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珠-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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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所谓的正当程序还要因人而异?”宦淑瞟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又问了一句。
“覃小姐,旁人在职与否和你没有半点儿的关系。你只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本本分分地离开,薪水还是照发,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必你费心思。”王志笑着道。
“离开吗?除非我拿到了正式的辞退通知。”宦淑一甩波浪卷发,径直走向了自己先前的办公桌旁。
毫无疑问,她指的正式辞退通知就是凛昙的通知,当初自己是蒙了他的眷顾被招聘进来的,当然也得由他来辞退。
房间里的灯光开得很明亮,窗帘又敞开着,仔细看去,便可见桌面的文档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极其稀薄微渺的尘埃,完全不像当年郁积在浦东郊区的房屋玻璃上的灰尘一样,厚重,肮脏,极难清理。大家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迈步进来,刚才她与王经理的对话,众人在房里都听见了,但他们也只是心中暗自佩服她,口头上可并不多说话。办公室里少了欢乐的气氛,歆融也不在这儿实习和工作了,听说她不久之后就要出国,而今正忙着办理一切相关的手续呢。
宦淑自顾自地清扫桌面,也不与众人搭讪。她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夹拿起来轻轻掸落了尘埃,近旁的一个女职员瞧见了,便拿起一本财经杂志在面前随意挥舞了几下。
徐艳婷的办公桌挨着王志的,早已经躲避了这空气里的尘埃。她现在不打酱油了,天天来上班都来得很及时。许是因为王志在这里,她就算是来上班也算是在打酱油吧。宦淑轻轻笑了笑。
袁梦丽从来不搭理徐艳婷,自从她到来之后,袁梦丽便与她结成了不共戴天之仇,这倒是场货真价实的办公室阶级斗争。袁梦丽在公司里工作,从来都得不到上司的器重和赞赏,而徐艳婷,从来都是脱离不了上级的器重和赞赏。单这一点,就要加剧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和争斗性了。
但是,这都是小女人之间的下贱伎俩和卑鄙手腕,宦淑从来都不允许自己搀和到这样无聊和狭隘的空间里来,她只是坐下来,打开了电脑忙自己的工作。袁梦丽坐在她的近旁,她的打扮略比先前时髦前卫了一些,宦淑无意间瞥了她一眼。也难怪,公司即将举办Pearls成立三十周年的庆典宴会,大家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宴会做准备,包括袁梦丽,也是不例外。
女人就是这样子,不管生活多么的贫困,经济多么的拮据,时间多么的匆忙,她们也从来都不肯放弃展露和表现自己的机会。
通常同事之间,亲友之间,每年总是会有结婚生子、做寿办宴以及其他各种各样家庭上的生意场上的应酬。参加这样的应酬,表面上是说加深联系,巩固关系,礼尚往来,但是职场上的人跳槽跳得快,工作的地点转换得也快,很可能今天你刚刚破费一番应酬了某位同事的婚礼寿宴,明天他就辞职不干了,日后的时间里你们也不再联系和见面,那么这样的应酬显然是不上算的。袁梦丽每逢碰了这种应酬,都是推迟不去的,她可从来不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但是Pearls的庆典宴会与那不同,这可不是令人破费的应酬,而是令人展露自己和出风头的机会。
“铁夫人”设宴外滩华尔道夫酒店,诚邀商界精英人士,共同庆祝Pearls集团成立三十周年。吃午餐的时候,宦淑偶尔听到众人低低的议论声。
公司一楼有个用餐和休憩的大房间,洁白干净的桌台上摆放着好几个外形漂亮的微波炉,无论春夏秋冬,总有不少生活节俭的人从家里带了饭菜来,中午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便当做是一天的午餐。公司里也开食堂,年纪轻一点的职员们总是喜欢凑热闹,拿着餐具打了两荤一素的饭菜,便坐在餐桌上一边吃一边聊天。
“年纪轻轻的,就这样破费。也不懂得勤俭持家,真是没有金钱观念。”袁梦丽把热好了的饭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刚刚在宦淑近旁坐下,便教训她。
“我又不像你,成家立业了自己烧饭做菜的。每次早晨都把午餐带了来,热一热便好了,倒又省了一顿午饭的钱。”宦淑用勺子舀了一汤勺鸡蛋羹,无所谓地调侃了一句。
许久未见,袁梦丽还是这样惹人厌烦的脾性,但宦淑懒得去指责什么。因为她知道,一争论起来,袁梦丽肯定又要说“生活就是不断地挣钱与花钱,并且在生活里过日子的人,终究是会挣钱的不如会花钱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她自己既会挣钱又会花钱。
袁梦丽听罢宦淑的话,先是呵呵笑了笑,转而关切道:“你前段时间生病了对不啦?”
