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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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同志。”陈子锟伸出了右手。
黄路遥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欢迎加入卫队。”
回到楼下,夫人预备了下午茶招待陈子锟,就设在花园草坪,六月初的阳光很明媚,夫人带着遮阳帽端坐在白色的橡木圆桌旁,一只乖巧可爱的狮子狗依偎在脚下,佣人端来红茶和糕点,夫人用纤纤玉指端起茶杯道:“不要拘束,就和在自己家一样。”
陈子锟大大咧咧道:“那我就吃了。”
尹维峻笑道:“夫人让你不要拘束,你还客气什么。”
于是,夫人和尹维峻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子锟将盘子里的糕点全塞进了肚子,最后拿起茶杯,咕咚一口把嗓子眼里堆积的食物送了下去,这才舒坦的摸着肚子道:“真好吃。”
尹维峻道:“你这孩子,下午茶是让你提精神的,又不是当饭吃,当年在圣约翰学的那些西方礼仪全忘了么?”
陈子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记不起来了。”
夫人笑道:“不妨事,食欲好证明身体健康,阿香,再去拿一盘蛋糕来。”
这回陈子锟不在狼吞虎咽了,而是像个绅士那样仔细品着茶和糕点,顺便问起了关于青铜计划的事情。
尹维峻在午后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战火纷飞的年代,她缓缓道:“十六年前,光复会以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为核心创建,后来会长蔡元培离开,大局由徐锡麟和秋瑾主持,当时的情势非常艰难,各地相继起事,但均被清廷镇压,大家悲观的估计推翻满清或许要两代人的努力,所以才有了青铜计划。”
陈子锟凝神倾听,夫人端着茶杯也认真的听着,当听到青铜计划这四个字的时候,不禁问道:“莫非还有白银和黄金计划?”
尹维峻道:“夫人问的很好,青铜计划只是最初的方案,由光复会各地分支推荐健康聪颖的男孩,最好是孤儿或者本会同志后代,教他们读、习武,从中选择优良者根据他们的特长加以进一步培养,比如送入学堂继续念,或寻访名师尽学天下武功,那时候你们这批小孩不过三四岁,而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又是女孩子,所以负责你们的起居生活。”
陈子锟道:“是不是这一步就是白银计划了?”
尹维峻摇头叹息道:“没有白银计划了,徐锡麟和秋瑾相继壮烈牺牲,光复会风雨飘摇,反满斗争激烈艰苦,哪有人力物力继续计划,所谓青铜计划,早就中止了,又过了几年,清帝退位,民国成立,袁世凯窃据革命果实,所以计划再次被提了日程,而此时负责计划的是光复会的陶成章先生。”
陈子锟黯然道:“可惜陶成章先生也不在了。”
尹维峻道:“陶会长的死,不光是光复会的重大损失,也是中华革命界的噩耗,事发之后,孙文先生连发通电要求严惩凶手,为陶会长报仇,自此后,光复会和同盟会合二为一,继续为革命而斗争,而你,则在陈永仁的照顾下继续求学,按照原先的计划,是准备送你去日本学军事的,但陈永仁无力维持高昂的费用,所以只好……”
陈子锟接口道:“所以将我送到关东马贼窝里学军事去了。”
尹维峻苦笑了一下道:“老陈也是一番苦心啊,他自己的孩子没钱学,都要供你念圣约翰,这份情你要记住,将来定要报答。”
陈子锟道:“他已经离世一年了。”说着掏出那枚珍藏在身的光复会徽章,递给尹维峻看。
尹维峻接过徽章,眼睛有些潮湿,道:“这不是老陈的徽章,因为他根本不是光复会的会员,这枚徽章,是你的啊。”
陈子锟道:“那他?”
