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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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回头赞许地向孙礼点点头,他在李臻的引领下,向最里面的牢房走去。
这时,一名狱吏对王德寿低声道:“这两天李长嗣的哮喘老毛病又犯了,他打算让侄子来顶替,这件事孙使君知道。”
“哦!”
王德寿回头瞥了一眼孙礼,便不再吭声了。
来俊臣来到牢房前,酒志已经被转移到隔壁,牢房里只有狄仁杰一人,似乎睡得正香甜,微微有鼾声传来。
“睡不错嘛!”
来俊臣冷笑一声,“把他叫醒!”
李臻给狱卒使个眼色,狱卒连忙开了牢房,李臻走进牢房,把狄仁杰摇醒,低声对他道:“狄相,左台中丞来了!”
狄仁杰慢慢睁开眼睛,李臻扶他坐起身,又退出牢房,锁上了铁门。
来俊臣让李臻退下,这才慢悠悠道:“狄相国,我也不想这么委屈你,但圣上要我查你的同党,我没有办法,反正谋刺圣上的死罪你逃不掉了,但我可以保住你家人,只要你老实交代,究竟有哪些同党,我就可以保你家人性命。”
“你要我交代谁?”狄仁杰靠在石壁上冷冷问道。
来俊臣本想进牢房给他说,但铁门已被锁死,他进不去牢房,无奈,来俊臣只得从腰带中抽出一张纸条,捏成一个团,弹进了牢房中。
“名单已给你了,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三天后我若得不到供词,那就休怪我手段狠辣了。”
说完,来俊臣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他又吩咐李臻,“给他疗伤,就说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来探视他。”
“小人明白!”
来俊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快步离去了。
待几人离去,李臻又把酒志调回狄仁杰牢房,并给他去除了手脚镣铐,他用酒擦拭狄仁杰的伤口,并给他伤药,疼得狄仁杰一阵阵抽搐。
“狄相国,来俊臣要你指控什么人?”李臻低声问道。
狄仁杰微微叹息一声,“他要我指控任知古、裴行本、崔宣礼、卢献、魏元忠、李嗣真,这些都是皇嗣系的人,看来,有人想对皇嗣下手了。”
皇嗣就是李旦,那不是他李臻能过问之事,他只管保住狄仁杰性命,他又低声问道:“狄相需要晚辈做什么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被人陷害,听说证据确凿,高僧云宣就死在天子面前,我还有什么可为?”
“既然是陷害,总有破绽马脚,狄相国不去追查真凶,眼睁睁看着狄家被灭族吗?还背个弑君的千古骂名。”
最后一句话令狄仁杰浑身一震,他一把拉住李臻的手,“你说得对,这里面确实有问题,只是我无人诉说。”
李臻轻声道:“狄相若信得过晚辈,就告诉我,晚辈愿意替狄相奔波。”
狄仁杰本来也信不过李臻,毕竟女儿认识他的时间也不长,但狄仁杰有识人之能。
他知道为国不惜赴死之人绝不会是奸佞之徒,眼前这个晚辈或许真是他唯一能依靠之人了。
狄仁杰低声道:“我昨天给圣上献了一卷欧阳询手书的佛经,没想到竟是陷阱,佛经进宫后有人在经卷做了手脚,结果高僧云宣触摸佛经后被毒死。
这里面有一个破绽,大臣所献之物进宫时必须要严格检查,如果是我涂的毒药,那么检查之人也同样难逃一死,如果检查之人没事,那就说明佛经是进宫后才下的毒,我就可以撇清关系了。”
李臻沉思片刻问道:“欧阳询真迹是狄相家藏,还是有人刻意送给相国?”
狄仁杰明白李臻的意思,这确实是一个关键问题,他叹口气说:“佛经是我让燕儿从梁州买来,现在想一想,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确实是有人布下陷阱。
不过告诉我梁州有欧阳询真迹之人是我多年的挚友,他不会害我,应该是有人利用了他,我不说是怕牵连到他。”
李臻点点头,又问道:“晚辈认为对方不会留下漏洞,检查佛经之人必然难逃一死,这个案子还得从动机着手,比如谁最想害死狄相,而且又有能力在宫中做手脚。”
狄仁杰笑了笑,“你确实很有眼光,总是能看到水流深处,其实我知道是谁害我。”
“武承嗣对吧!”李臻淡淡道。
狄仁杰很惊讶地看了李臻一眼,他怎么会猜到?他想到女儿,随即明白过来,一定是女儿告诉了他那件事。
狄仁杰随即摇了摇头,“知道又能怎样?没有任何证据,那就是诬陷魏王,只会罪上加罪。”
“等一等!”
