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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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将齐声应道。
退堂后;皇帝让朱瞻基陪自己吃饭;两个宦官扶着朱高炽出来;交给在外头等候的东宫侍臣。
侍臣扶着太子回到他的营帐;几位王府属官都在;一个个满脸气愤;显然已经听说了太子的遭遇。待太监退出去;金问便愤愤道:“皇上再生气;也不该那样说太子吧”
“住口;”朱高炽却黑着脸道:“父为子纲;父皇怎么说我都是可以的。
“殿下;这话臣就不敢苟同了。”黄淮却正色道:“您是皇上的儿子不假;但也是大明朝的储君;既然是君;就必须有自己的尊崇;哪怕是皇上也不能随意辱骂您;否则有动摇国本之嫌”
“呵呵……”朱高炽摇头苦笑道:“黄师傅书生之言了;我父皇是军人出身;对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是不是太子;没有任何影响。”
“殿下恕臣直言”杨溥面色凝重道:“皇上这次绝不是随性而发;而是故意针对殿下的。且不说今日这场;单说您发出的那一道道指令;明明都是皇上留下的旨意;现在却全要您来背黑锅”
“……”朱高炽闻言神情一黯;他虽然这些年身体不好;但也是指挥过北京保卫战的;作为燕王的长子;焉能不知兵事?若是真让他来指挥;万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可父皇临走前留下的旨意里;把每天该发出什么样的指令;都限制的死死的;他唯有照做而已。弄得现在这样一地鸡毛;还被皇帝痛骂;简直要把人憋屈死。
“也许;抬汉王;压殿下;就是皇上这次军演的目的之一。”杨溥小声道:“殿下前段时间;借着周新的案子;在群臣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又高大起来。我们又借姚少师的名头;真叫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肯定又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八成是这样。”另两位属官点头叹道:“给皇上做太子;真不容易啊。
朱高炽一阵黯然;好一会儿才换上副笑脸道:“好在这次孤输给了汉王;我儿子却赢了他两个儿子”
正文 第二八一章 假期
大军返程的路上;按照皇帝的要求;各卫都要总结教训丨并把针对训练的计划写成条陈;在抵京时呈给皇上过目。幼军这边自然也不例外。
一路上;朱瞻基和王贤召集众将开会总结幼军存在的问题。显而易见;幼军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基本的军事素养;虽然当初都是选拔的粗通武艺的青年;但寻常的武艺和战场厮杀完全是两码事战场上残酷的白刃相交;会极大的刺激士兵;要么变成杀人狂;要么变成待宰的绵羊。不幸的是;初入战场的新丁;十有会变成后者;所以每次作战死伤人数中;新兵要占绝大多数;而老兵却往往能够存活下来。
所以现实就是;一个士兵能在作战时;把平日所学的武艺;用上十分之一;便能在格斗中取胜;用上五分之一;便能以一敌五;用上一半;便能所向无敌了。而要想尽可能的在战场上发挥出正常水平;除了严格逼近实战的训练;没有别的办法。
在此共识的基础上;众人拟出了训练大纲;王贤又故技重施;把他那一套竞争发扬光大;这次还起了个很专业的名字叫‘比校法;。所谓‘比校法顾名思义;一方面是让官兵们进行比试;另一方面则趁机校正他们的态度和行为;帮助他们持续地进步。王贤将这种方法;融入到训练的方方面面;不论军官或是士兵;战斗人员或是勤杂人员;都要考核。比校的内容;既有个人武艺的比试;也有两队之间的军事较量。此外;是否精心护理兵器;是否按照标准操作兵器等各方面细节;亦在考核范围之内……
考核的成绩分为三等九则;成绩会记入士兵们各自的档案里;以一个月为一个考核期;积分达到相应等级的官兵;便会得到奖赏和晋升。第一次考核没有进步的免于责罚;第二次则会受到责罚;连续五次受罚;就会被革退。与此同时;军中所有军事长官;也都会以士兵们的成绩;作为考核指标;决定奖惩或者升降。
与比较法相对应的;必然是一套严格的军纪;王贤在大明军纪的基础上;制定了一套令行禁止的纪律;规范官兵的方方面面;为了让他们严格遵守;王贤学习太祖;让所有人都认真背熟;平日里随意抽查。能熟练背诵的会得到奖励;背不过的自然要挨罚。
听了王贤的打算;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朱瞻基相信他能做到。其实这本就是王贤的专长;在这个年代人看来很繁杂的东西;在他看来却并不复杂。三天后;他就把所有的规范写成厚厚的条陈;交给朱瞻基过目。
尽管朱瞻基对王贤已经数次刮目相看;看了他写的条陈;还是不得不再次刮目……再刮眉毛都要秃了。
就连朱棣看完这份条陈后;都忍不住询问;此出自何人之手?
