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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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
玄妙夫人颦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知道的，自一千五百年前，堕仙台上受了那剔神之刑，我便立了誓言，此生宁愿成魔也决不再修仙道，这誓言已经成真，帝姜，那。。。。。。孩子，还有你，你们的苦心都白费了。”
听这话中的意思，他竟已真的入了魔道？风情顿时眉头轻皱了。
玄妙夫人一脸的惊诧，凄声道：“我不信！为了你，帝姜仙师堕了轮回，为了你，我的孩子失去了性命，也是为了你，四百余年来我避世独居自困于此，你怎能什么都不念及，真就入了魔道？”
长桑君笑道：“若不是见到你这深深的恨意，或许我还会强加节制，或许还能有心力抵住魔性的侵蚀，或许还会有些彷徨不定，但我早已厌倦了隐忍，成魔也只是在片刻之间，如今可真是要多谢你了。”
玄妙夫人怔怔问道：“你是说，是我害你入了魔道？”
“一千五百年来，我吃尽了苦，受尽了罪，虽是帝姜仙师的嫡传弟子，却又是日月双仙的后人，因着这一个耻辱的身份，纵有一身悬壶济世的本领，纵然救死扶伤无数，天下人竟仍要轻看于我，世人都来笑我也便是了，如今连你也不能例外，我不成魔又该如何？”
“御哥哥，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我想要的只是让你回头，过去如此，现在亦是。”
长桑君长笑几声，竟似带着无比的自嘲，至阳法力所及，眼前那一抹素绫顿时燃了起来，在一瞬间化作了纷飞的灰烬，玄妙夫人怔怔的望着他的双眼，早已愣住了。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直直的望过来的目光，如同五百年前初见的那一霎那，阴沉如云，清冷若雪，明明看来深邃潋滟，却又空无一物，只是那本该黝黑如墨的瞳仁，竟染着一点如血赤红，正是魔性难抑的结果，昭示着它们的主人果真彻底的堕入了魔障。
“你。。。。。。你竟真的。。。。。。”她似痴傻了一般，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长桑君道：“樱篛，我已然不能回头了。”说完轻笑一声，原本喜怒哀乐统统不辨的面容，竟似泛起一丝悲凉，但是很快的又消失不见了，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对于修仙之人来讲，只要不是灰飞湮灭，不管轮回了几世，随着每一世的羽化飞升，记忆都会重重叠加在一起，虽然也有死亡，生命却像是永恒的一般轮回不止，而魔道虽有世间修炼最快也最骇人的法门，生命却会因着死亡而彻底消逝。
一旦入了魔道，便似注定了将来那些凄惨的结局，她又怎会不明白？这果然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看到了也果然觉着无比的难过，一时之间似将什么都忘记了，那双一直都透着沉稳与淡然的眸子，竟迅即被闪烁的泪光覆住，变得无比的凄迷茫然起来。
“御哥哥，几百年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以为。。。。。。没想到你。。。。。。今夜，我真的做错了么？”她脸上的表情是惊疑，也是茫然无措，更多的却是懊悔，如果可以，那些话可能够收回？
长桑君眼望着她，轻笑道：“你没有做错，为了那孩子的死，你是应该这样恨我的。”
玄妙夫人急道：“不是！我不恨你，真的不恨，自从见了那一棵樱树，我便原谅你了。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骄傲，我只是。。。。。。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当年都不曾问过你什么，如今快点告诉我，你为何要那样做？”
“樱篛，没用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回头。”长桑君竟轻叹了一声。
