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48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西北边军”,也就是关西三帅麾下,“以战功赎罪”。与此同时,魏博寻常士卒,即非世袭牙兵家族者,按照惯例打散重编。
秦王进入魏州后,河北行营宣布此役主要罪首罗绍威被押解长安待审;李公佺负隅顽抗,被阵斩当场;史仁遇、左行迁、李重霸虽临阵投诚,但在接下来的审查中发现其家族在魏博各地根深蒂固,且有诸多不法行径,民怨极大。秦王遂赐其佩剑“守正”与河北行营都虞候张训,当众将三人斩首,以示还民公道。同时,秦王宣布将罗绍威、李公佺、史仁遇、左行迁、李重霸等魏博将帅家族查抄之贼赃充抵魏博民众应缴税款,且额外免税一年。
至此,魏博大局遂定。
按照总参谋部战后评估,魏博作为一个藩镇势力,经此一役“实已不存”。朝廷大军驻军魏博,也宣示着朱温北上河北的桥头堡彻底丧失。
三日之后,王班领河中水军突袭半渡黄河汴军得手的消息传到,经过前线指挥、参谋、细作等多方汇报,李曜判断是役朱温损失了海量辎重,兵员损失至少三四万人。另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是,“铁枪”王彦章此役似受重伤,生死未卜。
按说,李曜对王彦章是有些好感的,但这人愚忠,李曜也没想过能让他转投自己,若是这般死了,历史上或少了一员本应更加大名鼎鼎的将星,虽然有些为他遗憾,却也……少了自己一些可能的麻烦。
这个消息刚刚宣布,元行钦一路的胜报也随之传来。相对于击败魏博主力和击溃朱温北渡援军而言,元行钦的胜利显得不那么辉煌。同样是两万大军对阵,元行钦占据绝对的装备优势,兵员上面也至少不会处于劣势。但最终,双方的战损比几乎差不多,元行钦损失两千七百,杨师厚损失三千一百,这算是此次李曜出兵以来,战损比最大的一场仗了。
不过好在元行钦还是完成了他的任务:将杨师厚“赶下黄河”。虽然杨师厚算起来是主动撤退,也并非跳河逃命,而是坐船撤回黄河以南,但不论怎么说,战斗目标算是达到了。
待元行钦回到魏州之后,李曜细细询问才知道,元行钦实际上是中了杨师厚的计策,被他层层拖延,将战线拉得过长,最后在前阵遭到杨师厚优势兵力迎头一击,才打成这种战损比。换句话说,右天策卫本身的战斗力还是强于杨师厚所部。于是李曜虽然当着众将的面仍然为元行钦叙了军功,背地里却着实将他训斥告诫了一番。
朱温大军不能北上,魏博也彻底平定,邢洺、横海二镇再没有半点挣扎的机会,当李曜领兵北上时,诸城几乎可以说是望风而降。
接下来,秦王李曜做了一件天下人感受到他决心的事,他宣布,鉴于幽燕局势,他作为河北行营都统,又是宗室亲王,将亲率二十万禁军(包括河中军及降军)代天子北巡,北巡途中将经过镇州、定州,命二镇节帅郊迎三十里。
王镕与王处直紧急磋商,均无半点把握,这时候才知道,夹在两大势力之间虽然不好做人,但两大势力若是只剩一个,更是连继续维持现状也求之不得了。
端午刚过,李曜便进入了镇州地界,成德节度使王镕以及提前南下到来的义武节度使王处直领各自军府文武官员郊迎三十里,拜见秦王殿下。
秦王倒并非杀气腾腾而来,但语气之森然决绝,却令王镕、王处直等人心中一片冰凉:“陛下有旨,王镕加顺宁公,可中书侍郎,王处直加顺安公,可中书侍郎。”
秦王微微一顿,淡淡地道:“二位的旌节官印,不妨先交予孤王,待孤王回京,自会交还陛下。”
事已至此,二人还能如何?王处直麾下军力微弱也就罢了,王镕多少还有四万余兵马,想起数代基业,忍不住问:“那成德镇今后……”
李曜淡淡地道:“非边镇,皆撤之。”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5章 北都风云(廿五)
关中一统,蜀中一统,河北一统!
