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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咬定卿卿不放松-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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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宁帝知他约莫在思量对策,便未先问他,而看向张治先:“张仆射等人可曾商议出对策?”
  张治先拱手上前:“陛下,臣等有一疑虑。”他看了眼元易直,“臣想请问滇南王,先且不提边关守备达数万之众,姚州更是滇南军事重地,历来易守不易攻,何以竟会被区区一路急行军‘巧妙’避绕而过?”
  元易直看他一眼,沉默不答。徽宁帝的脸色却先难看起来,呵斥道:“张仆射,朕方才问的似乎是对策吧?”
  张治先惶恐颔首,不敢再说。
  陆时卿淡淡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徽宁帝出于对元易直的忌惮,曾暗中派了几员心腹将领去往姚州与他一道镇守滇南,明面上为辅佐,实际上是监视。而现在,元易直照制进京,离开了姚州,那几员留守将领见敌人来犯,自然抢着指手画脚,结果呢,几个蠢货就把敌人给指画进了剑南腹地。
  张治先自以为这是元易直布置疏漏的错处,却不知反而踩着了圣人的痛脚。
  他赶紧赔罪道:“陛下息怒,臣等方才已商议出一二对策。臣以为,滇南王北上奔波劳碌,筋骨疲乏,此行不宜南下迎战,陛下或可另行指派朝中皇子或将员,联合当地守军阻敌。至于人选,方才兵部陈尚书推选了二皇子,臣则举荐魏都督。”
  底下很快争论开来。
  “臣赞成由二皇子领军出征。二皇子素来骁勇善战,早年便曾联合回鹘大败突厥,如今虽被幽禁在府半年,却何不令其将功折罪?”
  “臣赞成魏都督南下迎战。”
  “臣以为,对战南诏,无人可比滇南王更合适。”
  徽宁帝听得脑仁疼,打了个手势止住他们,然后道:“陆侍郎。”示意他讲。
  陆时卿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面向朝臣问:“诸位何故非得迎战?大周今夕前有天灾,后有人祸,明日便是除夕佳节,值此时机兴战,兵戈扰攘之下,易致民心动荡,群情喧噪。到时,外有强敌入侵,内有忧患频生,诸位打算派几个二皇子,几个魏都督前往镇压?”
  张治先被他说得一噎,随即冷哼一声:“看来陆侍郎的意思是,预备将整个剑南拱手让人了。”
  陆时卿扯扯嘴角,看向徽宁帝:“臣的意思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计。”
  整个宣政殿都是一静,随即有人哄笑:“南诏吐蕃合兵,谁也不是好说话的主,陆侍郎莫不是在与咱们说笑?”
  陆时卿淡淡一笑:“南诏不好说话,吐蕃也不好说话,但南诏与吐蕃合兵,就好说话了。”
  众人一惊之下似有所悟,徽宁帝也直直盯住了他道:“你有妙计?”
  陆时卿一掀袍角屈膝跪下:“臣自请南下应敌,誓与南诏吐蕃达成和谈之议。”
  徽宁帝一指他:“几成把握?”
  他稍稍仰首,薄唇微弯:“十成。”
  
  陆时卿回府已是日暮时分,尚未知会宣氏翌日去往滇南的事,先问仆役元赐娴是否来过,一听没有,说不上轻松失落,便疾步回了院子,不料甫一跨进院门,就见曹暗和赵述在一棵枯树下拼命往上蹦,似是想摘挂在树上的一只纸鸢。
  陆时卿登时一噎。这俩人何时这般童心未泯了?天寒地冻的,拿西北风放纸鸢?
  他远远瞧见曹暗踩着赵述的肩取下了那只湛蓝色的纸鸢,仔细看了一晌后惊喜道:“这好像是澜沧县主的字迹啊。”
  陆时卿一愣,人未到声先至:“拿来。”
  曹暗回头一看,慌忙上前将纸鸢递给他,解释道:“郎君,不知哪里飞来的纸鸢,好巧不巧挂您树上了,小人瞧着,似乎是澜沧县主的字迹。”
  陆时卿低头一看,果见是元赐娴的手笔,在这纸鸢上拟了一首打油诗:咬定卿卿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霎时窒住,心间像被什么巨物猛然一撞,撞在一块非常柔软的地方。
  他突然抬头问赵述:“上回在府门前,滇南王妃叫她什么?”