李臻忽然想到一事,连忙问道:“刚才狄相说,高僧云宣触摸佛经后被毒死,是这样吗?”
“是他们这样告诉我,应该是这样吧!佛经又不能吃喝,绝不会是毒从口入。”
李臻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他想起在高昌听说的一件事,而这件事恰恰有和蓝振玉有关。
他连忙道:“晚辈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不过不能肯定,我现在就出去,我会让狱卒照顾好你们。”
狄仁杰点点头,“你去吧!三天内,我不会有任何事情,有人还在等我口供呢!”
话虽这么说,李臻却不敢大意,万一来俊臣捏造狄仁杰供词,再杀人灭口,完全有可能。
他便把酒志拉到一边,再三嘱咐他道:“你不能大意,要保护好狄相国,若有人来刺杀,你可别千万手软。”
酒志也知自己肩头压着重担,笑道:“胖爷我也不是吃素的,酒我先喝,菜我先尝,刀子来了我上前挡,老李,你就放心去吧!”
李臻又给了狱卒一些钱,让他们去买好酒好菜照顾狄仁杰和酒志,他则匆匆离开了天牢。
第0074章追查线索
从大理寺监狱出来,李臻随即来到了大理寺官衙,向守门士兵递上了一张帖子。
此时李臻已经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袍,腰束革带,穿狱吏的皂服,恐怕谁都不会睬他,士兵更不会帮他传递帖子。
片刻,一名文吏从官衙大门内走出来,拱手道:“请李公子随我来。”
大理寺也和其他官衙一样,一根中轴线贯穿所有建筑,各个官署朝房沿中轴线分布,最里面是大理寺卿的朝房。
李臻要找孙礼,进了第二座院子,两边各有三间正官房,这里便是六名大理寺丞的官房。
两边档案房内,各种案子的卷宗堆积如山,需要大理寺丞一桩桩来重新审定核判,工作量极大。
当年狄仁杰年轻时出任大理寺丞,便处理了大量冤案,为他赢得了美誉。
文吏带着李臻来到一间官房前,他让李臻在外等候,自己进去禀报,“使君,李公子带来了。”
“请进!”
李臻稍微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走进官房,房间里坐着一人,正是孙礼。
他桌上同样堆积了小山一般的卷宗,他虽掌管典狱,但也要参与复核陈年老案,每天压力极大,一点也不轻松。
孙礼身材瘦高,也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之人,虽然他父亲有门路,但也要他本人争气才行,要不然大理寺也不会接收他。
李臻上前施一礼,“参见孙使君!”
孙礼放下笔笑眯眯问道:“李公子在大理狱中做得如何?”
“多谢使君这次帮忙。”
孙礼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罢了,算不了什么,当初若不是你救我,我就死在敦煌了,哪里还有今天,公子请坐!”
李臻坐下,孙礼又吩咐文吏上了茶,李臻喝了口茶,这才试探着问道:“狄相国的卷宗,我能不能看一看?”
孙礼沉思了片刻,从桌下取过一份卷宗,递给李臻,“就在这里看,不准带走!”
李臻接过卷宗打开,找到了案情细述卷轴。
孙礼心中也有点紧张,因为狄仁杰的案子要大三司会审,所以他的案情材料都抄了一式三份,分别报给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
卷宗必须要立刻报给大理寺卿,但孙礼却猜到李臻想看,便私下扣住了卷宗,但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要报上去。
李臻一边喝茶,一边翻阅案情详述,很快他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高僧云宣触摸佛经而死,浑身金黄,僵硬如石,果然就和吐火罗僧人死相一样。
这时,孙礼慢慢走到李臻面前,把一卷纸递给他,低声道:“这是我抄誉的一份案情详述,你收好!”
李臻大喜,他还有很多细节想看,但没有时间了,有了这份抄件,他便可以拿回去慢慢细看。
李臻立刻收好了纸卷,把卷宗还给他,起身拱手道:“孙使君的帮助,李臻铭记于心。”
孙礼笑着点点头,“快去吧!”
