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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追风筝的人-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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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住,转向我:“这里提供的庇护少得可怜,几乎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没有干净的水。我这里大量过剩的
是那些失去童年的孩子。但可悲的是,这些孩子算是幸运的了。我们负荷过重,每天我都要拒绝带着孩子到这里来
的母亲。”他朝我走上一步,“你说索拉博还有希望?我祈望你没有说谎,老爷。可是。。 

也许你来得太迟了。” 

 “什么意思?” 

 察曼移开眼光。“跟我来。” 

 负责人的办公室是这么一间房子:四面空荡荡的开裂墙壁,一张地毯,一张桌子,两张折叠椅。察曼和我坐下
的时候,我看见一只灰色的老鼠从墙洞探出头来,窜过房间。它嗅嗅我的鞋子,我身体一缩,接着它去嗅察曼的鞋


子,这才奔出洞开的门。 

 “你刚才说太迟了是什么意思?”我说。 

 “你们想喝茶吗?我可以去弄一些。” 

 “不了,谢谢。我们还是谈谈。” 

 察曼身子倒在座椅上,双臂抱胸,“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愉快的事情,更别提可能还很危险。” 

 “谁危险?” 

 “你,我。当然还有索拉博,如果还不算太迟的话。” 

 “我需要知道。” 

 他点点头:“好的。但我首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多渴望想找到你的侄儿?” 

 我想起童年时代,我们在街头和人打架,每次都是哈桑为我挺身而出,一个打两个,有时是三个。我畏缩旁观,
心里想帮忙,但总是望而却步,总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拉退。 

 我望着走廊,看见一群孩子,围成一圈跳舞。有个小女孩,左腿从膝盖以下不见了,她坐在破旧的垫子上观望,
微笑着,和其他孩子一起拍着手。我看见法里德也在看着那些孩子,他残废的手就挂在身边。我想起瓦希德的儿
子。。我恍然省悟:如果没有找到索拉博,我绝不离开阿富汗。“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说。 

 察曼凝望着我,然后他点点头,捡起一枝铅笔,在手指间转动。“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答应你。” 

 他用铅笔敲桌子,“尽管你答应了,我想我也许会后悔一辈子,不过,也许那样也好。反正我很该死。但如果
能帮到索拉博什么。。我会告诉你,因为我相信你。看起来你像个负责任的人。”他沉默了好久。“有个塔利班官员,”
他低声说,“他每隔一两个月就来一次,带着钱,虽然不多,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好。”他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又转
开,“通常他会带走一个女孩,但不总是这样。” 

 “你居然同意?”法里德在我身后说。他冲向桌子,接近察曼。 

 “我能有什么选择呢?”察曼回嘴说,他推着桌子站起来。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法里德说,“你的工作是照料这些孩子。” 

 “我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它发生。” 

 “你卖掉孩子!”法里德大怒。 

 “法里德,坐下!让他说!”但已经太迟了,因为突然间法里德跳上桌子。他纵身而下,将察曼的椅子踢飞,
把他按倒在地。察曼在法里德身下挥舞着手,发出声声闷叫。他的脚踢掉一个抽屉,纸片散落在地面。 

 我跑到桌子那边,这才发现察曼的叫声为何闷住:法里德扼住他的脖子。我双手抓住法里德的肩膀,使劲拉。
他挣脱我。“够了!”我大喊。但法里德的脸涨得通红,张口狂叫:“我要杀了他!你不能阻止我! 

 我要杀了他!“他冷笑。 

 “放开他!” 

 “我要杀了他!”他的叫声让我明白,如果我不尽快采取行动,就只好目睹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场谋杀了。 

 “孩子们在看着,法里德。他们在看着。”我说。他肩膀的肌肉在我手中缩紧,那当头,我以为他不管怎样都
会扼着察曼的脖子不放。然而他回头,看到了孩子们。他们默默站在门外,手拉手,有的还哭起来。我觉得法里德
的肌肉松弛了,他放手站起来,低头看着察曼,在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他走到门边,把门关上。 

 察曼挣扎着站起身,用袖子去擦血淋淋的嘴唇,擦掉脸上的口水。 

 他咳嗽,喘息,戴好便帽和眼镜,看到两块镜片都破了,又把眼镜摘下。他双手掩脸。好长一段时间,我们谁
也没说话。 

 “一个月前,他带走了索拉博。”终于,察曼哽咽着说。手仍掩着脸。 

 “你还说自己是负责人?” 