  赵述回想一番答:“小人听着似乎是个乳名,叫‘窈窈’的。”
  陆时卿重新低头,盯着那句“咬定卿卿不放松”勾唇一笑:“哦,咬咬。”


第58章 058
  陆时卿揣了纸鸢回房去; 活像揣了个宝; 嘴边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不远处; 不明究竟的陆霜妤目瞪口呆地瞧着这一幕,心情不免有些复杂。过了明天; 阿兄就该二十三岁了,这怕不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吧。
  陆时卿在晚膳时与宣氏说明了公差的事; 省去了具体去向与缘由。一来; 徽宁帝交代,为免民心动荡; 暂且在京畿范围内隐瞒战事; 凡今日在宣政殿内议事的朝臣一律禁止对外声张。
  二来,所谓和谈; 本该在敌我双方皆有息战之意的情况下进行,而如今却是大周单方面意欲退敌,陆时卿便无异于是在往刀口上撞,及早暴露目的与行踪,很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故而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宣氏和陆霜妤晓得太多并无好处。
  只是俩人也不傻; 圣人素来爱重陆时卿,若无必要,哪会赶在年关命他出公差; 如此情状,恐怕唯有一种可能,便是军情紧急。但究竟是哪里起了战火; 她们身在后宅,却真无从得知。
  陆时卿用过晚膳就回了书房,挑灯整理完军报后研究了此行南下的路线,近二更才沐浴歇下,临睡记起元赐娴,忍不住把她的纸鸢重新拿出来看。这一看之下,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等等。虽说这情诗算得上豪迈奔放,但如此迂回之法似乎不像元赐娴的行事作风。何况他记得,他今天已经把话暗示得非常明显,而她也分明领会了其中奥义,既然都来了陆府,怎会挂个纸鸢便甘心离去了?
  陆时卿起先一面心系滇南,一面又被这诗中某几个字眼惹得血脉偾张,这下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哪一步出了差错。
  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待想通前因后果,不由一怒之下掀了被褥。
  他这双多事的眼睛,不如自戳双目得了!
  陆时卿心里头生生淤了口血,想吐又吐不出,躁得穿着中衣在床前来回踱步。此去滇南归期未定,倘使叫元赐娴这样误会下去,等他回到长安,岂不得收上厚厚一本诗集?
  不行。
  他看了眼漆黑的窗子,恨恨披衣而出。
  
  陆时卿大费周章避开宵禁巡卫已近三更,到了元府,挣扎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仿照风月话本所述,做做夜探香闺的活计,却是刚一靠近外墙,就被一名提了灯笼,匆匆步出偏门的仆役唤住:“来人可是陆侍郎?”对方在一片乌漆墨黑里朝他探头探脑张望,“滇南王交代,若您来了,请到中堂等他。”
  “……”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头一次夜探香闺就被守株待兔的陆时卿霎时黑了脸,想掉头就走,却因清楚一旦放弃今夜的机会,再见元赐娴或将遥遥无期,只好硬着头皮,悻悻跟随仆役到了中堂。
  元易直似乎根本没睡,很快就来了,见他便冷斥一声:“看来陆侍郎是不记得与我的承诺了。”
  偏门到中堂一路,陆时卿已然恢复了惯常的姿态,全然不见窘迫之色,含笑道:“陆某的确不是君子,对我来说,承诺之重,重不过生死。如我明日便要赴死,也就无心将承诺守过今夜了。”
  元易直眉梢一挑:“我记得,陆侍郎口口声声与圣人说,你有十成把握。”
  陆时卿淡淡一笑:“我若不说十成,圣人岂会答应我这番请求?您比我更清楚滇南的形势,知道这事绝不可能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今夜才给我留了门,愿意许我见她一面,做个道别。”
  元易直不说话似是默认,半晌盯住了他道:“小子,我知你非暴虎冯河之辈,必能说服南诏吐蕃退兵,但前提是,你得有命开口。”
  陆时卿点点头。诚然,此去滇南,说服二字中“服”易而“说”难。
  元易直从宽袖中掏出一块月牙形的纯色帝黄玉来,递给他道:“拿着,该怎么用就不必我教你了。”
  陆时卿垂眼一瞧,微微一滞。
  在此之前,他始终不能确信元易直是否在滇南暗中培养了唯他独尊的私军,当初助郑濯拉拢元钰时也曾几番迂回打探,却都未果。不料眼下,答案竟自己送上了门。
  这块帝黄玉,想来便是足可号令那支私军的信物。
  元易直将这样东西交给他,无疑是叫元家的命脉都捏在了他手里。倘使他有心,回头就能将它交给圣人,置元家于死地。
  陆时卿不能不说有些意外。
  他默了默,伸手推拒道:“您应该知道,退敌之法不止一种,陆某非要躬身南下,就是为免南诏此战陷元家于不利,叫圣人愈发忌惮您。倘使我为保命使了这块玉,所有的努力便等同于白费,甚至可能叫事态变得更糟糕。如此,我何不干脆放弃此行?”
