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就琴-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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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两道带锁的大铁门，荀灿按照牢头的指点，来到了一排小屋的左手第二间，敲了敲门，没动静，荀灿便推开了门。屋内光线阴暗，除了门边一扇窄窗，其他三面都是墙。
屋内有一张榻，还挂着一条旧床帐，靠窗边的一侧墙放置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长着绿锈的铜镜和一把缺了一根齿的牛角梳子。梳妆台的里侧放着一个铁架子，上面放着一只铜盆。
刘娉坐在榻上，面朝里，荀灿推门时，她正略有慌张地往被子里塞什么东西。
荀灿跨进屋门槛，轻唤了一声：“公主。”
“呃，灿姐姐，你怎么来了？”
刘娉有些惊讶，忙下地穿上绣花履，拽了拽披在肩上的外衣，朝门口走来。她瞧了一眼跟在荀灿身后的莲儿，莲儿忙打招呼，叫了一声九公主，刘娉冲她点了点头，便拉着荀灿往屋里走。
莲儿有些犹豫，终于还是迈进了门槛，她从没进过这样阴暗简陋的屋子，这里比夕颜殿的条件还要差上许多。这也是她没过过苦日子的原因，虽是监牢，也比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强多了，至少还有梳妆台呢。
九公主只是拉着荀灿行至地中央，并不往榻上让，荀灿往榻上扫了一眼，见有一抹白色的类似锦布一样的东西掖在被子下面，露出一角儿。
“这里条件太艰苦，妹妹可遭了罪了，这身子怕是要吃不消。”荀灿知道刘娉身子弱，去龙游园的路上倒是看起来比在宫里时强些，可现在身陷监牢，吃住条件都不好，没个伺候的人也就罢了，连晒太阳都成了奢望。荀灿同情心泛滥，一时之间倒忘了来之前的恐惧。
“这里还好，只是常年都不会有人来住，屋子潮些，我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的，这点罪还遭得起。”刘娉的笑很自然，看来心态还不错。
荀灿琢磨着刘娉什么时候过过苦日子，难道指的是她作为荀婵儿的时候，在周婶子家过的那几年？
莲儿站在门口，再不肯多往里走一步，二人的对话她也插不上嘴，只静静地站着。
“娉儿，依我看，你莫不如说几句软话，好歹先离了这里，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在哪里都一样，不过是睡够了吃，吃饱了睡。这里倒还清静，没人天天烦着我管这管那的。”
“可这里总归是牢房呀，你堂堂一国公主，以后就打算在这里度日了？你才几岁，日子还长着呢。就算不为别人考虑，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啊。若实在看不惯什么人，那也先回你的住处再做打算。”
荀灿的劝慰之语是发自内心的，她觉得刘娉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她两个哥哥之间的权位之争做牺牲，谁当皇帝都不影响她做公主，何必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呢？
忽然之间，刘娉的脑筋转过弯儿来了，她确实因为看不惯刘仝而故意跟他对着干的，可是她被关在监牢里那就成了废人，自然是做回公主才能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莲儿姑娘，这屋里潮湿，味道不太好，你去跟守门的小哥说说，让她把炉火点着烘烘屋子吧。”
刘娉对莲儿的好感度一直不高，想跟荀灿说几句贴心话，便拿话支她。
莲儿自然明白，笑着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她并没去找牢头转达九公主的话，因为九公主那话明显就不是真让她去转达的。她若真去了，恐怕除了牢头的一顿训斥，什么也捞不着。
透过窗子见莲儿走远，刘娉拉着荀灿来至榻边，扯出那露在被子下边的一角白布，展开在荀灿面前。
荀灿伸手摸了摸，原来是一块羊皮，上面用火烫出来的细线构成一幅图案，像地图，还有很多记号，荀灿看不懂。
“这是什么？”
“破阵图。”
“破阵图？破什么阵？”荀灿很奇怪，满眼疑惑地盯着九公主，不明白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开始研究阵法了。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需要你身上的那块石头，灿姐姐，你能把那块石头送给我么？”
