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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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石具有狙击手的大部分特质,心思简单,言语寡淡,心性坚韧,波澜不惊。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心里没装事的人。事实上,自从和温婉在一起以来,对女朋友这个生物,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认知,关于如何爱,如何付出,以及如何被依赖。他不像张哲,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挂在嘴边,谈恋爱谈得惊天动地,失恋也失得人神共泣。相比较那样的轰轰烈烈,他更喜欢细水长流。
他甚至无比庆幸,庆幸他遇上的是温婉,如果他的女朋友是苏米那样的性子,他无法保证在一次又一次争吵中,稀薄的感情能维持多久。
与周一诺见过几面,印象算不上多深刻。但在李东石看来,她无疑和温婉是一类人,偶尔也会撒撒娇,嗔怪两句男友不够体贴。但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她们都忙着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基本以自己的生活为重心,不奢求,不指望,在明明应该享受二人欢愉的时光里,过着一个人单薄无依的日子。
到医院这么多天了,这是李东石第一次看见周一诺流泪,蹲在墙边,不停地用手背擦着脸,强忍着哭腔,只余喘气声。
都说战士们是最可爱的人,可在他们眼中,这些在身后默默付出的军嫂们,远比他们可爱得多。
周一诺进门时,大家都在病房里。李东石和张哲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她尴尬地笑笑,朝着程梓明的病床走去。
程伟国让出座椅,站在了一边。
程梓明朝她缓缓抬起右手,周一诺连忙伸出双手,将他的手掌包在手心。
“还躲着我哭啊?”程梓明笑着开口,眼里只有他赤目的妻子。
“才没有咧。”闻言,周一诺抵赖,眼睛却不敢抬头看大家,脸上的红云却更深了。
刚才的举动太明显,他们肯定都知道了,他们肯定都要笑我。周姑娘心里暗暗地呐喊着。
“一诺,对不起。”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程梓明的脸上仍旧带了淡淡的笑,再次郑重地道歉。
“哦,”从前只要他说出这三个字,周一诺都会立即反驳,而这次,周一诺只是淡淡地点头,捏着他的手,将手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带着重重的鼻音,接受了他的歉意,“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之前天人永隔的可能性已经成为尘封的历史,无数次从绝望之境爬出来的程梓明,第一次心有余悸。父亲说,一诺每晚都在病房外的地板上打地铺,怎么劝都劝不走,他沉默了许久。等到日思夜想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只觉怎么都看不够,他暗暗地想,这一辈子何其幸运,遇上了这么好的女人,一定要对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把这世界上她喜欢的东西都给她,让她永远都不要再担惊受怕。
周一诺也同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她害怕到了半小时又有人来催,只想好好将他看个够。长了些许的头发,依旧真诚的眼神和宠溺的笑容,还是那样瘦屑的脸庞,眉眼已与前些天不同,带了更多明亮。
两人开始你侬我侬,也不怎么说话,就一直望着对方傻笑。程伟国起身出门,往家里报平安。另一张床上,负伤的张副营长偏过头,一个劲地朝石头瘪嘴眨眼睛。
石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笑不已。张哲这只单身狗又开始狂躁了。
眼见别人小两口甜甜蜜蜜,被虐得体无完肤的小哲哲,怎一个万般痛楚,无处话凄凉。
这边儿子的状况越来越好,而工作上积压的事情太多,那边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催,程伟国便打算下午赶回去。中午吃完饭,他轻咳两声,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精神紧绷了这么多天,胃口终于回来的周姑娘,一时不慎吃得有点多,站在路边揉着肚子,陪公爹大人一起等出租车。猛地看到公公掏出状似一沓钱的玩意儿,她险些吓了一跳。
