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的正确姿势-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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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把头低下来,“是是。”
这头江余来到刚才分开的地方,那里只有几个宫女在收拾,他又四处搜寻,人呢?还指望能偷听到宋家姐弟俩的一点事。
冷不丁的从背后冒出一个声音,“陛下在找微臣?”
江余背部一僵,他转身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不是,是朕那只顽皮的斑点狗不见了。”
宋衍的嘴里噙着笑,“那臣陪陛下一起找。”
“那就有劳宋相了。”
“是臣的本分。”
“陛下,那里是湖,再往前走就该下水了。”
“朕只是看看湖水。”
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演戏,他们都没注意到湖对面的小孩。
舅舅说有公务要回去处理,不能陪他,却在跟那个人说笑,姬俍手中的树枝啪的断开。
他身旁的贴身小太监惊呼,“二皇子,你的手流血了!”
姬俍一脚踹到小太监身上,又用力踢了十几下,“狗奴才。”
“废物就是废物,你有什么资格?”姬俍眼中生出妒忌的光芒,他想快点长大。
也不知道那句话究竟是骂的谁。
*********
经过几日时间,十七那边终于有了眉目,他在李垣的密室找到几块墨。
江余让小权子过来确认,小权子挨个看看,指着其中三块,“这都是陛下一直用的墨。”
江余拿起三块墨放到鼻前,除了墨本身的气味好像没其他的。
记得当初原主出事,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查不出来病根,但是有一个太医在不久后就突然死了,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江余的手指在墨上摩挲,他突然想起了某种可能,立刻吩咐小权子去查墨有没有问题。
小权子在宫里长大,见多了那些丑陋的阴谋,他没有愚蠢的直接去太医院,而是想办法找的他一个熟人,儿时玩伴。
江余没有等多久就等来结果,那三块墨里面都掺了一种慢性毒。
随着姬晔每次用墨的时候会一点点挥发进空气里,久而久之就渗入体内。
李垣被召进宫,他在看到桌上的那三块墨的一瞬间,脸色剧变,有惊惧,难以置信,慌乱,最后定格的是一种释然。
江余坐在桌子后面慢悠悠的抿茶,“太傅,朕等你的解释。”
李垣没有试图狡辩,也没有装傻,他哈哈大笑,覆盖层层沟壑的脸上尽是解脱,还有一丝为人师的骄傲。
“老臣真是老眼昏花了,这些年竟然都没有识清陛下的英明。”
江余放下茶盏,将桌上的另一物扔到地上,居高临下的冷笑,“太傅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垣低头看着四年前的那起案子卷宗,他叹了口气,“老臣自知有愧先帝的重托和信任,无话可说。”
他为了能隐瞒儿子的罪行,不让家族蒙上污点,接受了那人的帮助,不得不把对方给的那些墨带在身边。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墨里有毒,更没有想过会加害陛下的生命。
后来陛下死而复生,他有太多机会可以把事情全抖漏出来,去忏悔,可是他不敢说。
一生都在用满嘴的仁义道德教育他人,催眠自己,其实他也只是个凡人,在乎名誉,惧怕死亡。
李垣重新打量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以陛下的才智和隐忍,迟早会控制朝堂。”
这个孩子把自己隐藏的太深,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他这个老师。
先帝啊,你也没有看出来陛下有这样的谋略吧。
如果事先知道,恐怕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是二皇子了。
先帝以为陛下善良单纯,会是明君,也最忌心机深的人坐上皇位,却不知道对方的城府可以跟宋衍一较高下。
江余后仰在椅子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点桌面,“是谁指使你那么做的?”
良久,李垣闭上眼睛,“是……”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混入耳膜,江余猛地站起来,眼睁睁看着李垣栽在地上,大片的血从他后心蔓延。
江余盯着李垣背部那支箭,脸上的表情极为恐怖。
他扫视书房四周,暗卫里面有内鬼。
第68章 卷六
寂静的书房,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形成的肃杀气氛凝聚在上空,与弥漫的血腥味融合,让人不寒而栗。
李垣的尸体就放在一旁,地上的血已经变的浓黑,明显是箭头涂了剧毒。
那支箭被放在桌上,江余眯起眼睛盯着箭,他把李垣的事交给十七,知道内情的只有这些暗卫。
连小权子都不知道。
江余冷冷的开口,“这件事还有谁参与在内?”