“噢,可不是嘛。”宦淑回应道。
“现在病好了的啦?”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关切,连语气都带着虚假的腔调儿。
“喔,没什么大碍。”宦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就好像这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她身体康复了一样,她根本无须再多言。
“你走的这段时间,那个新来的徐艳婷可没少说你的坏话呢。”袁梦丽凑到宦淑身边来,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调说道。
女人总摆脱不了这样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嚼舌头,诋毁同性。总是时不时地在某个人面前诋毁同性,以显示她和这人之间的亲密。
“我又没做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管她嚼舌根呢。”宦淑说着便用筷子夹了几粒米饭到自己嘴巴里。
“嗳,她说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噢?是不是啊?”袁梦丽用一种试探性的口吻对宦淑道,仿佛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似的。
“你说呢?”宦淑拿筷子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她转过脸庞笑问袁梦丽,仿佛是在嘲笑她问的问题为何这样愚蠢似的。
“嚯,这我怎么会知道呢?”袁梦丽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犯错之后的尴尬似的,又道:“不过咱们集团的公子倒是蛮关照你的噢,你和那‘小姑娘’的关系也不错噢!”
办公室里的职员私底下都称呼凛昙为“集团的公子”,除了倾慕和赞赏外,多多少少还夹杂了一些奉承和讨好的意思。歆融在财务部门工作过一段时间,大家也都了解她的性格和为人,知晓了这个年轻姑娘待人也没有什么倨傲的神态,加上她平时在办公室里蹦蹦跳跳的,总是一副十分快乐的模样,因此大家都叫她“小姑娘”,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喜爱。
宦淑轻轻地笑了笑,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总是和别人关系僵硬。”宦淑是要有意嘲笑她总是和领导搞不好关系了。
“呵呵,谁说关系僵硬呢?咱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嘛。”袁梦丽打开她的饭盒,笑着对宦淑道。
宦淑不予理会。她已经吃完了,收拾好餐具便站起身来,简短地与她旁边的人道别之后,她便返回到自己工作的办公室里。
她还有一些财务报告没有完成。近段时间,她一直没来工作,公司里又新添了许多的财会报表和经济资料,她翻阅起来又是一丝不苟,一点儿也不肯遗漏,所以写字台上自然是堆了满满的一摞,够她忙活的。
她一直坐着,也不知道她这样一直忙活,忙活了多久。但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了,想来她是从中午一直忙到了傍晚。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她又抬头朝窗外望了望,黄浦江的灯火已经一盏一盏地亮起来了,周遭又是一片灯火的海洋。
她坐在位置上欠了欠身子,又合上了工作的文件夹,打算稍作收拾便下班回去。但她不曾料到,明亮如昼的灯火里,却忽然走进一位年过半百中等身材的正装女子,口中嚷嚷着要找覃宦淑。
王志还没有下班,看见那人进来了,便跟在她的后面,左一句又一句地拍她的马屁,看来那人的来头确实是不小。宦淑侧耳听着她疾步行走的高跟鞋“笃笃笃”的声音,眼睛却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双腿也并没有站立起来迎接来客。
“覃宦淑——”王志近乎是吆喝,像个小摊上的生意人一样。
“我自己来跟她说。”正装女子极其严厉地打断了他的吆喝。语句简短,言辞激烈。
“好好好,您请您请。”王志的语气里尽是马屁的味道。
“你是覃小姐?”她站立在宦淑的写字桌旁,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句,眼睛里有一股瞧不起人的神气。
“是的。”宦淑笑答。对方越是要用看不起人的神气打量她,她就越是要用不屑一顾的神气回敬她。在气势上,她从来都不肯输给了他们。