若说面对这样的成就,有什么人会心惊胆颤,这恐怕有些难说,但至少有两个人,对此绝对心丧若死。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朱温,一个却是李晔。
朱温不必说了,当时河北在手,可以压制李克用,与李曜隔函谷、太行东西对峙,无论如何,看来大致还算是势均力敌。然而李曜扶持王师范成功之后,情形就开始往深渊滑去,时至今日,河北丢失,李曜已经以朝廷名义一统河北,均衡立即打破。
对他朱温而言,可以说再无对抗李曜的资本:西有函谷不得进,北有黄河莫能过,东有平卢难以定,甚至南边也还有杨行密未可忽视。这般境地,可谓已是四面楚歌之局。
而长安天子李晔,之所以也如朱温一般心惊胆颤,则是因为李曜如此大功,已然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自古臣子功大至此,除了禅让,还能如何?
果然消息刚刚传开,一大波臣子就开始纷纷上表,说秦王功在社稷,德被千秋,河朔三镇自外于朝廷百余年,如今终被平定,此等大功,不封大国,不赐九锡,焉能酬赏?
封大国其实已经不必,已经是“秦”了,还要多大?但九锡就很有说道了。
本来,九锡只是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不过是最高礼遇的表示。但到了唐朝之时,九锡的意义可绝非只是如此。因为史上多数接受过“九锡”的人,如王莽、曹操、孙权、司马昭等都是前朝的悖逆之人,以及后来宋,齐,梁,陈四朝的开国皇帝也都曾受过“九锡”,于是乎“九锡”成了篡逆的代名词。
当然话说回来,唐高祖李渊也是从隋朝手里接过九锡而建立的大唐,再上溯一下,隋文帝杨坚也是从北周手里接过九锡而建立的大隋。因此,说篡,似乎也要看后人怎么评价,但不论如何,受九锡则必称帝,几乎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
李曜此刻不在长安,但那不是问题,不在更好,这样就算秦王“想”拒绝,路途远了也不方便办。因此长安乱哄哄一阵之后,在众多文武百官的“劝说”下,李晔终于面色惨白地在《册命秦王九锡文》上用了宝。
这封册书以最快的速度连同九锡送到了沧州——李曜刚刚抵达沧州巡视。
“於戏!敬听朕命。夫惟天为大,列晷宿而垂象,谓地盖厚,疏川岳以阜物,所以四时代序,万类骈罗,庶品得性,群形不夭。然则皇王统历,深视高居,拱久默垂衣,寄成师相,此则夏伯、殷尹竭其股肱,周成、汉昭无为而治。顷者天下多难,国命如旒,则我建国之业,将坠于地。肃代二宗,奋迅风云,大济艰危,爰翼朕躬,国为再造,经营庶土,以至勤忧,及文襄承构,愈广前业,康邦夷难,道格穹苍。王纵德应期,千龄一出,惟几惟深,乃神乃圣,大崇霸德,实广相猷,虽冥功妙实,藐绝言象,标声示迹,典礼宜宣,今申後命,其敬虚受。
王新风初举,建於上地,庇民立政,时雨滂流,下识廉耻,仁加水陆,移风易俗,开宗新儒,此王之功也。仍摄天台,总参戎律,策出若神,威行朔土,引弓窜迹,松塞无烟,此又王之功也。逮光统前绪,持衡匡合,华戎混一,风海调夷,日月光华,天地清晏,声接响随,无思不偃,此又王之功也。……此又王之功也。……此又王之功也。……此又王之功也。……王有安日下之大勋,加以表光明之盛德,宣赞洪猷,以左右朕言。昔旦、姡夥郑⒈先胱簦瞿谥危跻俗苤
……今加王九锡,其敬听朕命。以王经纬礼律,为民轨仪,使安职业,无或迁志,是用锡王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王劝分务本,穑人昏作,粟帛滞积,大业惟兴,是用锡王衮冕之服,赤舄副焉。王敦尚谦让,俾民兴行,少长有礼,上下咸和,是用锡王轩县之乐,六佾之舞。王翼宣风化,爰发四方,远人革面,华夏充实,是用锡王朱户以居。王研其明哲,思帝所难,官才任贤,群善必举,是用锡王纳陛以登。王秉国之钧,正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是用锡王虎贲之士三百人。王纠虔天刑,章厥有罪,犯关干纪,莫不诛殛,是用锡王鈇钺各一。王龙骧虎视,旁眺八维,掩讨逆节,折冲四海,是用锡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王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思,是用锡王秬鬯一卣,珪瓒副焉。往钦哉,其恭循朕命,克相皇天,弘建邦家,允兴洪业,以光我高祖之休命。”
李曜“诚惶诚恐”地接过册书看了看,又恭恭敬敬递回给天使,说道:“陛下厚赐,臣实不敢当。臣受命主持中枢至今,仰赖陛下洪福,总算略有小绩。然则纵观今日情形:西北丝路未复,北疆胡虏仍猖,更有中原逆臣不服王命、自行其是……此皆国朝积弊所致。若不能平此三患,微臣区区浅行薄德,如何克当九锡之赐?还请天使将臣此心转告陛下……”
那天使本就是李曜麾下的麾下,自然要把这戏唱好,当下故作为难,然后问道:“若是这三事告成,秦王可愿受此封赏?”
