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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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厩人氏;就不觉着奇怪了。”朱瞻基淡淡道:“现在是永乐十年了;厩老百姓还没忘了建文……”
王贤恍然;而且还明白了朱瞻基没出口的后半句……厩是冠盖云集之地;谁家都能和建文旧臣扯上关系;这些年来;估计家家都有被株连的亲人;老百姓把这笔账;记在陈瑛身上;记在纪纲身上;记在朱棣身上;更会记在那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虽然厩特务密布;老百姓不敢骂姚广孝;但想让他们去他的庙里烧香;就是管饭都没人去……
唉;可惜了那么好的素面。王贤看看朱瞻基;心里不禁暗叹;这小子的命就好多了;老百姓不会把账算到他和他爹头上;反而巴不得他们赶快接位;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朱棣终于死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朱瞻基便去跟太子汇报;晚饭后回来说;明天我跟你去一趟天香庵。
“这次怎么不避嫌了?”
“球;没有我领着;你进得去么。”朱瞻基笑骂道:“除非把你阉了先。”
“呃……”王贤这个汗啊;心说那徐妙锦真可怜;就算摆脱了皇帝的婚姻;也摆脱不了被朱棣笼罩的人生。要是换成自己;横竖摆脱不了;一准儿高高兴兴当皇后去了。
呸呸;我就这点出息了。王贤暗骂自个一声。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穿戴整齐;坐朱瞻基的马车;驶往玄武湖畔的天香庵。抵达目的地前;先经过了一片红墙黄瓦的皇家园林;朱瞻基介绍说;这是他祖父长居的北苑。王贤一听说;皇帝不住乾清宫;第一反应就是永乐大帝真怕他爹啊;连朱元璋的鬼魂都不敢面对。
但当看到紧挨着北苑的那座天香庵时;他又升起第二反应;靠;原来还是为了挨小姨子近点啊
胡思乱想间;车队已经驶入了天香庵的山门。王贤看到;山门外果然有禁军值守;但朱瞻基是皇太孙;又是徐妙锦最疼爱的大表孙;自然可以长驱直入。
进入天香庵;便见林木掩映、花草繁茂间;一道白玉长桥将湖岸和一片纵横数亩的小洲连在一起。远远望那小洲上奇花异草、花浪轻翻;修竹掩映着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于枝清叶秀;端的是一处神仙所在。
想不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尼姑庵;王贤觉着自己要是在这里头出家;似乎也不太难熬……天下第一美女果然比老和尚有吸引力……还没见面;王贤就有拜师的冲动了;可惜人家决计不会收他。
两人在桥边下车;俏丽的女官迎上来;向太孙行礼;然后看看王贤;欲言又止。
“这是道衍大师的俗家弟子;给我姨奶送姚师的信来了。”朱瞻基忙解释道。
正文 第二四九章 天下第一美女
那女官这才盈盈一福;让开去路。
王贤得以和朱瞻基过桥;穿过一片竹林;便见一座玲珑雅致的尼姑庵掩映在花草树丛中;庵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天香庵;三个遒劲的大字。王贤眼尖;见落款处赫然写着‘朱棣题;……
他心头兀然升起一丝明悟;外间传言这位大美女如何大胆决绝的摆脱了大魔王的魔爪;但其实;她根本仍在魔爪下。
进去庵里;便见这是一处精玲珑的小院落;打扫的纤尘不染。前面有正殿三间;殿堂正中祀着一位白衣观音;神像相貌极美;庄严宝相之中带着三分俏丽。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着;王贤觉着这天香庵的观音;比别处的要漂亮多了。
和朱瞻基向观音大士敬了香;两人便跟着小尼姑;转到后殿的一间净室中。小尼姑容姿俏丽、举止娴雅;恭声告诉太孙;她师傅在做功课;请他们稍候;然后点上香;便躬身退下。须臾又转回献上茶来;又捧上一只漆木托盘;呈上八色细点;摆在客人面前;这才躬身退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王贤心说;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我家玉麝跟这小尼姑一比;简直就是粗使丫头了。
朱瞻基算半个主人;指着点心招呼王贤道:“天香庵的点心厩一绝;在宫里都是吃不到的……”王贤便拈起一块胡桃糕送到嘴里;却又听朱瞻基道:“可惜是苏样的。”
