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4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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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路道:“喔,萧郎?可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萧郎。”
萧郎道:“这是唐代元和年间诗人崔郊的诗,不过萧郎只是一个代称,典故有两种说法,一是缘于汉代刘向《列仙传》中的引凤凰的故事,还有一种说法称萧郎是梁武帝萧衍,不管哪一种说法,萧郎都指代女子爱慕的男子,而非具体的某人。”
以田路朝一的见识,还不至于认为诗中的萧郎就是面前的萧市长,他只是适时的卖弄一下而已,此时点头道:“萧桑博古通今,我的大大钦佩,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的惭愧了。”
萧郎道:“将军客气了,其实我就是一个工科学生,小时候在私塾学过一些古文罢了,北平南京那些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才是真的博古通今,可惜都被贵军逼到西南去了,整天挨轰炸,想做学问都不行。”
田路道:“萧桑,我们今天的不谈政治,风花雪月的干活。”
萧郎淡淡一笑,继续谈风月,从文化谈到自己的老本行土木工程,谈到北泰市的建设,为了应对战争,很多楼房都用钢筋混凝土加固,临街墙面有预设的射击孔,连电线杆设立的位置也很有讲究,放倒就是拦阻坦克的路障,田路恍然大悟:“我的终于明白了,北泰难以攻克,阁下功劳大大的。”
萧郎道:“说来惭愧,预算一再追加,我手里花出去的钱高达天文数字,最高兴是那些卖混凝土的进口商,中国一半的混凝土都是北泰建设委员会买的。”
田路哈哈大笑,终于转入正题:“那么,萧桑,你来谈判,投降有什么条件?”
萧郎道:“我不是来谈判的,更不是来投降的,我是来和将军做一笔交易。”
“哦,说说看。”
“我请将军放过北泰十余万无辜市民,勿使南京惨案重演,真正的武士,是有悲悯之心的,将军,拜托了。”
田路端起一杯清酒,想了半天还是放下:“萧桑,既然是交易,那你的代价是什么,用什么东西来换百姓的性命。”
萧郎道:“我把东部工业区的厂房给你,本来已经安置了炸药,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化成废墟,你们就算占领了北泰,也只能得到一片焦土。”
田路道:“区区厂房,代价不够,我有两个条件。”
“请讲。”
“第一,交还缴获的四十五联队旗,第二,缴械投降。”
萧郎道:“第一项不可能做到,我军战利品中并未有联队旗,第二项更是绝无可能,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投降的勇士,我想将军是可以理解的。”
田路站起来踱了几步,道:“好,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体面的战死,但我还有一个请求,请阁下务必答应。”
萧郎微微一怔,田路竟然用请求的字眼,很奇怪。
“但讲无妨。”
“我请阁下继续担任北泰市长,负责重建工作,阁下不答应,市民的安全,我就无法作出保证。”
萧郎毫不犹豫道:“好,我答应你。”
田路道:“那阁下就不用回去了,正好你来监督市民的撤离。”
一队日军通信兵打着白旗进入**阵地,连起了电话线,田路少将和中**总司令陈子锟进行了通话,双方约定休战一日,让包围圈内的市民撤离。
萧郎和陈子锟也进行了最后的通话。
“陈总司令,我答应田路留下,亲眼看着市民撤离,这样也放心,你不用担心我。”
话筒里一阵沙沙响,陈子锟知道萧郎此去就是做好了牺牲的打算,心中黯然,唯有一句珍重。
消息传出,饱受战火煎熬的市民们匆匆扶老携幼撤出市区,但也有很多百姓宁愿死也不撤离,这些人大都是官员军人的家属,以及有些资产的富人们,反正城里还有军队,飞机场还在控制之中,他们不担心。
市民撤离的时候,日军在一旁监视,严防中**夹杂其中,看到青壮男子就拉出来检查手指和肩膀,有没有扛枪开枪留下的痕迹,如果发现当场枪毙,好在难民们早有预料,撤出来的尽是老弱妇孺。
宣传队已经解散,王泽如和红玉抱着初生的孩子走在队伍中,乱糟糟的长头发,瘦削的面孔,圆框眼镜和竹布长衫都证明他是一个知识分子,日军甚至懒得把他拉出来检查。