“是孙儿的军师。”朱瞻基笑道:“就是那个孙儿向皇爷爷要的王贤。”
“呵呵;乖孙的确有眼光;”朱棣眯眼笑道:“此人有治国之才;怪不得能得姚少师收为关门弟子。”
“……”朱瞻基脸一红;看看皇帝的脸色如常;小声道:“皇爷爷都知道咯”
“爷爷还没到耳背的岁数。”朱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其实姚师要收王贤为徒这事儿;他老人家只是一提;王贤还不想出家;也就没了下文。”朱瞻基心里一凛;瞬间决定说实话道:“孙儿想用王贤;就得让他有个能压住那帮将门子弟的身份;这才让他以姚师的徒弟自居。”说完低下头;惭愧道:“并不是有意欺瞒皇爷爷的。”
“哈哈哈……”朱棣闻言却放声大笑起来:“我就说么;姚少师不可能这么荒唐;原来是你小子在捣鬼。”
“不过姚师也没否认。”朱瞻基小声道。
“还敢狡辩”朱棣笑骂一声;把眼一瞪道:“想让爷爷明年带你出征;就把耍心眼的精神;用到训练上”
“遵旨”朱瞻基一仰头;做个滑稽的表情;引得朱棣又是一阵大笑。
回到厩后;幼军却没有马上训练;而是放假三天。毕竟人不是铁打的;从开始训练起;到现在将近三个月时间;幼军官兵就没正经休息过;虽然这个年代人对节假日没什么概念;但一直绷着的弦;再不松一松就要断了。
一放假;偌大的军营里便空了;官兵们全都涌出去找乐子;王贤也一大早就赶往太子府上……朱瞻基特别好玩;兴趣极为广泛;其中又以斗蟋蟀为甚;厩每年月份是斗蟋蟀的日子;从王公到小民;无不聚首瓷盆;瞠目呼喝;为了那区区小虫如痴如狂。往年每到这时;朱瞻基都要大斗特斗的;但今年因为幼军的缘故;一直没时间好好玩;这几天终于得空;还不抓紧最后的时节;好好过一把瘾?
前几天他就开始反复念叨;告诉王贤自己今年按照他的法子;养了好些厉害的蟋蟀;如今养精蓄锐;正好在这几天大战一场;把那些王八蛋杀个屁滚尿流。作为他养蟋蟀的老师;王贤自然也要到场;一起得意一番。
王贤的玩心同样很重;虽然今年没空养自己的蟋蟀;但能观摩一下厩斗蟋蟀的大战;也是很过瘾的;自然一口答应。两人便约定今天一起吃早饭;然后出发去斗蟋蟀。
来到太子府上;却见朱瞻基黑着脸;在骂两个与他面貌相仿的孝。俩孝都是他亲弟弟;大一点的十二岁;叫朱瞻;小一点的只有八岁;叫朱瞻墉
俩孝都认识王贤;知道哥哥最听他的;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巴望着他;示意他快帮忙解围。
“殿下;这是发哪门子火?”王贤笑问道。
“这两个混蛋于的好事儿;”朱瞻基气呼呼道:“把我的红袍大将军给折了”
“啊?”王贤这几天;没少听朱瞻基念叨他的⊥袍大将军那是他所有蟋蟀里最厉害的一个;一直有专人养着;朱瞻基这次就指着它逞威风了。
“大哥总是藏得严严实实;不让我们看;”朱瞻小声道:“我们就好奇大哥的宝贝;到底长得啥样。趁着那看罐子的小太监不注意;偷偷把蟋蟀篓子打开一看……”
“然后呢?”王贤问道。
“然后就蹦出来了……”朱瞻墉带着哭腔道:“我们见闯了大祸;赶紧叫人一起来抓;谁知那货蹦来蹦去;竟蹦到大哥的鸡舍里;被那只金花大将军一口吃掉了;呜呜……”斗蟋蟀毕竟受季节限制;只能秋天玩;其余的季节只能斗别的;比如斗鸡;朱瞻基的院子里;还专门有鸡舍。对父亲和师傅说;是要闻鸡起舞;却养了几只最厉害的斗鸡。
“看来还是金花大将军更厉害些。”王贤听了;给出感受道。
两个孝使劲点头;表示感同身受;却被大哥一人一个爆栗;痛得抱头瘪嘴。
“不许哭”朱瞻基瞪眼骂道:“折了我的红袍大将军还有脸哭”
“殿下息怒;”王贤笑着劝道:“您不是还有四大金刚;八大罗汉;十三太保么?”
