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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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外们只好忍痛进屋，哪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江南潮湿，根本打不得地铺，员外们勉强坚持宿，第二天全都升了床。
你以为天五十两就完了？错特错！在这间富阳县最贵的住房里，什么都是要钱的！
碗水五贯，开水十贯，要下茶叶的话，再加五贯。吃饭餐十贯，咸菜窝头糙米饭！要想吃好的也可以，加钱！个素菜五贯个荤菜十贯！
此外，床被子五十贯，根毛巾十贯、根蜡烛五贯，倒次马桶十贯……
必须消费之外，你要是觉着无聊，还可以要书看，本五十贯，也可以找个戏子听戏，次百贯……不过员外们哪有那闲钱消遣？光每天必须的吃住消费，人就百两银子打不住！
员外们直听说班房里各种黑，住进去才知道，比想象的还要黑！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平时也没这么黑，是王四爷关照过，才会黑他们黑得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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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家官府扣着员外们，天就好几百两银子进账，凭什么为了秀才们的几百两放人？
更要命的是那些粮食！在官府严防死守之下，他们愣是粒米也运不出去，反而被扣了个七七。
与此同时，各县都知道富阳从湖广买到了米，而且省里也去湖广买米了，户们纷纷抛粮保本，粮价应声下跌！如今富阳的户们别说赚钱了，就是保本都已经不可能！
每耽误天，就多损失好几千两银子，心疼得老爷子们寝食难安，现在见王贤终于松口了，孙子们却还在那迷迷糊糊，气得老爷子们骂‘群书呆子’，然后让管家传话过去，人三千两，不够还可以再加上！不过现在没有钱，请通融则个，等卖了粮食定还清！
“我们的脸面这么值钱？”听了老爷子们的报价，秀才们惊呆了。别说三千两了，就是五百两，他们也宁肯到西湖游遭！
“这是双方和解的钱……”管家小声解释道。
秀才们这才明白过来，李寓进去请王贤出来，告诉他家里的开价和请求。
王贤的表情，这才没那么严肃道：“可以，几位打借条吧。”
书吏马上端上纸笔，秀才们现场写了借条，‘兹欠富阳养济院、慈幼局铜钱三千贯，月息二分。某某字某某，永乐十年四月初七。’
双方签押按了手印，又让吴为作了人，份份三千两银子的借据便告成了。王贤将七份借据收到怀里，才露出丝笑容道：“哪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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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酒店二楼雅间。
王贤高踞上座，秀才们左右相陪，周掌柜陪笑问道：“诸位爷喝什么酒？”
“今天高兴，当然要喝烈酒。”王贤哈哈笑，与在衙门时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他拍着身边的李寓道：“知道他们家最烈的是什么酒么？”
“应该是烧酒吧。”李寓陪笑道。
“懂行。”王贤笑道：“他家的老烧，那真是绝！”说着对周掌柜道：“人上坛先！”
“四老爷，小店坛酒可是五斤。”周掌柜小声道。
“上就是了。”王贤笑道：“没看今天都是秀才相公们，李白斗酒诗百篇，你这才哪到哪！”
“我们哪能跟酒仙比……”秀才们十分低调道。
“瞧不起兄弟是吧。”王贤把脸拉道：“不是说好了不醉不归么！”
“呃，那好，喝……”秀才们擦擦汗，只能豁出去了。
坛美酒端上来，拍开泥封后，满室皆是浓郁的酒香，王贤赞道：“好酒好酒！”
便与众秀才连干了三杯，然后搁下酒杯道：“光干喝酒，实在无趣，不如咱们行个酒令吧。”
“……”众秀才心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只好干笑道：“好。”
“上次行了字令，这次咱们玩游戏令，如何？”王贤笑问道。
众秀才哪敢说不行，纷纷点头道：“可以。”