荀灿摸出袖袋里的魂石，放在手心里端详了一会儿，这石头跟着她十年了，这会儿工夫要送人，还真有些舍不得。可是一想到眼前之人才是石头的真正主人，也就没啥舍不得的了。
“给你。”
刘娉接过魂石，叹道：“太好了！希望这次能有新进展。”
“对了，你不是说这块石头若放在你身上会要了你的命么？”荀灿想起了在马车上时刘娉还她石头时说过的话。L
☆、第210章 冰山现一角
刘娉道：“是的，这块白色的石头叫魂石，将它戴在身上，会让人获取预知能力，能够看到还没发生的事情。这能力让人垂涎，可是却没人去关注获得了预知能力的人会怎样。”
荀灿想起了当初她被迫一直戴着魂石的时候，她经常疲惫不堪、心烦意乱，有时还会接近疯狂，产生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它之所以被叫作魂石，是因为它可以慢慢吞噬人的灵魂，只有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才不会有事，若一时不见了，轻者嗜睡，重者长睡不醒。”
九公主的话让荀灿想起了她跟她学琴的时候中途睡着好几次的事，也想起了她为什么会被招魂，因为小婵儿长睡不醒。难道那个时候小婵儿的魂魄被石头反噬了？难怪当初她将石头丢进河里的时候会产生憋闷的感觉，难怪她拿石头砸魂石的时候头会疼。
“可是……”荀灿想不明白小婵儿既然被拘进了魂石，那现在为何又跑到了九公主的身体里？
刘娉从脖子上摘下她一直不离身的绿色石头，“这块石头叫‘养石’，顾名思义，它可以滋养人的生命，让人越来越健壮。我正是靠着这块石头才活下来的。”
荀灿拿起那块绿莹莹的石头瞧了瞧，问道：“它可以让你的灵魂住在九公主的身体里，是吗？”
刘娉略有惊讶地看着荀灿，继而报以赞赏的目光。
“你知道我是谁了？”
荀灿点点头。
“那你不害怕吗？”
荀灿摇摇头，“现在不怕了。”
刘娉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由荀婵儿变成九公主的，当我一睁眼的时候，我就从八岁变回了两岁。虽然我很好奇，可是我也知道这事不能随便跟人提起。便一直忍着，直到我遇到了你。”
“你认出你自己来了？”荀灿问。
“没有，你现在的样子跟十年前还是差很多的。”刘娉答。
二人相互之间是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若叫外人听了她们的对话，一定会感觉莫名其妙。
荀灿和刘娉相视一笑，瞬间距离拉近了不少。
“我只是喜欢待在你身边，因为那样会让我感觉很舒服。直到从龙游园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感应到了魂石的存在。当时也是冒昧地问你一句，没想到它真的在你身上。”
“那你现在戴着它，它依然会吞噬你的灵魂。是吗？”
刘娉点头，“不过这一次，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的目光里透着坚定，她没说具体什么准备。荀灿也没深问。
“哦，对了。这块石头也是不世出的宝贝，咱们俩这么深的缘分，就给你看看吧。”刘娉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王皇后给她的那块蓝色的石头。
“这是王皇后项圈儿上的那块石头吧？”荀灿捏起这块通透的蓝色石头，仔细端详着。在她拿起这块石头之后。渐渐感觉到心平气和，神清气爽，仿佛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再去计较。
刘娉点了点头。她在观察荀灿的反应。
“你有什么感觉？”
“这块石头可以让人安静，嗯。好像……还可以让人忘记俗事。”荀灿说出自己的感受。
“嗯，它的名字叫‘净石’，净化人的灵魂，回归安宁。”
荀灿眼睛一亮，“我说王皇后为什么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原来都是这块石头的功效！”
刘娉再次点头，“这些天，我也受益匪浅，它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想通了很多事。加上我偶然得到的这块羊皮，我看着上面的图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我又能确定我真的没见过它。”
“也许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吧，没准儿上辈子见过呢。”荀灿说笑的，却给了刘娉新的思路。