李臻告辞走了,孙礼这才拿着卷宗快步向大理寺卿的官房走去。
……
从大理寺官衙出来,时间已快到傍晚,李臻有点不放心,匆匆赶回监狱,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他便远远看见狄燕正在向一名狱吏打听什么?他不由加快了速度。
这时,狱吏看见了李臻,便向这边指着笑道:“他来了!”
狄燕看见了李臻,连忙奔跑过来,“李大哥,我爹爹情况怎么样?”
这个傻丫头,这种事能在监狱门口问吗?
李臻笑道:“这里不好说话,跟我来!”
李臻带着她从侧门出了皇城,走进皇城对面的清化坊找了一家酒肆,酒保热情地迎上来,“欢迎两位客人来小店用餐!”
“可有安静一点单间?”
“有!有!在二楼,两位请随我来。”
尽管狄燕心急如焚,但李臻不睬她,她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李臻上了二楼,两人进了单间坐下。
李臻对酒保道:“来三荤三素,你自己看着办,再来一壶酒。”
“好咧!马上就来。”
酒保走了,狄燕这才敲着桌子催促道:“你快说,我真要急死了!”
李臻笑了笑,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给狄燕说了一遍,狄燕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她去梁州买来的欧阳询手书佛经竟然是陷阱。
“我要杀了那个秃驴方丈!”狄燕恨得咬牙切齿。
“梁州之事再说吧!今天下午我已经查到一点线索。”
狄燕大喜,“什么线索?”
“恐怕这件事我还真知道点内情。”
李臻又将云宣中毒和吐火罗高僧中毒之事又说了一遍,最后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毒药是蓝振玉从吐火罗带回来,给了武顺,武顺又给了武承嗣。
只要我们能拿到武承嗣有这种毒药的证据,就算不能证明令尊清白,但至少皇帝也会疑心了。”
狄燕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兄长也说,圣上也并不相信我父亲要下毒害她,只是证据对我父亲不利,所以才要严审,只要证明武承嗣有这种毒药,圣上心里有数,也就不会杀我父亲了。”
李臻又沉思片刻,说道:“关键是武顺已死,那么只有蓝振玉能证明这种毒药,要先找到蓝振玉,还要逼他答应出来作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狄燕心中也沉重起来,这该怎么办呢?
……
由于昨天宫内发生了投毒案,致使高僧云宣身亡,太初宫内闹得人心惶惶,武则天心情也不好,暂时停止了寿辰筹办。
高延福忙碌了半个月,也终于得此机会喘了口气,回家休息一天。
高延福正坐在书房里喝茶看书,这时,养子高力士匆匆来报,“父亲,李公子有急事求见!”
来得真是巧,正好自己在家,高延福呵呵笑道:“请他到我书房来!”
不多时,高力士领着李臻来到书房,“父亲,他来了!”
“请进!”
门开了,李臻走了进来,他上前躬身行礼,“晚辈参见府君!”
“李公子请坐。”
李臻坐下歉然道:“这么晚还来打扰府君休息,晚辈真是过意不去。”
“这没什么,你应该不知道我在家。”
高延福又让侍女给李臻上了茶,他才不慌不忙道:“公子可是担心魏王之事?”
李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按理,高延福是武承嗣的人,他来和高延福来谈狄仁杰的案子,实在有点不妥。
说不定高延福就是宫中下毒之人,但李臻又反复考虑,这件事高延福应该不知情,就算知情也与他无关。
很简单,如果武承嗣落难,高延福或许会替他说说情,但要下毒害人,以高延福身份,他岂会做武承嗣的棋子?
所以李臻反复考虑后,有些事情他还是得问高延福,只是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又卷进了狄仁杰的案子,他很难向高延福解释。
李臻只得硬着头皮道:“晚辈今晚来找府君,是想打听一下,狄相国的案子在宫中有什么说法?”
果然,高延福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他还是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问道:“公子问这件事做什么?”
“是有人托我打听的,我和狄相国之女是朋友。”
高延福笑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小妮子,那就情有可原了。”
高延福随即脸上笑容消失,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后果非常严重,不仅圣上震怒,连薛大总管也暴跳如雷,他一口咬定狄相国不仅要害圣上,也是要害他。
他要求圣上立刻处斩狄相,反正宫里已乱成一团,已经有十几名宫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