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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东唐再续-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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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笉幽幽一叹,轻轻转过话头:“萍儿,你说……要是李五郎知道奴在此中做了这许多手脚,他……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奴家故意欺骗于他?”
  萍儿不以为然道:“哪能如此?这件事虽然阿娘的确有借重李五郎之处,但其中好处,对李五郎而言,也是巨大。李克用想要王家相助,可王家世代豪门,如今李唐皇室又非已经到了做不得这天下共主之时,王家怎能全心全力投效?必然只能分力,以一部分族人进入李克用麾下,这样一来,不论是朝廷那边,还是李克用这边,谁得了好处,都少不得王家一份……这些话都是老主亲口说的,难道阿娘还能忘了?既然如此,这事情做起来,就不能那般直白,总得有人在其中做一转圜。李五郎如今孤身来太原,若有了王家这一道巨力相助,其在李克用心中,必然比别人都重,这对他来说,可不也是莫大好处?以李五郎之才,必能想到此节,届时如何还会不知阿娘对他的情意?”
  王笉先是点了点头,忽然想到最后这句话颇为不妥,立即嗔道:“死妮子,那能叫情意么?”
  萍儿偷笑一声,正色道:“自然是叫情意……哦,阿娘自己想歪了吧?”
  “你!”王笉晕红着脸,正要训斥几句,不想外间走来一名婢女,唤道:“阿娘,李五郎回来了,要见阿娘。”
  王笉面色一肃,轻咳一声,问道:“节帅王府之中没有传出消息吗?”
  那婢女道:“有消息,说是李五郎一进正殿,左仆射惊呼‘又一谪仙’,节帅大喜,收李五郎为养子,命其择一职位,李五郎未选军职,而是选了掌军械监。”所谓左仆射,是指盖寓,他的检校官就是检校尚书左仆射,低实职而检校高位,因而一般都称呼其检校官。
  “哎呀,不好!”萍儿惊道:“怎么不选军职?如今大战在即,正是得立军功的大好机会。李克用收了李五郎为养子,又有王家的关系,决然不会让他冒险,这功劳简直是板上钉钉而又无半分危险的事,李五郎怎就不要?莫非他还没看出其中道理?”
  王笉摇摇头:“盖寓倒是聪明人,看来奴家这一番计策,总算是起了作用,不枉费耶耶与朝中诸位叔伯的教诲。至于李五郎的选择,奴意必有其故,只是……此刻奴家便要郑重守孝,却是见不得他了……你去跟李五郎说,便说王郎君守孝,不便相见。另外,李五郎近日若有什么需要,只须我王家能办到的,全力满足。就这些了,去吧!”
  那婢女领命去了,萍儿却问:“阿娘何故仍用‘王郎君’之说?”
  王笉苦笑道:“那别院虽然平日也有人清扫,毕竟有几年没住人了,总要好好打点装饰一番才好请李五郎去住,这几日他只能住在这儿,奴家守孝之身,又是女儿家,本就不甚方便,若是告之与他真相,他还不得立刻搬出去?难不成客人来了太原,我王家居然招待不得,反让人家去住客栈不成?”
  萍儿摇摇头:“偏是阿娘有许多讲究,阿娘此番乃有大事,是为整个太原王氏,这一点王相公和王侍郎都是知晓的,谁还能说多话么?”
  王笉只是摇头不答。
  李曜带着李存孝一起正在偏厅等候,结果婢女出来连连抱歉,说王郎君守孝期间,不便时时见客,请李五郎自行安置,若有所需,只管吩咐,王家必定全力招待云云。
  李曜这才想起王秦还在守孝期间,很多事都是不方便出面的,却不比后世那般无所谓。忙告罪一声,然后自己带着李存孝去找憨娃儿。
  李存孝找李曜,本是要与他练两手,李曜练武才多少日子?自然不肯跟这猛将兄交手。推说明日还有要事,此事不妨日后得空再说。他估计李存孝既然开口,完全不让他活动活动手脚是说不过去的,便又说自己那随从倒是得空,兄长若有兴趣,可以找他练练。
  李存孝一想也是,他可从不觉得李曜真能有跟他放手一搏的能力,只是来了兴趣,想试一试李曜的斤两罢了。既然李曜明日确实有事,那也不好强逼,好在那憨娃儿看来倒是不错,跟他练练手,倒也不差,于是当即同意,跟李曜一并前来。
  李曜到了他的客院,一进院子,就看见憨娃儿在那边……数蚂蚁。李曜叫了一声:“憨娃儿,干嘛呢你?”