“他只是一个商人,时常资助光复会而已,陶会长死后,他就肩负起培养你的责任来,而我那时人在南方,不能经常来看你,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你跟老陈去了关东。”
陈子锟不胜唏嘘,他已经记不起这些曾经抚养过、教育过自己的人的面孔了,徐锡麟、秋瑾、陶成章、陈其美、霍元甲,还有默默无名的商人陈永仁,这些名字将永远铭刻在自己心里。
“当年和我一起培训的那四个人在哪里?”陈子锟问道。
尹维峻摇摇头:“光复会都不存在了,这些人又哪里能找得到呢。”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尹维峻再次摇头:“你们这些孤儿的身世,只有秋瑾知道,不过你小时候说一口湖南话,或许是湘人也未可知。”
陈子锟暗暗吃惊,没想到北京那个算命先生胡半仙说的还挺准,自己或许真的是湖南人,不过想找到生父母的下落怕是费更大的周折了。
下午茶结束,陈子锟向夫人和尹维峻辞行,表示下周还会来看姑姑,尹维峻笑道:“下周你就见不到我了,过两天我要去外地执行任务,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陈子锟道:“那好,后天我来送你。”
送走了陈子锟,夫人回到二楼房,孙文正端坐在桌后面奋笔疾,夫人前替他揉捏着肩膀,怜爱的看着他两鬓的银丝道:“要注意休息啊。”
孙文呵呵笑道:“有夫人照顾,我身体健康的很,还能继续革命二十年。”
夫人道:“那是一定的,对了,你看陈子锟这孩子怎么样,我听说他可是光复会的老会员,青铜计划的成员之一。”
孙文握着夫人的手道:“此人勇武彪悍,可堪一用,目前我们正缺少这样的死士。至于陶成章的青铜计划,夫人不必多虑,光复会中人做事格局太小,虎头蛇尾,难成气候,他们培养出来的精英,还不是为我所用。”
夫人点点头,依偎在先生怀抱里,幸福的笑了。
……
在回去的路,陈子锟又找了家邮局,给姚依蕾写了一封信,让她把回信寄到海精武会的地址即可,他心里惴惴不安,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按照姚依蕾的疯劲儿,就算不立刻坐船过来,起码也要拍份电报来啊。
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陈子锟郁闷的走在街头,迎面报童飞奔而来,挥舞着手中的申报:“卖报卖报,特大新闻,大总统宣布罢免三国贼的职务。”
陈子锟买了一份报纸看,面大标题赫然印着: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下台!
转过街角,一队学生欢呼着经过,为首一个清秀少年振臂高呼:“严惩卖国贼!”后面一队人跟着高喊,当他经过陈子锟身边的时候,竟然投过来一个激动的眼神,陈子锟一愣,他认识我?随即又明白了,革命面前不分彼此,大家都是自家人。
街边的市民们也跟着喜笑颜开,庆祝斗争的胜利,陈子锟不禁想起在京师警察厅拘留所羁押的那几天来,那些北京的同学们,想必此时也在欢庆胜利。
回到精武会,刘振声又将他叫到了办公室,不过这次不是批评,大师兄先赞扬了他用私款买牛肉给大家改善生活的事情,又告诉他,海三罢联合会刚才派人来通知,后天要举行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来庆祝三罢斗争的胜利。
“政府终于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罢免了三个卖国贼,陈真,这次游行,我们精武会一定要参加。”大师兄郑重其事的说道。
第二卷 风起 第四十一章 为什么开枪打我们
从北京到海,从火烧赵家楼到三大卖国贼被罢免,陈子锟自始至终都是参与者,望着街汹涌的游行人群,他不禁唏嘘起来,这一个月,对于自己就像是过了一年那样长。
按照大师兄的交代,陈子锟率领精武体育会的学员们参加了大游行,与次郭烈士追悼会不同的是,这次游行是庆祝性质的,大家都喜形于色,神采飞扬,彩旗招展,人声鼎沸,复旦、圣约翰、南洋公学等学校学生以及商界人士、工厂工人数千人,将道路拥塞的满满当当。
为期一个月的抗议终于见到成效,北京政府罢免了亲日的高官,外交代表坚持不在合约签字,还有轰轰烈烈的抵制日货行动,都让大家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中华民族还有救!
游行队伍载歌载舞,一路从法租界进入了公共租界,忽然队伍停止了前进,半天都没挪动一步,精武体育会的学员在中间的位置,大伙儿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七嘴八舌的问着情况,司徒小言跷着脚也看不见前面,于是问陈子锟:“五师兄,前面怎么了?”
