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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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父子二人的对话似乎有些古怪，焚雪灵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去，风情面有笑意，眸子中也暖意横流，那长桑君的嗓音却是阴寒无比的，叫她听了忍不住要周身一颤。
“水央仙子姿容绝世，又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奈何本君身有不便，有如此玄妙无比的人物来到陋室，偏偏又无缘得见真容，还真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长桑君有礼，承蒙缪赞，小女子愧不敢当！”焚雪灵笑着向他施礼，只因他的身份特殊，她细想了一下，这才学那人间的女子，矮身福了一福。
“情，你我有约在先，本该即刻就为仙子解毒，只是这解毒的方法有些麻烦，既费时间又费心力，而仙子她此刻身子不妥，此事恐怕还要再拖上几日。”
风情笑容不改，眸子中却有些清冷了，“倒不知这解毒的方法是怎样的？”
“那遗恨是神族的秘宝，也是一件太古神兵，通体都缭绕着火中精华宿炎，乃是一把天性属火的短剑，被它刺到的地方没有任何伤口，只是每到阳气过剩之时，周身都会燃起蓝色的火焰，焚毁伤者的肉身，令元神难以凝聚，最终湮灭无踪。”
“遗恨？宿炎？”
焚雪灵变了脸色，她又想到了那两个字，愧疚，就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她当年才会自刎的罢？用的还是名唤做遗恨的神族秘宝，遗恨二字不住的在她耳边回响，那些人那些事，便统统的都在脑海中翻腾，叫她立刻变得惊惧莫名。
她脸色煞白，手捂住胸口，似乎那里很痛，风情匆忙扶住她的身子。“灵儿，你。。。。。。”
“情，我没事。”她展颜一笑，却难掩眸子中的哀伤。
“遗恨之毒是随着筋脉游走，但是根源却在被刺到的位置，那里虽然不会有伤口，却会留下一枚火种，外部的阳气诱使它燃烧，而伤者本身的阳气像是风，灵与血肉则像是炭，终会被焚烧殆尽，治疗的办法就是，切开伤口将它取出。”
如此说来倒像是很简单的了，他刚才为何要推脱呢？她不记得自己当时刺在哪里，细想之下又明白了，既然是自刎，还会刺在别的地方么？她的手抚在左胸上面，风情神色一敛，也立刻猜想到了。
“一个人的身体，若是放之宇宙，当不上一粒微尘，若是就本身看来，却是一件玄妙无比的物事，内中玄机可含天地，有着宇宙间的一切法门，我要做的，就是为仙子剖心取物。”
“你在说笑？”
人心乃是关乎性命的所在，也是极为脆弱的地方，容不得半点马虎，而剖心取物，这将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听他言辞沉稳，不像是随口乱语，风情却很是怀疑，怀疑他是否有这个能力，焚雪灵也皱眉不语。
长桑君笑道：“情，我先讲一个故事，然后你再看看我是否在说笑。”
风情不语，他径直说道：“一千多年前，这一日在三十三天之上，瑶池金母大宴群仙，各路仙人纷纷赶来，献上各式礼品，就连天帝也屈尊驾临，金母便以六界中的奇异之果蟠桃作为回礼，另有琼浆玉液多不胜数，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论道，个个都相谈甚欢好生快意。”
“后来却变故突生，金母在席间啖下一枚蟠桃，之后便元神不定身痛如绞，众仙无策，天帝便命人请来医仙帝姜，帝姜为金母切脉，发现她体内有一团浊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七经八脉。”
“他推断此乃蟠桃园中的一缕浊气，以吸食蟠桃中的灵气来修炼，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仙灵之气浸染，虽然七窍未开，却也有些修为，它附身在蟠桃之上，谁知会被金母吞在腹中，受本能驱使，必然要吸食她的元气，而金母乃是西华山的无上妙气所化，虽然历经轮回获得了一副肉身，真身到底未曾改变，一身的元气叫它吸食了不少，人也倍受折磨痛苦不堪。”
