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珠-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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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问目的地之外,他几乎就和人没有其他的言语沟通。此刻他见了宦淑,首先一脸惊奇,将她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然后瘪了瘪嘴,说了声:“请上车。”
是宦淑让他稍作等待的,“我需要简单的修饰边幅的时间,六点半到我住所楼下接待我。”今天一下班,宦淑便这么对小五道,同时告诉了他自己住所的路号。
时间也不匆忙,小五恰巧可以趁着这个空闲吃顿晚餐。于是,他点头应允了宦淑的要求。
而今,很及时,恰巧是六点半的时间。宦淑开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小五稍微显现出嫌弃的神情。
原先小五是希望对方坐在后座上的,因为他以为打扮得这样时髦的女人一定是喷洒着极其浓郁的香水,而那香水挥发在自己周围,简直是要污染了呼吸的空气。作为司机,他一直有着一种忌讳,或者说是一种厌恶,那就是无法容忍女人身上喷洒香水。他似乎有着比狗还要灵敏的嗅觉,无论香水的味道是浓郁的还是淡淡的,他都不习惯。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只为男性驾车,而极不愿意为女性驾车的缘故之一。
他不与乘客说话谈笑,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二人各自坐着,小五专心开车,宦淑透过车窗看窗外的夜色。
暮色浓郁,夜色迷蒙,大上海的华灯一盏一盏地闪耀起来,这个城市——车流如水人潮似海。小五驾车载着二人飞驰在纵横交错的高架上,从浦东到外滩,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像一道旋风一样疾驰而过。难得“小老头”今日肯把车空闲下来,专程送自己去赴会。当然,肯花这样的时间和成本,也充分显示出这次洽谈的重要性,银行里其他的职员知道后要红了眼。宦淑不予理睬,只是暗忖:洽谈的另一方到底是哪位大股东,以至于“小老头”花费这样的精力和成本?“小老头”又不肯明言,只让人送了一摞文档过来,徒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
“听说整个项目的资金多得吓死人,我们银行里人才济济,怎么偏偏就派她去?”一个职员很不服气地说道。
“你有能耐也长得她那样标致,穿得她那样时髦——”另一个职员回答她,以为宦淑是靠着什么歪门邪道得来了这次洽谈的机会。
“资历又没我老,家世和背景又不雄厚,平日里打扮得异于常人,还不乖巧,简直是——”宦淑推门进来,说话的职员闭了口。
……
迥异于欧美汽车的高速度和简单布置,日本产的汽车内饰大多精良而完美,细细地观赏,精致的做工和雅致的设计风格倒恰恰彰显了亚洲民族细腻的性格。宦淑不再去回想银行职员的非议,而是透过车窗看向窗外。这是个不一样的世界:高架纵横交错高高在上,汽车疾驰而过的速度以光速计算;人群微渺比不过质点,无论怎么移动都只能被淹没在华丽的夜色里;建筑物不再是一爿爿,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灯火的海洋,宦淑蓦地感觉,他们是驰骋在五光十色的海洋里。
进入黄浦区,碰巧遇见上下班的高峰期,二人被拥堵在高架上。前后左右都是一条条不见首尾的长龙,有的人摇下车窗,有的人低声抱怨,有的人高谈阔论,有的人不断地按喇叭。旁边汽车的远光灯打照在他们的车窗玻璃上,小五一转头便瞥见宦淑映照在车窗上的华美的脸庞。
“经常驾车行驶在高架上的人,心中容易有一种油然而起的优越感,就像白种人之于黑种人一样,总有一种先天的种族优越感。”小五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宦淑倒是吓了一跳。
一直都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却突然说了句名言警句。宦淑一时不能理解它的蕴意,只是礼节性地笑了笑,没有赞许也没有反驳。
