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明大黄袍-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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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台边,渐渐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有些喝着米汤,有些将那喝完的碗,随手抓了点冻成块的雪块抹了抹,然后藏在怀里,等着明日的施粥。似乎想到是不是再去要一碗,便看了看周围的眼神,悄悄回到了队伍末尾。
“喂,这要死的又是谁?”
“能有谁,前几日不是贴了告示。山东登莱的巡抚,孙元化,听说登州被叛乱的贼人占了去,而这巡抚自己逃回来搬救兵来了。圣上一怒之下,决定斩了这孙元化。”一边有知道事情起因的人,无聊地散布着,似乎很享受周围人将焦点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一辆马车候在稍远处,杨帆坐在车内,缓缓道:“为何来要粥喝的人,大多都是城内平民?那些城外的难民呢?”
“爵爷,那些难民怎么可能都放进城来?这要是都放进城来,那还不占满大街小巷?”章尧道,“而那些县太爷,巴不得别让这些难民出现在顺天府一带。不然他们脸上也挂不住,更加不会打开城门,放难民进城了。至于浑水摸鱼偷溜进来的一小部分,衙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杨帆看了看邢台上的李道,发现他也有意无意往这里瞟了一眼,便隔空点了点头,相互示意了一下。“台上那个男子便是孙元化?”
“是的,爵爷。”
邢台上的李道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了午时了,便吩咐差人将断头饭送上去。几碟酒菜,送到了孙元化的面前,衙役打开了孙元化的枷锁,道:“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唉。”孙元化两鬓夹白,批头散发,用手稍稍整了整仪容,拿起筷子,却又放下。只是拿起那壶酒,往嘴了灌了几口,便不再吃喝,静静地跪在那里,想着自己这一生,就这么毁在了孔有德手里,愤怒地仰天长啸,“孔有德,我孙元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道捋须喝道:“验明正身!”
“囚犯孙元化,正身验明!”
“时辰已到……”
李道拿出圣旨,开始宣读起来:“登莱巡抚孙元化,守城不利,失登州而逃,罪该万死。”
邢台上的孙元化开始眼皮子还一翻一翻地朝邢台看去,最后摇摇晃晃地倒在了邢台上。周围的看客们冷笑着。“这怕死鬼。”
“砍头谁不怕,你要是有能耐,上去跪一会儿试试。”一边优哉游哉喝着米汤的男子笑道,仿佛忘记了前两天自己挨饿快要死了的悲惨,此刻正满足地看着别人的笑话。
“大人,犯人晕过去了。”
李道挥挥手,道:“拖下去,带上头套,免得做了冤死鬼,以为死后冤魂看见了本府,以为是本府故意害了他的命。”
“是,大人。”衙役将晕倒的孙元化拖下了邢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戴着头套的囚犯带上了邢台。李道看看时辰,拿起桌上的令箭,扔到地上,喝道:“午时三刻,时辰已到,行刑!”
台上大汉吞了口酒,喷在锃光瓦亮的大刀之上,双手握住刀柄,在众人惊呼和麻木的眼神下,一个侧劈,包着黑布的人头如皮球般滚落在地,满地流淌这汨汨地鲜血。看完热闹的人群,唏嘘感慨一番之后,逐渐散去。
不远处依旧是陈记掌柜卖力地吆喝声:“陈记布行施粥了……”停在稍远处的马车渐渐远去,杂役拖走了尸体,泼了几桶子水,算是清扫完毕,赶紧跑回去吃饭。
马车之上,杨帆看了眼被迷倒的孙元化,摇了摇头,道:“从今往后,便再也没有孙元化这个人了。”然而,躺在马车里的这个人,分明就是孙元化,畅着呼吸,不知道何时醒来。
第122章 等待
“嗯?”
孙元化醒来,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暗道这便是阴曹地府吗?他呼了一口气,原来死了和活着也没什么区别啊。他摸了摸脖子,呢喃道:“不知道被刀砍了脖子,有没有留下伤疤。”他站起来,瞳孔似乎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原来这阴曹地府也不大啊,还没我那个府邸大。也不知道阎王爷长什么样子。”
咚!
