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魔-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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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的面色成了青色,栗声道:“白衣剑士,你要想破坏这武林同道公认的规矩是办不到的。”
“在下一向我行我素,该遵守的自会遵守。”
“话到此为止,本人看朋友非泛泛之辈,请随本人至王府一行。”
“白衣剑士”话音一冷,“对不起,在下无意拜访贵府,同时也没这闲心。”
“你不敢去?”
“非不敢也,不愿也。”
“那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你立刻离城。”
“哈哈,这才怪呢,在下的行止自己做主,何须阁下安排。”
宋宗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似已怒极,但又似有所忌弹,一时之间,倒窒住了,久久,才阴阴道:“你可别后悔?”
“在下向来不知后悔为何物。”
“很好,咱们回头见。”宋宗说完,挥了挥手,率八名武士离去。
所有的围观者,七嘴八舌,议论纷纭,全把惊讶钦羡的目光投向“白衣剑士”,在“广陵城”中,这种事倒是罕有的。
“白衣剑士”淡淡一笑,转身走回茶棚,茶客们也纷纷归座。
在他行经令狐玉面前时,脚步一窒,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令狐玉一眼,然后又是一笑,始才回到他自己的座位。
令狐玉的心下一动,目送白衣剑士入座。他的座位紧靠最里边的角落,茶客众多,这就是为什么令狐玉刚进来时没有发现他。
“白衣剑士”坐下后,目光又朝这边扫来,正与令狐玉的目光相触。
令狐玉俊面一热,赶紧侧转头,装着啜茶。
对方叫“白衣剑士”,可巧自己的外号叫“铁血剑士”,他敢佩剑,难道自己不敢。于是,他解开了长轴,若无其事地把长剑系在腰间。这动作,又引起了邻座茶客的惊愕。
“白衣剑士”坐得很远,中间有茶座阻挡视线,似乎没注意到令狐玉这奇怪的动作,而令狐玉也不愿轻率回头去傻看一个素昧生平的人。
正在出神之际,只听茶座中一阵喧嚷:“来了,来了。”
“这会儿准有戏可看。”
“嘿,四大教头。”
令狐玉抬头望去,只见棚外广场中一字式站定了四名老者。身后的十几名武士散立四周,赶散了闲人,空出一片大场子。
王府卫士长宋宗搬来了救兵,胆气顿豪,走过来在棚口站定,洪声道:“‘白衣剑士’,请出来答话。”
白衣少年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了声:“讨厌。”剑眉紧锁,缓缓走出棚外,冲着宋宗道:“阁下搬了帮手来了?”
宋宗脸一红,冷声道:“本人但知执法,不问其他。”
“阁下准备怎么办?”
“如你愿交出兵刀,当可从宽发落。”
“如果不愿呢?”
“那就只好得罪了。”
“在下很愿领教大侠的剑术。”
宋宗退到空出的场地中央,冷冷地道:“‘白衣剑士’,请了。”
白衣少年缓缓移步入场,与宋宗隔八尺相对,轻轻拔出长剑,道:“请。”
宋宗也掣剑在手,作出起手之势,道:“‘白衣剑士’,一念之差,将贻终生之恨。”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上馒头。’生死各由天命,没什么恨不恨的。”
“很好。”双方凝神对峙,夕阳映着剑身,泛起了刺目寒芒。场面顿时无比的紧张。
“白衣剑士”气定神闲,如渊停,如岳峙,充分表现出一个高级剑手的涵养。宋宗也不差,气势无懈可击,但不若“白衣剑士”的深沉。
“呀。”栗喝声中,剑光一闪而没,双手出手之快,令人咋舌,宋宗已退离原地四五步之多。
他败了,除了极少数几个高手,无人看出他是如何落败的。
“四大教头”一言不发,齐齐执剑,分四面把“白衣剑士”围住。宋宗自动退出圈子之外,脸色难看极了。
“白衣剑士”眉目之间露出了栗人杀气,沉声道:“群攻么?”
“四大教头”中间站出来一位老者,沉声道:“老夫等乃是执法。”
“白衣剑士”从鼻孔里冷哼出声,“执广陵城的私法?”
“此法为武林同道所公认,武士借此荫庇,无形中消解了无数血腥罪行,何以谓之私法?”
“话倒很冠冕堂皇,如有人开罪了贵城,也能在此得到荫庇么?”