“那些啊;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红袍大将军来;就是些凑数的……”朱瞻基泄气道:“没了红袍大将军;我拿什么去赢我三叔的金翅王?”
“金翅王?”王贤笑道:“好牛气的名字”
“可不是浪得虚名;我三叔的这只蟋蟀;已经连赢十八场;打遍厩无敌手;叫金翅王也算实至名归。”朱瞻基郁郁道:“去年我的黄虎败在他的铁头大王手下;着实卧薪尝胆一年;本想着今年一雪前耻……”
“不比就是了。”王贤建议道:“反正都知道你忙着训练幼军;没工夫玩蟋蟀也可以理解。”
“那怎么行”朱瞻基却急了:“这一战是去年就约好的;要是我临阵怯场了;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两个弟弟也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
“是个屁;还不都是你俩害的”朱瞻基狠狠瞪他们一眼;俩小子赶紧缩
王贤无法理解;厩王公子弟的面子;怎么跟富阳街面上混混的面子没啥两样o直到他把他们也当成混混;便立马理解了他们的志趣……
“那怎么办?”
“这会儿也来不及去山东找虫了……”朱瞻基郁卒道。这时候人们的共识;就是山东蟋蟀才是上品;朱瞻基和厩的纨绔子弟玩的蟋蟀;都是专门派人去山东找到;小心运来的;就这么三天假;再去山东找肯定来不及了。而且极品蟋蟀可遇不可求;不是说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先去看看吧;到底那金翅王是个啥货色;”王贤想一想道:“然后再想办法吧。”
“对呀;我怎么忘了你了”朱瞻基一拍大腿;又上来那股盲目信任劲儿道:“你肯定有办法就是了”
“我也没什么办法;就是去看看热闹。”王贤给他泼冷水;但朱瞻基是不信的;拉着王贤就往外走。
“我也去;我也去”两个弟弟在后面嚷嚷道。
“有多远死多远”朱瞻基一声大喝;又全都缩了回去。
正文 第二八二章 促织
斗蟋蟀源自于唐;兴盛于宋;到了元明;已经是上至膏粱子弟;下到市井无赖都极为热衷的游戏。据说在山东等上等蟋蟀产地;一入秋便家家户户于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抓捕蟋蟀;抓到后精心饲养;定时便会有蟋蟀贩子前来收虫;双方一番评头论足;下等货色自然是不要的;中等货色可以卖数钱数十钱;上等货色则可卖到数百钱;若有虫王级别的;甚至可达数千钱。
百姓们用蟋蟀换来的钱;往往比一年辛苦劳作的收成还高;自然心满意足;对那蟹子感恩戴德;殊不知人家转手卖到厩、苏杭;便是十倍十几倍的利润;若是极品货色;获利成千上万倍也不稀奇。
等从外地运来厩的蟋蟀熟悉了环境;养足了精神;玩家们的狂欢便开始了。尤其是聚集了天下最多富人、最多闲人、最多赌徒的京师城;每到月份;更是赌门大开;满城如狂。大街小巷里;同时有上千家促织斗场;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
为此;那些御史言官数次上疏皇帝;要求禁止斗蟋蟀等博戏;玩物丧志是一方面;还带来赌采风的危害。朱棣却不以为然;他深知人的赌性是骨头里的;与其严加控制;迫其转为地下;让朝廷丧失税收;还不如默许之;坐地收税呢……这跟当年他爹在秦淮河边开官营妓院的思路;其实是如出一辙的。
皇帝不管不问;王公贵族彻底没了顾忌;自然撒开了玩。像赵王、定国公、永康侯这样的大玩家;甚至直接在府上设促织斗场、日夜开局;既坐庄又下场;把斗蟋蟀玩成了一项事业。
王贤和朱瞻基要去的;正是赵王位于厩西隅清凉山下的清凉别业;当然在这时节;这别业又唤作另一个名字——秋魁斗场
马车驶到府前;王贤见大门外停满了车轿;“这都是进去斗虫的?”
“不然来于啥?”朱瞻基兴致不高道。
“看样子非富即贵啊。”王贤跟个乡巴佬似的惊叹道。这年代有马车坐的;跟后世坐宝马的一个档次;能坐轿子的;那就直接劳斯莱斯了……
“那当然。”朱瞻基道:“不富不贵你也进不去。”说着话;他的马车径直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