 察曼放下手:“我已经有六个月没有收入了。我破产了,因为我毕生的积蓄,都投在这个恤孤院。我卖掉一切
财产和遗产,来维持这个凄凉的地方。你以为我没有家人在巴基斯坦和伊朗吗?我完全可以像其他人那样一走了之。
但我没有,我留下。我留下来,全是为了他们。”他指着门,“如果我拒绝给他一个孩子,他会带走十个。所以我让
他带走,让安拉来作决定。我忍气吞声,拿过他那些该死的、肮脏的臭钱,然后到市场去,给孩子买食物。”法里
德垂下眼睛。 

 “被他带走的孩子会怎样?”我问。 

 察曼用食指和拇指揉揉眼睛:“有时他们会回来。” 

 “他是谁?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 

 “明天到伽兹体育馆去,中场休息的时候你会看到他,他就是那个戴着黑色太阳镜的人。”他捡起他的破眼镜,


在手里翻转,“我要你们现在就离开,孩子吓坏了。” 

 他送我们出去。 

 车开走的时候,我从侧视镜看到察曼,他站在门口,一群孩子围在他身边,拉着他松开的衬衣下摆。我看见他
戴上那副破眼镜。我们过河,向北驶去,穿过拥挤的普什图广场,从前爸爸常带我到那儿的开伯尔餐馆吃烤肉。那
屋宇依然挺立,只是大门上了挂锁,窗户破裂,招牌上不见了“K ”和“R ”两个字母。 

 在餐馆附近,我见到一具尸体。那儿行过绞刑,有个年轻人被吊起来,绳索末端绑在横梁上,他脸庞青肿,寿
终那日,他穿着残破的衣服,染着血迹。人们对他视而不见。 

 我们默默驶过广场,直奔瓦兹尔·阿克巴·汗区。我目光所及,见到的总是一座尘雾笼罩的城市,还有生砖垒
成的建筑。在普什图广场往北几条街,法里德指着两个男人,他们在繁忙的街角相谈甚欢。其中有个金鸡独立,他
另外那条腿从膝盖以下不见了,怀里抱着一根义肢。 

 “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就那条腿讨价还价呢。” 

 “他要卖掉他的腿?” 

 法里德点头:“在黑市可以卖个好价钱,足以喂饱你的孩子好几个星期。” 

 让我意外的是,瓦兹尔‘阿克巴·汗区的房子多数依然有屋顶,墙壁依然完整。实际上,它们保存完好。墙头
仍有树枝伸出来,街道也不像卡德察区那样,到处是废墟垃圾。褪色的指路牌虽说偶有弯曲和弹孔,仍指引着方向。 

 “这儿不算太糟。”我评论说。 

 “别奇怪,现在多数重要人物住在这里。” 

 “塔利班?” 

 “他们也是。”法里德说。 

 “还有谁?” 

 我们驶上一条宽广的街道,两边是相当干净的人行道,还有高墙耸立的住宅。“塔利班背后的人,政府的真正
首脑,你也可以这么叫他们:阿拉伯人,车臣人,巴基斯坦人。”法里德说,他指着西北方向:“那边的十五号街叫
迎宾大道。他们在这儿的尊号就是这个,宾客。我想有朝一日,这些贵宾会在地毯上到处撒尿。” 

 “我想就是它!”我说,“在那边!”我指着一处地标,小时候,我常靠着它认路。如果你迷路了,爸爸过去说,
记得在我们街道的尽头,有一座粉红色的房子。从前,附近只有这座屋顶高耸的房子是粉红色的。现在还是这样。 

 法里德转上那条街。我立即看到爸爸的房子。 

 我们在院子里的蔷薇花丛后面找到那只小乌龟。我们不知道它怎么会在那里,而我们太高兴了,顾不上关心这
个。我们把它涂成鲜红色,哈桑的主意,也是个好主意:这样,我们永远不会在灌木丛中找不到它。我们扮成两个
孤胆英雄,在某处遥远的丛林,发现一只巨大的史前怪兽,我们将它带回来,让世人开开眼界。去年冬天,阿里造
了一辆木车,送给哈桑当生日礼物。我们假装它是巨大的铁笼,将乌龟放在上面。抓住那只喷火的怪兽了!我们在
草丛中游行,背后拖着木车,周围是苹果树和樱桃树,它们变成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人头从成千上万的窗户探出
来,争睹楼下的奇观。我们走过爸爸在无花果树林边上搭建的那座小拱桥,它变成连接城市的巨大吊桥;而它下面
的小水塘则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烟花在壮观的桥塔上方绽放,两边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朝我们敬礼,还有巨大的桥索
射向天空。小乌龟在车上颠来颠去,我们拖着木车,沿红砖车道穿出锻铁大门,全世界的领导人起立鼓掌,我们报
以敬礼。我们是哈桑和阿米尔,著名的冒险家,无人可以匹敌的探险家,正要接受一枚表彰我们丰功伟绩的勋章。。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那条车道,太阳晒得砖块色泽黯淡,砖缝之间杂草丛生。我站在我爸爸房子的大门外面,形
同路人。我把手放在锈蚀的铁栅上,回忆起儿童年代,为了一些现在看来微不足道、但当时觉得至关重要的事情,
我曾成千上万次跑过这扇大门。我望进去。 