十七的唇紧拉成一条直线,沉默一瞬道,“只有属下。”
江余皱眉,“另外那十个九人今晚在哪?”
十七的唇抿的更紧更直,这次停顿了更久,嗓音低哑,“都不在宫里。”
种种迹象都把矛头指定跪在下方的男子,然而江余却说的斩钉截铁,“朕相信你。”
四个字落在耳边,十七垂下的眼底猛然出现一丝波动,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死气沉沉的水面,激起的波浪翻滚,又慢慢恢复平静。
没有人知道江余心里是怎么一副景象,他根本不敢去怀疑,如果十七是宋衍的人,那他就是一个笑话。
从头到尾都没有逃出宋衍的手掌心。
这比试图和如来一较高低的孙猴子还要可笑。
接下来是一阵过了头的静默,书房里的两个活人和地上的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李垣被召进宫是明目张胆的,宫里宫外都有太多人看见,他绝不能死在宫里,死在皇帝的书房。
江余让十七去处理,他在书房里翻找,记忆里有个模糊不清的东西,有关所有暗卫的身世来历肯定就在他的身边。
深夜,十七带着一人出现在江余面前。
看着那张脸,江余倒抽一口气,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李垣的死,还以为活见鬼了。
“属下十一参见陛下。”开口的声音苍老有力,与李垣如出一辙。
江余压下眼底的震惊,“平身。”
十一眼睛里露出一个跟那张脸突兀的狡黠,“陛下,那属下现在就出去?”
江余微昂首,望着他在禁卫军的注视下“李垣”大摇大摆的出宫。
“李垣”经过宫门口的时候还跟站岗的侍卫聊了几句。
回到府上,“李垣”叫来管家问了话,又让厨房弄了些夜宵,这一折腾,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
宫里,江余吩咐十七把李垣的尸体放回他的房间,造成刺客闯入的假象。
虽然十一的假扮已经足够弄假成真,但是熟悉李垣的人早晚会发现问题。
而且李垣的死不止江余几人知道,还有内鬼和对方背后的势力,是瞒不住的,以免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变故,不能拖下去。
翌日太傅府里传出尖叫声,太傅突然遭人杀害,朝野哗然。
朝堂上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有惋惜的,震惊不已的,也有抱以隔岸观火的,漠然的,什么样的都有。
唯独宋衍还是那副轻飘飘的姿态。
廷尉抱拳道,“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查出凶手。”
“太傅惨遭毒手,朕感到非常痛心。”江余看起来憔悴的很,他扶着额头,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
大臣们见状,立刻齐齐表态,“请陛下保重龙体!”
李垣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底下门生数不胜数,他的死在那些文臣心里激起了剧烈的负面情绪,甚至有文臣递上奏折辞官。
有一人带头,后面就跟连环炮一样,接连不断,好像李垣一死,都生无可恋了。
那几日江余不得不丢开脸皮去找宋衍,有些人花费大把精力人力费尽心机都做不成想要的事,而有些人只要在家喝喝茶,连大门都不用迈,事情就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宋衍就属于后者。
在江余连续两日串门后,宋衍眉间的皱痕越发深刻,“陛下,臣身子不适。”
江余扫了眼,见他脸色发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好像是病了。
“朕明日带几个太医过来。”
“臣需要清静。”
江余装傻,满是关切和理解,“哦,那朕小点声。”
宋衍按着额角,眸底的色彩如同外面的天气,乌云密布。
把奏折整理完,江余扭头询问,“宋相,太傅的后事已经……”
窝在榻上的人睡着了,头歪在一旁,眼睑下投了一片浅色阴影,笼罩着些许病态,收起了锋利的爪子,没有任何攻击力。
江余轻轻拧起眉毛,将近两个月的相处,他发现宋衍对姬俍并没有多么亲。密,反而有点冷淡。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种感觉,李垣背后的人可能不是宋衍……
十月初九,祭天
封毅城带兵回来,将那些随同的军士安扎在城外,他仅带着几个将军入城。
“臣拜见陛下。”封毅城风尘仆仆,大概是边关的风沙太过锋利,刮的他整张脸更加粗犷,一双眼睛充满血色。
“爱卿一路辛苦了。”
江余原本打算让暗卫去半路刺杀封毅城,目的是给他制造阻碍,耽误回城的日期,错过祭天,也好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有理由收回兵权。
可是现在内鬼找不到,他束手束脚。
姬柏因道北突逢洪涝被困在那里,长子站在他的位置,已经有了当年锦王的风范。
祭坛周围旗帜飘扬,文武百官出席,场面盛大。
作为一朝丞相,宋衍一直跟在江余身边,一旦他走神或者遗忘了什么步骤,做错了哪个仪式,就会提示。
“左手。”
江余把抬到一半的右手收回,换成左手去接老国师递上来的祭书。
整个过程中只要江余脊背稍微弯了一点,宋衍就拿食指戳戳。
江余嘴角不停地抽,一阳指也不过如此。
底下百官们都有些讶异,竟然做的有模有样,这年还没过,陛下就长大了?
