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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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淑小姐,你选取的名字倒是很漂亮,白玉兰,法国梧桐,都是些神圣高洁的植物名称。”凛昙合上了会议记录薄,盯着宦淑的眼睛道。
“凛昙先生,我只不过选了几个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植物名字而已,算不上神圣高洁。”宦淑把文件夹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
“原来如此,那我要好好问一问它们的缔造者。”凛昙笑道,脸上是一道加利福尼亚州上空的太阳一样令人晕眩的微笑。
“实在抱歉,我只为它们取了名字,却并不知缔造者为何人。”宦淑一脸无知地回答他道。
“宦淑小姐,我什么都已经看见。”凛昙道。
“凛昙先生,我什么都不曾看见。”宦淑道。
“所以,你确信,它们的缔造者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宦淑小姐?”凛昙看着她。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宦淑道。
“不瞒你,宦淑小姐,这是个崭新的文件夹。而且,自从小黎把它交到你手中之后,它就只在你我的手里流转过。”凛昙又道。
“所以,你有二分之一的可疑性,凛昙先生。”宦淑笑着道。
“同理,你也有二分之一的可疑性,宦淑小姐。”凛昙又道。
“凛昙先生,我确信我更像个解难答疑的福尔摩斯。”宦淑道。
“所以,在你的层层推理之下,宦淑小姐,你是要做个福尔摩斯,认定我便是它们的缔造者了?”凛昙步步紧逼。
“我可以这么认为,如果你自己愿意全数供认的话。”宦淑笑着道。
凛昙盯着她的脸庞,许久不说话。宦淑以为,他是要生气,便避过脸颊不看她。
“宦淑小姐,我供认不讳。”盯着宦淑的脸颊看了许久之后,凛昙最终才笑着道。
“大功告成。福尔摩斯倒又破了一桩离奇谜案。”宦淑回过头来,对他笑道。
“宦淑小姐,你是个如假包换的名侦探。”凛昙要称赞她。
“凛昙先生,你——”宦淑回答。
“可是,明明破了案,找出了真相,为何你的脸颊还是红彤彤的?”凛昙打断了她的回答。
宦淑抬头,笑着道:“凛昙先生,你看见的只是太阳的光亮而已。”
“宦淑小姐,你在撒谎。”凛昙道。
“何以见得?凛昙先生。”宦淑道。
“从你的额头,到眉毛,到睫毛,到鼻子,到嘴巴,到脖颈都是红彤彤的色彩,就连波浪卷发和未来得及遮住的耳根子,也是一阵又一阵绯红的颜色。”凛昙双眼盯着她道,一本正经的语气。
宦淑看着他的脸颊,忍不住地笑了。她别过脸去,眼睛看向窗外,波浪卷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羞红了的耳朵。
两人皆是静默地站立着,不说话反驳,也不狡辩,只是任由太阳的光辉照耀在他们的脸颊上,头发上,衣襟上。阳光下,他们的身上全是这样一片羞红的颜色,就像远方太阳底下的黄浦江一样,简直要羞红了整张脸庞。
“男女之间的谈情说爱大都需要借助某些戏谑的话语或者是虚荣的情感,顺其自然、听之任之是很难修成正果的。想来恋爱的开始都是随随便便的,但是进展却是需要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宦淑在阳光下蓦地想起这样一番话。阳光照耀着她,凛昙凝视着她,她脸颊的羞红灼烧着她,她简直是不能再小心翼翼、仔仔细细了,于是,她便合了记录簿,立马逃到房间里去了。
会议持续的时间比她预估的还要长,从下午三点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才终于接近尾声。戴倩凝站立起来,全体人员陆续离去,凛昙和宦淑收拾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和公文包,和戴倩凝道了一声别之后,便拂开紫水晶的薄纱窗帘离去。
戴倩凝礼节性地回应了二人一声。她倒还不至于因为凛昙带了一个女性助理来赴会便大发雷霆,终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走出大厦外,周遭夜色弥漫,灯火摇曳,空气是鹅绒般的馥郁柔和。抬头,偶尔可见天际里闪耀的一两颗星辰,还未真正入夜,星辰便闪耀得这样亮眼,宦淑心中有些惊奇。光顾着忙活还没用晚餐,肚子都有些叽里咕噜的,凛昙提议在新天地附近的一间西餐厅共同用餐,宦淑并没有拒绝。
餐厅坐落在上海的繁华地带,外籍人士云集,游客也多,用餐人群的流动量巨大,通常都是前脚走了一批,后脚马上便进来一批。宦淑知道,这里是情侣用餐的首选之地,尤其是情侣共进烛光晚餐的首选之地。
