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美食与轻不可辜负-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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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家仆送来这些蟹,说是最新运来的太湖蟹。轻轻小姐莫以为只有阳澄湖的蟹好,以易之经验来看,太湖蟹一般味美,各地水质不同,或许有细微差别,但各擅胜场。”
“这些蟹精力充沛,一看便知肥美。”宁轻轻说,“那几个柿子只好让贤了。”
公孙易接过篮子,将几个柿子层叠起来,排在窗台上,“不如说是柿子有福缘,得以在这庄上为我添作点缀。小姐请到书房稍坐,我沏茶便来。”
谁要喝茶,快蒸蟹啊。宁轻轻脱下鞋,走进书房。
这里除了几个老竹子书架上塞得摇摇欲坠的线本书卷,就只有一张面对前院的书桌,桌前窗户大大开着,一片玉兰树叶被风吹落,飘在窗台上。桌上乱乱地卷着几轴纸,笔架上挂满笔。书房另一侧嵌了张窄窄的竹榻,为了招待她,地席上摆了矮几和坐垫。其余陈设一概皆无,一派两袖清风模样。
公孙易说来梅庄是为了过真正读书人的日子,这些摆设都是再简单不过。
宁轻轻想起他的七夕扇面,说是他家琴房,又是另一番景象,连台阶都雕得很细致,再联想起上次去他家看到的花园亭子,分明是富贵员外的生活。
他说得倒好听,来这里过清苦的日子,其实细想,他这比小清新特意去西藏洗涤心灵还要矫情。首先,得有个富贵大宅,才有资格说大宅住腻要换个环境清苦一下,其次,得在这种景区有个别业,若卖掉就是数不完的钱,可偏不要卖,也不要住,白放着,偶尔来体验清苦,再次,得有大把时间,不用赚钱,想干嘛就干嘛。
玩文艺这种矫情事,也只有可恶的公孙易做得到。
☆、第138话 湖区深处
公孙易端了个木托盘进书房,盘上有两个小盒子,他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两只小得不能更小的杯子,“这两只玉龙杯是祖上的收藏,非故交好友,轻易不拿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个大不了多少的小茶壶。
随后他打开另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极小的罐子和一支精致的木茶匙。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茶叶到茶壶里,“这茶自采摘起便是名家手笔。六哥的整个南山茶园,今年出产几千斤鲜茶叶,挑了几斤顶尖上选的,精心焙炒,最后只装了这样三罐,就是这罐子,也是六哥友人家的窑厂给他单独做的。轻轻小姐是这一罐第一个客人。”
“太受宠若惊了。”
“不同客人,我自当选不同茶叶。像是谭二爷——你自然知道他。”
“历史小说的大家。”
“对,他来,我用陈年普洱,才合他老辣诙谐的文风。六哥多爱寻仙访道,我用武夷红茶招待,花不语——你必熟悉。”
“言情小天后。”
“她笔触浪漫唯美,所以我招待她各式花茶。至于轻轻小姐,淡雅清新,除了同样味道的龙井绿茶再无他选。”
这是拐着弯骂我绿茶婊吗?宁轻轻想。“你说的那三位都是文坛名人,我连一个字都没发表过,实在惭愧。”怎么就成了你的知交?
“相交贵在心,不在其它。”公孙易道,“你当日拿了几本只我借过的书,这等缘法,再找不出第二个。”
“那火律师呢?你和她是青梅竹马,会招待她喝什么?”