  憨娃儿一听是李曜,连忙站起来,憨笑道:“俺……俺闲得慌,数蚂蚁玩儿。”
  李曜白眼一翻:“你几岁了你,数蚂蚁……来,见过某家存孝兄长。”
  “兄长?”憨娃儿一脸疑惑,看了看李曜,又看了看李存孝。
  李存孝哈哈一笑:“你家郎君今日拜了大王为义父,某亦是大王养子,因此某与你家郎君,如今便是兄弟了!”
  憨娃儿微微一愣,然后“哦”了一声,对李存孝抱拳道:“见过存孝郎君。”
  李存孝又是一笑,道:“好了好了,就不要客套了,你用什么兵器?快快拿来,咱们来比划比划!”
  憨娃儿奇道:“比划什么?”
  “你什么最拿手,咱们就比划什么。”李存孝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若你不善兵器,比划拳脚也是可以的。”
  憨娃儿看了看李曜,似乎很意外。
  李曜道:“你去拿了你的铁棍来……对了,兄长可带了兵器?”
  李存孝点点头,向后一招手:“枪来!”立刻便有他的随从牙兵拿来一挺椆木点钢枪,李存孝随手拿在手里。
  憨娃儿二话不说,跑进房里把他那根黑漆漆的钢棍拿了出来。
  李存孝微微点头:“果然不出某所料,是个练外家功夫的好手。”
  这把钢棍一看就知道是重兵器,非是力气巨大之人,轻易使唤不得,自然是外门高手了。
  李曜笑着对李存孝道:“小弟这伴当功夫尚未大成,兄长可要手下留情。”
  李存孝毫不客气,点点头:“某只是练练,自然不会伤了你的手下。”
  憨娃儿听了,却颇不服气,瓮声瓮气道:“存孝郎君,俺功夫不成,却是不太会留手,你须得当心了。”
  李存孝哈哈大笑,将枪斜指,朗声道:“某自学武有成,十年来尚未见过有敢在某面前留手之人!你只管放手施为便是!”
  憨娃儿铁棍一摆,气势顿变,再不是刚才那般憨憨痴痴地模样,陡然大喝开声:“白猿出洞!”
  开口之时,那铁棍便如一只灵巧的猿臂忽然探出,直指李存孝胸口!
  好个憨娃儿,出手第一招便是单手抓住那铁棍一端递出,其中耗力之大,可想而知。
  李存孝目中精芒一闪,仿佛被激起斗志一样,带着兴奋地神色,侧身微避,手中长枪一挺一挑,也不知是力大无比,还是用了什么巧劲,居然将憨娃儿势大力沉的一击挑偏了半尺,再无半分威胁。
  憨娃儿也不惊奇,又是一喝:“猛虎过涧!”身子抢前两步,手腕一抖,那铁棍在此挺立,直朝李存孝面门刺去!
  李存孝二话不说,一个铁板桥似的后翻,飞起一脚,将憨娃儿的铁棍踢得往上一翘,又失了准头。
  憨娃儿大吼:“踢得好!——苍鹰猎雀!”居然也趁势跃起,将手中铁棍由上往下,用力一掼!似乎要将李存孝整个胸腔以铁棍贯穿。
  憨娃儿的力气有多大,李曜再清楚不过,手心里不禁捏了把汗。
  李存孝浓眉一挑,第一次喝出声来,道:“来得好!”手臂古怪地一抖,那椆木长枪的枪身竟然略微弯曲,像画了一个小圆一般,朝憨娃儿的铁棍卷去!
  李曜看得分明,李存孝不曾与憨娃儿的铁棍力拼,却是用了个暗劲,以柔劲将憨娃儿的铁棍卷了一卷,那疾如流星地一掼顿时又失了准头,一棍落空。
  憨娃儿憨性上来,刚刚落地,又是猛然跃起,一根铁棍从天往下猛然砸下,口中大喝:“金乌天降!”
  这一招可谓憨娃儿当年最熟悉的一招“一棒倒”或者说“砸脑袋”的升级版,砸得是又快又准。就连李存孝这等神将,都是目光一凝,忽然猛地一扭身,硬生生在低空来了个鸽子翻身,才险险避了过去。
  李存孝心中暗暗吃惊:“这憨娃儿的力气居然不逊于某!但他用的这铁棍却是最适合他用的兵器,不像某手里这长枪,只是军中寻常之物,某若以此枪硬拼,绝无幸免之理。”
  憨娃儿这一招虽然落空,但招式却越发顺手,当下又是一喝:“怪蟒翻身!”手中铁棍,仿佛化作一条漆黑巨蟒,似卷似滚地朝李存孝袭去!