王贤登时面色一变;他很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苏式点心;朱瞻基在苏州时就知道;显然是在故意作弄他。
王贤白他一眼;只好皱着眉头咽下去;赶紧喝口茶;这才解了甜;又惊喜道:“新出的狮峰龙井;可是贡品哩……”说完觉着自己土鳖了;贡品不就是贡给这家人么。
“那当然。”朱瞻基笑道:“我小姨奶这儿;可满是好东西。”说着一指那青烟袅袅的香炉道:“这里面烧得沉香;是安南贡来的;比黄金可金贵多了。”
“来到厩才知道;原来出家人也可以这样高大上。”王贤嘿笑道。
“高大上?”朱瞻基不解。
“高端大气上档次。”王贤轻咳一声:“来人了。”
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响起轻柔的脚步声;待小尼姑将门拉开;便进来一个穿淡蓝缁衣;身材高挑、人丽如花;似云出岫;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子。王贤一生之中;竟从未见过这等美貌的女子;本来紧闭的一张嘴;竟不雅的张开。
一旁的朱瞻基小声咳嗽;他才赶紧回过神来;忙把嘴闭上。
朱瞻基又小声道:“口水。”
王贤老脸一红;赶忙信手一抹;才知道上当了;心里恨不得捶他一顿;但这种诚下哪敢造次;只好抱歉的笑笑;便神色如常;倒也显得落落大方。
那女子更加不以为意;因为这种反应她实在见多了;而且王贤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也为自己的绝世容颜所吸引;她的性子再恬淡;也会小小感到的愉快。便向他点头笑笑;对朱瞻基道:“你好些日子没来看奶奶了。”她今年应该有二十七八岁;望之却分明是双十年华、青春正艾的样子;对五大三粗、天生老相的朱瞻基自称奶奶;真有说不出的怪异。
但两人却又是货真价实的祖孙辈;朱瞻基带着王贤;向徐妙锦行了晚辈礼。
徐妙锦侧身受了半礼;请二人就坐;柔声道:“还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友?”
“他叫王贤;我哥们。”朱瞻基笑道:“也是姚师的俗家弟子。”
王贤这个汗啊;刚才朱瞻基在外头信口胡说也就罢了;怎么能跟徐妙锦也这么说?要是让老和尚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收拾自己呢。不过他也不能断然否认;只好谦虚的笑道:“殿下说笑了;道衍大师不过一句戏言;当不得真。”
“姚师从无戏言。”朱瞻基却要将这个名头敲死;朝王贤一呲牙道:“你就别否认了。”
“那道衍大师要是发起飙了;你来顶缸?”王贤六识敏锐;感觉到朱瞻基想要保持轻松气氛;只好奉陪道。
那徐妙锦被逗乐了;嫣然一笑;登时闭月羞花;“不要乱开道衍大师的玩笑;不然奶奶告一状;你屁股就要开花。”说完忍不住又笑了。
“孙儿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开姚师的玩笑。”朱瞻基捅一下王贤道:“你把信给我姨奶奶看看;她就知道了。”
王贤忙将姚广孝那封信;双手奉给朱瞻基;由他转交给徐妙锦。
徐妙锦伸出纤纤玉指;接过那封信;当着两人的面拆开封口;掏出信纸;展开细读起来。看着看着;神情渐渐庄重起来;接着眉头好看的蹙起;似乎又有些生气。沉吟片刻;她抬头横了王贤一眼;虽然是埋怨;却险些让王贤半边骨头都酥了。
好在王贤早有防范;骨头酥了囊却纹丝不动;这才没有出丑。
“你家师傅好生狡猾;起先说送我一桩大功德;让人好生期待。”徐妙锦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即使是责备;也令人心生愉悦:“结果看到最后;却是自己缩头;让人替他坐蜡。”
“道衍大……呃;家师也是没有办法。”王贤见她看了信;反而认定自己的身份;显然老和尚在信里有提到自己;便索性抱上这根大腿道:“才让小子来求助真人的。”他当然不能跟着朱瞻基叫奶奶了……
“我若不答应呢……”徐妙锦声音转冷。
“那我们周臬台;就没有生路了……”王贤的脸色说变就变;顿时沮丧的要掉下泪来:“我们浙江的老百姓;也更没生路了……”
朱瞻基也配合着黯然道:“小姨奶不知道;他其实和周臬台非亲非故;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纯属义之所在;你就帮帮他吧”
“嗯。”徐妙锦闻言又看一眼王贤;她本以为他是周新的子侄学生之类;想不到竟没有关系。不禁钦佩道:“这是个大火坑;你也敢往里跳。”
“说义不容辞有袖张。”王贤苦笑道:“但不这样做;过不去心里这关。”
“心是什么?”听了这话;徐妙锦竟好似有所触动;恍惚了一刹;幽幽一叹道:“值得豁出命去么?”