“她只配喝可乐雪碧,呛死她。”公孙易没好气地说,“她不会来这里,我这别业也经不起她折腾。”说着拿起已泡开的陶壶往杯中注茶,这么小的杯子,一滴也没有溅出。可见他茶道极精。
“如何?”公孙易问。
还没喝呢,问问问。宁轻轻略品一口,说,“茶色纯净清澄。似琉璃,香味似有若无,极其淡雅。”
“正如轻轻小姐。”公孙易得意地说,“我选的茶叶必定都是最合宜的。”
公孙易的茶杯极小,宁轻轻只两口就喝完了。却见公孙易慢慢品着,她只好拿着空杯子假装还在喝。
“此茶须细品,方能尝出妙处。”公孙易摇头晃脑地说,“轻轻小姐深得其中精髓。”
细品个头。宁轻轻只得补充,“入口清淡,慢慢品来口齿噙香,沁人心脾。”
“极是,因此最多只能两杯,再多就成牛饮。”公孙易说,“一杯终了。待这阵余香散去,我再斟第二杯。”
刚才一路晒着太阳骑车过来,宁轻轻其实挺想喝点水的,但当下若是开口说要喝水,怕公孙易对于他的知交这么大煞风景接受不了,只好忍着。
好容易熬到喝完第二杯,公孙易收拾器具去了,宁轻轻才拿出自带的水壶偷偷灌了几口,寻思着找个借口拿了答应给斯斯的书就走,省得一会他要跟自己谈什么文学。
见他掀帘回来。宁轻轻说,“上次公孙公子所赠之书,早已拜读完毕,望公子再惠赐一本。”
“上次备好的仍然在此。轻轻小姐尽管挑选。”公孙易指了指一层架子。
宁轻轻随手抽了本,翻开确定有签好名。
“实在是巧。轻轻小姐实是在下知交,我有螃蟹,你就备下柿子,一会我预备去某处,你就选中这本。”公孙易说。“这本浅吟莲间集选的是我在梅庄所述笔记小品,书名所用的同名小品所写正是一会要去的地方。”
“想必此书和梅庄一般的致。既然公子有事,我不便叨扰,先行告辞。”
“轻轻小姐真会说笑,上回在你们公司,你说过要拜访那位赠藕之人,今日我特地安排好,稍后我们便去那边。”
差点忘记这件事,拿了人家的藕,确实该去谢谢。宁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那位主人是怎样的人?”
“单庄主有儒士之风,学问精深,是我敬仰的前辈。”公孙易说,“我们这便过去,只需行一里路。”说着,他背起一个竹篓往外走。
梅庄位于湖区深处,本就游人少至,两人沿着小道往更深处走,几乎再无行人,只偶尔看到一两个农民打扮的人在修葺树枝清理淤泥,还都对公孙易点头致意。
“这些是真的农民吗?”宁轻轻问道。
“非也。刚才骑在树枝上之人,乃是位知名景观设计师,在湖区管理处做主管,这一带开发得少,游客少来,原不需要维护景观,但他闲暇时爱来这一带干点活,权做乐趣,图的就是这一带上头不关注,可以随心所欲任他摆弄。”
“好高端的乐趣。”宁轻轻说,“换了我,只要爬上去马上就被抓走罚款了。那么,那个清淤泥的也是设计师吗?”
“不,他就是清淤泥的。”
宁轻轻不禁对这块雅俗共赏的地方肃然起敬。
转了个弯,一片莲叶田田的池塘呈现眼前,旁边有几间平房,屋外围了疏疏的篱笆,池塘在篱笆外面。
“这不是拍戏用的吧?”宁轻轻问道。
“这是单庄主的祖业。”公孙易说,“以前不过是城外农民的几块瘦田,值不得几个钱,可放到现在,相当于度假民宿。”
“这位老庄主住在这里,半耕半读,安养天年,倒也闲适。”
“小妹妹说得不错,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
宁轻轻回头,只见一名中年美妇戴着一块农妇用的头巾,双手捧着一个晒满陈皮的圆匾,穿的是粗麻布衣,却掩盖不了知性优雅的光彩,这种光彩甚至盖过了她的美貌。
“你是……单庄主?”宁轻轻小心地问。
“我叫单眉,有个小庄子,懒得起别号,朋友们就这么叫我了。”
“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先生……没想到是个漂亮的大姐姐。”
单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都老太婆了,哪里还漂亮。公孙,你还不请人进去,站在这里说话,你不怕晒,我们可怕。”
☆、第139话 妙人隐于野
三人进了屋。单眉把那匾陈皮放回一个架子上,“这些陈皮差不多可以出手了,小妹妹,别看它们皱巴巴的,拿给中药行可值不少钱呢。”
“我看这些陈皮都是上好的材料晒的,为什么不多放几年,卖个更好的价?”
“咦,小妹妹也懂得陈皮。”单眉眨了眨眼,“屋里我藏了几罐将来卖,这些先换点钱,我这屋顶有点漏雨,得花钱请人来修。”
“你别信她。”公孙易插话,“才不缺钱,不过就喜欢弄点活计消遣。”
又是一个高端的乐趣,在自家院子晒陈皮卖钱!宁轻轻很是艳羡,“单庄主是世外隐士,做点活也显得风雅。”
“小妹妹别这么抬举,我不过是个农妇,后院养了几只小鸡,你要不要看看?毛茸茸的,好可爱。”
宁轻轻跟到后院,见地上有五只黄色小鸡,不由得失笑,“我记得有个版本的碧血剑,里面的温仪也养了五只鸡,还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单庄主和她一样都是温柔美丽的女性,难道这些鸡也有名字?”