“帝姜便请金母脱魂，以造世鼎锻炼她的肉身，本想将那一缕浊气化为虚无，不想却将它炼做了一枚桃核，纠结于金母的颅内，他只好为金母开颅取物，这才化解了一场危机。如此惊人的奇技，众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不叹服，剖心之举听来危险，到底还抵不过当日，情，你以为我刚才是否在说笑？”
风情不语，这件事情乃是仙界秘闻，他曾经听梵空说过，而长桑君那时就随在帝姜的身边，身为医仙的嫡传弟子，一身所学已尽得帝姜真传，他的话倒还有些道理，只是刚才他言及金母受苦，嗓音虽然阴寒依旧，语气中却不乏快意，过了这么多年，他心中的恨意只怕是有增无减的。
焚雪灵道：“那一团浊气后来怎样了？”也不知为何，她直觉的认为，那团害得金母吃尽苦头的浊气，必定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真身。
“金母恼怒这一枚桃精害她，欲以至尊仙器将它彻底毁灭，然而天帝认为仙家有好生之德，万物皆有生的权利，于是金母便命绿灼仙子将它投放至洪荒世界，任由它自生自灭去吧！”
洪荒世界乃是六界中的异域，地处在三十六天之上，那桃核被抛到其中，虽不至于生命堪舆，却也失去了任何修炼的契机，真可谓前途渺茫，焚雪灵急道：“然后呢？”
长桑君笑道：“然后？那本君可就不得而知了。”
焚雪灵似乎有些失望，风情仍是不语，长桑君道：“仙子伤在脏腑，此刻气虚血亏，自然不适宜解毒，你二人还是在这谷中暂住几日，待到恢复了元气，才好有心力配合医治。”
风情也不推脱，他又笑道：“这谷中并没有禁忌之处，仙子可以随意走走。”说完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径直吩咐小夏请人出去，焚雪灵虽有疑虑，见风情点头示意，她也便出门而去。
“情，你我难得相聚，不如手谈一局如何？”
风情收起微笑，正色道：“事情已过去了那么久，你的心中仍是恨意难平么？”
长桑君不免长笑几声，笑完又冷哼道：“依我这样的境遇，为何要不恨？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恨么？”
“纵使有万般苦处，也不过是在历劫，又有什么可恨的？”
风情面上笑谈，心中却泛起了一丝苦涩。
又怎么可能不恨呢？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本站在世上最幸福的云端，就因为眼前人的一剑一掌，便跌落到了痛苦的深渊，本是个严慈有加的至亲之人，却在一瞬间痛下杀手，舍身崖下，妖类魔物聚集，阴魂恶灵旋绕，虽有一副半仙之体，到底伤重如斯，肉身的破败，元神的耗损，那些噩梦一般的时日，究竟是怎样熬过去的呢？
因着极度的不信，因着极度的想要知道真相，也因着极度的不甘心，虽有千难万险，那少年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在九死一生的境地之下，见到了那个知道一切缘由的人，也明白了这一生注定都没有恨他的资格。
无非是一场果报，纵然当时觉得痛彻心扉，伤神噬骨，时间却是世上最好的疗伤圣药，五百年的岁月并不太短，周身的伤痕早已经愈合，一颗心也修至坚如磐石，再惨烈的经历被提起，感觉竟也变得淡了。
而历劫，这便是将一切都淡然视之的理由。
长桑君半晌不语，终归是发出一声冷笑，风情又叹道：“瑶池金母的修为极高，掌管六界刑罚已逾万载，那件事情本就不是她的过错，你不该怨恨她的。”
“事情的根源在你，若论过错，你比她不差分毫，只可惜偏生的造化弄人，我不恨她难道要恨你？”
“你。。。。。。”
风情微怔，他又手指着自己的双眼叹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此？生在这天地之间，白日有骄阳庇佑苍生，黑夜有明月沐浴万物，日日夜夜，轮回交替永无休止，只是日月虽好，却有哪一个是我敢见的？每一个晨间，每一个寂夜，每一次仰头望去，我心中的魔性就会添上一分，所以，才会有这一抹素绫，这许多年来，它到底还算有几分作用。”