“心是自我;违心即是伤害自我;”王贤正色道:“在小子看来;自我就是生命;生命就是自我;所以从没想过值不值得。”
朱瞻基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臭不要脸么?
徐妙锦却生出几分同道之感;不禁想起自己的遭际;柔声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切不可任性而为。”
“我也知道;可总是管不住自己。”王贤自嘲笑笑道。
“咳咳”朱瞻基听得一身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不让两人再磨叽下去;“我也是看他人不错;才带他来见小姨奶的;您就当可怜可怜他;帮帮他吧。”
“……”徐妙锦白他一眼;双目微垂的寻思起来;半晌;那张绝世容颜上;露出恹恹的神色道:“下不为例。”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姨奶最是慈悲为怀了”朱瞻基大喜道。
王贤心里也高兴;但却又有几分不高兴;他觉着强迫这样的女子去违背本心做一件事;实在是老大的罪过。旋即暗骂自己一声;想不到你还是个情圣哩
“周臬台曾在厩为官;我耳闻他不少为民伸冤的事迹;”徐妙锦淡淡道:“这次他蒙冤入狱;不能没有人替他伸冤。”说着冷冷道:“既然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愿为他出头;我个弱女子只好勉为其难。”
一番话说得朱瞻基老脸通红;好在他面庞黝黑;倒也看不出来。
又说了几句话;徐妙锦的兴致显然受到影响;朱瞻基只好识趣的告辞。
徐妙锦也不挽留;送两人出了净室;竟对王贤道:“厩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鬼;没有例外;你不要被他们当枪使了;此间事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王贤感到徐妙锦对自己的关心;忙深深一揖。
朱瞻基尴尬道:“小姨奶;你不能当着和尚骂秃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徐妙锦挪揄笑笑;一甩拂尘道:“快滚吧”
两人再施一礼;离开天香庵;走上白玉桥;朱瞻基见王贤有嘘不守舍;却毫不感到意外;反而一脸坏笑道:“怎么样;我小姨奶奶名不虚传吧?”
“咳……”王贤正色道:“你想害死我;就只管胡说。”出了净室;他就一直目不斜视;上了桥之后;更是用好大毅力;才阻止自己不要回头看。尽管他分明感觉;自己的一丝魂儿;被丢在了身后的天香庵里;但是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来;不然肯定死得很难看。
“倒省了我提醒你了。”朱瞻基呲牙一笑;压低声音道:“不过也不用紧张;天下对我小姨奶想入非非的多了去了;我爷爷也不能都抓来阉了吧?”
但一过桥;朱瞻基也不敢再信口胡说;和王贤登上马车;离开山门;打道回府
马车驶离山门的一刻;王贤心头泛起一个念头;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旋即又压入心底。
正文 第二百五章 大帝难当
天阴沉沉的;空气潮湿的能拧出水来;湿漉漉的空气从玄武湖上吹来;让仪天殿中批阅奏章的永乐皇帝;感到浑身不舒服。
身上黏糊糊还在其次;常年出塞征战、爬冰卧鸭上的痹症;才是皇帝难受的主因。所谓痹症就是风湿病;已经折磨他多年。不发病时;五十开外的大明皇帝依然健壮似牛;步履如飞;一耽病;就四肢痛胀、不能随意屈伸;十分痛苦。
金陵地处江淮;每年初夏都会进入绵长的梅雨季节;气候潮湿无比;皇帝的痹症往往都会复发;全身关节疼痛、以致彻夜不眠;白日倦怠;却仍坚持日理万机不辍;只是难免脾气暴躁。
朱棣背靠着大枕;倚在榻上;两个御铱的宦官跪在榻下;用高超的手法为他按摩双腿;缓解疼痛;这样朱棣才能保持头脑清醒;处理这个帝国的军政大事。
没办法;大明朝万方亿民;灾害仍频、四边有事;每日报到朝廷的文书何止万份。虽然朝廷里有六部五军的文臣武将各司其职;但大明朝没有宰相;军政权柄尽在皇帝一人之手;所有决策都需要皇帝来做;相应的;所有的事情;皇帝都需要知道;说是日理万机;一点都不夸张。
但朱棣并没有撂挑子的念头;因为这副担子他父皇挑得动;他便咬牙也要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