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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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廷笑的比哭还难看:“你丫的皮鞋那么大码,我穿跟船似的。”
陈子锟也笑了笑,又对司徒小言道:“是大师兄让你来找我的。”
小言点点头,没说话,生怕一出声就哭出来,五师兄虽然神色轻松,但谁都知道,此去必死无疑。
“告诉大师兄,我没丢精武会的人,没丢师父的人。”说完,陈子锟又转向欧阳凯,道:“我走以后,你多照顾小言,功夫也不要荒废。”
欧阳凯紧咬着嘴唇,用力的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原本对五师叔的不满和怨恨,此时已经化作感激和崇拜。
陈子锟冲大家一拱手:“某去也!”言辞神情毅然决然,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
说罢匆匆下楼,在丫鬟厨娘等人惊惧的目光中,毅然推开寓大门,站在了阳光下。
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心中暗骂:果然是你小子,尽给我添乱!
这事儿有些头疼,因为安德烈来到海不过半年而已,在白俄队里也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虽然头衔不低,但遇到大事都要队长谢尔盖。彼得洛维奇拍板,捉拿凶犯是集体行动,又不是他安德烈一个人当家作主的,所以想给陈子锟打掩护也有些难度。
安德烈虎着脸一摆手:“带走!”
两个士兵前一左一右架住陈子锟就要往汽车里拖,被他一把甩开,喝道:“我自己会走。”
白俄水兵大怒,举起莫辛纳甘步枪就要砸过来,却被安德烈喝止:“住手,这是一位绅士,要给他应有的尊重。”
士兵悻悻的端平了步枪,用刺刀押着陈子锟走向汽车,忽然鉴冰奔了出来,大喊道:“不要抓他!”却被芳姐等人死死拉住,只能抓着门框用通红的眼睛盯着陈子锟的背影。
安德烈将穿着马靴的脚跟一并,将两只手指举到帽檐处道:“尊敬的女士,我向您保证,这位先生会受到公正的审判,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会亲自送他回来。”
说罢转身离去,马靴留下一串响亮的声音,白俄队的士兵们也整队离开,斧头帮诸人喜滋滋的跟在后面一路朝巡捕房去了,等着拿属于他们那份的赏钱。
人走光之后,只剩下一个手足无措的小桃,鉴冰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有内鬼告密啊,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
汽车后座,陈子锟和安德烈并肩而坐,安德烈拿出两支雪茄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递给他一根道:“吕宋雪茄,尝尝。”
陈子锟接过来咬下圆头,凑着安德烈的火柴点燃,美美抽了一口,赞道:“二柜你老人家混的不错,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
安德烈道:“俄国队就是租界工部局的雇佣兵,我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顺便图谋发展,对了,那两个英国佬是不是你杀的?”
陈子锟大大咧咧的答道:“放眼海滩,除了老子,谁还有这个胆略?”
安德烈道:“我看是除了你这么傻逼,事情闹得惊天动地,你可别指望我会救你。”
陈子锟道:“爱救不救,给我两把枪,我自己杀出去。”
安德烈道:“拉倒你,还想把我连累进来,门都没有,我问你,你杀人的时候,有谁看见了?”
陈子锟想了想说:“我进门的时候,没人看清楚我的相貌,不过杀人的时候有个叫娜塔莎的俄国妓女在场。”
安德烈点点头:“知道了。”
他俩用黑帮切口和俄语法语混合交谈,前座的司机和警卫根本听不懂,就这样一路来到万国商团俄国队军营,哨兵搬开拒马放车辆进去,随即又端起了步枪拦住后面紧跟的斧头帮众人。
老疤明白了,这帮老毛子是想吃独食。
“册那,黑吃黑吃到老子头了,咱们走着瞧。”老疤恶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带着阿贵等人走了,径直来到老闸巡捕房,腆着脸走了进去,找到一个西捕小头目,拿出悬赏告示点头哈腰道:“长官,阿拉来告密。”
第二卷 风起 第五十章 开始行动
巡捕是英国人,高鼻凹眼,唇留着一撇胡子,脸带着海滩白人特有的傲慢,他轻蔑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典型的中国帮会中人,拿起蘸水钢笔道:“你说。”
老疤精神一振,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刺杀两名西捕的凶手就藏在四马路,小的亲眼所见,绝不没有错。”
巡捕用戴着白手套的手遮住鼻子,似乎老疤的嘴巴带着一股粪坑的味道般,他挥手将老疤斥开,不耐烦道:“到底在哪里?”