“情，当年的事情我很后悔，还好你没事，如今重逢了，你的心性变了许多，既帮我治愈了那阴阳两气的宿疾，或许这便是你我的机缘，该当好好的珍惜。”
他的嗓音阴寒依旧，语气中却不乏亲切，或许真的有悔过之心，风情不语，暗中却不免动容，沉默了半晌，这才笑道：“机缘乃是天定，自然该当好好珍惜，既然如此，咱们便先手谈一局好了。”
“依你看来，我二人该当去何处下这一局棋？”
“但凭你喜欢就好。”
长桑君长笑几声，挥袖间布下一重结界，周围景色大变，无尽的苍穹笼罩四野，淡蓝色的天幕之上，不见明月，却遍布繁星，一众星子，或黯淡如蒙纱，或明亮如宝珠，长风拂动衣衫，两人脚下便是翻滚的云海。
看他的意思，竟是要将天做棋盘星为子了，风情但笑不语，他再度挥袖，将星子分归在两边，黯淡的星子算是黑子，而明亮的则为白子，又剑指轻点，在天之正中纵横各虚划了十九道。
棋盘已就，两人端坐好了，风情轻笑一声，剑指一点，先行移动自己这边的星子，不加思索径直落下，长桑君也笑一声，指点之间将子落下，一局棋便算是开始了。
但愿是梦
焚雪灵出门之后便缓步而行，入眼的除了几间屋舍，便是一片片的花海，五颜六色的分做几十处，竟然都是些说不出名目的花朵，也不知是些什么异种，对于屋中的两父子，她心中虽有疑虑，到底抵不住谷中美景的吸引，一样一样的看过之后，顿时忘记了心中的烦恼，只想着在花海中徜徉。
只是美景虽好，却有个极度煞风景的人紧随在后面，她不由眉头轻皱，“小夏，你不用进去候着么？”
小夏躬身道：“仙子，圣主如果有事，自会唤小夏前去的。”
诡异的面具虽然遮住了他的面目，却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来，焚雪灵打量着他，忽然问道：“我看你长手长脚的，又身高体壮，为何偏偏要叫小夏？”
“因为小夏极度的胆小，所以才会叫这个名字。”
“那么你把自己打扮的如此可怖，竟是因为太过胆小了么？”
小夏躬身称是，他倒是实诚的很，焚雪灵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扫先前的清冷，本就是姿容绝世，此刻又笑靥如花，虽然前仰后合的有些失态，竟也艳丽惊人，似乎将周围的繁华都给比了下去，直笑得气喘吁吁的，这才收拾颜色。
“小夏，这谷中可有什么好玩的物事？”
小夏不语，呆立了半晌，这才匆忙回道：“没。。。。。。没有。。。。。。好玩的。”
“你去瞧瞧屋中的两人在做什么。”
“小夏不敢！”
他的嗓音居然有些恐慌，又不是叫他去送死，还真是够胆小的，焚雪灵不再理他，径直回到先前的屋舍，在房门外站定了，细听之下，屋中并没有任何声响，倒像是没人在一般，她不由奇怪的很。
“灵儿，谷中的事物不可妄动，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刚要动用九念的灵力搜寻一番，耳边便传来一道嗓音，正是风情了，他为何要用密语传话，又在屋中做些什么呢？她正奇怪着，只听他又说道：“我二人正在下棋，待这一局棋了，只怕要费些时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温润的嗓音中似乎透着担忧，焚雪灵心思暗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站了半晌，他却不再说什么了，只得悻悻的离去，想到他的嘱咐，她便不再四处走动了，只是站在花丛中沉思，站的累了便端坐到地上，行了几次心生莲华，虽然心事重重，终归还是渐入佳境，待到回神过来，竟然已经到了晚间，转头看看，小夏不动如山，居然仍站在原地。
“小夏，你总是这么站着，难道都不累么？”
小夏摇了摇头，她冷哼道：“你莫非是来监视我的？”
“不。。。。。。不是。。。。。。”
“那你老是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
小夏支吾了半天，这才沉声道：“小夏怕仙子不小心踩坏了圣主的药材。”
“你家主子的药材很宝贵么？”
小夏点头称是，焚雪灵眨了眨眼睛，手指着周围的花丛，又问道：“这一片东西宝贵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