玄妙夫人怔怔问道：“那你。。。。。。想怎样？”
“给我那件东西，让我用它去救人。”
“救人？”
“我惯会伤人害命，但这次真是为了救人，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所以你该帮我。”
玄妙夫人颦眉道：“为何要救她？”
既然他已入了魔道，仙魔不两立，为何要去救一位仙子？
长桑君笑道：“因为我想让她活着。”
“你难道不知，我与那一物早就订下了生死契约，轻易不可分离！”
“没有什么能将它损毁，你也便不会有事。”
“你又怎知我不会有事？她的命难道很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命跟我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觉得重要不重要？”
是何等深切的关系才会叫一双男女的性命相连？玄妙夫人愣住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前他借绯月之口所说的话，原本是当成些气话来听的，谁知竟然是真的？怔怔的看了他半晌，终归还是冷笑道：“御哥哥，你的这一次善心只怕要行不成了，我定然不会给你的！”
“我方才已然说过，就在今夜，你会自己把它交在我手中。”
她的眸子中尚有水汽萦绕，脸上有的却已是嫉恨之态，对于那薛灵儿的嫉恨，既然有恨，依照她的性子，便该着去做些什么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长桑君轻笑一声手指连弹，解了殷七七身上的禁制之术。
这人虽只修道近百年，也算是个精明的人物，方才悠悠醒转过来便迅即起身，将众人统统都打量了一番，屋中看似静谧无比，气氛实则诡异，他惊疑不定，自觉不可造次，只得静站着凝神戒备了。
“樱篛，你还不知道呢，我近日来新修成了一门功法，名唤作阴阳两气决，从未与人试验过，这厮居然妄想染指天人，虽是个粗俗卑下的腌臜货色，拿来练法也是不错的。”
殷七七顿时脸色煞白，他虽是个人间的修道之人，也能看出这说话之人的不俗，且不说那一身的狠戾之气，就只看那双赤红的瞳仁一眼，便要惊惧莫名了，听闻这人要拿他练法，早吓得惊叫道：“夫人救我！”
他为了活命，可是抛开了一切的尊严 ，说话间疾速扑了过去，竟跪倒在玄妙夫人的身前，她伸出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眼神宛若春水，似在望着心上人一般，殷七七顿时现出痴傻之态，她又柔声一笑，看来却不乏讥讽。
“道筌，你与那薛灵儿呆在一起，可曾做过些什么？”
殷七七半晌才回神过来，想她既然是柔声细语的发问，看来就是有心袒护，而那个狠戾之人定是在为薛灵儿生事，看来也是不敢得罪的，他心思电转权衡利弊，便匆忙如实禀明了，只说方才醒来便被人偷袭晕厥，旁的哪儿敢多说一个字？
“夫人，七七说的句句实言，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这话可倒与她想听的恰恰相反了，玄妙夫人顿时冷哼一声，衣袖轻摆，早将他拂开在几丈之外，他便越发吓得脸色煞白了。
“既是个无用的废物，拿来练法也好，我倒想看看，你那新修的功法有何等古怪！”
长桑君再笑一声，神态依旧，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却似索命的修罗了，殷七七无比的惊骇，面如金纸寒战连连，全身抖的筛糠一般，几欲萎顿在地上。
“无用的凡人！”
不待他口出求饶的话语，长桑君冷笑一声，暗自捏一个口诀，顿时有金白两股法力自双掌中绽出，左手至阴右手至阳，被这世间最古怪的阴阳两气罩住，殷七七便陷入了一幅诡异的境地。
身体中的血液似燃起了可焦金砾石的火焰，骨肉却又被可冰封天地的寒气包裹，炽热的火与冷冽的冰同存一体，不曾有半点的相克，反倒相生一般，迅即消磨光了他的三魂七魄，活生生的一个人，已在眨眼之间灰飞湮灭了，连一声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甚至都没留下一粒微尘。
毁元神化肉身，早知这套功法的厉害之处，风情便不吃惊，却不免眉头轻皱了，长桑君在言语之间故意误导此间的主人，必定是存了莫名的算计，叫人不得不费神应付，以玄凤的修为断然不该是他的对手，眼见他伤人性命而不出手阻拦，只因此刻还不可以自曝身份呢。