李曜毫不迟疑说道:“若开疆固土,攘除奸凶,教化天下,安乐万民,德行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那天使得到准信,立刻接过话头:“既然秦王固辞不受,某也只得如此回禀陛下。秦王放心,秦王的心愿,某等必让陛下知晓。”
李曜于是笑着将天使送走。
天使刚走,一干将领便炸开了锅,纷纷议论李曜所提的三件麻烦事。
丝路也就是丝绸之路,李曜所指目的明确,无非决定将凉州等地拿到手中,恢复大唐对西域的经营。北疆,那也就是契丹了,如今正面临一战。最后则是朱温,这理由就不必说了。
也就是说,李曜自己给自己提出了一个条件:完事上述三事,才是接受九锡之时!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6章 再续盛唐(一)
李曜婉拒九锡的消息传出,对他的个人声望自然又是一次提高,但实际上这笔“买卖”是很划算的,因为他提出的三件大事虽然看似宏大难办,实际上却也未必。
收复丝绸之路这一条看似特别艰难,因为西北丢失已逾百年,即使张义潮当初以归义军内附,朝廷与归义军之间的联接也始终未能打通,而在中枢无力的情况下,这种归附也是名义大过实际,在归义军自身衰弱之后,前景就更加渺茫,因此朝野上下对此都已经不抱幻想。
然而李曜比他们更加清楚河西陇右的局势,吐蕃因为内乱,其威胁几乎已经荡然无存,朝廷此刻只须出兵击败一些并不甚强的地方、部落势力,便可一统河西陇右。这对现在的李曜来说,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让关西三帅与河东离得更远、收复的河陇名义上是朝廷控制……更不必说打通河陇之后丝绸之路再次畅通对于商贸和政治气候的正面影响等等。
简单易做,好处多多。
而朱温方面经此打击,已经可以说彻底失去了战略主动权,从此都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只要李曜继续保持压力,朱温可以说是再也翻不出大浪来。与此同时,李曜已经开始派人接触原先附庸于朱温的一些节帅,譬如山南东道的赵匡凝、雷彦威、马殷等。这也从另一个方面昭示着一个事实:李曜的触手,已经从北方快速地伸向南方,其影响力也随之扩大。
并非李曜心急,实在是有些事能等,有些事不能等。
他的理想不必多说了,无非是消除五代十国乱世,再创一个盛世。但必须要提的是,历史上五代十国处于唐宋之交,而唐宋时代,是中国历史大变革时期,即所谓“封建社会”从前期向后期转型的时代。李曜前世非常景仰的著名学者陈寅恪曾说唐朝“前期结束南北朝相承之旧局面,后期开启赵宋以降之新局面”。按这个划分,后世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大唐盛世实际上仍然处于较旧的封建阶段,倒是后人们普遍认为中晚唐这个“衰世”,社会组织和经济结构却开始孕育出新的变化。
比如说在盛唐,货币经济尚未恢复到西汉水平,社会上仍然盛行实物交易,最流行的支付手段竟是布帛而不是铜钱。那时的城市禁止夜生活,连长安这种国际化大都市也实行严格的宵禁,一到晚上就死气沉沉,平民夜间随便出门是要被拘留的。商业贸易被限制在固定的坊市之内,还远未形成发达的生活服务业和市民阶层。这些都反映出盛唐虽国富力强,但在形态上仍然落后,而改变都是从中唐才开始的。
唐代门阀贵族在政治上的势力依然很雄厚,剧烈的土地兼并就不可免,到中叶均田制和府兵制都被破坏,农民流离失所,中央只好改行两税法和募兵制。募兵制募出了许多拥兵自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