  李存孝这次却不欲再让憨娃儿继续得势抢攻,因而抢攻一招,枪势如流星追月,一点星芒直刺憨娃儿咽喉。
  憨娃儿见状,知道这招已然失效,身形微微一沉,全身忽然犹如陀螺一般,猛然一转,喝道:“扫地金波!”手中铁棍威力尽展,横扫而去,却与他那日大逞凶威的“横扫千军”颇为相似,均是以神速、大力取胜,一扫天地阔!无人可挡,无人敢挡!
  就算是李存孝,拿着一把椆木长枪,也不敢去硬抗这一下,只能飞快撤招,向后疾退,避开这所向披靡的一招横扫。
  憨娃儿扫完,本是背对李存孝,却吼了一声:“夜叉探海!”
  那根铁棍在他手里仿佛轻如钢针,被生生扭转了去势,反从憨娃儿背肋下意外钻出,直刺刚刚欺身近来,准备趁机攻入憨娃儿背后空隙的李存孝之腹部。
  李存孝颇为意外,因为这一招几乎已经是不把施招者当正常人看了,哪有这般硬生生收势,却立即从背后反出一招的?要是施展这一招的人力气不够,这一下能直接把自己的手折断!
  但憨娃儿偏偏就做到了,还似乎做得颇为轻松。
  李存孝不敢怠慢,身形一转,让开憨娃儿这一棍,却偏偏奇准无比地贴着憨娃儿的铁棍,欺身而近,手中长枪一挺,便刺向憨娃儿的腰背。
  憨娃儿猛喝:“最后一式:投鞭断流!”手持铁棍猛然往后一拉,然后放手一瞬间,再抓住铁棍时,已经握住铁棍最中间,同时用力横过铁棍,往前一推!
  李存孝大吃一惊,这时候他正欺身上前,这铁棍横推之下,立即就要打中他的面门或者脖颈,以憨娃儿的力气,不论打到哪里,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好个将不过李的李存孝,临危不乱,硬生生将椆木长枪往前硬挡憨娃儿这一棍!
  毫无阻滞,只听咔嚓一声,李存孝的长枪便以断做两截,但却没有飞出,两截都被李存孝不知怎么出手,握在了手里!然后偏头一旋,手中带着枪尖的半截枪猛然指到憨娃儿咽喉前!
  憨娃儿微微一呆,便看见那枪尖已然正指着自己的咽喉,不禁气一泄,道:“俺输了。”
  李存孝哈哈一笑,随手丢掉手中断枪,亲热地拍了拍憨娃儿的肩膀,道:“在某面前连续强攻八招才让某抓到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反击成功,你这娃儿,已经足以自傲了!”
  他见憨娃儿毫无喜色,只当他不信,当下便道:“你道某李存孝乃是何人?某自武艺大成,除了神射不如大王,正面持兵交战,能在某手底下扛过三招的,十年之中只有两人,你不仅是第三人,而且凡是强攻了某家八招!嘿!河北、中原数十万军,这其中能胜你的,只怕除我之外,再无别号人物!”
  憨娃儿对这一点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垂头丧气地对李曜道:“郎君,俺输了。”
  李曜提心吊胆半天,现在终于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虽然一直非常相信憨娃儿的战斗力,但面对李存孝,他也没抱半分希望,指望憨娃儿能胜他。这时候见憨娃儿没事,已然是大喜过望了,大笑道:“憨娃儿,存孝兄长说的不错,你足以自傲了!某家存孝兄长,乃是天下第一勇将,纵横天下十年,马前无三合之将!你能在他手中打出这般表现,某已不胜欢喜,你又有何愧疚?”
  憨娃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不过他憨痴劲一上来,心中却是发了狠,暗道:“这李存孝现在比俺还厉害,要是他要害俺家郎君,俺岂不是保护不得了?那郎君要俺有什么用?俺每日吃这许多肉,一点用也没有,怎么是好?以后断不可闲着没事就数蚂蚁了,总要勤奋练武,直到没有人能打得过俺,俺就能保证郎君安全,如此才好吃肉。”
  李曜见他脸色好了不少,居然还傻笑了一下,只当他已经想明白其中道理,看得开了,当下也就放心下来。又转头朝李存孝问道:“兄长,你瞧某这伴当,工夫如何?”
  李存孝收起笑脸,正色道:“他的武艺,怕是还没练至大成,刚猛则矣,却没能领悟以柔运刚之法,不知刚柔相交,不能需柔则柔,需刚则刚,还需磨砺几年。”
  李曜心道:“这道是跟师尊说的差不多,可惜那套道理我虽然也懂,却不是真正的懂,如何把这刚柔相交起来,我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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