玄妙夫人颦眉不语，暗自里却不免吃了一惊，阴阳两气竟能集于一身使用，这的确是从未听闻的功法，看来也是厉害无比的，想来上天终肯眷顾了，他竟是因祸得福，可喜，却更叫人忧心，他的修为已不知比当年高出了多少，可能够阻止他做些什么？
“樱篛，你只怕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与你动手，还是将那东西拿来罢！”
杀意再起
显露出诡异的阴阳两气决，举手之间杀了那卑弱的殷七七，便当人会有所惧怕了么？玄妙夫人冷哼道：“我方才也已说过，要把你这人留下，既然真的入了魔道，就更加不能叫你离开了！”
本也料定她不会给，长桑君轻笑道：“把我留下只怕很难，何况你该想到，我既已成魔，一日不害上几条性命便会不舒服，真要留下了，你那几名婢女，还有密室中的几人可不够我消遣。”
当年费尽心力，想用珍重与怜惜抚慰他身心的伤痛，想用满腔的柔情去消磨他心中的狠戾，想要帮助他克制魔性的侵蚀，却终归还是失败了，对于毫不在意之人的生死，她如今又岂有心力去怜惜半分？
玄妙夫人颦眉不语，他便又冷笑道：“他们的生死你不在意？很好，我便先杀了你身后那人，再去寻你那另一个孩子好了！”说话之间手掌轻拂，用的却只是至阳功法，玄妙夫人未曾动弹分毫，看来竟似不想救人？眼见着金芒瞬间逼近床榻上的锦衣公子，她这才发出一声冷笑，素手轻拂，至阴法力绽出，堪堪将那道金芒给化解了。
巫马东陵眉头轻皱，明知长桑君这一掌在做作，只是为了叫她相信一些事情，竟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一瞬之间似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人的眼中含的可是一缕杀气？既有心利用神族的势力，便不会真的动了杀意，这一缕杀气只怕是含着警告的意味，纵然不伦之恋难容于世，纵然此间的主人似恨极了他，竟也不容旁人对她僭越一分。
以往见的这人总是面目不全，只知道他有诗才，有酒品，还擅琴道，医术高明之极，却从未见他救过什么人，说是生性狠戾，却只见他取了殷七七的性命，偶现孤僻，言谈举止间又不乏骄傲与自负，如今知道了他的一些纠葛，也看到了他的真容，莫名的竟似有些悲悯。
这人之所以会成魔，想来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罢？有悲悯，更多的却似在烦忧，与他这样的人为伍，定然是会利弊兼半的，虽有共同的图谋，今后的种种行事，却也不得不多加防备于他了。
长桑君道：“如此看来，你很在意这人了？”
“御哥哥，你如此的肆无忌惮可是不该，再怎么狂妄，再怎么魔性难抑，也不该在我的眼下杀人，他们的命是无关要紧，却都是属于我的，我不容许他们又岂可死了？”
他不提孩子倒好，提及孩子便想起那些悲苦的往事，又想到那个与他性命相连的薛灵儿，心底的怨念再也压制不住，也不想再压制它们了，玄妙夫人脸上如罩寒霜，语气也无比的冷冽。
长桑君竟轻叹了一声，“樱篛，你如此固执，可是会让自己吃苦的，依你的心智，该当知道如何来审时度势，也该当识趣一点。”
“仙魔誓不两立，你自入你的魔道，从今往后我便要重修仙道！”
玄妙夫人言辞铮铮，说完连连冷笑，他便再度轻叹了一声，叹完笑道：“你不会是没看出来吧？这屋中有一个人，他便是。。。。。。”沉吟着转头望去，看的正是风情，风情也便轻笑了一声，神态平和如故，不见丝毫的波动，也似不怕他后面要说出的话。
长桑君又道：“他便是我的帮手，可也不是个凡俗之辈呢，你再怎么逞强，也不是我二人的对手，妄动干戈着实于你不利，还是趁早将那东西拿来罢。”
早料到这人不会轻易的说出真相，风情不言不动，静静的打量着那位爱花人的神态，她脸上不见半分的惊诧，看来却似有些疑惑，唇角微动似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绽出一声冷笑，清冽的目光睨视过来，他便暗叹了一声。
“御哥哥，也许你说的很对，我是该识趣一点的。”
玄妙夫人神色黯然的颦眉低语，待到最后一个字绽出，竟又柔声一笑，绝美的容颜似乎瞬息万变，观者无不目眩神迷，业已随之迷心枉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