“上辈子？还真有可能，你能跑到我的身体里，我能跑到九公主的身体里，这些事都不是我们能够解释的，那有上辈子也就不稀奇喽。”
荀灿咯咯一笑，“你还真信啊，我随口瞎说的。”
“不管那些看不见的，咱俩来研究一下眼前摸得着的吧。”刘娉拉着荀灿坐到榻上，将羊皮铺在二人中间，“你看，这个画圈圈的地方，我总觉得跟这些奇石有关。可是一共有七个圈圈，我现在才只有三颗石头。”刘娉微皱眉头，盯着摆在羊皮上的石头发呆。
“你为什么确定这一定是跟石头有关呢？”
“这个就是感觉，一种让我很肯定的感觉。”刘娉坚定地看着荀灿，“而且我还感觉得到，这个阵法一旦开启，就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什么大事？”荀灿不光疑惑，还有点震惊，她前几天也有过类似的猜测，因为道士送给莲儿的琴引发的思考，她直觉那些琴跟什么大事有关。
“我也不知道，这些符号太深奥了，这些个三角、方框都代表着什么，我也想不通，我现在只是感觉这些圆圈跟石头有关系。”
“这些方框会不会跟琴有关？”
“琴？”刘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再度将目光沉到羊皮上的图案里。
半晌，荀灿指着图案里的一个符号道：“这个豆芽应该代表音符吧？”其实她早就看着这些画在羊皮上的五线谱上的豆芽菜感觉奇怪了。而且是每个方框的旁边都画着一个豆芽型的图案，每个豆芽的形状还不一样，这也是她刚刚说方框可能代表琴的原因。
“哎呀！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去用芷玉琴试一下，对了，还有莲儿的冰魄琴。灿姐姐，你快回去跟刘仝说，就说我知道错了，再不跟他对着干，快放我出去吧。”
捏着蓝色石头的荀灿把石头塞回刘娉手里，“好好好，你先别吵，我告诉你，我还有一把听兰琴，据说也是古琴，想必跟这张羊皮也有关系。”
“太好了！虽然七取三不足半数，若路子对了，兴许就有新发现呢！”
如果芷玉琴有生命，恐怕它现在就要阿嚏连天了，不光牢里的九公主在打它的主意，正在会见花如意的刘栋，也在打它的主意。
刘栋自拿了云顶山女道士送他的石头，便按着女道士的吩咐下山去找花如意，他只知道京城南门外的小树林后面有一个夜豹门的据点儿，当初他就是被花如意捉到那里去的。可是事后他已经派兵把那里给铲平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夜豹门的人，他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那里转悠的，结果还真被一个夜豹门的探子发现了他。
经过一翻周折，刘栋总算如愿见到了花如意。
花如意正是赵蝶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个弟弟不但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还继承了母亲的一项特殊技能——读心术，只是他的读心术没有他母亲用得好，每次一用就会吐血，所以轻易不敢用，这一次会见刘栋，因为事关重大，他不得不用了一下。
“你是说有高人指点你，要破解压山大阵，不光需要古琴，还需要石头？”花如意的葱白指尖上，正捏着一颗红色的石头。
刘栋连连点头，“正是，那位道长说跟你有些未尽的缘分，特地让我把这颗石头带给你。她还说，只要将这颗石头吊在你的玉石屏风上，你的烈焰石即使不用火烤也不会碎裂了。”
花如意信了七八分，他手里有一块玉制屏风的事，按理刘栋是不会知道的，至于那上面有一块必须用火烤着才能保持原状的红色玉石，知道的人就更少了。突然，他想起了荀灿。
“这事真的是女道士告诉你的？”
“是啊，岂能有假？实不相瞒，我在龙游园时，我二皇兄起兵谋反，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呃，这一次，又是赵蝶救了我一命，把我带到了云顶山，见到了那位女道士。”在提到被赵蝶救命的时候，刘栋有些尴尬，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赵蝶救下了，可是他却不能给她自己全部的爱作为回报。
“这块小红石头怎么用？”
刘栋忙摇头，“怎么用那道士可没说，她只说你们光忙着找古琴，方向就是不对的，还要找石头。”
花如意的眼睛一眯，透出些许危险的光芒，他定定地看着刘栋，使用了他继承得不太完美的读心术。
片刻，花如意一口鲜血喷出，不过他终于对刘栋放心了，他没有说谎。
“你没事吧？”刘栋见他吐血，有些担心，毕竟好不容易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