“这个……”老疤贱贱的笑了,伸出手指做了个捻钱的手势。
巡捕当即将手中的拍纸簿砸过去:“滚!”
难怪他恼怒,这些天来告密的中国人简直成群结队,每个人都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好像心里揣着天大的秘密,结果巡捕去把人抓了一审问,尽是些不相干的倒霉蛋而已。
老疤悻悻而出,阿贵搓着手,两眼放光前问道:“大哥,拿了多少赏钱?”
“滚!”老疤狠狠在阿贵脸抽了一巴掌,摇摇晃晃走了。
阿贵捂着红肿的脸庞回去了,来到家门口,正看到小桃在等他,一口气全撒在小桃身,扫脸就是两个大嘴巴,骂道:“滚!”
小桃哭着跑走了,回到寓就觉得气氛不对,所有下人挨个接受鉴冰的盘问,小桃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漫无目标的走在大街,不知不觉来到黄浦江边,望着滔滔江水,一狠心就跳了进去。
……
老疤回去之后越想越生气,老毛子不讲江湖道义,那就别怪阿拉不客气了,他直接跑去法租界警务处找到叶天龙,把事情一说,叶天龙也大骂老毛子不厚道,要帮老疤讨个公道。
老疤信誓旦旦道:“龙哥,事情办妥,赏金全归你,阿拉一个铜钿都不要,只为出口恶气。”
叶天龙夸下海口,其实也是冲着那三千块的赏钱,可他不过是个法租界巡捕房低级包打听,在江湖或许有点面子,但在洋人面前连个屁都不算,所以他当即带着老疤找到了自己的司程子卿。
程子卿是法租界警务处政治组的小头目,和大亨黄金荣关系很好,在社会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听了叶天龙和老疤的报告,淡淡的笑笑,先将老疤打发出去,只留下叶天龙,掏出金质烟盒来,掏出两支大英牌卷烟,丢一支过去,另一支慢条斯理在烟盒磕着。
叶天龙赶忙掏出洋火擦着,帮程组长点燃,自己将烟夹在耳朵。
程子卿抽了口烟,问道:“天龙啊,你跟我多久了?”
“有三年,哦不,三年零七个月了。”叶天龙道。
“不短了哦。”程子卿自言自语道,忽然话锋一转,指着叶天龙的鼻子骂道:“快四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变得聪明些,侬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叶天龙被骂的懵了,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程子卿道:“有些事体,是掺和不得的,英租界的巡捕被杀,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万国商团白俄队是什么人你还不晓得,那是商团的常备军,租借治安的台柱子,别说他们要黑吃黑了,就是一阵乱枪把斧头帮全毙了,一句闲话也就打发了,只有侬这个戆都,才会为了几百块钱瞎掺乎!”
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叶天龙骂的连连点头,赔罪道:“老头子,阿拉晓得错了。”
程子卿光顾着骂人,烟卷都熄灭了,叶天龙陪笑着又帮他点燃,问道:“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侬还想咋样?英租界巡捕房已经抓了一百多号人,全是杀巡捕的嫌疑犯,哪个晓得斧头帮说的这个就是真凶?到时候谎报军情,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叶天龙终于明白,这事儿碰不得,他唯唯诺诺的退下,出去又把老疤训斥了一顿,老疤这个憋屈啊,不过他也终于回过味来,牵扯到洋人的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还是少碰为妙。
程子卿却又点一支烟思索起来,其实刚才老疤的话让他心中起了惊涛骇浪,这个藏在四马路的伤者,不正是前几日从德国诊所逃走的伤员么,如今又被俄国人抓去,却不直接送进近在咫尺的中央巡捕房,而是押回万国商团兵营,这里面肯定有玄机。
死了两个英国巡捕并不是大事,程子卿关心的是背后的博弈,身为法租界警务处政治组的警探,他才不管那些凶案呢,他在意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牵扯到哪一方的势力,是北洋、广州军政府、国民党、日本人、还是俄国人?
