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人醉杏花天-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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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保听了这话一愣,摇了摇头道:“倒是不曾见着的,怎么嫂子房里的姐姐没了,倒平白问起我来?想是自去方便,又或是往茶房催水了罢?”
孟玉楼摇了摇头道:“只怕不是,奴家醒了时出去外间寻她不见,巴巴的等了这快有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回来的,别是给这山中什么喽啰小校儿掳了去,要娶在山里吧……”
那杨宗保听了摇头道:“这倒未必,昨儿晚间我才见那郑家天寿兄弟,他与我年岁相当,又是个童生的身份,倒是聊得投缘对劲,已经对兄弟打了包票,说只要嫂子说个不字儿,他们兄弟三个绝对不会强来……”
孟玉楼闻言蹙眉道:“他们如今是山大王,都是高高在上的,虽然耀武扬威,如何约束得住这许多小喽啰,若是有一个半个的不服管束,诳了我房里的丫头去,只怕这会子他们倒也未必知道。”
杨宗保听了,也是踌躇起来,想了一回,点点头道:“既然恁的,兄弟再去找那郑三爷问上一问,若是得了消息时,自来回报嫂子。”
玉楼摇头道:“你自己去如何使得,我也不能放心,如今那郑三爷虽然与你算个文字之交,到底是占山为王杀人不眨眼睛的强人,你又是个念书孩子出身,眼里揉不得沙子,如今自己去了,一句话说不对付,万一断送在他们手里,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姑妈,为今之计,不如咱们两个同去问他便罢,左右昨儿我脸面都给人瞧了去,又不是正室大奶奶,到底没那么金贵。”
那杨宗保听了,也只得答应着,两个带着小鸾,往前山去,走到前后山交界处,但听得妇人杀猪也似的哀嚎之声不断,不知从何处传将出来。
孟玉楼听了,心里一惊道:“莫不是红药姑娘遭了歹人暗算?”叔嫂两个连忙寻找,却听得那声音是从后头小厨房旁边柴房传出来的,连忙跑过去看时,却见是那王英,有些愁眉苦脸的坐在柴房门口柴火垛上头,手上拿了一根稻草棍儿,正掏耳朵,见了叔嫂两个寻到此处,倒是一惊,连忙扔下手上东西,规规矩矩站了起来。
到孟玉楼跟前深施一礼,满面含羞带愧道:“大娘子起得早啊……”玉楼见那王英面有愧色,越发坐实了自家心中猜测,见他上前见礼,不由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啐了一声道:
“王二爷,这话原不好叫侍儿说你的,只是你昨儿口口声声答应过侍儿,不待我姑妈病好,绝不强逼着定亲,又百般回护我房里的两个丫头,侍儿才肯信你,想来落草此处,自有些江湖义气,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知不过一个晚上,就做出这般没有天理人伦,不顾天家法度,下流没脸的事情来,叫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瞧不起你!”
那王英原本心里正不自在,知道自己此番闯祸,给大哥和三兄弟知道了,定要埋怨自己的,谁想如今雪上加霜,竟给那观音娘娘一般的娘子瞧见了,心里越发没底,也顾不得还有别人在旁,扑通一声跪在孟玉楼罗裙之下,垂着头道:
“小人心里自是不肯辜负大娘子的,谁知……谁知小人昨儿听见大哥首肯,说只要娘子点头,就能够娶在山上做一房压寨夫人的,心中自是欢喜无限,就吃了两杯黄汤,原本也不曾起了什么歹意,只是吃的醉了,往小厨房里要碗解酒汤吃,谁知就听见那婆娘哭泣叫骂之声。
小人吃醉了酒醉眼朦胧的,也瞧不清爽,见那尚家娘子给人捆在里头,灯下一瞧,倒与大娘子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小人见了,隐忍不得相思之苦,又知道大娘子最是知书达理的,点头之前绝不肯做这样勾当,想着远水解不得近渴,就拿那尚家娘子出火,今儿醒了,方知铸成大错……”说着,就对着那孟玉楼插烛也似拜了几拜,倒唬得玉楼连忙往杨宗保身后躲着,不肯受他大礼。
一面心中暗道,原来这柴房之中关的却是那尚举人娘子,并不是红药大姑娘,不由得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红药此番不在此处,虽然尚不知吉凶如何,到底目下无妨,还不曾给人糟蹋了去;忧的是这尚举人娘子虽然平日里也有些轻浮举动,只怕倒不是那样偷人养汉的银妇,再说这王英这般猥琐人物,那尚娘子必然不肯放在眼里,此番两个铸下大错,万一这尚举人娘子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尚举人岂不是家中又遭横祸……
只是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旁人的事,只要打听清楚红药安危如何,正要开口问他,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做什么,下帖子约好了一般,倒在此处聚会起来。”
孟玉楼回头一瞧,原是那清风寨中的第三把交椅,白面郎君郑天寿。那郑家小郎倒也知道些礼数,不似大哥二哥那样的粗人,见了玉楼,深施一礼,便低了头并不细看,玉楼见状,也连忙侧身回避了。
那杨宗保见了他,冷笑一声道:“郑三爷,昨儿晚生听见你谈吐得体举止端方,才当你是个念书人,文友一般论起交情来,谁知你们这山寨之中原也是个诲淫诲盗藏污纳垢的所在,我杨某人也算是白认得你一回了!”