“咦,你怎么知道?就叫这几个名字呢。”单眉诧异道,随后低头,“你看,我叫它们,它们会抬头。小一!”
小鸡抬头。
单眉眉开眼笑拍手,“乖了乖了。”
宁轻轻感慨,“这些小鸡好幸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和这么漂亮的主人一起相守到老。”
“没有到老,老了就不好吃了。”温柔的女声说。
宁轻轻顿时接不下去了,“……吃?”
“我女儿喜欢吃嫩炒小公鸡。她每次回家,我都要做一只给她吃。”单眉摸了摸地上不知道小几的小鸡,提到女儿,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毫不顾及小鸡的感受,“你看那边的角落,那种药草叫鸡屎藤。也能换不少钱。”
“你们进来吧。”公孙易指着地上的竹篓,“我这些太湖蟹要扑出来了。”
“太湖蟹!”单眉惊喜地说,“好想吃呢!公孙真懂事,我马上去做。”说着打开竹篓。毫不手软地拎出一串蟹,丢进水槽刷洗起来,“你们到前面等等,公孙把我的酒拿出来备着。”
宁轻轻跟着公孙易回到前厅,路过灶台时发现是用砖砌成的。大炒锅上面还盖着木头锅盖,没看仔细,不知下面是否用柴火。
公孙易熟门熟路从放匾的那个架子和门之间找到一个大酒坛,拍开封泥,拿长柄竹勺舀起了酒,装满一个陶瓶。
“这是单庄主自己酿的黄酒,比我家的不算上乘,贵在有村野风味。我且把它放在这个锅子里,隔水温着,一会配着蟹吃。说起来。她的手艺可真不错,方才我们尝的茶叶就是她亲手炒的。”公孙易边说,边将陶瓶放进一口装了水的锅子,锅子架在一个炭炉上。
“这位庄主真是妙人儿,乍一看觉得美,再一看,知性的气质却让人忽略了相貌的美,接触下来,却发现优雅是表象,其实天真烂漫还有些调皮。”宁轻轻说。
“她独居在此。然而一丁儿寂寞空闺的怨妇情怀都没有,日子过得开开心心。”公孙易摇扇子,“说是又要看书写字,又要干一堆活。哪里顾得上长嗟短叹。轻轻小姐看外面那个池塘,全是她亲自打理,水不深,莲藕也是自己拔的,除了自吃,还换点钱。”
“不是说有个女儿么?”
“你猜她女儿是何人。我们今日曾提及。”
回想今日提到过的女性,除了自己就是花不语,宁轻轻问道,“难道是花不语?”
“正是。厅廊五斗柜上有她们的合照,你可以过去瞧瞧。”
宁轻轻一看到合照,大惊失色。
照片上和单眉站在一起的少女长得和斯斯一模一样,再仔细看,并不像,这个少女娴静文雅,眼神如水,活脱脱古典美人,和那个凶悍八卦的泼妇斯斯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神奇。”宁轻轻回到前厅,“花不语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好像,你认识花不语多久了?”
“我十六岁开始来别业,认识了她们母女,都是知己。怎么,你有个和她很像的朋友?”
“我想起来了,前天的晚会你去了,我那个朋友也在。你当时有注意到任何像花不语的人吗?”
“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印象,一瞥之下确实曾见相貌颇为相似之人,然花不语未被邀请,气质眼神也全然不同。”
“那个就是我朋友,长得好像,都是看不出年纪的少女脸。”
单眉端了一大盆红彤彤的太湖蟹回到前厅,放在桌上,转身拿了块白布抹手,“你们说什么好像?”
“我有个朋友好像庄主的女儿。”宁轻轻拿出手机,找到上次吃自助餐时的合照。
另外两人都凑过头看。
“咦,真的很像语语耶!”
“这位小姐正是我那天看到那位,看起来较为活泼奔放,并非一人。”
“或许是语语故意扮成这样?”单眉疑惑道。
“单庄主别说笑,我这位朋友粗野得很,不管怎么看都跟庄主没有半点相似。”
“其实我也粗野得很,嘻嘻。”单眉优雅入座,拿白布裹着手执起陶瓶,斟了三杯酒,“一会看我吃蟹的模样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