“巡捕。”陈子锟答道,他个子高,看得远,街角处站着一排穿黑色制服的白人巡捕,正挡在游行队伍的前面,学生们在高大的巡捕面前显得格外弱小,唯有一位身材颀长的男生正在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不过陈子锟却认出这个男生正是前日在马路见到的那个领头喊口号的学生。
司徒小言不解的问道:“巡捕为什么要拦路?”
陈子锟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租界巡捕要拦住游行队伍的去路,毕竟这次不是示威游行,而是庆祝胜利的嘉年华,而且和租界当局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这帮白人巡捕难道是看不惯中国人开心么。
“你们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陈子锟交代了一句便穿过人群挤到了前面,站在最前列的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们,这所大学是教会学院,所以学生们的英语都很流利,这回陈子锟听清楚了,那位高个子男生一口英国牛津腔据理力争,言明游行是民众的权利,租界当局无权阻止云云。
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官冷着脸听着他的话,然后生硬的回了一个字:“N!”
男生还想争取一下,警官却不耐烦起来,拿出警棍迎头就敲,男生的额当即流出鲜血来,踉跄了一下倒在地,警官还不罢休,抬起穿着马靴的脚就踢,一个女生发疯一般扑过来,抱住了警官的马靴,警官大怒,吹响了警笛,一阵马蹄声响,十几匹高头大马出现在街头,骑士们头戴钢盔,手持警棍,虎视眈眈。
巡捕的粗暴举动激怒了游行人群,大队人马不顾一切的向前涌去,巡捕们阻拦不住,瞬间被冲垮,帽子掉了,警棍也掉了,凄厉的警笛声响成一片,面对汹涌的人潮,马队也慌了手脚,马匹暴躁的在原地团团乱转,一时间人喊马嘶,场面乱成一团。
这一切发生的极其突然,丝毫预兆也没有,一场欢庆游行转眼就变成了暴力冲突,陈子锟深知这种混乱场面下最容易发生踩踏伤亡,赶紧冲到受伤的男生旁,拖着他往街边去,刚才那个抱住警官马靴的女生也帮着他一起拖。
“谢谢你。”男生虚弱的说道,鲜血染红了他的面庞,斯文中带了一丝英气。
“不客气。“陈子锟道,刚想问他姓名,忽然枪声响了,刚才还奋勇向前的人群忽然退潮般奔了回来,大街顿时变得空旷无比,两个欧洲巡捕站在马路中央,一个拿着左轮手枪,一个端着马枪,就像在郊外射击野鸭子那样,朝着游行人群慢条里斯的开着枪。
“砰”
“砰”
“砰”
每一次枪声过后,游行队伍中都有一个人倒下,
陈子锟睚眦欲裂,伸手去摸后腰,但却摸了一个空,六月的海天气已经很热,驳壳枪体积太大,无法正常携带,所以他今天身无寸铁。
“不要以卵击石!”男生拉住了陈子锟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冲动。
巡捕马队趁胜追击,马蹄铁在路面敲出一串串令人心悸的音符,满大街都是丢弃的帽子、鞋子,还有中弹倒地的无辜学生。
刚才那个用警棍殴打男生的警官,此刻已经打空了他的英国造韦伯利左轮手枪的子弹,打开弹巢将滚烫的子弹壳倒了出来,又拿出子弹来一枚枚的装填着,忽然他看见了躲在街边的陈子锟和那两个大学生,冲他们狰狞而轻蔑的一笑。
这副嘴脸瞬间在陈子锟脑海里定格,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但此刻却只能委曲求全,他虽然莽撞,但并不愚蠢,在荷枪实弹的巡捕面前硬碰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人当成枪靶。
另一个警官也打光了马枪里的子弹,潇洒的将枪横在肩膀,冲他的同行喊道:“嘿,洛克,你打中几只猴子?”
“大概六只,你知道,我的枪法是在利物浦乡下打猎时候练出来的,打活物的准头没得说。”洛克装好了左轮枪的子弹,回头再看自己的目标,那三个人却消失在路边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向前走了。
临街是一处店铺,华人店员打开一条门缝,冒死将陈子锟他们拉了进来,然后紧紧关闭了店门,外面充斥着英语的叫骂声、马蹄得得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
“他们竟然开枪了,向着手无寸铁的民众开枪。”男生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