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狂士-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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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内老尼带来这批信徒武士自然是由内卫士兵装扮,由校尉王宗懿统帅,麟趾寺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战场,就算李臻不能亲自坐镇,但他也要在这里布下重兵。
内卫士兵目前被安置在一座大院内,王宗懿也在耐心地等待下一步行动的命令,这时,几名女尼陪同着河内老尼走进大院,坐在院子里休息的内卫士兵纷纷站了起来。
河内老尼向王宗懿合掌行一礼,“我们去屋里谈!”
她又令几名女尼等在院子里,这才和王宗懿走进了屋子,河内老尼担心地问道:“王将军,对方只肯白天退出观音堂,天黑后他们就要接管,不知这样行不行?”
对王宗懿而言,白天或者都没有区别,关键是他们要有机会进入密道,他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就是很快就有大量僧人来麟趾寺,具体来多少我也不知,估计等一会儿他们就会陆陆续续来了。”
王宗懿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接管观音堂!”
……
所谓无遮法会就是一种开放式的法会,无论僧俗,无论是否信徒,都可以前来参加,武则天已经连续为薛怀义举行了五届,每一届都耗资巨万,在举行法会时,还在人群中大量撒钱,引来无数人争抢,每年都有人在争抢中不幸被踩死。
今天的无遮法会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在皇城内举行,据说是因为朝臣认为大量闲人涌入皇城会给各大官署带来不安全,因此今年的无遮法会改在洛阳以南,紧靠天津桥的一片空地上举行。
早在数天前,白马寺的大量僧人便陆续进入洛阳城进行法会的筹备,他们用幔布围了一片占地数百亩的法会场所,在其中搭建高台,用彩绸扎为宫殿,挖掘大坑,深达五丈,所有佛像都是从深坑里拉出。
僧人们找来大量信徒作证,所有佛像都是从地里涌出,不仅如此,僧人还令人杀牛上百头,用牛血作画,他们在白幔上画了一幅高达二十丈的佛像,在正月十四日上午,将这幅高二十丈、宽八丈的宏伟佛像矗立在天津桥以南,整个洛阳城清晰可见。
数千名僧人挨家挨户宣传,这幅佛像是怀义高僧刺膝盖取血画成,表达了怀义高僧对圣神皇帝陛下的崇高敬意。
左岸酒肆内,李臻和酒志、张黎等人坐在二楼窗前饮酒,从窗户外,可以清晰地看见矗立在天津桥南的巨幅佛像。
“老李,你说这帮和尚是不是有病,以为薛怀义真的姓‘血’吗?居然说用他膝盖的血画成,我看就算把他浑身血放干,也画不出一根佛毛。”
酒志的声音很大,说话又极损,引来大堂上酒客们一片会意的笑声,这时酒志瞥了一眼李臻,见他似乎有心事,便笑问道:“老李,你怎么心事重重?”
“我担心白马寺那边!”李臻低低叹了口气。
“白马寺!”酒志愕然,声音很大。
李臻连忙按住他,低声斥道:“你小声一点!”
酒志慌忙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一名内卫士兵飞奔上了二楼,在李臻耳边低语几句,李臻精神一振,站起身对张黎道:“我们走吧。”
“你们走了,那我怎么办?”酒志不满地问道。
“你就在洛阳等我消息,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知道了!”酒志不耐烦地挥挥手,“叫我去我还不愿意呢!白…那个鬼地方。”他在李臻凶狠的目光下,及时咬住了嘴唇。
李臻带着张黎快步离去了,酒桌旁只剩下酒志一人,他无聊地自斟自饮,这时,一名侍卫慢慢走了上来,笑道:“胖哥,怎么一个人喝酒?”
“哟!老陈怎么也在这里,来!来!陪胖爷我喝一杯。”
这名侍卫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目光瞥了一眼刚刚骑马离开酒肆的李臻和张黎,若无其事问道:“当内卫很辛苦啊!今晚可是上元夜。”
“可不是…那像我从前在千牛卫时,那时整天有空,吃喝玩乐,可现在除了收入多一点,却把人累得要死,今晚还要去干苦活。”
“我们不说这个,喝酒!”