一抹光从一侧的天花板上照耀下来,孙元化大惊,果然神通广大,赶紧乖乖地跪下来磕头,听着脚步声渐渐近了,连忙呼喊道:“大仙在上,受孙元化一拜,大仙在上,受孙元化一拜……”
拿着油灯的杨帆眼神古怪地看着不断磕头的孙元化,暗道怎么又有个喊大仙的,难道自己就这么像神棍吗?他将油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道:“起来吧,我不是什么大仙。”
在地上磕头的孙元化一听,直起腰来,看向灯光下的杨帆,“那你是谁?阎王吗?还是判官?”孙元化抬起头,看着那有些年轻的脸庞,暗道这阎王爷怎么年轻?
杨帆暗笑原来这书呆子以为自己死了,便清了清嗓子,笑道:“行了,你没死,起来吧。”孙元化咬了咬自己的手臂,惊呼道:“我没死?我没死!”他疯疯癫癫地绕着地窖跑了好几圈,终于倒腾过来,又跪下来,道:“敢问何方高手,劫法场救了孙某人的命,我孙元化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孙元化想到,自己是必死之人,肯定是有人劫法场,才救了自己的老命。
“行了,都五十岁的人了,还做牛做马,你做得动吗?”杨帆将孙元化扶起来,让他坐在一旁。孙元化纳了个闷,这年轻人难道和自己有旧?他试探着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杨帆摇摇头,“不用再猜了,是我向圣上保的你,我是杨帆。”孙元化思忖一会儿,道:“凌河伯杨帆?”
“正是在下。”杨帆道,“孙大人做何感想?”孙元化反问道:“既然是凌河伯保的在下,为何圣上还要下旨砍了在下的脑袋?”
“因为圣上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理由把你的人头保住。”这孙元化实在是书呆子一个,被孔有德骗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登州城内的耿仲明里应外合,直接端了登州城。这样的罪过,能够让会造火炮单单这一点技术掩盖了?显然不能。
“那凌河伯一定是化了大代价才保住在下的命是吧。在下感激不尽,做牛做马……”杨帆赶紧打住孙元化的磨叽,“打住,我就实话告诉你,孙元化死了,你现在也不能出去露面,懂我的意思吗?”
孙元化开始一愣,连忙点头道:“明白明白,爵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这在官场子混迹久了,自然明白杨帆只不过是明面上圣上推出来的幕后黑手,真正救了自己的还是圣上。
“听说你以前去听过葡萄牙人的火炮班?”
孙元化点点头,道:“是的,是不是圣上要造火炮?”孙元化一提到自以为傲的火炮就兴奋,“在下学习了不少洋人的知识,比起孔孟之道,这些洋人的学问更加务实。”
“行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地呆在地窖里,也暖和,那口子会一直开着,也会有人给你来送饭,你安安心心地把洋人的学问,从简到难,梳理一遍,编辑成册。物理、化学两册,火炮另外编辑成册,明白吗?”
“明白,明白。”孙元化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杨帆要让他做什么难事呢。这动动笔杆子的事最简易不过了,便连声应道。
这几日西市、天桥,都有陆一川他们开棚施粥,雪也停了,城里边饿死人、冻死人的事情也少了,但是城外依旧由大批大批的人饿死。根据章尧、刘晖的消息,这城外又开始有吃人肉、刨新坟的事情了,杨帆在五日前,便派了民工去城郊搭棚,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晚上也有个住处。
草棚是简易的,所以搭起来也很快,很快便聚拢了数万的难民。这人一多,就难以管理了,人挤人的聚在一起,利民当剩下来的一些不值钱的袄子、皮货也分发下去,用来御寒。
梁伯急急忙忙跑过来,道:“爵爷,三百石黍米已经送过去了,可也撑不了几天的。”杨帆思忖片刻道:“三万人,每天先供应一百石,尽量熬稀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饿不死。对了,去顺天府收散粮的人如何了?”
“难,这东一斤西半两的,凑起来也不足五百来石,这米价如今升到了四两一石。这陆一川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对了,爵爷,刚才顾家的人来了信笺,给您的。”梁伯将顾之卿的信笺递上来。
杨帆看完信笺,沉默片刻,满脸阴沉道:“多雇点人,继续去收散粮。四两银子,五两银子也得收!这陆一川如今收老子多少银子,老子定有一日叫他统统给我吐出来!”
梁福一惊,杨帆发火他是见过,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戾气上脑的样子,赶紧出去拨银两。刚从城郊回来的章尧还没坐稳,便从内院传来杨帆的声音。
“备车!”