“爸,你这是干嘛?!”周一诺推让着,不肯接受。
“没多少钱,就三千。这些天,你也跟着遭了不少罪。你们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如果他还需要用钱,也算用得上。”程伟国没收回手,很是坚持。
“爸,我手上的钱还够。”周一诺仍旧推让着。
“不过是爸爸的一点心意,你也晓得,梓明他,不太喜欢跟我亲近,”程伟国讪讪地笑,“你们好好养身体,我工作忙,平日里也顾不上他,你就多担待些,好好照顾他。”
将信封直接塞进周一诺怀里,程伟国钻进出租车径直离去。
回到病房,周一诺附在程梓明耳边,小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白。
不出所料,程梓明果然皱了眉,露出明显不愉。
周一诺埋下头,像个不小心做了坏事的小孩,也不为自己辩解,呆呆地抠起了指甲。说什么呢?说他爹其实很不容易,事实上一直都很关心他,他不过是中二病作祟,得理不饶人。可事实是,他爸爸确实曾经对不起他妈,他有心结也正常。而她,作为他唯一的妻子,理所应当站在他这边。至于消除父母隔阂这种已经二十年的旧事,就算她是圣母白莲花,也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消解。
“一诺。”程梓明轻声唤她。
自知做错事的周姑娘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转身看看床头柜上的打包盒,打算努力转移话题,“饿了吧,我给你喂点汤和粥。”
“一诺。”程梓明伸手去抓她。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小臂,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温暖,“我没怪你的意思,他给了你就收着吧。”
“哦。”周一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端起勺子盛了汤,抿了一口,觉得有些烫,又吹了三五口气,晾了晾,才递到程梓明唇边。
“生气了?”程梓明靠着床背,眼角带了笑瞅她。
“没有,只是头一回发现你们家媳妇不好当,别人都是跟婆婆斗智斗勇,我是夹在老公和公爹中间求生存,”周一诺瘪了瘪嘴,看程梓明把汤喝掉,拿勺子在碗里搅拌着,“我想过了,要不过年的时候,给你爸和顾阿姨买点东西,或者给他们包红包。”
程梓明点点头,“都听你的。”
“哎呀,你说包多少钱好?光给你爸包了,还得给爷爷也包一个吧,而且不能比给爸的少。”畅想着未来,周一诺仿佛又看见一大波红钞票远离她而去,好生苍凉。
“还有你爸妈那边。”勺子已经到了嘴边,程梓明舔了舔唇,好意提醒。
“啊,那就有五个了,”周一诺嘟起唇,作冥思苦想状,“那就一个人两千吧,正好一万。”
“我能喝了吗?”程梓明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嗯?”周一诺这才回过神,明明已经伸到他嘴边的勺子,不知何时离他一尺远。见程梓明没再露出刚才那种不近人情的表情,周一诺不由放下心来,又盛一勺,“来,乖,好好喝汤,都喝完了姐姐有奖励哦。”
程梓明满头黑线,你当你是幼儿园阿姨吗?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语气?何况旁边还有两个大灯泡!
“哎呀,快点,就剩最后两口了,你会不会喂汤啊!”张哲的抱怨声打断了程梓明的出神。
李东石龇着牙,恨不得连碗带勺全盖在这嚣张的家伙头上。他索性将碗丢给张哲,坐回椅上。
张哲举着空碗,邀赏一般朝着周一诺,“姐姐,我喝完了,有什么奖励啊?”
程梓明转过头,黑着脸瞪他,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哎呀,不好,玩笑开过头,营长要飙。
☆、康复之路
又过了三天,两名伤员的情况基本稳定,李东石被基地召回,留下周一诺一个人担负起监护的重任。走之前,石头难得多说了几句,无非叮嘱张哲不要碍眼,尤其当明哥和明嫂稍微亲密点,千万不要捣乱。他们能聚在一起不容易,若是实在看不下去,大不了学那个庐山升龙霸的家伙,练习一下自戳双眼。
恨不能飞起一拳揍在石头脸上,张哲愤恨地转过身,留了后背和屁股给他,连句一路顺风都没说。
自从李东石走后,病房里少了个移动灯泡,程梓明的动作便有意无意大了起来,或是趁张哲睡觉,拍两下周一诺的臀,或是趁他去厕所,拉着媳妇来个深吻,附带袭胸。
被他接二连三撩拨,周一诺羞得满脸通红,面上哪还有几天前的菜色。她歪着头朝始作俑者翻白眼,拍打着他不老实的手。殊不知,她那轻咬下唇的一颦一笑,落在程梓明眼里,更像催情的药。
“你不要太过分!”趴在程梓明枕边,周一诺心痒难耐,咬牙切齿。
偏偏这个大色狼还装作一脸无辜,“我怎么过分了?”