“我也不想说,咱们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喝了十几杯酒下肚,酒志舌头开始打结,说话也不清楚了。
“老陈,不瞒你说,我其实不想在内卫干了,他娘的太辛苦了,晚上,老子还要去白马寺外蹲一夜,这么冷的天。”
侍卫眼中闪过一道异彩,又低声问道:“你们去白马寺做什么,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说了,兄弟我不会见怪!”
“自己兄弟,有什么不能说,不就是盯梢吗?”
酒志也压低声音道:“我给你说,你可别出去传,被老李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胖哥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嘴不牢靠的人吗?”
“我知道你小子嘴紧,我告诉你…薛怀义今晚要从白马寺运出大量盔甲,运到北邙山。”
“不可能吧!白马寺内会有盔甲?”
“不懂了吧!”
酒志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们在白马寺内安插了不少弟兄,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否则我也不用晚上去…去蹲白马寺了。”
说到最后,他有点不胜酒力,身子一歪,靠在墙上,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就是去内卫不合算之类的话。
“胖哥!胖哥!”侍卫叫了他两声,他心中暗喜,连忙起身快步向酒楼下走去,等他走远,酒志慢慢睁开眼睛,冷冷地笑了起来。
……
姓陈的侍卫匆匆找到了万国俊,他便是万国俊专门安排盯着李臻的眼线之一,今天他终于酒志口中得到了情报。
“你能肯定情报准确?”
万国俊怀疑地看着他,“今晚白马寺要运出大量盔甲?”
“情报绝对准确,这是那胖子酒志泄露,他一向贪财好色,酒后口无遮拦,若不是和李臻关系好,他根本没有资格进内卫,我们都了解他,今天他酒喝多了。”
万国俊沉思不语,他知道这个消息很可能是真,因为很多人都清楚薛怀义养有上万僧兵,若说没有盔甲兵器,那绝对不可能。
他很清楚这个情报的价值,如果能当场抓到薛怀义贩运盔甲,那就可以证明他有不臣之心,绝对能扳倒薛怀义,对太平公主意义非同寻常。
如果今晚把盔甲运出来,那就说明薛怀义要行动了,而且运往北邙山也很正常,他们很可能是从含嘉城入洛阳。
万国俊立刻在桌上铺上地图,很快找到了从白马寺前往北邙山的官道,是一条笔直的官道,距离北邙山越四十里。
尽管万国俊觉得应该立刻率人赶往白马寺去伏击,但他想了想,还是得先向太平公主禀报,一方面是怕太平公主事后找自己麻烦,另一方面也需要军队支援,光凭他手下的一百多名内卫恐怕是不够。
他又详细地盘问了一通,把每个细节都问清楚了,这才急急赶往太平公主府。
第0171章剧变前夕
夜幕渐渐降临,洛阳城的花灯开始点燃,万众期待的上元灯火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火树银花,满城璀璨,洛阳城完全融入了灯的世界。
天刚擦黑,家家户户便早早吃了晚饭,关上家门,携妻带子出门观灯,上百万人涌上街头,洛阳大街小巷人头涌动,到处是观灯的人群。
孩子们拎着小灯跟随父母到处游玩,一群群少女拿着钱袋,到处挑选自己喜欢的小物品,很多大商铺和大户人家都有各种艺人表演。
来自粟特的胡旋舞、胡腾舞、拓枝舞,来自天竺和吐火罗的火技,来自吐谷浑的马舞,还有狮子舞、参军戏、傀儡戏,各种娱乐悉数登场,令人目不暇接,欢声雷动。
但最吸引人依旧是每年上元夜前夕举行的无遮法会,原因并不是佛事吸引,而是法会进行时将大量撒钱,致命地吸引着洛阳民众,法会刚刚开始,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数万人,将洛水南岸挤得水泄不通。
但并不是所有的法会都在洛水边举行,那边没有足够宽阔的场地,一部分法会依旧在皇城内举行,只是不准普通民众入内,只有数千僧人和近万名信徒参加。
这也是最后达成的妥协,只要把诸多闲人拦截在皇城外,朝廷才会同意真正的僧人和信徒入皇城参加法会。
数千僧人和上万身披袈裟的信徒一齐念诵大云经,为圣神皇帝祈福,声势壮观,而在洛阳南岸则挤满了等待撒钱的普通民众。
薛怀义半躺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楼上,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不是回头向宫城应天门望去,迄今为止,女皇武则天始终没有出来参加法会,令薛怀义心中沮丧之极,同时也令他绝望。
这次法会是他为了挽回武则天的心而做的最后一次努力,为此他不惜投下三万贯重金,但武则天始终不肯露面,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天津桥上的巨幔竟是如此刺眼,上面画的不是佛像,而是写满了屈辱。
“大将军,赤宝大师来了!”一名服侍他的僧人恭恭敬敬道。
“他人在哪里?”