那发话的老者脸孔一红,大喝道:“强词夺理。”
“阁下为什么不正面答复这问题?”“白衣剑士”词锋犀利,紧迫了一句。
另一老者冷森森道:“用不着与他多费唇舌了,‘广陵城’规矩岂容破坏,动手吧。”语毕,四大教头身形晃动,出剑攻击。
刹那间,只见剑光如织,剑气啸空,五条黑影,穿梭游走,白影闪晃疾徐。
起初,白影转动灵活,出剑厉辣十分,但到数十招之后,却缓慢下来。
“四大教头”出剑更紧,犹如狂风疾雨,四人的进退运转,似按一定章法,配合得天衣无缝。
到了百招以后,“白衣剑士”业已毫无攻击之力,全采守势,处在挨打的局面,险象丛生。
蓦在此刻,一声清朗之声传了出来:“住手!”
随着喝声,一个俊美的青衣书生现身场中。令狐玉也亮相了。
“四大教头”根本不予理睬,猛攻如故。只有卫队头领宋宗跳出战圈,欺到令狐玉身前,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铁血剑士’。”
“什么,你叫‘铁血剑士’?”
“一点不错。”
“意欲何为?”
“看不顺眼这等仗势凌人,不顾江湖道义的作风。”
宋宗目光一转,道:“你也私带兵刃?”
令狐玉冷冷道:“识相的退开些。”
宋宗大怒,断喝一声:“找死。”一眨眼剑出如虹,闪电般刺向令狐玉。
令狐玉徐徐拔出“青锋宝剑”。
一道青光,冷森森晃花了茶棚中人的眼。这是“青锋剑”第一次牛刀小试。
“好剑!”在场所有武士失声惊叹。冷森森的剑气逼得宋宗心生怯意,作势欲退。
“锵!”剑芒一闪而止。令狐玉动手了。
接着是一声闷哼,宋宗剑断人创,倒退了七八步,左胸血流如注,他败了。
店中众人齐声惊叹!这是什么剑?众人眼睛一花之间,广陵城的第一剑士就已折戟身败!暴喝随起,就近的四名武士,一拥而前。
令狐玉沉哼一声,一招“星半参横”,划了出去。四武士兵刃齐齐削断,倒退不迭。
一个卫士惊叫道:“两个点子厉害,奶奶的,‘东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也吃人’,咱兄弟们打他们不过。”
人群中一阵哄笑。
令狐玉偷眼一看,旁边,“白衣剑士”已到了岌岌可危之境。
令狐玉欺身上步,长剑斜斜伸入四大教头的剑圈。奇怪,只那么平淡的一剑,又没有攻击四人中的任何一人,惊呼声中,“四大教头”齐齐跃开,满面骇色。
四把剑在“青锋宝剑”一削之下又只剩下了剑柄。
令狐玉不知多么感激这赠剑的白姑娘。虽然她行事诡诈,手段残忍,这“青锋宝剑”可谓赠得适逢其时。令狐玉手中有了它,无异于猛虎添翼!
“四大教头”汗珠如雨,喘息之声如牛。
“白衣剑土”以剑拄地,感激地望了令狐玉一眼。
“四大教头”强打精神,其中一个暴喝道:“报上名号?”
令狐玉不屑地冷冷一笑:“阁下方才没听清楚,在下‘铁血剑士’。”
“四大教头”齐齐一震,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铁血剑土?你们究竟来了几个剑士?”
“白衣剑士”冲着令狐玉似笑非笑,作了一个怪表情。
令狐玉冷傲道:“听着,论剑术,你们几位谁也不是‘白衣剑士’的对手,四位所恃仗的,不过是‘四象剑阵’而已。”
令狐玉曾修习“奇门”之术,这种简单的剑阵,他一眼便能看出,是以刚才只举手之功,便破了阵势。
“四大教头”闻得令狐玉之言,霍然色变,互望了一眼,各从手下人手中取了一柄剑。四剑齐出,罩身袭向令狐玉。
令狐玉一振臂,剑幻一片银星,朝四面飞洒,居中一朵斗大的剑花,青芒耀眼,蔚为奇观。
这不像是拚斗,倒像是特技表演。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四大教头”齐齐倒弹开去,各各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上。个个脸上表情惊骇已极——四把剑在一招之下,竟然再次被削断!