那郑天寿大清早起来,正要往内宅前头小书房里寻了杨宗保,大家一起吃饭论文,谁知一见面倒给他没头没脑的教训了一番,心里难免有些委屈,只是他虽然也是强梁为业,到底出身童生,不肯失了礼数,暂且隐忍住心中不快,微微一笑道:
“先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火气这样大,莫不是山中派去服侍的小喽啰哪里做的不熨帖?说出来我替先生出气。”
杨宗保原本气得怔怔的,如今见这贼人倒是言语温文态度谦恭,自家倒不好十分与他撕破脸了,只得暂息了雷霆之怒,往那柴房之内使个眼色,说道:“论理既是尊兄的兄长,也就是我的兄长一样,这话我不好说他的,如今三爷只问问你家二哥,便知端的。”
那郑天寿听了这话,知道又是二哥闯祸,心中暗道不妙,面上也是苦笑道:“我的哥哥儿,如今你就不能叫兄弟省点子心么,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旁人也罢了,倒得罪起亲戚来了……”
矮脚虎王英尚来不及答话,倒是那杨宗保冷笑道:“郑三爷也不忙认亲,咱们杨家自是高攀不起的。”那郑天寿虽然年少时节念过几日私塾,不是睁眼瞎子,到底也做了这十来年刀头舔血、杀人越货的生意,如何没个脾气?如今给那杨宗保抢白了好几句,心里就不熨帖,又对他发作不得,只得蹙起眉头对那矮脚虎王英道:
“二哥,你是如何得罪了人家,你不说出来,兄弟如何给你劝和劝和,也是个不晓事的……”矮脚虎王英听了,要开口时,又红了脸面,只得拉了拉郑天寿的衣袂,低低的声音道:“这话不好在这里讲的,如今你与我后边小厨房里说去。”说着上来推推搡搡的拉了他兄弟要走。
郑天寿没奈何,只得对玉楼叔嫂两个苦笑一声道:“烦请大娘子和举人老爷这厢等一等,小人去去就来。”说着与那矮脚虎王英两个走了。
到了小厨房中,那王英别的暂且不论,先翻出一个酒坛子来,四下里翻找了两下,寻不见个酒杯酒盅的,也顾不得许多,打去封口的泥浆,一扬脖子吃了起来。
郑天寿蹙眉等着他,见吃下有半坛子去了,连忙一把抱住了,抢下那酒坛子道:“二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失心疯,青天白日的就吃起酒来。”
那王英吃的脸上有些微微红晕了,方才自顾自寻了个绣墩坐了,一面叫郑天寿也坐了,低了头道:“三爷,你也别恼那姓杨的抢白你,这事儿搁在谁身上,岂有不恼的呢……”
那白面郎君郑天寿说小也不小了,与杨宗保差不多年岁,足有十七八岁了,近年来颇知事体,听见这话倒是唬了一跳,失声道:“莫非你昨儿竟毁了那位大娘子的清白不曾?我的哥哥儿,你可是替我做祸了!”
那矮脚虎王英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兄弟说哪里话,那位杨家大娘子是什么人?睡了她,就是睡了女菩萨!若是真能合卺,你哥哥我还能这般长吁短叹的么……”
郑天寿听见哥哥不曾难为玉楼,倒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不是风月债,旁的倒也好说了。”
王英道:“倒也没说不是风月债,只不过不是那杨家大娘子的罢了……”郑天寿这厢刚刚松了一口气,听见这话又吃惊道:“莫非你还不曾婚娶,就连人家的陪嫁丫头也摸上手了不成?”
