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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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吃了人家这么一顿大餐，沃尔特临走前又专门给小虫使了个眼色，小虫生怕斑鸠跟汉尼拔说没有两句就会吵起来，她便赶忙把话头接了过来，对汉尼拔说道：
“真的是又艰苦又危险。”
“离开老鼠城以后我们几乎没有一天是吃饱过的，有一段时间我都快忘了吃饱是什么感觉了，而且还经常断水，连每天最最基本的饮用量都达不到。”
“起先我以为三米多高的游荡者就已经是荒原上最危险的实验体了，谁能想到后面碰到的实验体最起码都是四五米开外的，游荡者在它们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值一提。”
“……”
小虫“嘚嘚嘚嘚”说了一大通，汉尼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听她讲述此前的经历，斑鸠则满脸疑惑地看着小虫，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多话了。
说得兴起的小虫忽然想到这是人家父子俩之间的谈话，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关上了自己的话匣子，说道：
“你们聊、你们聊。”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不能
其实斑鸠跟汉尼拔之间并不像小虫想的一样充满了矛盾，他俩只是单纯得没有什么话要跟对方说罢了，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但有些父子之间确实是会出现此类状况的。
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斑鸠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表明自己的来意，——来自绿洲的难民队伍正在黑铁矿场之外随时准备面对忍饥挨饿的窘境呢，斑鸠跟小虫这次“私奔”的主要目的就是向老鼠城借点粮食，至少足够让兰蒂斯率领难民们抵达黑铁矿场，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再再想其他的办法吧。
“我想借点粮食。”
斑鸠简单直接地向汉尼拔说道。
“借粮食？”
汉尼拔挑着眉毛看向了斑鸠。
于是斑鸠粗略地把绿洲抵抗军以及难民们，还有兰蒂斯所面对的困难向汉尼拔说了一遍，汉尼拔听完以后并没有立即表态说借或者不借，他沉吟了足足有十几秒钟，最后问了斑鸠一个问题。
“那么这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斑鸠不是很明白汉尼拔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疑惑不解地看了小虫一眼，又转过头来问道：
“什么叫做‘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如果没有粮食的话，那些才加入了抵抗军的强盗们很有可能会凶性复发，不仅会劫掠难民们所剩不多的食物，更有可能会在争斗中丧心病狂地杀死大量难民，我必须得要想办法救他们。”
“不，你不是必须救他们的，”汉尼拔摇了摇头，“强盗们反水也好、难民们被杀死也好，这些都是抵抗军，都是你那个小朋友兰蒂斯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你的问题，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假如说我把粮食借给了你，那么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好处呢？”
“或者再扩展一些，我借给你粮食对我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汉尼拔双肘撑在铺着高档绒布的桌面上，好似一个突然开始对斑鸠进行面试的主考官。
“这个……”
斑鸠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他就是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苟延残喘的抵抗军再出什么乱子，尤其是被抵抗军所保护的那些难民们，他们才从新帝国的魔爪下逃过一劫，难道真要让这些人死在一群被食物问题给逼疯强盗的手里？
……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斑鸠可能猜不透汉尼拔接连几个问题的用意，小虫却稍稍瞧出了一些端倪来，不过这是人家两父子之间的对话，没有把自己赶出去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自己怎么好在他俩谈话的时候横插一脚呢。
面带焦急之色地看着斑鸠，小虫真想由自己来代替斑鸠回答汉尼拔的问题。
“现在不再是以前了，”汉尼拔用手指头敲击着桌面，“以前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者不想做什么便干脆什么都不做，现在不行，新帝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你总得要做些什么才行，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
斑鸠这是实话实说。
“我还以为最近一段时间的历练会让你长进一些呢，”汉尼拔轻轻叹口气，“新帝国是打定主意肃清所有的荒原强盗，把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大至法外之地，甚至是荒芜之地，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动，可新帝国已然是势不可挡了。”
“因此摆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条是归顺新帝国，下场则无法预知，毕竟不是每股势力都如狼窝一样早早地抱住了新帝国的大腿，如此一来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上，是生是死全不由自己做主。”
“或者，你可以选择与新帝国对抗，这样最起码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比较推荐你这条选项。”
“对抗新帝国并不是嘴皮子动一动就行的，你需要实力，手下、武器、个人战斗力，等等等等，这些都可以算在‘实力’的范畴之内，从现在开始，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以提升自己的实力来作为目的与前提，否则就是在做无用功。”
“那么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从我这里借到了粮食去帮助抵抗军，对你有什么好处？”
汉尼拔这一番循序渐进的教导总算是让斑鸠的榆木脑袋开了窍，他伸长了脖子试探性地答道：
“帮助了抵抗军，我就收获了抵抗军的友谊，等于是增长了自己的实力？”
“不是很完整，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斑鸠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种特别功利的思考方式，便径自说道：
“那现在能借给我粮食了吗？”
“不能。”
然而汉尼拔很坚定地回绝了斑鸠的请求。
……
斑鸠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他觉得对面那个人是在拿自己当猴耍，奈何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汉尼拔”，是从小将斑鸠抚养长大的人，斑鸠除了在这里生闷气之外，啥玩意都做不了。
