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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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郑伍氏
有道是，男要俏、身皂，女要俏，三分孝。
这小娘约莫二年华，身缟素，纤腰堪折，柳眉微颦，秋眸含烟。仿若株冰雪的白梅，带着三分哀怨、七分楚楚，让人很难不心生怜惜。
王贤不禁暗骂自己有够变态，竟然对小寡妇有感觉。赶紧咬下舌尖，收敛心神道：“你是郑伍氏？”
“是。”小娘螓首低垂，露出段雪白的脖颈，那么修长。
喂，又走神了……王贤轻咳声道：“你丈夫去年失踪的事情，你怎么看？”
“民妇不懂老爷的意思。”小娘低声道，江南女的声音，哪怕哀怨也婉转，好听。
“在你看来，他为何会失踪？”王贤换个问法。
“民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小娘闻言眼圈微红道：“我们成婚还不到半年，丈夫虽然说是入赘，但民妇谨守妇德，悉心侍奉，不敢有半分轻慢……”
“你俩感情如何？”王贤问道。
“……”小娘这下不光眼圈，玉面也微红，半晌方轻声道：“相敬如宾。”
“仅仅相敬如宾么？”王贤沉声问道。
“人何出此言？”小娘闻言错愕。
“我的意思是……”王贤轻咳声道：“伍绍元和你亲密么？”
“人明鉴，我郑家家规严谨，虽妇人亦知守礼。”小娘臊得满脸通红，正色道：“我丈夫亦读圣贤书，自然以礼相待，从不逾矩。”
“夫妻间还有逾矩之说？”王贤奇怪道。
“……”小娘羞恼难禁，起身作势要走。
“站住！”王贤拍醒木，低喝道：“本官问你话呢！
小娘不禁气苦，这典史人过于年轻，又言语轻薄，让她都忘了是在公堂上了。只好站住脚，委委屈屈转回身来，头却不肯抬起来。
“既然是问你丈夫的案，就难免涉及闺帏之事，”王贤脸正气道：“你只有知无不言，本官才能还你个真相。
听到‘真相’二字，小娘不禁娇躯震，年以来，她日思夜想的就是这两个字，她想弄明白丈夫是生是死，如果死了是谁害的，如果活着，为何要抛弃自己？
“人真能给我个真相？”小娘终于抬起头，鼓足勇气望向王贤。
“不敢保证，尽力而为。”王贤淡淡道：“我问你，伍绍元对你热情么？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必须如实回答。”
“……”小娘紧咬下唇，面色发白的沉吟片刻，方黯然道：“不热情。”
“怎么个不热情法？”王贤沉声问道。
“他和我成婚半年，从不……”小娘浑身火烧火燎，但还是强忍着羞意道：“不与民妇同床。”
“呃……”王贤为意外道：“他可是有什么隐疾？”放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不碰，这伍绍元还真是奇葩。呃，好像自己也是这样……但不样好吧，还没结婚呢！
“……”小娘面如火烧，垂首摇头道：“不知道。”
“他总得有个说法吧？”王贤问道。
“这种事，夫君不说，民妇也不能问，”小娘郁郁道：“他只是偶尔会说，身体不舒服之类，也许真有隐疾也说不准。”郑家家规森严，小娘的母亲又早逝，竟直无人可以诉说。现在虽然是在被问讯，但能吐露出来，还是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不管有没有病，都很奇怪。”王贤缓缓道：“方才你婆婆说，当初他清明踏青见到你，就念念不忘，以至于相思成疾、茶饭不思，才逼得你婆婆同意他入赘的。”顿顿道：“要是身上有病，岂会赶着自取其辱？要是没病的话，按说得偿所愿应该……怎么会？”
“莫非间发生了什么，让他对妾身起了隔阂？”小娘竞才知道还有这段渊源，自然惊呆了。
“那不可能，他入赘都能答应，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王贤摇头道：“我本以为，你有什么恶疾……”
“民妇没有病……”小娘沉浸在错愕，“那他为何不肯碰我？”
“也许解开这么谜团，很多问题就有答案了。”王贤道：“你丈夫的物品，你家里收走了么？”
“收拾过。”郑伍氏轻声答道：“父亲说，官府要，有没有什么线索。”