一栋楼房顶端,田路用望远镜观察着难民队伍,他注意到难民们的嘴唇都很干燥,意识到城内可能极度缺水,支那军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胜利就在前方。
难民们出了北泰,扶老携幼浩浩荡荡直向南泰而去。
城市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战斗继续进行,少了百姓的拖累,**更加放开手脚,一度收复了临江的自由大道,但总体来说,城市还是被日军步步蚕食,控制区域越来越小,仅有市政厅到飞机场的狭长地带。
最后关头即将到来,陈子锟着手撤退事宜,最先撤离的是家眷们,怀胎待产的林文静、姚依蕾母女、鉴冰,夏小青,还有陈启麟、阎肃、陈寿等人的妻子儿女,正好能塞下一架D3飞机。
机场跑道被日军炮轰的满目疮痍,好在都是小口径火炮炸出的弹坑,经过连夜抢修已经可以使用了。
市政厅外围的街垒后,夏景琦和手下几个骨干正悄悄开会,他们是受华中派遣军宪兵队特高课指挥的别动队,任务是作为内应攻克北泰,以及刺杀中**首脑,但是随着战线缩小,越来越难擅自行动,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弟兄们倒是被炮弹炸死了四个,实力大损,就更没法配合皇军作战了。
一人建议道:“听说头脑们的家眷要撤离了,不如把这个情报卖给日本人,也算功劳一件。”
夏景琦道:“有理。”
……
分别的时刻来临了,满身硝烟的将领们来到防空洞和亲人道别,嫣儿眼巴巴看着父亲:“爸爸,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
陈子锟爱怜的摸着女儿的脑袋,包围圈内严重缺水,嫣儿已经很久没洗头了,变成了邋遢小孩。
“北泰就像一艘大船,爸爸是船长,船漏水了,船长当然要最后一个走,嫣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嫣儿用力的点点头。
“好了,趁天没亮,赶紧走。”陈子锟看看手表,下了命令。
重庆来的飞行员急了:“陈主任,您不走,我没法向委员长交代。”
陈子锟道:“我是军人,我的战场在这里,你带着伤员先走,我自有办法撤离。”
飞行员无奈,只得照办。
忽然前沿打电话来,说日军发起进攻,陈子锟的目光扫过亲人们,道:“我不送你们了,一路小心。”
又摸了摸林文静的肚子:“保护好咱的孩子。”
林文静含着泪水点点头。
家眷们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踏着瓦砾前往机场,林文静挺着快要生的大肚子走在中间,王妈和夏小青一左一右搀着她,没有人说话,只有匆匆的脚步声。
陈子锟的道格拉斯D3一直隐藏在半地下的机库里,虽然饱受轰炸,但是飞机毫发无损,众人进入机库开始登机,或许是长距离步行动了胎气,林文静汗如雨下,无力动弹,王妈有经验,忙道:“不好了,要生了!”
飞机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已经登飞机的家眷们急不可耐,姚依蕾道:“我留下,你们先走!”
夏小青道:“这里还有我,轮不到你留下,嫣儿需要人照顾,你们先走,我们坐第二架。”
姚依蕾紧咬嘴唇,这种时候可不能意气用事,夏小青应付紧急情况的能力比自己强,她留下比自己管用多了。
“你们小心。”姚依蕾用力和夏小青拥抱了一下,又摸摸林文静的肚皮:“别怕疼,用力就好了。”
林文静满头汗珠,虚弱无比道:“你们快走”
机场外围响起密集的枪声,日军开始进攻机场了,飞行员急切的从驾驶舱探出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姚依蕾匆匆登机,扒着舱门忍着泪水看着她们。
飞机出了机库,在跑道滑行,日军观察哨发现有飞机试图起飞,召唤迫击炮进行轰击,一枚枚炮弹在旁边炸响,D3的引擎咆哮着,终于拔地而起,向西飞去。
留在机库里接生的有夏小青、王大妈,还有龚梓君的夫人夏景夕等,大家七手八脚帮着忙,忽然外面又是一阵飞机轰鸣声。
“难道他们回来了?”夏小青跑出去一看,一架涂着红膏药的飞机强行降落在北泰机场跑道,天还有三架在盘旋等待降落。
外围正在攻打机场的日军部队也有些发懵,他们并未接到通知,不知道航空部队有什么机降作战的计划。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王三柳
飞机在跑道尽头停下,从舱门内跳出一队人来,打扮极其古怪,配风镜的皮帽子,呢子军装,马裤皮靴,端着手提机枪,为首一人头扎着白布条,手里拎着一把雪亮的倭刀!
