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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国士无双-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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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青砖灰瓦的胡同,悠长的叫卖声,远处紫禁城的飞檐,还有悄悄抽芽的柳树,构成一幅老北京特有的画卷。

    路边有买风车的小贩,陈子锟财大气粗,掏了一枚大子儿买了个风车,林文静拿在手,鼓起可爱的小腮帮吹了吹,觉得风力不够足,索性举着风车跑动起来,白色的围巾在风中飘舞,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胡同里。

    陈子锟笑呵呵的在后面跟着,此刻的他并不知道,1919年春天里的这个平凡的日子,将是他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天。

第一卷 旧京 第七十一章 老赵家的后代

    回家的路正好经过东安市场,陈子锟故意道:“我想买一辆脚踏车,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林文静立刻欢呼雀跃,陪着陈子锟进了市场,一家一家铺子看过来,显然她是做过一番研究的,对各种脚踏车的品牌和特色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东安市场里的脚踏车,比东交民巷商店里卖的便宜多了,而且货色很全,英国三枪、德国鸟牌、美国诺顿、日本菊花、价格从高到低各有不同,最后在林文静的建议下,陈子锟选中了一辆瑞士出品的阿尔卑斯牌脚踏车。

    “客官,你眼光绝对是这个。”伙计伸出大拇指赞道,“瑞士货比德国货还扎实,你想啊,人家造钟表出身的,造脚踏车不跟玩似的,这么好的车子,漂洋过海从欧罗巴运过来,只收您二百一,您还想什么去啊。”

    陈子锟用挑剔的眼光看着车子,啧啧连声:“车把有点歪,辐条少了一根,这儿还有点生锈。”

    伙计赶忙解释:“哪儿啊,就这样,不是歪,车条更不能少,这不是锈,是个泥点,一擦就掉。”

    卖东西的人多精明,知道嫌弃货物的人才是真正的买家,一番口若悬河的吹嘘和保证之后,陈子锟终于以二百块的价格买下了这辆阿尔卑斯脚踏车。

    伙计帮着把车胎打足了气,全车下擦了一遍,又奉送了一截气门芯,客客气气把两位顾客送出了门:“您二位慢走。”

    推着自行车出了铺子,陈子锟问林文静:“你会骑么?”

    “我不会,你呢?”

    “我也不会。”

    两人面面相觑,继而大笑起来,林文静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陈子锟笑道:“阿叔,你不会还买车啊。”

    陈子锟笑了一阵,忽然觉得林文静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就停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笑脸,林文静似乎感受到了阿叔火辣辣的目光,赶忙止住笑,问道:“那怎么办呢,你总不会推着回家。”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骑脚踏车的,不会可以学嘛,看我的。”陈子锟说着骑了这辆二十六英寸轮的脚踏车,他身高腿长,骑之后双脚可以着地,两腿一蹬脚踏车就向前滑行而去,扭啊扭的蛇形前进,绕了一圈之后,竟然很像一回事了。

    陈子锟将车刹在林文静面前,问道:“要不要我教你啊。”

    “嗯……”林文静咬着嘴唇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脚踏车的诱惑,点头答应,“好啊。”

    于是,两人找了一条僻静的胡同,陈子锟扶林文静骑脚踏车,在一旁护卫着,指导着,林文静冰雪聪明,不大工夫也学会的差不多了,只是胆子太小,只敢在没人的道路骑,还得陈子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护驾。

    “阿叔,你可千万别撒手啊。”林文静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不撒手,护着你呢。”陈子锟的声音一直在身后响着,给了林文静极大的信心和安全感,行车规矩从歪歪扭扭变成了笔直。

    “我会骑脚踏车了。”林文静欣喜的大叫,一回头,陈子锟却早已撒手,站在远处了。

    “相信自己,就一定会成功。”陈子锟微笑着说。

    林文静停下车子,用力的点点头:“记住了。”

    洋人教堂的大钟敲响了五点的钟声,林文静忙道:“我得赶紧回家了。”

    陈子锟接过脚踏车,道:“我送你。”

    林文静歪着头想了想,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好,但是自己经常坐阿叔拉的洋车,这一回只不过换成脚踏车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她还是很乐意的坐了脚踏车的后座。

    “开动喽。”陈子锟脚一蹬,脚踏车在空荡荡的胡同里急驰而过,吓得林文静急忙抓住他的衣服:“太快了,吓死人了。”