  元易直朗声一笑:“给你,是我的道义,用与不用,是你的选择,和我无关。只是你得记住,活着才可能娶到我的女儿。”
  陆时卿笑着摇摇头,伸手接了过来:“多谢滇南王成全。”
  他冷笑一声,似乎是示意他别高兴太早,然后道:“我让下人叫她来中堂,给你两炷香时辰。”
  陆时卿忙道:“不可。”
  元易直抖了抖眉毛:“如何?”
  “想来您自宣政殿回府后,并未将战事告知与她,也不打算把我即将南下的消息讲给她听,令她忧心。既然如此,叫她来中堂,得知您安排了这场见面,她如何能不起疑?”
  元易直一噎。
  没错,他女儿就是这么冰雪聪明,的确很可能察觉端倪。
  陆时卿已经趁他这一噎接了下去:“您若当真体恤陆某,不如就将这事交给我自己来吧。”
  元易直登时火冒三丈:“你是在跟我说,你准备去她闺房?”
  “是。但您大可放心,若陆某真不守规矩,早在您来长安前就已不规矩够了。当然,如您不应,我也只好打道回府,是否能再活着见到她,就看天意吧。”
  真是有理有据,博得一手好同情!
  元易直窒了半天,竟觉实在无法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微末请求,只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甩袖离去,临出门回头补了一句:“一炷香!”
  
  三更天,元赐娴睡得正熟,忽被后窗“咣”一声响惊醒,醒来意识到似有贼物闯入,慌忙坐起,睡意朦胧间也算反应迅猛,料想如此动静绝非阿猫阿狗,立刻一手抓了被褥裹身,一面张嘴就要喊话,却先听来人低低道:“是我。”
  她听见这声色一愣,惺忪之下再一眨眼,就见陆时卿绕过了她屋里的屏风,站到了她的床榻前,生生卷进来一股寒气。
  她打了个寒噤,稍稍回过些神,却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一揉才仰着头呆滞道:“要命,我这是写情诗写得走火入魔了?”
  她都好久没做过这种能瞅见人脸的梦了。
  陆时卿心道恐怕是他走火入魔了,才会来这一趟吧,嘴上却说:“是,元赐娴,恭喜你梦到我。”
  元赐娴闻言将信将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哎哟”一声,然后“嘶”着冷气道:“陆时卿,你睁眼说什么瞎话,痛死我了。”
  她这下彻底清醒了,一面惊心府上守备的疏漏,一面疑心陆时卿来此的缘由,裹着被褥质问他:“三更半夜,你是怎么进来的,偷摸到我闺房做什……”
  她话说一半,突然被俯身下来的陆时卿轻轻捏住了下巴,连带一张一合的两片唇瓣也被吞没在了他的嘴里。
  陆时卿故伎重施,趁她说话的时机叩开了她的齿关。只是与前次不同,他此番落下的吻一改盲目扫荡之势,细腻绵长,沥沥如雨,喉结滚动间,一点点极缓极慢地攫取她的芬芳。
  不似被欲望支配,意图将她拆骨入腹,而更像一种无法排遣的痛苦悱恻。
  元赐娴微有觉察,略略一震,不明所以之下想到,他这么痛苦,莫不是又犯洁癖了?
  几天不见人,一上来就吃她口水,边吃还边嫌弃,谁逼他吃了吗?不提亲,亲什么亲!
  元赐娴心里恼怒,便不再放任他,这回学聪明了,一针见血,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头。
  陆时卿吃痛之下蹙眉撤出,品见一股淡淡的腥甜,低头瞧着她道:“你就是这么咬我的?”
  对,咬断卿卿好过冬。
  她抹抹嘴唇,一副很嫌弃他的样子:“你耍流氓还有理了?”
  “你自己问我偷摸到你闺房做什么的。”他不过是拿实际行动答了她而已。
  元赐娴恨恨看他:“除了这个,难道你就没别的事说?”
  “哦。还有,你那个诗我看了,格律尚可。”
  谁要听他讲这些啊。
  元赐娴发指道:“陆时卿,你在商州扒我衣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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