是鬼子的突击部队,夏小青一激灵,奔回机库一看,林文静正在撕心裂肺的叫着,难产!
她银牙一咬,抓起一支步枪返身出来,哗啦一声推子弹,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一枪就把拿倭刀那家伙给放倒了。
拉栓退壳弹,动作无比流畅,练暗器出身的人眼力就是好,接连五枪,枪枪命中,守卫机库的士兵也开始射击,将日军突击队压制在毫无掩护的机场跑道。
夏小青打光了枪里的子弹,随手抛给一旁的士兵,大兵很有眼色的递一支压满子弹的枪,供她继续开火。
跑道的日军架起了轻机枪还击,子弹在地溅起一团团烟尘,夏小青纹丝不动,一枪将机枪手的脑壳打成了血葫芦。
天的日本飞机不敢降落,舱门打开,一朵朵伞花在空中绽放,负责掩护的战斗机俯冲下来,一串子弹打来,夏小青身旁的士兵纷纷倒地。
而此时机场守军正在外围与日军苦战,就算想增援也来不及了。
夏小青将步枪一丢,回身进了机库,正要看林文静生了没有,眼前的一幕让她心中一沉。
机库里进来一帮人,打扮和外面那些日本人差不多,但是帽徽是早年北洋时期的五色星徽,说的也是地道的中国话:“站住,举起手来!”听起来带点东北大渣子味儿。
飞行员已经被他们控制住,高举两手脸色发白,林文静还在嘶喊,女人们在枪口下帮她接生。
夏小青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枪,将威胁最大的机枪手打死,但敌人的反应也很快,他们拿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插弯弹匣的手提机枪,弹雨朝夏小青倾泻过来,她一个鱼跃跳了出去,气喘吁吁,再看机场已经降落了不少日军,正朝这边奔来。
留下来也救不了他们,不如赶紧去求援兵,夏小青拔出驳壳枪一个扇面打出去,趁着敌人卧倒的时机,消失在烟尘中。
机库内,林文静终于生了,婴儿在枪口下诞生,发出第一声啼哭。
外面枪声激烈,机库的地摆满了担架,躺了满地伤兵,头顶五色星的空降队士兵们肃立不动,婴儿的降生让他们感到手足无措,他们虽然在名义是外**队,但是个顶个都是中国人。
“队长,咋整?”一个士兵问佩戴校肩章的长官。
队长道:“猎户的规矩,碰见怀孕的母兽也是不打的,何况是人。”
士兵道:“兴许是当官的太太呢,逮到可是大鱼。”
队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脸一道骇人的刀疤,部下的话让他心中一动,前查看。
女人们拦在林文静前面,颤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起开!”队长粗暴的将夏景夕拨到一边。
王大妈猛扑过来:“畜生!汉奸!你们还又没有良心,你们是不是父母养的!我和你拼了。”
队长一愣,刀疤脸抽搐起来,抓住王大妈问道:“你,你认得我不?”
王大妈定睛一看,眼神恍惚起来:“你……你是芳官?”
刀疤脸嘴唇哆嗦起来:“娘,是我,我是芳官!”
王大妈抖着手,摸着儿子刀削斧凿一般线条硬朗的面庞,还有那条吓人的伤疤,记忆中的儿子只有十七八岁,是个面目清秀开朗爱笑的少年,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儿子已经变成铮铮硬汉,还穿了军装挎起了洋刀。
“啪”一记耳光抽在队长脸,王大妈怒斥道:“我没你这个儿子!”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是说王队是河北高碑店人么,怎么他娘跑江东这旮瘩来了。
王队长正要解释,一队日本兵冲了进来,正是刚才那群在跑道被夏小青一支步枪压制了很久的小分队,带队的是个大尉,一脸的骄横:“王三柳,你的怎么抢在我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