“抵抗军的实力太弱小了，”汉尼拔说道，“他们几经波折已经元气大伤，为了上千名没什么战斗力的老弱妇孺消耗大量宝贵的粮食，这是不明智的举动。再说黑铁矿场内的强盗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们很有可能会把远道而来的抵抗军给囫囵吞下，连点渣子都不吐出来。”
“你站在抵抗军的一边就意味着会得罪黑铁矿场内所有向他们伸手的强盗，一边是份弱友有限的友谊，另外一边是群强敌无穷的仇恨，到时候别说是你了，即使是把老鼠城都给搭进去也无济于事，总结起来，这是一笔稳亏不赚的买卖，还是一不留神就能把老本都赔进去的那种。”
“明白了吗。”
……
斑鸠被汉尼拔说得是哑口无言，因为汉尼拔的每一句话都入情入理、合情合理，与汉尼拔相比起来，斑鸠完全就是个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在瞎胡闹的毛头小子罢了。
“这个、我……”
舌头好像打了结的斑鸠几次开口都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他知道汉尼拔说得对很有道理，可是再一想兰蒂斯对自己的信任、上千难民眼巴巴盼着食物的眼神，斑鸠便急得都要把自己两条拧成一团的眉毛给挤出血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唬他的
上千条的人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斑鸠现在才算是有些明白了兰蒂斯之前所承担的压力有多大，他是真的快要踹不过气来了。
如果说自己两天之内不能带着足够的食物返回，那么抵抗军内部势必会发生大乱，去掉返程的时间，自己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说服汉尼拔，否则就算他事后弄到了食物也无济于事了。
斑鸠当然不会被汉尼拔这三两句说教就给改变了行事准则，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像斑鸠一样，通常不会对别人的说教产生任何的反应，就算有也只是当时做做样子，没一会儿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唯有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回过头来，感叹一句“悔不该当初”。
但这些大道理偶尔会像一枚种子一样埋进人的脑袋里，慢慢地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长成一株参天大树，至此彻底改变其原先的念头，可这是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而且不是人人都会如此。
因此斑鸠至少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自己怎么才能弄到充足的食物，为抵抗军解决燃眉之急。
不过问题在于汉尼拔摆出的道理太硬了一些，斑鸠这笨嘴拙腮地哪里是汉尼拔的对手，他以前倒是可以一言不合就玩消失，大不了就跟小虫一样离家出走呗，这次则不行，因为他走了以后又能到哪里去借粮食呢。
“帮忙啊。”
斑鸠悄无声息地对小虫打了个手势，他迫切需要小虫的帮助。
……
“汉尼拔先生，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出乎斑鸠的预料，小虫在看见了他的手势以后非但没有站出来帮自己说两句，她居然站到了汉尼拔那边，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小虫吗，——斑鸠仔细一想，自己在遇见小虫之前是从来没有这种“泛滥的同情心”的，自从遇见了小虫以后，自己明明是受到了她潜移默化的影响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这丫头突然间就背叛阵营了呢？
“哦，是吗？”
汉尼拔同样对小虫的认同表示出了些许的惊讶，看样子他也没想到小虫会帮自己说起了话来。
“没错，”小虫点头说道，“抵抗军的确是一个弱友，帮助他们确实是有很大的可能会得罪黑铁矿场内的一群强敌，这怎么看都是一笔会亏本的买卖，完全不值得做。”
斑鸠与汉尼拔都在看着小虫，只是他俩一个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不敢相信这会是从小虫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另外一个则是不动声色，在等着小虫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只见小虫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地继续说道：
“问题在于这两者并不能简简单单地就放在天平的两边，因为抵抗军这个弱友是实打实的朋友，他们会为你战斗至哪怕生命的最后一刻，黑铁矿场内的强敌则是一群纸做的老虎、一盘捧不起来的沙子，这些鱼龙混杂的强盗目光短浅、贪婪无度，在新帝国如此压缩其生存空间的情况下还有心思忙着内斗，简直是一群废物。”
“接着说。”
汉尼拔看向小虫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所以斑鸠帮助抵抗军仅仅是一个开始，他以后还会有更多在危急关头为其挺身而出的朋友，这样即使是新帝国如泰山压顶又怎么样，大家齐心协力未必就无法扛得住新帝国这座大山，而且我们不仅要扛得住它，还要彻彻底底地摧毁它。”
“摧毁新帝国？凭什么？”
“就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永不放弃的决心，还有无坚不摧的勇气。”
“信任、决心、勇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自由之翼创立之初的口号之一吧？”
“是的，我和斑鸠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从希姆莱的手中夺回自由之翼的控制权，然后以此为基础，凝聚起一柄足以击碎新帝国的铁锤，改变这个世界。”
……
小虫的这一番话把斑鸠说得是热血沸腾，尤其是最后“改变这个世界”六字，尽管斑鸠在糖果城亲眼目睹了那里的悲剧以后就有这种想法，却一直没有任何的头绪，他改变世界的进程还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没想到小虫已经替自己拟好后面要做的事情了？
不光是斑鸠，就连久经世事的汉尼拔都差点被小虫给说动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由于演说得太过于激动，以至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半边身子都正在向前倾着的小虫，半晌没有说话。
可能是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姿势有点太夸张了一些，小虫轻咳了两声，赶忙坐回了椅子上，匆匆地整理了两下衣服。
房间内安安静静的，却不像是一开始那种尴尬、压抑的安静，而是一种激烈之后重回的平静，仿佛坐了云霄飞车最后到了终点一样，所有的乘客都在细细回味着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不太想下车的意思。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汉尼拔由衷说道，“你才来黑铁矿场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看穿了这些强盗的真实面目，看见了他们强悍外表下其实虚弱不堪的内在，如果斑鸠能有你一半的见识，我以后都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汉尼拔的夸奖让小虫展颜一笑，斑鸠在旁边则听得很不开心，因为汉尼拔这意思是自己连小虫的一半都不如，到底谁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自己怎么越看越觉得小虫更像是他的亲女儿呢？
“去吧，沃尔特会带你们去搬取充足食物的，”汉尼拔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