掐灭烟蒂,拿起礼帽,程子卿出门去了,他准备把这件事弄明白,给司罗兰德。萨尔里献一份大礼。
……
万国商团俄国第一队兵营,队长谢尔盖。康斯坦丁。彼得洛维奇坐在办公桌后面,身穿着一套卡其布的英国式军服,布质肩袢缀着象征尉军衔的三颗花,他的身后的镜框里摆着帝俄政府颁发的勋章和一副金色的校肩章。
谢尔盖曾经是驻海的俄国巡洋舰的校舰长,如今却只能屈尊当一个雇佣兵的尉队长,他做梦都想回到故乡彼得堡,所以对临时政府的代表兼老乡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很是客气,言听计从,短短几个月就把他提拔成自己的副手。
“好,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说说你们抓到的大鱼,是不是真的价值三千块钱。”谢尔盖漫不经心的问道,同时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白兰地和两个水晶杯出来。
“亲爱的谢尔盖。康斯坦丁。彼得洛维奇,我们抓错人了,用中国人的话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带来的这个年轻人,事实是临时政府最高执政高尔察克阁下任命的海军少尉,同时他也是我来中国时的助手,我们在北京失散,没想到竟然在海重逢,您说,这难道不是帝的安排么?”
谢尔盖耸耸肩膀,拔出酒瓶塞子道:“当然,很值得为这个喝一杯。”
忽然房门被敲响,另一位副队长伊凡诺夫走了进来,敬礼道:“队长阁下,巡捕房来提犯人了。”
安德烈大惊:“我并没有通知巡捕房。”
伊凡诺夫傲慢的看了他一眼,道:“是我打电话给巡捕房的。”
安德烈道:“可是他根本不是凶手,他是我的助手,俄国临时政府的雇员。”
伊凡诺夫道:“我看不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再说这里是海,不是鄂木斯克,我们也不是白卫军,而是租界的雇佣兵。”
安德烈气的七窍生烟,但又无可奈何,这里是文明世界,总不能一言不合拔枪杀人。
谢尔盖打圆场道:“如果不是凶手的话,让英国人带去问一下也不打紧。”
长官都发话了,安德烈更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子锟被巡捕带走。
本来在营房里吃着糕点喝着红酒的陈子锟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没想到忽然进来几个巡捕给自己戴了手铐,变化之大让他来不及反应,等到被押出门看到二柜愧疚的眼神,他这才明白,这回真栽了。
陈子锟被押回了中央巡捕房,不过并没有立刻提审,因为这段时间抓了太多的嫌疑犯,总要一个个的审才行。
巡捕房的牢房分为两种,一种设施较好的用来关押白人,一种设施简单的关押中国人以及印度人、马来人、安南人等,在臭烘烘乱哄哄的牢房里,陈子锟反而镇定下来,他知道有人会来救自己。
……
精武会,司徒小言和欧阳凯向刘振声报告了发生的事情,大师兄扼腕叹息:“陈真敢于血溅五步,为枉死民众报仇,真乃我精武会之楷模也。”
“大师兄,现在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师兄被洋人枪毙啊。”司徒小言急道。
欧阳凯也举起了拳头:“师父,我们劫法场。”
“胡闹!”刘振声严厉的呵斥道,“我自有主张,你们先下去。”
司徒小言和欧阳凯气鼓鼓的回去了,路嘀咕道:“大师兄胆子太小了……”
刘振声听到他俩的议论,眉头一皱,回望霍元甲的遗像,喃喃道:“师父,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墙的霍元甲风轻云淡,嘴角挂着一丝看破世事的微笑,刘振声默默的点头,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柜子拿出一套黑色十三太保夜行衣来,衣服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已经很久没穿过了。
“师父,从今天起,精武会要做一些事情了。”刘振声低声念道。
深夜,刘振声换了夜行衣,在外面罩了一件大褂,从卧室出来直奔后墙,忽然听到什么声音,停下脚步躲在墙角,只见两个同样穿夜行衣的人偷偷摸摸从楼下来,走到后墙边一跃而。
刘振声欣慰微笑了,他认出那是司徒小言和欧阳凯,看来在陈真的感召下,精武精神已经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