宛若欧洲古堡式的老旧城墙,配以新世纪新时代的雕饰和装潢,就像是古典和流行的结合,摇滚和蓝调的结合,古代与现代的结合,古朴,时尚,挨着现实。情趣风雅装潢典雅的餐厅内,隽永的曲子悠扬地歌唱着,一种时而高亢时而哀怨的曲调从高脚杯的杯口缓慢地飘来,飘进宦淑的耳朵——她能通三国语言:汉语,英语以及浅显的德语。但是,此首曲子的歌词唱的是何种语言,她却不能听懂,想来是首法文或者希腊文的歌曲,她心中暗自忖度。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之后,二人依据喜好点了餐。菜目名称和价格宦淑自是熟稔于心的,当年煞费苦心死记硬背了一番,她至今仍未淡忘,想来是由于痛苦屈辱的经历总是格外地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吧。她看罢菜单笑了笑,之后便和凛昙一起摊开了玄色的餐巾和口布,橘黄色的灯光被揿灭了,玻璃窗上倒映着他们的剪影。二人相对而坐,是笑意盈盈的脸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餐厅的工作效率很高,顷刻间,宦淑的法式糕点便被端了上来。侍者举止殷勤言语殷切,在整个过程中总是喋喋不休地提醒顾客,当心火烛,当心烫伤。宦淑的身子往里侧进了一些,侍者终于把那份精致小巧的法式糕点放置在她面前。只见一寸见方的糕点用碟子盛放着,底下放着一个镂空的瓷盘,一根明火闪耀的蜡烛点在盘中;而碟子中央则开了个小孔,一朵香槟玫插在小孔里,花枝从盘的顶端一直延伸到盘的底端,很是漂亮。但是,东西却是华而不实的,上海人讲究经济实用,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划算。
可言论往往因人而异,华而不实的东西在贫穷的人看来是种奢侈浪费,在富裕的人看来却是种平常享受。凛昙在繁华里待的时间久了察觉不到这样的反差,宦淑用刀叉切割了那一小方糕点,除了色香味之外也并不多言语。
她仅吃了一小方糕点,怕是午餐吃得撑了些,直到现在肚子还胀着,所以并不想多吃。通常,女人与男人约会的时候都像只猫一样,推说自己不饿,只吃一丁点,而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保持她们优雅而规矩的吃相而已。当她们结束了约会回到家中时,其实腹中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恨不得暴饮暴食一顿。凛昙点的牛排因为来得慢,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手握刀叉在切割,又由于刚刚莫名地想到那些男女约会的套路套话,他便抬头望着宦淑一笑。
宦淑被他这么笑望着,一时弄不清楚情况。她还以为是因为凛昙吃得慢,她吃得快,所以对方不得已望着她尴尬地笑了笑。于是,为了消除这没来由的尴尬,她便询问凛昙前端时间在北京的出差情况。
凛昙把牛肉切得很仔细,只听他不急不慢地回答:“雾霾严重,风沙大,空气质量恶劣,出行住宿随处都可感觉北方民族粗犷豪迈的气息,在这一点上,我倒还是偏爱上海的温柔和浪漫。或许也是由于我在国外待久了的原因,被美国这样思想开放、民族意识强烈的国度,熏陶和感染得久了,倒使得我嫌弃起生养自己的祖国来了。”他耸了耸肩膀,又笑着道,“不过为了证明我的爱国之情,我还是吃了一次地道的北京烤鸭,一个葱油饼,不加辣的。但是,你可别以为我是冲着它的美味才对它褒扬有加的,我吃习惯了西餐和沪菜(虽然沪菜是很小时候的记忆了),简直不认为那是美味。倒是黎衍直吃得津津有味呢,他祖籍山东,自小见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所以自然而然便融入了这样一种氛围之中,可有的人怕是不行。(他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是真正尴尬的笑容)我倒也真是奇怪,像我们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还能这般融洽地相处,而且还成为了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我是把他当做我忠实的合作伙伴。宦淑,从心底里说,方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比他细心呢——当然,我不是夸你,否则你又要骄傲地到处叫嚣了——”