“戴总请你今晚八点在小酒庄等她,她想与你谈一谈。”那人把两只手交叉在胸前,下巴高抬,一颗头颅几乎都要仰到天花板上去了。在戴倩凝身边待的时间久了,连神态和语气也要变得这般相似,看来影响终究是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确实值得惊叹。
“好的,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戴总的盛情邀请。”宦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不想仰望着对方,那样只会助长她嚣张的气焰。
接着正装女子便把酒庄的地址告诉了宦淑,多少路多少号以及酒庄的名称,宦淑都记下来了。她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久,传达完戴倩凝的号令之后,她便转身离去了。
宦淑也懒得与她周旋,便坐下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王志跟在她的身后,又一路护送她到电梯口,边走边谈,又拍了她数不胜数的马屁。但是,也只是听见王志说话的声音,那个人却是一声不吭静默无语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酒庄坐落在黄浦区一处稍嫌僻静的地点,是一个不甚宽广的地下室,盛夏的天气酷热,但地下室里倒也是十分清凉。酒庄里气氛寂寥,顾客稀少,但是仔细打量,依旧可以感觉得到周遭低调而又奢华的气息。大厅的装潢设计使用欧式风格,地上镶着阿拉伯式样的拼花方砖,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水中莲花模样的大吊灯。墙壁上错落有序地凿开了一个个方形的孔洞,洞里面搁置着楠木质的匣子,匣子里装着一瓶瓶陈酿的红葡萄酒。红葡萄酒可能是产自地中海沿岸的,法国哪个名庄园的,也可能是出自哪个幽深的河谷地区的,总之,价值不菲。
地下室的左侧有一个大理石雕铸而成的吧台,是意大利式的雕塑风格。大理石的表面凹凸不平,也没有什么浮雕或者金鱼缸作为装饰品,只是散乱地搁置着几把红酒起子。石头表面还放着一盆青葱的吊兰,或许是由于酒庄生意惨淡的缘故,吊兰的枝叶也被修剪得十分干净平整。花盆里的泥土被疏松了,苍翠的嫩叶齐齐整整地生长着,枯萎的发黄的叶子早已经被捡拾干净。背对吧台站立着的,是一位矮小敦实的中年男士,他正是这座酒庄的庄主。或许是由于刚才宦淑走路的脚步声太轻细,他倒是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只是仍旧捧着手里的什么东西翻动着。
那是一本最近新印出来的酒水单。酒庄的生意最近总是很清淡,大家都奔着酒吧和歌舞厅去了,谁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酒庄里规规矩矩地品酒?但是店主没有想到这一层面的缘故,他只是猜想,酒庄生意惨淡,一定是由宣传不够、酒水单介绍不完整等原因引起的。于是,前几日他自行设计规划了一番之后,便委托一家广告公司印了一本新的酒水饮料单。此时此刻,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他的杰作,完全没有时间来顾及其他。
宦淑走近吧台,询问是否有位姓戴的女士预定过房间。中年男士听见声音,先是吃惊地回过身来,尔后尴尬地对宦淑笑了笑,才回答说戴女士已经在楼上的隔间里等候多时了。
他和戴倩凝是老相识,平时戴倩凝要谈什么私密的大事都是到他这儿来的。既是私密的大事,他当然不敢怠慢了宦淑。
宦淑“哦”了一声,他听罢便要引着她走到楼上隔间去。
宦淑却并不急于前走,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心想道:离八点还差半个小时呢,难不成是戴倩凝提早前来等候自己了?这倒不像这个大忙人一贯的作风了。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这次谈话是十分受戴倩凝看重的。一定是这样了,为着凛昙的缘故,她早就应该要好好跟自己谈谈了。宦淑的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又笑了笑,她拒绝了店主的指引,自行踏着暗红色的楼梯往那隔间里走去。
楼梯是榆木制成的,用油漆漆成了暗红色。颜色虽然低调,但是修缮护理得很好,踩踏上去可以听到一股“咚咚咚”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是极好的木材。隔间极其的狭窄低矮,是一层房子里特地别出来的,一个楼层里包含着两层房子,这是老上海的特色建筑,上海人称之为“阁楼”。一盏树枝形的吊灯从楼梯处的天花板上垂挂下来,黄澄澄的光芒从洁白的枝叶里散射出来,把整段楼梯都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