“哦。”王贤点点头，没多说。卷宗显示，因为是郑家的事情，县里根本没插手……沉吟片刻，王贤方道：“你丈夫和你家人，相处的如何？”
“还算融洽。从没和谁红过脸，”郑伍氏答道。
“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王贤又问。
“嗯……”郑伍氏想想道：“有，他和我个堂兄很是相得，两人经常起吃酒。”
“你那堂兄叫什么，在镇上么？”王贤心跳加快道。
“叫郑桧，”回答的问题多了，郑伍氏心防松，基本有问必答：“被派去福建做生意，前阵才回来。”
“什么时候去的？”
“去年秋收……”郑伍氏说完面色发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抠着衣角，颤声道：“人的意思是？”
“你不要瞎猜，江南第家的声誉要紧。”王贤先把她稳住道：“何况我已经答应你家了结此案，更是不宜声张。
“……”郑伍氏也不是傻，想想，反问王贤道：“那人为何要问这么仔细？”
“我想知道真相。”王贤淡淡扫她眼道。“我想郑家是不是，真如传闻那样道德高尚，遵纪守法。”
“当然是了。”郑氏自幼被灌输的家族荣誉感，让她对此深信不疑。
“那我们就，是不是郑桧所为。”王贤像个魔鬼，字句的挑弄着郑伍氏的心，“你也可以选择告诉你父亲，不过当心他再把郑桧藏起来！”
“我父亲不会干那种事！”郑伍氏紧抿着嘴唇，刻柔弱的心，却不禁动摇起来。
“如果你确信，你父亲不会包庇，”王贤莞尔道：“那就更没必要告诉他了。”说着垂下眼皮道：“选择权在你，我只是建议而已……”顿下道：“因为这个案，今天就了解了。”说着将份书递给她，沉声道：“来人，带她去户房办理！”
郑伍氏接过那薄薄的纸片，只觉重逾千斤，魂不守舍朝王贤裣衽礼，便跟着差役下去了。
王贤望着她袅袅亭亭若水仙花般的背影，久久收不回目光。
“咳咳，”直到闲云终于看不下去，挪揄道：“想不到你还好这口。”
“留点口德吧。”王贤白他眼道：“多可怜的人儿啊。”
“那倒是。”闲云点点头，认同道：“她活在谎言编织成的世界里。更可怜的是，还被你戳穿了。”顿下，言归正传道：“万她告诉郑沿怎么办？”
“不可能，”王贤摇摇头道：“女人的好奇心是很可怕的，旦她们想知道件事，根本没有理性可言。何况，她以为已经结案了，剩下的只是单纯寻找真相罢了……”
“你真是个魔鬼。”闲云忍不住低声道。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郑家如
铁板块，就这么个小寡妇可以利用而已！”谁料王贤竞怒道：“如果你们让我出局，我保证吃斋念佛辈！”
“……”闲云登时无话可说。
那厢间，郑伍氏如木偶般，按照户房的要求，完成了丈夫的户籍注销，心里百感交集。看着哭成泪人的婆婆，她却滴泪也掉不下来……
郑沿在外头把茶都喝白了，才见女儿扶着她婆婆从西衙出来，赶忙迎上去道：“怎么样？”
“办完了。”郑伍氏低声回句，将婆婆送上女轿。
“怎么这么久？”待伍绍元的娘上了女轿，郑沿迫不及待问女儿道：“二老爷都问了什么？”
“回家再说吧。”郑伍氏不敢看父亲的脸。
“也好。”衙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郑沿点点头，看着女儿进了马车车厢，自己坐在外头，对另边的车夫道：“走吧。”
“驾！”车夫便挥动马鞭，赶着马车缓缓驶离了衙门。
马车出了城，行驶在回郑宅镇的路上，虽然郑家把这条道修得极为平整，但这年代没有避震，马车依然很是颠簸。不过坐在车里的郑伍氏丝毫不觉，路上她都在出神的想着心事……
郑沿在外头几次和她说话，都没起来话头，不过他倒也理解，毕竟今天是闺女正式守寡的第天……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郑沿和闺女进了里屋，叹气道：“绣儿，爹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爷爷还等着信儿呢，总得让爹有法回话吧。”
“是女儿的不是。”郑绣儿低着头，微声道：“王典史详细询问了绍元失踪前后，女儿都照实回答，与以前所说别无二致。”
“哦，”郑沿心下松，犹不放心的问道：“别的没问？”