宦淑用手指甲敲击着桌面,使它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她只管望着说话的人笑,她可没有到处叫嚣。凛昙看着她这番模样,便继续说下去道:“有一次,我们一起外出参加一个会议,这家伙起得晚了些,急冲冲的都忘记了带我们的日常行程安排——我们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中是没有备份的。这简直是要搅乱了我的大事。但好在他的记忆力好,早已经把它们记录在他的脑中了,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杰出的会计师的过人和傲人之处。”
宦淑听及此处,便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手掌托着下巴,作出一副苦苦思忖的模样道:“噢?您可从没告诉过我,他也是个会计师。”
“您?”凛昙执刀叉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既吃惊又好笑地重复了这个尊称,带着那道加利福尼亚州上空的太阳一样令人晕眩的微笑,继续道:“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杰出的会计师呢。”
“啊哈?”宦淑诧异了一声,对凛昙说的话有所怀疑。
“他在东北接受了财经类课程的学习和教育,一个北方生长和教育出来的精英骨干,倒选择漂泊在上海。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要让南方的温文尔雅渲染他骨子里过于粗犷的性情。”凛昙笑着说完这番话,便把方才切割好的牛肉放在嘴巴里。
听及此处,宦淑本该报之以一笑,毕竟凛昙说这话的语气是有意逗她一笑的。但是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呆呆的却无心调笑,她的大波浪卷发任性地垂落下来,她应该和黎衍直好好交谈一番的。不是向他讨教如何成为凛昙更加优秀的助理,如何更有效地协助他的工作,如何以更快的速度讨他的欢心,如何……这些都不是。
宦淑唯独想到的,却是他们所共同拥有的特点:“海上漂”,这个无形之中雕刻在他们身上的再也难抹去的烙印。
凛昙注意到了宦淑脸部表情的变化,便询问了一句,宦淑笑着敷衍了过去。她不与他谈论海上漂泊的辛酸,无奈和彷徨,凛昙也不与她谈论集团的业务和他在北京开会时的会议内容,他只向她诉说了他的衣食住行、合作伙伴以及其他的日常琐碎小事,对于太过正式和庄重的话题,他总是刻意避免。就像宦淑一样,对于太过辛酸和寒碜的话题,她也总是刻意避免。
或许打破这一道心墙终究要比想象中的艰难。两人不再多说话,宦淑自顾自地望了一会儿玻璃上的人影之后,凛昙终于用餐完毕,二人走出了西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外面是浓郁的夜色,夜幕降临,周遭的灯火都已经闪耀着辉煌的光彩,一闪一闪的灯光变幻流转,倒像是人世间眨着眼睛的亮晶晶的小星星。路旁的行人匆匆忙忙地走过,即使是刚刚用过餐的情侣,脚步也不曾放慢;树上闪耀的灯光是常开的,生长在这座不夜城里的树木和其他地方树木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它们不是参天大树,不是枯藤老树,也不是湖南病怏怏的还未成长起来就已经被工厂废气熏蔫了的树苗,上海的树,总要以琉璃的灯光作为浪漫的装饰品。一根根蛇状的灯管缠绕着枝干,接通电源之后树干上便闪动出耀眼的光芒;一只只玻璃球大小的灯泡在枝叶上悬挂着,形似流苏,宛若飞鸿,倒是为这座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徒添了几丝宁静与祥和。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着,前后相距不到五步的距离。凛昙把手插在裤袋里,宦淑走在前方,凛昙跟随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他们倒像是在一同欣赏这醉人的夜色。的确,这是个与光共舞,借光生存的城市,树木上闪耀的是灯光,地面上踩踏出来的是灯光,建筑物里发散出来的也是灯光,就连水中倒映着的、天空中闪烁着的,也是灯光——月亮在这座城市是没有容身之处和安身立命的地方的。
方才走出西餐厅金色的玻璃门时,宦淑的大波浪卷发上跳动着的,也是这样琉璃而闪耀的灯光。如今的她,倒是能够披落着波浪卷发大义凛然地进出各大高档场所了,宦淑觉得,这也算是个可喜可贺的进步和突破。
夜色迷蒙,灯光闪烁,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行走着,宦淑的步履倒不像是轻快的,她像是心有所思。或者说她不甚轻快的步履暴露了她心有所思。只有她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