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5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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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孙权能听你的。”李丰盯着费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实话对你说,现在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控制,就是大将军恐怕也鞭长莫及。”
费祎眼神一紧,盯着李丰。他心跳如鼓,脑子迅速的转动着。李丰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刚从湘关回来,肯定是去见魏霸,莫非魏霸和他吵翻了,非要开战?可是不对啊,如果没有孟达的策应,魏霸一个人很难有必胜的把握。李丰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丰迎着费祎的眼睛,有些心虚,却不敢让开。魏霸对他说过,和费祎这种人打交道,一定不能露出任何迟疑或者软弱,一定要在心理上压制住他,才能让他相信的可能。所以,他现在虽然手心全是汗,眼神却不敢有任何动摇。
“因为镇南将军的水师已经到了吴郡,如果不能把停战的命令送到,他们将**初一发动进攻。和镇南将军东西夹击,先破京口,再逆流而上。”李丰顿了顿,又道:“现在还有八天时间。”
“水师?”费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叫起来:“交州有战船了?”
“嗯,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很强大。”李丰苦笑一声:“我也是刚刚知道,镇南将军用兵果然是出奇制胜,我一直以为他只有六七万荆州的蛮人步卒,现在才知道他真正的杀招是那一万多水师。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灭吴的打算。”
费祎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呯呯乱跳。他强自镇静了片刻,又反问道:“既然如此,少将军有什么好犹豫的,顺势灭吴,岂不更好?”
李丰摇了摇,盯着费祎的眼睛:“费君,我可以明确的对你说,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其他的我不能对你说,但是我相信你是聪明人,这里面的原因,你一定可以猜得出来。费君,你时间不多,希望你能当机立断。”
费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诸葛亮给他的指示是尽可能的让这场战事打起来,让李严吃点苦头,让他不好追究壶关之战的责任。可是那是建立于魏霸、孟达无法取胜的基础上,现在魏霸居然把水师派到了孙权背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魏霸的这一手太狠,以至于李丰都紧张起来,不想给魏霸立功的机会,那诸葛亮又怎么能愿意看到这一幕出现呢?
不管李严和魏霸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这次大战的胜利,都是李严的功劳,对丞相来说并不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李丰才会要求他出现,劝孙权接受他们的条件,把这场战事消弥于萌芽状态。
费祎丝毫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姓,以他对魏霸的了解,魏霸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借势的事。现在最希望打这一仗的大概也是他,打赢这一仗,李严不能酬他的功劳,他就可以强势崛起,和李严、丞相三强并立,以后不用再依附任何人。
费祎没有多犹豫,立刻赶往益阳,求见孙登。
……
孙登将信将疑,他觉得费祎的话有太多讹诈的成份。交州水师?就算魏霸有了水师,又能强悍到哪儿去,合浦船厂刚建还不到一年呢。
孙登找来张温、张承商量。张承也觉得不太靠谱,可是张温却一下子想到了见过的那种巨舰,脸顿时白了,冷汗涔涔。
“惠恕,你……怎么了?”孙登诧异的问道。
“太子殿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魏霸虽说攻击吴郡不太可能,但是重创我军的水师,却还是有可能的。”
孙登和张承互相看了一眼,觉得张温是不是宿醉未醒。别说刚成立的交州水师,就算是蜀汉军襄阳水师全军出动,要想重创吴国水师也不是一件易事,吴国水师的战船技术也许不是最先进的,但数量绝对占有优势。
张温也不多说,用手指头蘸着酒水,在案上先画了一个楼船的草图。“这是我军最大的楼船。”然后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得多的楼船。“这是魏霸打造的楼船,速度比我们的楼船还快,几乎能和中型战舰抗衡。坚固异常,矢石难破,能在海上航行,风浪难覆。”
他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着孙登,眼神中露出惊恐:“我知道魏霸为什么这么做了,十月风浪虽不及八月汹涌,却依然可观。我军战舰虽多,却很难出战,一旦遇到魏霸的这种巨舰,恐怕……”
孙登、张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可以怀疑费祎,却不会怀疑张温。张温可是亲眼见识过这种巨舰的,他不会故意夸大其辞,帮助魏霸来讹诈孙权。再联想到魏霸最擅长的正是机械之术,到目前为止,最先进的战船技术一直掌握在他的手里,他打造的各种军械依然是各国争相模仿的利器,孙登二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更重要的是,这个信息可以非常好的解释一个疑问:为什么魏霸一直没有调交州的兵力进入荆州。这并不是他要保持克制,而是他的疑兵之计,交州兵没有来荆州,却已经绕到了扬州,正准备发起惊天一击。这种战术,无疑也是魏霸最擅长的战术。
所有的疑问,现在都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
。
。
第799章得寸进尺
费祎和张温一起赶往武昌,求见孙权,随行的还有魏兴。
再次看到费祎,孙权非常奇怪。诸葛亮大权旁落之后,费祎的作用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递魏霸传声,这次谈判,魏霸不肯见他,费祎干脆成了一个摆设。这个摆设现在突然急急忙忙的来求见,大出孙权的意料,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听费祎说完魏霸的军事安排之后,孙权笑不出来了,脸像是被人抽过两个耳光一般,又青又白,却又火辣辣的疼。
魏霸派一万水师绕到了扬州,还有强大的巨型战舰?