于是王贤摸出三颗骰子，笑道：“我们来投骰子，谁掷出的数最，就免喝，其余人都要喝酒。”（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了账
华酒令种类繁多，各种人群都能找到自己适合的那种。秀才相公们偏爱字酒令、筹令之类的雅令；而寻常百姓则以划拳、猜数、抽签之类的俗令为。
有种酒令不分雅俗都深爱之，那就是掷骰子。人们深爱那种‘悬于投’的刺激，而且这种玩法最为简单，是个人就能玩，没法推说不会。
虽说骰子的点数是随机的，但高手通过练习，是可以控制投出来的点数的。不过王贤没那本事，他的前身王二也没有，但王二作为自身赌徒，自有出老千的法子，那就是骰子灌铅。
有道是‘骰子灌铅、赢钱不难’，灌了铅的骰子边轻边重，只要练习得法，就能掷出想要的点数。不过灌了铅的骰子比寻常骰子要沉，很容易被老手发现。
是以真正的老千，都不用灌铅的骰子，而是用水银骰子，水银比铅要轻，很难被察觉，但水银是流动的，非有上乘手法不可随心所欲。王二个县城里的混混，哪会这样的绝活？
因此王贤摸出来的三颗骰子，是灌了铅的。不过他点不担心露馅，来这些秀才成都是‘羊牯’，二来就算有高手发现了骰子有假，还敢道破不成？
果然，秀才们掷出的数字全都不够看，王贤随便投，就是十五点以上，通杀全场。
秀才们只好都举杯吃酒，三钱的杯子轮三杯。几轮下来，秀才们都喝下十几杯烧酒……周家烧酒的特别之处，在于用冰糖、荸荠浸烧酒，其酒色净透如泉，看起来就像清水样，故而又名‘错认水’。但也有种说法是，这种酒饮口感清淡，似乎并不烈，但后劲极强，能把老酒鬼都撂倒，是以被称为‘错认水’。
半斤酒下肚，秀才们情知道待会儿要醉死了，但王贤不说结束，谁也不敢装醉逃避……因为王四爷有言在先，若是喝不尽兴，明天还得重喝场。
其实他们已经察觉出，王贤的骰子有问题了，要不怎可能次次都赢呢？但正如王贤所料，他们只能视若无睹，打落牙往肚里咽，杯杯往肚里灌，根本不敢揭穿。
转眼，又是斤酒下肚，酒劲上来了，秀才们个个面色酡红，肚里更是像火烧样，已经有人支撑不住，醉倒在酒桌上。但王贤依然没有停的意思，直到又灌下去半斤，把最后个秀才也灌醉，才收起立了功的骰子，对看呆了的书童道：“还不把你们相公扶回家去。”
书童们哪敢废话，赶紧扶起自家的公子，跌跌撞撞下了酒楼。
此刻天还没黑，在家里照顾了天蚕宝宝的富阳百姓，看到了这样幕奇景……个书童扶着个醉醺醺的秀才走在街上，不时还有秀才伏在道边呕吐不止，老百姓不禁暗暗摇头，老子坐牢儿子酗酒，本县乡绅的形象算是彻底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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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房里，员外们已经被关进来九天了。
李员外刚吃过十两银子餐的早饭，又要了五两银子的饮品，坐在他那五十两银子晚的床位上，背后还靠着价值五十两的被褥，优越感油然而生，没办法，谁让哥有钱呢？
要是不自我麻痹，他肯定会疯掉的。因为刨去价钱来说，他就是坐在通铺上，身后靠着又黑又硬的破棉被，啃了个冰冷的窝头，喝了碗稀到极点的稀粥，又要了杯凉水准备上午解渴……就这些坑爹的玩意儿，竟然要百两银子天！都够见杭州城的琴操姑娘面了！
吃完早饭，几位员外便围坐在通铺吹牛，消磨午饭前的时间。整天咸菜窝头糙米饭，员外们嘴巴都要淡出鸟来，话题自然围绕着曾经吃过的美食，不过说着说着就开始没边了……
个员外道：“我吃过最的个肉包子。用百斤面，十斤肉，二十斤菜，包了个，放在丈的蒸锅里蒸出来，用张方桌才放得下。二十几个人，四面转着吃，吃了天夜，没吃到半。正吃的高兴，不见了两个人，到处找不着，忽然听到肉包子里有人说话，揭开看，原来那两位钻在里头掏馅儿吃呢。你说这个包子不？”
反正吹牛不上税，李员外也扯淡道：“我那会在南京吃过的肉包子才算呢。几十个人吃了三天三夜，吃出块石碑来，上写‘离肉馅还有三十丈’！”
这牛吹得有水平，引得众人哈哈笑，但有个员外却阴阳怪气道：“李哥真会吹牛，怪不得能把兄弟们骗成这样……”
班房里的气氛登时变，李员外阴着脸道：“几天没刷牙，嘴巴就臭成这样！”
于员外忙劝道：“老侯，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眼下伙儿遭难，同舟共济要紧。”
“什么同舟共济，我们错上了你们的贼船，被害得倾家荡产不说，连富阳县都待不下去了！”几位员外竟同仇敌忾道：“休想再继续绑架我们了！”