涔太后虚惊一场,为这事她都熬出了好几根白发。
好戏没看成,谨太妃挺失望,她拉着姬俍跟涔太后笑道,“陛下像极了先帝,俍儿要是有陛下一半的睿智就好了。”
谁都喜欢听好话,涔太后也喜欢听,不过要看这话是出自谁的口。
涔太后意味不明的回应,“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反而不讨喜,妹妹你说是与不是?”
“是。”谨太妃眉眼低垂,眼角的目光落在那一抹颀长身影上。
弟弟,阿姐只能依靠你了。
祭天结束后江余后背都被戳出红印了,就跟盖了章一样,他回宫把衣服换了,泡在浴池里舒服完召见封毅城和宋衍。
前来的还有五个将军,江余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打量五人,在他们耳廓下颚额头几处停留的时间略长。
封毅城动动鼻子,他就一大老粗,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陛下可真香。”
气氛尴尬起来,几个将军都喷水了,宋衍的手顿了一下,茶盏里的茶水晃了晃。
封毅城面红耳赤的跪下来慌声道,“臣该死,请陛下赎罪!”
其他几位将军也一同请罪,他们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才会在陛下面前喷水。
“起身吧。”江余抬起袖子,确实是香了点,也不知道小权子在哪弄的香料给熏的。
江余刚把手臂放下来,下面的宋衍两片唇一张,轻笑道,“微臣也觉得陛下很香。”
他的声音和煦,让人听不出半分不敬和轻薄之意,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江余皮笑肉不笑,用眼神在宋衍身上划拉出一个五角星,然后看向似乎比他还愤怒的封毅城,“边关可还好?”
封毅城粗声道,“陛下放心,只要有臣一日,那些孙子就不敢踏进我大丰一步。”
江余吃了颗葡萄,你把黑翎军的兵符交出来,那我就真放心了。
其中一个将军迟疑的开口,“陛下,太傅一事……”
江余扫过去,“廷尉那边已经着手查办。”
然后又是一阵安慰。
封毅城嗓门大,抱着酒不撒手,吵的江余耳膜疼,他找了个说辞,“爱卿长途跋涉,应该疲乏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臣告退!”
封毅城和几个同僚去下馆子听小曲儿了,顺便扯扯李垣的事。
大殿里就剩下江余,还有跟坐大佛一样的宋丞相。
“臣以前不知道陛下不但喜欢唱戏,还喜欢演。”宋衍半垂的眼帘抬起。
江余心里徒然一紧,面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宋相记错了,朕最不爱看那些戏子在台子上耍。弄。”
“是吗?”宋衍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臣倒是喜欢看戏。”
随着这句话落下,大殿的气氛已经达到胶着状态,江余突然打翻了手边的果盘。
殿外的小权子听到声音,默念十秒就拔高声音喊,“陛下,不好了,太后摔了!”
“什么?”江余腾地站起来,匆忙往外走,“小权子,送宋相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