 车道从大门伸进院子,当年夏天,我和哈桑就在这里轮流学骑自行车,先后摔倒,它看起来没有我记忆中那么
宽。柏油路裂开闪电状的缝隙,从中长出更多的野草。多数白杨树已经被伐倒——过去哈桑和我常常爬上那些树,
用镜子将光线照进邻居家,那些仍伫立着的树如今叶子稀疏。病玉米之墙仍在那儿,然而我没有看到玉米,无论病
的还是健康的。油漆已经开始剥落,有数处已然整块掉下。草坪变成棕色,跟弥漫在这座城市上空的尘雾一样,点
缀着几处裸露的泥土,上面根本没有东西生长。 

 车道上停了一辆吉普,看上去全然错了:爸爸的黑色野马属于那儿。很多年前,野马的八个气缸每天早晨轰轰
作响,将我唤醒。我看见吉普下面漏着油,滴在车道上,活像一块大大的墨渍。吉普车后面,一辆空空的独轮车侧
倾倒地。车道左边,我看不到爸爸和阿里所种的蔷薇花丛,只有溅上柏油的泥土和杂草。 

 法里德在我背后揿了两次喇叭。“我们该走了,老爷。我们会惹人疑心。”他喊道。 

 “再给我一分钟就好。”我说。 

 房子本身远不是我自童年起便熟悉的宽敞白色房子。它看上去变小了,屋顶塌陷,泥灰龟裂。客厅、门廊,还


有楼顶客房的浴室,这些地方的窗户统统破裂,被人漫不经心地补上透明的塑料片,或者用木板钉满窗框。曾经光
鲜的白漆如今黯淡成阴森的灰色,有些已经蜕落,露出下面层层砖块,前面的台阶已经倾颓。和喀布尔其他地方如
此相似,我爸爸的房子一派繁华不再的景象。 

 我看到自己那间旧卧房的窗户,在二楼,房间的主楼梯以南第三个窗户。我踮起脚,除了阴影,看不见窗户后
面有任何东西。二十五年前,我曾站在同一扇窗户后面,大雨敲打窗片,我呼出的气在玻璃上结成雾。我目睹哈桑
和阿里将他们的行囊放进爸爸轿车的后厢。 

 “阿米尔老爷。”法里德又喊了。 

 “我来了。”我回他一句。 

 发疯似的,我想进去。想踏上前门的台阶,过去阿里经常在那儿,要我和哈桑脱掉雪靴。我想走进门廊,闻闻
橙皮的香味,阿里总是将它们扔到炉里,跟锯屑一起燃烧。我想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喝茶,吃一片馕饼,听哈桑唱
古老的哈扎拉歌谣。 

 

 又是一声喇叭。我走回停在路边的陆地巡洋舰。法里德在车里吸烟。 

 “我得再去看一件东西。”我跟他说。 

 “你能快点吗?” 

 “给我十分钟。” 

 “那么,去吧。”接着,我正要转身离开,“都忘了吧,让它容易一些。” 

 “让什么容易一些?” 

 “活下去。”法里德说,他将烟蒂弹出车窗,“你还要看多少东西?让我替你省下麻烦吧。你记得的东西,没有
一件存下来。最好都忘了。” 

 “我不想再遗忘了,”我说,“等我十分钟。” 

 当我们爬上爸爸房子北边那座山的时候,我们,我和哈桑,几乎一点汗都没出。我们在山顶奔走嬉闹,彼此追
逐,或者坐在倾斜的山脊上,在那儿可以将远处的机场尽收眼底。我们看着飞机起降,又嬉闹起来。 

 如今,当我爬上崎岖的山顶,气息粗重,仿佛要喷出火来,脸上汗水直流。我站着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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