    “害怕就搂住我的腰。”陈子锟道。

    林文静才不好意思搂他的腰,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后襟,不过这样还是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眼球,一些年纪的人不由痛心疾首道:“伤风败俗啊。”

    回到石驸马大街后宅胡同林宅门口,陈子锟停下脚踏车,让林文静先跳下来,然后自己也下了车,把车子支起来,笑咪咪的说:“林小姐,这辆车送给你。”

    “送给我?不要不要,太贵重了。”林文静慌忙摆手。

    “那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呢?”陈子锟继续笑问。

    “是……不敢。”林文静摆弄着衣角低声说道。

    “为什么不敢?”

    “阿叔为什么非要送我脚踏车?”

    “因为你说过想要一辆啊,你想要的东西,我都想办法弄来给你的。”

    林文静沉默了,她虽然天真无邪,但并不是一个笨女孩,此刻她已经全明白了,钢笔、烤鸭、焰火晚会入场券,甚至还有六国饭店那位神秘的先生,都出自陈子锟的手笔。

    “可是……阿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林文静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

    陈子锟抓耳挠腮,张口结舌,在心爱的女孩面前,他的豪迈和英勇全都不知所踪了。

    正在尴尬之际,张伯出来了,看到两人站在门口,顿时奇道:“怎么不进来?”

    陈子锟忙道:“我还有事,回见。”说完撒丫子跑了。

    “这孩子,闹得哪一出啊。”张伯纳闷道,又看看脚踏车,“小姐,这车?”

    “张伯,帮我抬到院子里去。”林文静道,又看了看陈子锟仓皇逃走的背影,心里竟然美滋滋的。

    张伯帮忙把脚踏车抬进了院子,米姨看到林文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崭新的外国脚踏车,顿时心头火起,不过此时教育部的一些同事正在探望林之民,所以不便发作。

    等同事们走了,林太太发飙了,恶狠狠地质问林文静,脚踏车是从哪里弄来的,林文静自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是别人送的,林太太哪里相信,讥笑道:“好笑了,几百块的脚踏车,怎么没人送阿拉一辆。”

    又逼问林之民:“说,是不是你出钱给她买的,病成这样还乱花钱,当真是不想过日子了!好,阿拉带文龙回海,侬父女俩一起过好啦。”

    病榻的林之民苦苦解释,太太就是不吃这一套,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直到大半夜还不安生。

    脚踏车孤零零的停在院子里,谁也不敢去碰,林文静躲在西厢房里对着孤灯潸然泪下,耳畔依然是正房里传来的怒骂声。

    ……

    陈子锟没回车厂,而是溜到了京师警察厅看守所附近,找了个旮旯蹲着,七点多钟的时候,目标终于出现,一个穿黑制服的狱卒从看守所里出来,哼着小调扬长而去,陈子锟从地捡起一块砖头尾随过去,疾步前照头就是一板砖。

    这可不是洋人盖房子用的那种红砖,而是货真价实的大青砖,保不齐还是乾隆年前烧制的,那份量老重了,一砖下去,脑浆子都能砸出来。

    不过陈子锟手还是留了劲的,只把狱卒砸昏过去,迅速在他身摸索一番,汉米尔顿银怀表先抄过来,然后是几块大洋,一些零碎钞票和铜子儿,一股脑摸走,丢下狱卒扬长而去,到胡同口叫了辆洋车,直奔柳树胡同去了。

    到了大杂院,宝庆正蹲在门口,看见陈子锟下车,顿时跳起来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一进院子,满鼻子都是酒菜香味,原来是老赵家摆宴为儿子压惊,同时感谢老少爷们的鼎力相助,薛大叔也被请到了席,但是主座却空着。

    “大锟子,座给你留着呢。”大海媳妇端着一盘子凉拌耳丝过来,笑吟吟的说。

    “我不敢坐,还是请赵大爷或者薛大叔坐。”这种场合陈子锟从不托大,说啥不愿意坐首,最后还是让大海爹坐了,陈子锟在一旁陪坐,在开席之间,他把银怀表掏了出来:“大海哥,接着。

    赵大海眼疾手快,接过了怀表,搭眼一看,正是自己那一块,顿时笑道:“真有你的。

    陈子锟呵呵一笑,大家心照不宣。

    席坐着的都是男人,推杯换盏喝个不停,女人们在厨下帮忙,烧火做饭,端菜盛饭,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狗剩开始不老实了,在桌子底下爬来爬去的,忽然拱了出来,摆弄着陈子锟胸前的北大校徽问道:“叔,这是啥?”