场外围观者已经彩声如雷。
“四大教头”与宋宗面如巽血,惊极怒极,那些合围的武士,不用说,全都目瞪口呆——“四大教头”在广陵城中当众栽跟斗,这是空前的一次。况且,这个天杀的“铁血剑士”可以说还没动手哩!一时之间,场面静了下来。
“白衣剑士”经过这一阵喘息,业已回复原状,向令狐五扶剑为礼:“感谢仁兄振手相援。”
令狐玉含笑还礼道:“小事何足挂齿,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两人一样如玉树临风,一样的功力惊人,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从容的谈吐,根本不把名震天下的“广陵城”看在眼里,偏偏这里又是广陵城的核心重地,这事传扬出去,非气死广陵王不可。
半晌之后,“白衣剑士”眉毛一扬,目中露出了戾气。
沉吟对令狐玉道:“小弟输得不值。”
令狐玉点点头:“当然,但明眼人决看不出这一点。”
“如果小弟不存妇人之仁,这四个老匹夫没有布阵的余地。”
“这,可能是的。”
“可能?小弟用事实证明。”
令狐玉立即阻止道:“如无深仇大怨,到此为止,算了。”
“这口气咽不下。”
“为了‘白衣剑士’的盛名?”
“白衣剑士”脸一红,牛劲已经上来,只见白影一晃,闷哼随起,随见“四大教头”之一挂了彩,的确连回手的余地也没有。
令狐玉正待阻止,白影再闪,又是一声惊呼,又一个教头从手下人那里抢过一把长剑,上前出了手。
随后,怒喝之声如雷,广陵城在场的高手,齐向两个剑士围上来,杀机顿时充斥全常令狐玉边打边动脑筋。事实很明显,如果混战开始,少不了流血,这场面就不知如何结局了。因为这是“广陵城”
的势力范围,而“广陵城”高手如云,若援手赶到,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白衣剑士”眉目之间戾气益盛,栗声道:“想一起死在这里吗?”
令狐玉看到“白衣剑士”蛮劲上来,恐怕他吃亏,急忙靠近“白衣剑士”,将“青剑宝剑”划了一道圈,凌厉的目光一扫欺近的武士群,大声道:“各位止步,如果要动手的话,在场的将无人能等到援手赶来。”
这句话虽然狂妄,但却是事实,两剑士联手,后果是非常可怕的,所有的武士,果然停住了进迫之势。
“四大教头”与宋宗的狼狈之状,简直无法形容。出手吧,明摆着是送死;不出手吧,这个脸实在丢不起。丢人还在其次,这对“广陵城”的名誉,打击太大了。
令狐玉对“白衣剑士”道:“兄台,我们走。”
“白衣剑士”看了令狐玉一眼,迟疑了一下,勉强道:“好。”
两人并肩昂头阔步,向场外走去,无人敢出面阻止。当面的武士,如见瘟神,纷纷让路。
宋宗扬声大叫道:“‘广陵城’决心维护本城规矩的尊严,天涯海角,必无人能漏网。”
这是场面话,也是事实,可以想象:“广陵王府卫队”
决不会善罢干休。
两人不予理睬,出了人圈,双双展开闪电般的身法,由最近处越城而出。
出城不远,便是接近山区的荒野,两人在一座林中停住了身形。“白衣剑士”怔怔地望着令狐玉,久久不语。
令狐玉觉得这“白衣剑士”的面部表情有点呆板。他倏地想起“骷骨门”白姑娘那句话。当时令狐玉问她,“姑娘怎知在下戴了人皮面具。”
“很简单,第一,你面无表情,第二,你的声音与外貌不符。”白姑娘的这个回答简单而一针见血。
“难道这‘白衣剑士’也是一个膺品?”令狐玉不禁大起疑心,直顾怔怔望着对方,倒仿佛对方脸上生了两个鼻子。
“白衣剑士”倒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令狐玉忽然意识到这样死盯住人家瞧有些不礼貌,赶忙顾左右而言他:“请问兄台贵姓大名?”
“白衣剑士”神秘地一笑道:“小弟钟蒙。”
“啊,钟兄。”
“仁兄呢?”
“令狐玉。”
令狐玉心中有一种感觉,似乎这“白衣剑士”对盘踞在他心里的念头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决心有什么说什么,绝不隐瞒一个字。
“白衣剑士”深深一揖,道:“令狐兄义伸援手,小弟感激不尽。”
“哪里话,适逢其会而已。论功力,仁兄足可应付而有余,只是对方联手合击,配以剑阵,才令仁兄受意外之挫。”令狐玉对这萍水相逢的“白衣剑土”突然产生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好感,无意间谀词如潮。
“说起来小弟不如兄台,对奇门术数一窍不通。”“白衣剑士”诚诚恳恳地承认道。
“学有专精,雕虫小技而已。”令狐玉一下子变得辞令令狐玉忙道:“当然,大哥过虑了。”
“不是愚兄过虑,实是因当今世事沧桑,委难预测。”“大哥觉得小弟是那等无行的人吗?”
“哦,不,愚兄失言了。”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昏暗了,一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