及至下了高架走到地面来,道路两旁的灯光愈发辉煌明亮。汽车驶过灯火闪烁的外白渡桥,黄浦江岸灯火如昼,被夜灯照亮了的黄浦江水,瞬间变得如梦如幻。道路旁的树木都挂上了小圣诞灯,一眨一眨的灯光让周遭增亮了不少;一幢幢的建筑物上宛如洒了金粉,扑闪扑闪地溢着金光;几乎每家店面门前都装饰着一棵圣诞树,五光十色的圣诞灯一闪一闪的,各色各样的焰火摇曳跳跃着,偌大的显示屏和霓红灯上时不时地跳出几句英文“Merry Christmas”。
圣诞节将至,外滩的人流非但没有减少,整体的气氛反而更加热闹。金碧辉煌的外滩大道上,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个个都装扮得华丽丽,从自己家里出来聚集在这流光溢彩的黄浦江岸,冁然而笑,手舞足蹈,像是来赴一场久违的盛宴。远远望见,江边偶尔摆放着的几个戴着高高圣诞帽的红棉衣圣诞老人,蓄着一撮花白的胡子,穿一双大红色的靴子,一条藏青色格子花的小围巾圈系在脖颈上,形象滑稽地倚靠在江边的护手栏杆旁。
这倒像极了一个人,像极了一个在东方明珠下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却又口是心非的人——宦淑心道。
“Merry Christmas,Miss。”宦淑在南京东路下了车,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手里端着一只碗,走过来对她问候。
上海的发展速度真是快,这年头连乞丐都会说英文。宦淑不予理会,绕过他身旁往前走,离约定的时间还相差半个小时,她自顾自地沿着南京东路慢慢走去。
东方明珠矗立于黄浦江岸,与宦淑仅有一江之遥,但却庄严肃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它总是在万千的灯火中华丽丽地转变了色彩,又转变了华丽丽的色彩,在漫天的流光溢彩里,上球体和下球体的颜色交错变换着,红橙黄绿青蓝紫色的光束从夜空中坠落下来,宛如一幅“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丽画卷,给人呈现出一场视觉和精神的盛宴。
黄浦江岸的人是来赴一场东方明珠的盛宴,外滩十八号的人是来赴一场东方明珠的盛宴,整个黄浦区的人是来赴一场东方明珠的盛宴,所有亲临上海的人都是来赴一场东方明珠的盛宴。
“覃小姐,快走吧,洽谈会要开始了呢。”司机小五已经把汽车停放好,正返回要到某处去消遣这段洽谈的时光。但见宦淑仍旧站立在南京东路上,他便走过来提醒她。
宦淑笑着回应了一句,便独自一人沿着那条奢华的南京东路往前走去。熙熙攘攘的人流,游走在透明橱窗中黄金白银散发的亮光里,宦淑张大眼打量着这周遭的一切。鎏金的灯光倾洒而下,在一间又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迂回流转,从世界各地运输过来的高档品趴在橱窗里,睁大眼睛对行人翘首张望,路上的豪华轿车一辆一辆地开过,留下的是一阵又一阵咄咄逼人的繁华气息。宦淑走过,眼睛偶尔朝那发光的橱柜里望去,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脸上,她直视前路,迎面向她走来的是几个金发碧眼的摩登女郎,手里提着从旗舰店买来的奢侈品,脚上蹬着金光闪闪的恨天高,她们渐渐地走近了,与宦淑擦肩而过,又渐渐地走远了。回荡在宦淑耳畔的,是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响,就好像把整个世界都踩踏在脚底下。
宦淑呼了一口气,转移了先前窥探繁华的目光,开始欣赏起比这更具有历史意义和文化内涵的外滩建筑来。这是一栋漂亮的闪着金光的世界文化遗产建筑,毫无违和感地融合了欧洲古典主义、新古典主义和巴洛克时期的建筑风格。只见四根传说是来自意大利教堂的希腊式原装大理石柱矗立在大楼门前,威严肃穆;两盏为了衬托建筑物的宏伟壮观而专门设计的三米高红色玻璃吊灯,安静地散发着熠熠辉光;那些耀眼的金砖马赛克壁画皆是由手工精制而成,华贵且奢侈。据说当年它曾是英国渣打银行驻中国的总部,而今它几乎要沦为上海这座摩登城市的文化城堡了呢——宦淑不禁感慨。
但比起文化价值和时尚价值,它日益攀升的商业利润和经济价值才更值得人津津乐道呢。国际知名的时装、珠宝钻石、钟表香水还有美食餐厅,都像是受了召唤似的,不约而同来此琳琅满目地展现在你的眼前,你看都看不过来。
那叫目不暇接——宦淑自顾自地纠正自己道。
