,显然是信了。
不多时,异族美人便回来了。
她打扮得如云霞一般艳丽逼人,看见张正德先是一愣,继而便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云檀候在小楼里隐约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朵雅公主的声音分外低柔,巧言令色地讨好自己的夫君,她将街上的花灯描述得分外美丽,仿佛真的去看了一样。
不多时,美人翩翩然走上楼来。
她的步态照旧从从容容,唇边笑意朵朵,待她走到云檀身边,眼睛里忽然闪出一丝锋利的冷光,“喂,你没对他说什么吧?”
“我什么都没说,你夫君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伤心欲绝,我不喜欢看人伤心。”今夜,云檀难得的不再笑嘻嘻朝人,她虽欣赏这异族公主的大胆,却厌恶她的放荡。
朵雅眼里的冷光消失了,她怪有趣地打量着她,“哟,你倒是同情起他来了,要知道,那傻大个除了打打杀杀厉害,其余什么都不懂,要不是我四处给他打点,他哪有今天的地位呀?”
她说着将裙子一甩,坐到一张紫绸缎面的软榻上,“更何况,我一个人也无聊,出去替他结识些权贵老爷不是一举两得吗?况且男人可要比女人好玩多了,要是让我天天跟你作伴,我可要没劲死了。”
她这话说的真诚又直率,没有半点故意伤人的意思,云檀就算有了恼意也不好发作,只能笑道,“罢了罢了,这是你家的事,我管不着,只想劝你一句,人活着还是要知足的好,否则以后有的后悔的。”
朵雅耸了耸肩,心不在焉地躺到软榻上,将手枕在脑袋后,一对漂亮的浅褐色眼睛悠悠然转向窗外,她看着灯火辉煌的远景,仿佛还沉浸在那里的流水繁华中。
云檀望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小楼,独自走进了泼墨一般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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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入夏的天气,南面已是燋金流石,炙热无比,而皇城却正值风和日丽,碧空如洗的好时候。
今日恰逢镇殿大将军路训在家为儿子庆生,他的儿子今年五岁,本打算安安静静地叫上数个亲朋好友一块来府里聚聚,未料那些朝廷官吏竟是算准了时日,一个个不请自来,带着贵重的贺礼,让路训好不为难,只得一个劲儿地吩咐下人上街多买些食材。
上颢今天也来了,他当然不是来拍马屁的,而是正正经经给请来的。
路训比他年长五岁,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只是当他远远地看见大将军府邸门口来了一辆又一辆的车马,送进一担又一担花花绿绿的贺礼时,很想打道回府。
路训眼睁睁看着宾客们纷至沓来,豪门贵胄散落在院落里,厅堂内,这儿一簇,那儿一堆,大家穿着精巧繁复的锦衣华服,镶金绣银的袍袖舒展来去。上颢走进去的时候宛如鹤立鸡群,他个子特别高,路训一眼就看见了他。
上颢未料到会面对满场宾客,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藏蓝色箭袖常服,革带扎腰,长发高束,看上去虽然精神奕奕,干净利落,却与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格格不入。
路训从宾客间穿过,人们见了他便要上前套近乎,他一边走一边敷衍,像在分花拨柳似的,好不容易才走到门口,与上颢笑嘻嘻地寒暄礼毕,便将他引入厅堂内小叙。
两人自然来不及说什么正事,路训对这场热闹得莫名其妙的庆生宴抱怨了几句,待到两人重新出来的时候发现府内多了不少女眷,路训大惑不解,他琢磨着自己的儿子只有五岁,犯不着那么早谈婚论嫁吧?
于是他转头看了眼上颢,而上颢也正望着他,他顿时恍然大悟——自己府里现今只有一房夫人,而上颢还没成亲呢,这群美娇娘的目的真是一览无遗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班贵客,府里的仆从们开始收拾残羹剩饭,纷纷捧着木托忙忙碌碌地跑进跑出,路训终于有了机会不用满脸堆笑地跟朋友聊聊天了。
与上颢的严澄肃穆不同,这位镇殿大将军是个春风和乐的人,今年二十六岁,生得剑眉星目,英气勃勃。
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一道纹褶异常深,透出几分玩世不恭来,却又没有阴沉叛逆之态,很是招人喜欢,此外,路大将军为官亦是平易近人,新入伍的小兵大多想投到他的麾下,可惜他长年镇守皇宫,宫廷禁军甚少招新换旧,因此带新兵的任务便与他绝了缘分。
“说实话,我不适合当将军,守守皇宫还好,出去打仗就不一样了。”路训与上颢肩并肩站在回廊下,望着不远处的院子。
那里,路夫人明芝正在逗儿子玩耍,两人时不时传来一阵嬉笑。
“我的心肠不够硬,胆子也不够大,下不了狠心的命令。”路训并不像上颢那样从小生长在武将世家,他爹娘是做茶叶生意的,而且没做出多大名堂,他能走到今天完全靠的是自己,当然,还有几分运气。
路训当年之所以声名鹊起是因为冒死救了主将。
六年前,路训受了腿伤,半道上遇见重伤的主将求救,只得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那将军当时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气息微弱得跟没了一样,他小心地探了他的鼻息,听了他的心跳,以为真的死了,便如释重负地将他扔在树下,打算一个人上路。
谁料那奄奄一息的主将突然跟还了魂似的一个鲤鱼打挺从树下跳起来,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吓得路训魂飞魄散,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只得老老实实扶起他,继续赶路。
从那以后,一段小兵救主将的佳话便传播了开来,路训自此得到了军中高官的瞩目,发迹得比同辈人都快。
白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