    陈子锟道:“这是北京大学的校徽,蔡元培校长亲自给叔叔戴的哦。”

    大家惊讶起来,小顺子瞪着眼睛问道:“大锟子,你别吓我,你啥时候成大学生了?”

    陈子锟道:“还没,不过快了,蔡校长让我报考北大呢。”

    大家啧啧惊叹,端菜来的杏儿听说陈子锟要北大,顿时黯然神伤,人家是堂堂大学生,自己不但不识字,还裹着小脚,看来还是断了心思比较好。

    赵大海道:“我正愁找不到有学问的人给儿子起学名呢,眼瞅着狗剩就要开蒙读了,不如大锟子帮你侄子取个学名。”

    陈子锟当仁不让,思索片刻道:“为了铭记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就叫铭,不过单字不好念,不妨再加一个字,就从我的名字里取,子铭,怎么样?”

    “赵子铭,嗯,这名字好,朗朗口,又有阳刚之气。”赵大海品头论足,几个老家伙也颇以为然。

    赵大海把儿子叫过来说道:“狗剩,你以后就叫赵子铭,记住了,这是你锟叔帮你取得名字。”

第一卷 旧京 第七十二章 病故

    赵大海的年假结束了,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要乘坐火车赶赴郑州班。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海早早的起来,在院子里做操锻炼身体,媳妇在厨下忙着烙饼,煮鸡蛋,从北京到郑州,火车要走好几天,得预备点干粮才行。

    大海娘把儿子的行李都整理妥了,一个包袱卷,里面是新做的褂子裤子,还有一双布鞋,针脚细密,每一根线都蕴含了母亲的慈爱。

    赵子铭被吵醒了,趴在床头看奶奶整理行李,托着腮帮子问道:“奶奶,爹爹啥时候回来啊?”

    “再过年的时候你爹就回来了。”奶奶轻轻抚摸着孙子的脑袋瓜。

    时候不早了,赵大海回屋吃了早饭,换了衣服,在家人的簇拥下出了大杂院,看到门口居然停了四辆洋车,陈子锟带着三个车夫早早等在这里了。

    “大海哥,我们送你。”车夫们齐刷刷的说着,帮忙把行李抬到了车,大海一家人全都了车,直奔正阳门西站而去。

    赵大海是京汉铁路的工人,乘车免票,陈子锟去买了几张月台票,和大家一起把他送到了月台,汽笛长鸣,白雾茫茫,离愁别绪,溢于言表。

    “来,让爹抱抱。”赵大海伸手把儿子接过来,在他脸蛋啃了一口,被爹爹胡子扎疼的小赵子铭哇哇乱叫,赵大海开心的哈哈大笑,把儿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在了陈子锟手里。

    “拿着看时间。”他说。

    陈子锟一看,竟然是那块詹天佑赠送的汉米尔顿银壳铁路怀表。

    “大海哥,这怎么能行。”他赶忙推辞。

    “拿着,是爷们就别婆婆妈妈的。”赵大海佯怒道。

    “好,我就拿着。”陈子锟也不矫情,将怀表揣进了口袋,赵大海帮他将怀表链挂好,忽然,陈子锟看到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瘦高的身材,一袭长衫加白围巾,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正是北大图馆的毛助理员,身旁还有个年轻女孩。

    “毛助理,你是今天的车啊,也不通知我一声。”陈子锟走过去和他握手道。

    毛助理正在和开慧话别,看到陈子锟出现有些吃惊,随即笑道:“我倒是想通知你,可你神龙不见首尾,通知不到啊,对了,还没恭喜你,赢得了胜利。”

    陈子锟笑道:“我忘了这茬了,我要不去图馆,你就联系不到我,不过老天有眼,让我们在车站遇到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哥,赵大海,京汉铁路的工人。”

    毛助理前和赵大海握手,两人寒暄几句,毛助理笑道:“正愁路没人说话呢,看赵兄应该是个健谈之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的湖南口音。”

    赵大海笑道:“我在长沙呆过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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