酒吧招牌由海蓝的瓦片材质镶嵌而成,拾级而上推开那扇双色的青铜大门,静卧足底的是纤碎大理石铺就的浑圆造型花纹,迈步徐徐向前,可以自外而内地感受到吧内的装潢简约而富有现代气息:圆形的粗壮柱子和方形的横梁交错搭配,在灯光艺术的作用下变得美轮美奂;吧台的上方悬挂着一排明亮的筒灯,一束束耀眼的光芒发射出来,与天花板上镶嵌灯的零星微光强烈呼应;变幻莫测的顶棚和凹凸起伏的地面交相辉映,使得原本狭小的空间更加复杂多样化;但夹层与夹层之间错落摆放的室内植物,却又像是自然生成的线条一般把整体格局划分得有序而自然;空透的半隔断是一定不能缺少的,顾客们有声有色地谈论着,从那朱红色的隔断望见的若隐若现的轮廓,倒正好给彼此增添了几分神秘好奇之感。悠扬浪漫的萨克斯掠过高脚玻璃杯口徐徐飘散开来,灯光流转,人影交幻,不同于北京酒吧的粗犷豪放,深圳酒吧的激情四射,香港酒吧的纷乱嘈杂,上海酒吧带给人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优雅浪漫。
宦淑走到吧台探听,侍者很友好地去询问情况,并叮嘱来客先在一旁稍作等待。空气中酒的醇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整体环境优雅,气氛祥和,顾客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小桌旁,低声交谈、品酒,并没有大声地喧哗。
宦淑随意坐在一张旧桌的空座旁,低低的声音和着悠扬的萨克斯掠过高脚杯口清晰地传来。
“你家那位发迹了之后又买别墅又买豪车,金条撑得口袋都破了,倒也舍得把你丢弃在那又潮湿又肮脏的旧杂货铺里?”说话的女人衣着时髦,语气轻蔑,举杯抿了一口酒。
“哟——这倒不正常!早就听说,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把女人安置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给她们买昂贵的首饰和钻戒,在她们的耳边说甜言蜜语,用真金白银和高档奢侈品魅惑她们,必要的时候施舍给她们一对耳环两条项链,把她们带出去作为自己身边的陪衬。多么慷慨的怜悯,多少女人都对此心驰神往,低声下气地祈求!”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女人恨恨道,她化着很浓的烟熏妆。但她已经半老徐娘,失去了获得这般怜悯的资本,似乎心有不甘。
“要不怎么说‘金屋藏娇’?”最先发言的那个女人又道,她还年轻,长得也是花容月貌。
“你家那位做什么生意的?”半老徐娘轻笑,见那个胆怯的妇女一声不吭,便特意问她道。
“投机。”回答的语气似乎有所迟疑。只见那个胆怯的妇女一身家庭主妇的装束,头发梳成了发髻齐整地别在脑后,发饰十分简单,手腕上、脖颈上也没有佩戴贵重的饰品,看来是个勤俭持家的巧妇。细看围坐在圆桌旁的三个女人,也数她长得最和善,但是从各方面的举止来看,却都看出她终究是胆小怕事的人。
“你应该怂恿他去抢银行的啊!”年轻女人语调尖锐。
胆怯的妇女一脸惶恐,双手握着高脚跟杯,手指不停地揉搓着,她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胆怯地盯着她的同伴,仿佛在说“我怎么敢让他去做违法的事情啊!”
“来,我告诉你们噢——”年轻女人用她鲜红色的手指甲敲击着高脚杯的杯口,兴致高昂,像个传道士一样说道:“运钞车从金库开到银行一般都会有固定的路线。按照规定,车内配给四名工作人员,包括一名驾驶员,一名车长,两名护送——带着真枪实弹的。运送的银行网点一般是七个到二十个不等,具体范围视情况而定;至于输送给银行的现金量,小银行不多,大概五十到一百万,大银行多一点,总有一百五十万以上,尤其是运到总行,金额量更大。运输途中要是遭遇暴徒打劫,护送的警务人员会鸣放三枪守卫,前两枪是虚弹,纯粹吓吓你的胆儿,第三枪是实弹,打出来的子弹儿不长眼睛的——”
“我又不是要他死,我的孩子还得靠他抚养呢!”那个胆怯的妇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马上打断了“传道者”的谈话。
“你就应该在他飞黄腾达的时候,竭尽全力地瞻仰他膜拜他,帮他掸去西装上的灰尘,舔舐他脚底的泥垢;然后等到有一天他落魄了失势了,再狠狠地咬噬他的心脏,往他伤口上撒加碘盐和胡椒粉。”半老徐娘向那个胆怯的妇女提出建议,语气歹毒。
“我没有勇气这么做。”那个胆怯的妇女小声拒绝谈话者的提议,语气坚决。
“那就这样——”年轻的女人喝了一口酒,心下又生出一计,向那个胆怯的妇女道:“写一封柔情似水的情书,把几滴矿泉水滴在上面作为相思痛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