章尧喝了口透心凉的水,抹了抹嘴,问道:“爵爷,去哪儿?”
“仙居楼!”
……
……
————乾清宫————
“周学士,这城郊外的几万难民,怎么也不向朕汇报?居然还是一个闲居在家的杨帆,第一个禀报给朕,你这首辅大学士当得真是称职啊!”
“老臣罪该万死。”周延儒下跪解释道,“圣上,如今国库空虚,这最后的库银,都拿到西北去赈灾,安抚民乱了。城外的数万难民,朝廷……朝廷……实在无力解决。老臣瞒而不报,也是不想让圣上担忧。”
朱由检挥了挥手,道:“行了,如今所有的奏折都交由朕亲自批阅就是了。老学士只需稳定朝纲,派人辅佐好凌河伯妥善安置难民,其余的事情,先放一放!”
周延儒磕头领旨,久久未语。
这放一放,不知道要放多久……
第123章 顾家的挑衅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粉饰太平,只要建奴不打到顺天府,只要西北的暴乱没摸到房山县,这仙居楼就依然车马盈门。
看到一身灰色大衣的杨帆跨出马车,热情的小二眼尖,立马迎上来,“爵爷,您来了!是……”
“找顾之卿顾老板的。”小二看了眼杨帆的脸色,赶紧闭上了嘴,蹑手蹑脚地把杨帆带到二楼的厢房。“杨爵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杨帆扫了眼屋内的几人,顾之卿父子、米行的陆一川,剩下那个三角眼的,没有猜错便是盐商沈劲了。
杨帆笑着拱了拱手,道:“好,好得很。几位全家都还好吧。”上来杨帆便问候了一边几个老狐狸的全家。不过他们不懂什么意思,以为杨帆客套,便道身体安康,阖家欢乐。
杨帆眼皮跳了跳,暗自腹诽道欢乐你妹!
“爵爷请坐。”顾之卿继续说,“上次拜访利民当,没有见到爵爷,真是遗憾。对了,忘记给爵爷介绍下这几位了。犬子顾一舟想必爵爷认识了,这位是天字一号陆家米行的陆一川陆老板,这位是盐行的盐商沈劲。”
“久闻爵爷大名,此番一见,果然是高人之徒,惊为天人。”陆一川拍马屁的功夫,已经是出口成章,一点都没有脸红的迹象。杨帆冷笑道:“陆老板客气了,您这米行的米价,可是让在下差点揭不开锅。”
“哈哈,爵爷说笑了,光那酒业、奇物斋的皮货、琉璃,爵爷这几月就赚得盆体满钵吧。实在令我等眼红啊。”陆一川讪笑道。
“伙计,上菜。”顾一舟吩咐道。屋里点了炉子,顾一舟看了眼杨帆放在凳子上的大衣,揶揄道:“这是块好料子,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吧。”
杨帆看向顾一舟,冷笑道:“顾公子若是要一件,一百两银子,在下为你量身打造一款,如何?”在座的几位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这空手套白狼还是你厉害,顾一舟呵呵一笑,道:“在下受用不起,还是穿长衫好了。”
杨帆喝了口茶,道:“顾公子要风度不要温度,那在下也不强求。既然上菜还有些工夫,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几位此番请在下来仙居楼,不是仅仅来说闲话的吧?有话还请直说。”
“哈哈,爵爷果真是个爽快人。那在下就直说了。”顾之卿喝了口茶,眼睛看着桌上的茶盏,“其实在下也明白,爵爷开这利民当也是一时兴起,您这哄抬当价,可是让我们顺天府一带的当铺生意不好做啊。”顾之卿看了看杨帆的脸色,语气淡然道。
“哦?顾老板当初压价的时候,又可曾想过百姓的活计?”
陆一川呵呵一笑,“杨爵爷还是太天真了。如今说句难听了,连朝廷都管不了,您闲居京师,还瞎操这个闲心干什么?这皮货价格是二十文还是五十文,和这平民买不买得起粮食没有什么关系,您看您这皮货价格高了,这米价也高了一番,一样的。”
“陆老板的意思,这米价上涨是在下的不是了?”这死奸商,自己涨了米价,还把锅丢给我?
“唉,爵爷误会了,在下可没这么说。咱们就事论事罢了。”陆一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