薛怀义立刻起身坐好,目光向法会中望去,不等僧人回答,他已经看到了,在百步外的一座木台上,一团团火在围绕着一个黑影上下旋转。薛怀义缓缓点头,“带他过来见我!”
……
武则天在御医兼情夫沈南谬的精心照料下,病体一天天好转,在两天终于完全康复,这几天武则天和沈南谬两情相悦,感情愈加深厚。
经过多年的朝野争斗,她终于坐稳了帝位,身心也有点疲惫了,此时她已不需要粗野激情,更需要一种温情脉脉,而沈南谬的细心体贴的性格无疑迎合了武则天的这种需求。
此时,武则天正和沈南谬在芙蓉帐内相拥而眠,早把从前的情夫薛怀义抛到九霄云外,武则天的贴身侍女严双儿感觉圣上已经熟睡,便轻手轻脚从寝房里退了出来。
刚走出寝宫,一名等在这里的宦官便将一张纸条偷偷递给她,小声道:“大将军想知道圣上几时动身?”
严双儿心中暗恼,她明明不识字,还要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在羞辱她吗?她冷笑一声道:“圣上还在服药,几时动身我也不知,等会儿再说吧!”
她转身向太初宫的另一边走去,不多时,她来到了上官婉儿的官房内,战战兢兢将纸条递给了上官婉儿,自从上官婉儿前些天将她当场抓住,并替她隐瞒了她和薛怀义之间的勾搭,她便被上官婉儿完全收服了。
上官婉儿一直在耐心等待着机会,尽管她不能肯定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但她还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上官婉儿打开纸条,略略看了看,纸条上是薛怀义的笔迹,问圣上几时去参加法会,上官婉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个薛怀义还在痴心妄想吗?
今天下午她告诉了圣上那幅二十丈高的巨大的佛像,据说是用薛怀义膝盖上的血绘成,圣上只是笑了笑,根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这个薛怀义居然还满城宣扬,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舍人,我该怎么回答他?”严双儿怯生生问道。
“给你纸条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圣上正在服药,暂时难定何时去法会。”
上官婉儿点点头,“你就告诉他们实话,就说圣上和沈御医已经安歇了,不会再参加法会。”
“是!双儿明白了,双儿告退!”
严双儿缓缓后退,这时,上官婉儿又问道:“薛怀义想在明堂祭佛之事,圣上同意了吗?”
“圣上同意是同意了,但不允许他们在明堂举行法会,只能祭祀佛,而且只限于今晚。”
“我知道了,你去吧!”
严双儿行一礼,退下去了,上官婉儿当即写了一封信,叫来一名老宦官,把信递给他道:“速把此信交给李臻,告诉他,今晚要格外留意!”
“老奴这就去!”
老宦官接过信匆匆去了,上官婉儿负手走到窗前,她从窗口也能清晰地看见天津桥上的巨大布幔佛像,上官婉儿眼睛里流露出冷冷的杀机,她和薛怀义数年的争斗即将落幕了。
……
李臻此时就在皇城的内卫官署,他带着五十余名手下在耐心地等待机会,中午时他虚晃了一枪,成功地将万国俊骗去白马寺,扫除了一大障碍,从种种迹象来看,薛怀义也做好了充足准备,双方都在等待时机,在皇宫这座捕猎场,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李臻站在官署文书阁的三楼,远远注视着皇城南面正在举行的盛大法会,他隐隐还能听见诵经之声,这时赵秋娘慢慢走到他身边,笑道:“对付一个小小的薛怀义,居然要耗费我们那么多的精力,说实话,真有点小题大作了。”
李臻也深有感触道:“这就是皇权的力量,我们须小心翼翼,避免刺激它,说到底就是圣上对薛怀义的态度不够坚决,才使我们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子,就像在走一根竹竿,要注意平衡,捏拿好各方面的力量和影响,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可真正击败薛怀义还是他自己,不是吗?”赵秋娘又笑吟吟道。
李臻轻轻点头,也忍不住笑道:“我们只是顺势而为,助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