“我啥时候绑架你们了？是你们死乞白赖直跟着！”李员外怒道：“感情赢了算家的，输了却算我人的，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就是你个人的责任！”那侯员外针见血道：“要不是你总想证明自个不比俩兄弟差，老是想压官府头？咱们岂会落到这般田地！”
“你放屁！”李员外被说心事，恼羞成怒道：“你个龟孙子不就是后悔，当初没跟着王贤去买粮，却跟我们掺和在起！”
那侯员外正是侯氏她爹，落到这步，他肠子都悔青了。被说心事，他脸上挂不住，脸红脖子粗的和李员外吵在起。两人越吵火越，也不知谁先动手，竟扭打在起，众员外连忙去拉。但部分人心里都埋怨李员外，说是拉架，其实是拉偏架。
见李员外被伙儿牢牢架住，这边却只有个于员外，死死搂着自己的腰，侯员受鼓舞，先是肘子将于员外敲倒，然后套狂风暴雨王拳，就朝李员外的脸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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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干什么！”板房里杀猪般的动静，终于把皂隶招来，打开门骂道：“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众员外闻言倏地分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员外，不顾伤痛的问道：“差爷，我们可以出去了？”
“嗯，老爷来信同意放人。”李班头依依不舍道：“真舍不得员外啊。”
你舍不得肥羊是真的。众员外心暗骂，嘴上却好话说尽，唯恐惹到这些小鬼。没蹲班房不知道胥吏的尊贵，蹲了班房辈子都忘不掉。
李班头将他们带到户房值房，见过分管司法的典史人……
王贤在里间接见的众员外。
坐在檀木官帽椅上，捧着杯西湖龙井，看着室内豪华的装饰，员外们不禁热泪盈眶，都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员外这是怎么搞的。”王贤看着猪头似的李员外道：“要是狱卒虐待的话，只管向我投诉，本人虽然只是署理典史，但样严惩不贷。
“不是差爷们弄的，是我直接自己不小心摔的。”蹲几天班房可以让人老实不少，李员外小心翼翼的答道。
“那太不小心了。”王贤笑眯眯道：“贩私盐的事情，已经基本查清了，跟几位员外没有关系，你们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那粮船呢？”何止李员外，所有员外都客气了不少。
“也还给你们，”王贤度道：“诸位有好儿子啊，昨天为了给你们求情，都喝酒喝到人事不省了。”
几位员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能陪着说笑几句，方小心问道：“敢问四老爷，我们的粮食，该如何处置？”
“吃，吃不了就卖。”王贤淡淡道。
“吃不了那么多。”员外们苦笑道：“又再不敢擅自卖。”
“不擅自卖就对了。”王贤冷哼声道：“看诸位的态度如何，县里可以考虑解除禁令。”
“我们保证，再不敢和县里对着干！”侯员外声道：“保证积极协助官府，把富阳县弄好！”
“不错，”王贤笑着点点头，看向其余员外道：“诸位也做此想么？”
“是啊，是啊。”员外们齐刷刷点头。
“说得好，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王贤淡淡笑道：“诸位得让老爷看到你们的诚意！”
众员外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王贤想要什么，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弃车保帅了，于秀才咬牙道：“那千亩建设的土地，我们不要了，只把定金退给我们就行，赔偿就不要了……”他说着话，只见王贤的脸色越来越冷，知道对方并不满意，只好缩缩头把嘴闭上。
“定金也不用退了！”还是李员外明白事理，声道：“只要放我们条生路！”
“呵呵。”王贤笑着点点头道：“可以。”
员外们如蒙赦，离开衙门，赶紧带着粮船分赴各县，以不到二两石的价钱，卖掉了五万石粮食。（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分而治之
若由着王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