王英听了,哎哟了一声道:“你这小厮儿好不知趣的,越说越没边儿了,若是那娘娘身边的一对儿龙女,倒也值了一顿好嘴巴。”
那郑天寿听了这话不怒反笑道:“说来说去,二哥也不过是银样镴枪头,敢情竟不曾犯事了……”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来道:“莫非竟是那尚举人娘子不成?!”
那王英听了,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了头道:“正是呢,不然你那秀才朋友为什么恼了,还不是因为那个婆娘。”
那郑天寿闻言叹了口气道:“我的哥哥儿,你原是兄长,我不好说你的,如今你既然看上了那杨家的大娘子,也不过是三天两早晨的,等着兄弟治好了她家老夫人的症候,她若是心存了感激,真个嫁于你了也未可知,况且如今我又与他小叔子交好,正是时机,怎么三夜五夕的就等不得,又犯了那说不出口的毛病儿,如今那尚举人娘子又不是寡妇,又不是姨太太,你平白无故的调弄她怎的?她汉子如今跟杨举人在一处,他既然知道了,有个不说的?
这尚举人若是闹起来,杨举人自然也认定了你是人品下作,又怎肯将嫂子许配给你,况且兄弟方才冷眼旁观着,那大娘子也是气得怔怔的,只怕对你早已寒了心,此番就是玉碎也不能够下嫁于你的了……”
那王英听见兄弟这样一说,倒有些慌了神儿,说道:“照你说,这门亲事如今做不得了?”郑天寿摇了摇头道:“不但做不得,只怕大哥知道此事,又要给你一顿好嘴巴,那尚举人娘子也是要人安抚的,就不知道她汉子肯不肯干休。”
王英听了这话,心里凉个半截儿,那一股混劲儿又犯了道:“兄弟,你好生糊涂,如今此处又不是那市井之间,自有州官县官的管着,是个有王法能讲理的所在,这穷山恶水的,养着你我这样刁民,平白与他们念书人混在一起怎的,没由来讲那些子曰诗云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依着我说,就一不做二不休绑入洞房怎的,那两个小白脸儿敢说个不字,一刀下去结果了性命,往山后一扔,也是一了百了的事!到时那杨家大娘子做了正室,尚举人娘子为偏房,再加上那两个美人儿一样的丫头放在房里做姨娘,才是热闹呢!”说着,复又欢喜起来。
那郑天寿见了二哥此番腌臜不堪的嘴脸,心里一阵肉麻,又不好说他的,只得摇头道:“若说原先只有咱们兄弟几个在山上逍遥快活时,二哥这样做法倒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当日山东呼保义宋江宋公明哥哥来时,对你说什么来?如今人才走了几日,你就忘了兄长教训,又做起这样为非作歹的勾当来了……”
书中暗表,原来当日那宋江途径清风山时,曾给山下小喽啰当做来往客商,掳上山来,才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了,那宋江原是前去小李广花荣处奔个前程的,如今路遇几个知心弟兄,也就索性住了几日,谈谈讲讲无非拳脚枪棒。
因为听见这矮脚虎王英有个喜好女色的毛病儿,心中深以为不耻,曾经深劝过几次,那矮脚虎原本不乐意,只是给这宋江用“仁、义、礼、智、信”五个大字压制住了,不得不服。
当日酒桌之上就指天发誓,说除非是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的浑家,此生再不与别的女子沾身,也绝不祸害作践良家女子,那宋江方才放心去了,如今听见自家兄弟郑天寿拿这话问他,倒没了应对之词……
只得涎着脸笑道:“好兄弟,既然恁的,如今你先帮着哥哥兜住了此事,切莫说与大哥知道,不然皮不揭了我的?只怕窝心脚把我肠子都踹出来了……”
那郑天寿听王英说了软话,倒忍不住扑哧一笑,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要我帮你瞒着倒也不是不成的,只是这样的丑事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一日半日的倒也好说,二哥总要想个法子,将那尚举人笼络住了,叫他千万别闹出来,还要想办法堵了那尚家娘子的嘴,至于杨家人倒是好说,既然人家正主儿都不争竞,他们也未必肯强出头,充什么荆轲聂政的了……”
那矮脚虎王英听了这话,只将这三弟当做是清风山中的诸葛孔明一般,连忙点点头道:“兄弟这话说的很是,常言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有主意,何不说出来大家参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