“……”郑绣儿摇摇头，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答道：“没有。”
“那就好，那好。”郑沿松了口气道：“你累了，吃点饭早点歇着吧，我去给你爷爷请安了。”
“是。”郑绣儿起身，目送父亲离去。
（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绣春刀
天已黑，堂屋里只点了盏油灯，孤灯如豆，仅有方寸之光。
饱经沧桑的老人靠在躺椅上，身上搭着薄毯，整个隐在黑暗，动不动。那略显粗滞的呼吸声，就是他还活着的唯证据。白日里神采奕奕的郑老爷，其实已是百病缠身，到夜里就痛苦不堪。但更要命的是心病，几年来，老爷就没睡过个囫囵觉，日复日的被噩梦夜惊起，然后在惶惶不安迎接黎明的来临。天长日久下来，他反而是天刚黑的时候最放松，因为这意味着……郑家几千口老少，又平平安安度过了天。
老爷心里有事，小憩片刻便睁开眼，见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躺椅边，便缓缓开口道：“回来了。”
“回来了，父亲。”郑沿轻声道。
“办妥了么？”
“办妥了。”郑沿道：“还算顺利，就是时间有点长。
“长在哪？”
“王贤向绣儿问话的时间。”
“绣儿怎么说？”老爷微微皱眉，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节外生枝。
“她说没啥。”郑沿道：“就是详细问了下经过。”
“问这么细作甚？”郑老爷皱眉道。
“不知道。”郑沿摇摇头：“也许是猎奇吧，毕竟是江南第家的家事……”
“嗯……”郑老爷想了想，感觉不出有什么恶意，但他还是谨慎道：“老六这事儿做得不对，不该放郑桧回来……他终究是个隐患。”
“是。”郑沿叹气道：“这混账小太不懂事了，要不是他跟绍元胡说道，何至于……”
“让他老实待在家里，不许离开郑宅镇。过段时间，等风声过了，还是得让他去福建，跟着他父亲，不要再回来了！”郑老爷叹口气，他能理解孙儿思乡心切，但为了宗族的安全，不能让他再待在浦江了。。
“父亲放心。”郑沿应声道：“孩儿会妥善安排的。”
“另外，王贤那里要盯紧了。”郑老爷闭目养神片刻，又睁眼道。
“父亲尽管放心，衙门里都是咱们的人，他扑棱翅膀，咱们就知道要往哪飞。”郑沿笑道。浦江这地方，姓郑就是王道，你要是姓别的，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儿。虽然郑家的直系弟，是不屑于到衙门里混饭吃的，但那些出了五服的旁系，就没这么多顾虑了。衙门里都被郑家旁系弟占据，什么事能瞒得过他们？
“不够，”郑老爷却尤嫌不足道：“等他扑棱翅膀就晚了，我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准备做什么！这样才能放心！”
“这……”郑沿不禁暗暗苦笑，父亲的小心谨慎，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王贤只信任他从富阳带来的四个人，其余人进不到他的圈里。”顿下道：“不过我看他两个长随相貌猥琐，流里流气，不如让人拉拢下？”
“可以。”郑老爷点点头道：“你再让周公也想想办法，他们在富阳县，不是有暗桩么，能不能用下。”
“这，有些劳师动众了吧？”郑沿不认同道。
“师的安全无小事。”郑老爷断然道：“告诉周公，什么时候在王贤身边安下钉，什么时候师的安全才无虞。”“是。”郑沿只好应道。
话分两头，浦江县城，夜黑风高，条人影潜行于黑暗，悄无声来到城东条巷里，循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摸到户人家的屋顶上，便安静的潜伏下来。
屋檐下是新设的灵堂，十几个人穿着素服在哭灵。。灵位边坐着个神情呆滞的老妇人，竟是今日到西衙录口供的伍老太太……
不错，这正是那被宣告死亡的伍绍元家，老太太所言不虚，这些年伍家确实过得不错，仅这三进两层的宅，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尽管伍家人都在灵堂守灵，那黑衣人还在屋顶耐心潜伏到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