抬头看向隔壁床上的背影,周一诺的目光转了回来。她龇着牙,拧着眉,“还有人呐!你这个色棍!怎么当的领导!”
程大尾巴狼此刻狼性闪耀,抓着周一诺的发梢不撒手,连头都懒得回,“我摸我自己的老婆,谁管得着。”
“你!”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家伙,周一诺抓住他蠢蠢欲动往下滑的手,“还没拆线呢,怎么就那么精神!”
程梓明点点头,一脸无谓,拆了线的话,就可以玩更好玩的了。
从前正经严肃的营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拿张哲当植物人,摆明了欺负他敢怒不敢言。已经深陷绝望中的张副营长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聋哑瞎原则贯彻到底。
过了两天,周一诺并没发现张哲表现出任何异常,便以为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反正是自家老公,不过摸两把,算不上性骚扰,反而是夫妻情趣。作为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女人,被程梓明这么摸来摸去,周一诺心里便有些痒痒。无奈一看他的病号服,欲望公交车便生生地刹住。
现在算是明白他当时为什么极力克制了。都是现世报,好好的青年男女,尽碰上些能看不能吃的惨剧,偏偏伤病还在夫妻间一波未平息一波又侵袭,果真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周一诺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张哲伤得不轻,却没有家属陪护呢?
右手搭在她背上,看她的大眼在面前扑闪,程梓明低声反问,如果你在外面受了伤,会告诉父母吗?
周一诺摇头,当初若不是邵聪和李娜联系了爸妈,以她的性子,肯定会编纂各种谎言,以图证实工作忙得厉害,实在没时间回家,直到把养伤的日子全都混过去,让老头老娘发现不了伤病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有老婆好。就算鹊桥相会一年只有一次,至少总比没有强。程少校面容认真,边说边点头,严肃得像在讨论家国大事。
要说这张哲,女朋友也谈过几个,可惜每个都无法长久,苏米算是程梓明叫得上名字的,他们俩也半离半合的折腾了许久。再往前倒回,上一个叫什么来着?程少校只记得她姓王,想不起叫什么名了。
张哲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幸好上面还有哥哥,不然在重男轻女观念相对严重的地区,他不可能顺利考上军校。父母二人加上两个姐姐,光是眼泪就足以把他淹死。只要伤势不够危重,他必定不会通知家属。不然的话,一大家人跑来巴巴地望着,做什么?哭声直上干云霄吗?
周一诺鄙夷地将程梓明瞥着,明明挺孝顺的一件事,非让你说得惨绝人寰。
程梓明摊摊手,挑着眉,这可不是我编的,是他的原话。
听了张哲的经历,周一诺不禁对他更加同情,好吃好喝供着不算,还要陪着聊聊天,顺带探讨一下人生。
过了一周,两人顺利出院。假期还有富余,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周一诺对张哲的病情表示有些担忧,毕竟家里人都不知情,短时间内回去,不可能不被发现。
张哲倒是很坦然,虽然姐姐们早已出嫁,但若是回了家,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即使不做家务也不会有人质疑。皮肉伤,来得快去得也快,顶多在家歇歇,不干重活就行。
听他说得轻松,周一诺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收拾完所有的东西,三人分道扬镳。
开胸又开腹,半个多月就出院,这种奇迹,也只有他们这种变态体质能做到。这样想来,平日那些变态锻炼还是很有好处的。对周一诺而言,这是第一次两人一起坐火车回武汉。与往日注定的送别不同,虽然程梓明的伤还未痊愈,但至少胳臂被周一诺缠绕着,两人的距离,不就拉近了嘛。本想扮作娇弱的姑娘,往程梓明肩上靠一靠,思及他身上缠着的绷带,她又往座椅上倚了倚,只将额头蹭着他的肩头。
未过多久,耳畔传来一诺平稳的呼吸声,她闭着眼,已经睡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朝夕相处的陪伴,程梓明极端地想着,受伤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她,弥补些平日不能相见的不足。侧过头再看她两眼,半个多月的劳顿,她的眼底早已有了青色。能相互陪伴固然是好,可受重伤又会让她担心,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