张温等人出使交州回来之后,向孙权详细汇报过了解到的情况,孙松更是亲自赶到武昌,向孙权当面汇报。这种巨型战舰就是其中的重点之一,曾经给孙权留下深刻的印象。在战船上,战船的体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战船越大,拥有的战斗力就越强悍,别说大一半,就是大个一两成,也能形成不小的优势。更何况魏霸打造的战舰还有堪与中型战舰媲美的速度。
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更让孙权感到头皮发麻的问题是,他已经将所有能调动的机动兵力调到了柴桑,吴郡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这一万人抗衡,一旦开战,吴郡很可能会被打成一团糟。
那可是吴国的膏腴之地,是江东世家集中的地方,自从孙策夺取江东六郡以来,吴郡有三十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可说称得上物阜民丰。张温这么着急,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一旦一万蛮兵入境,吴郡境遇堪忧。
张温紧张,孙权当然也紧张。孙家的宗室在吴郡,文武大臣的家属也在吴郡,吴郡就是吴国的丹田气海,如果这里被魏霸捅一刀,那会是什么结果,就算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得到。
虽说这只是一个可能,未必能成为现实,可是这个风险实在太大,孙权不敢赌。
还有六天,把消息传回吴郡至少需要两天,四天时间,根本不够备战。而且他也没有现成的军队调用,只有临时征召,这需要更多的时间。一旦后方乱了,前线的军心士气势必受到波及。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情况,一下子打乱了孙权的阵脚,也击溃了孙权的心理防线。
孙权的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孙权请费祎和魏兴去休息,自己则把诸葛瑾等大臣请到殿中商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的大臣都惊呆了。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吴国的存亡,而是自己家属以及财产的安全。比起武昌,吴郡更像吴国的国都,如果被敌人偷袭了国都,那和亡国有什么区别?
水师由海路潜行,这是历史上尚未有先例的奇兵,却又非常符合魏霸的个姓。经过之前那些战斗,特别是临贺城击败陆逊,魏霸已经成了吴人心头的梦魇,口耳相传,近乎妖魔化,现在使出这种前所未有的战术,几乎没有几个人敢断定这只是一个骗局。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武将依旧沉默,文臣开始发言,他们有的引经据典,有的拐弯抹角,但是意思大同小异,都是希望孙权认清形势,先低头服软,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再说。一旦战事爆发,那一万交州水师将会给他们带来惨痛的记忆。与这个伤害相比,向蜀汉称臣又算得什么呢?什么损失都没有,不过是个名义而已。
孙权的心渐渐的往下沉,大臣们说出的话像一根根绳索,慢慢的捆在他的身上,越来越紧,让他难以呼吸。殿上全是人,他却觉得自己份外孤独。
没有了鲁肃,没有了周瑜,没有了吕蒙,这个朝堂多么冷清啊。你看,全是一边倒的声音,众口一辞的让我投降,连一个提反对意见的也没有。
……
驿馆。
费祎和魏兴对面而坐,面前放着酒杯和吃食。魏兴悠闲自得,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美食,不时的还哼两声不知名的山歌野曲。费祎坐在他对面,却有些失魂落魄,不时的看一眼魏兴,几次欲言又止。
魏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大大咧咧的说道:“费君,时辰不早了,休息吧。我明天还要赶路呢。”
费祎抬起眼皮,打量着魏兴那张微醺的脸:“你肯定孙权会低头?”
“不敢说肯定,八成吧。”魏兴搓搓手,捏捏耳垂,笑嘻嘻的说道:“大势所趋,我看不出孙权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困境。就算他想和魏国联盟,现在也来不及了。与吴郡被袭相比,向我大汉称臣实在微不足道。只要把这个难关渡过去了,将来有了实力,他还可以称帝。当然了,这也只能想想,以眼下的情况下来看,他这辈子大概没什么机会了。”
费祎无声的苦笑。他沉吟道:“你说大势所趋,是指兴复汉室,平定中原,还是指……”
魏兴眨着眼睛,仿佛听不懂费祎的话。费祎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得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你觉得最后平定天下的是谁,丞相,大将军,还是镇南将军?”
“你觉得呢?”魏兴哈哈一笑,摆了摆衣袖,扬长而去。他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费祎,慢腾腾的说道:“费君,我家少主让我给你传个话。”
费祎侧过身,凝神细听。
“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品德之高,那是无可指责的。可惜,朝堂不是山林,天生就是一潭浑水。皎皎者易污,如果不能兼容并蓄,含污纳垢,纵使是天纵之才,也难以力挽狂澜。事以至此,相信以费君的智慧,不难看出结果。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再迟疑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魏兴说着,负手于身后,一摇二摆的进屋去了,轻轻的掩上了门。
费祎一动不动,如泥胎木偶,坐了很久。
……
第二天一早,孙权召见了费祎和魏兴。他双目红肿,神色憔悴,脸色也有些苍白灰败,像是一夜没睡似的。他哑着嗓子对费祎说道:“费君,我想请杜君他们一起到武昌来谈,你看如何?”
费祎不自然的瞟了魏兴一眼。魏兴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到孙权说什么。费祎叹了一口气,知道魏兴这是在考验他的表现,只得露出从容的浅笑,点了点头:
“大王有此心意,那自是好的。不过,临沅离此近千里,一来一去,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大鸿胪杜伯瑜是个书生,骑不得马,耗费的时间可能又要多一些,大王可要快一点,万一误了时辰,发生了冲突,对双方都不好。”
孙权的眼角一阵阵抽搐,费祎这是往死里逼他啊,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死死的咬住那个期限不松口。莫非,他真是想以快打慢,趁乱取利?
“不妨,就算是误了一两曰,想必损失也有限。”孙权勉强一笑:“这点损失,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大王如此想,那当然再好不过。”费祎微微一笑:“不过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大王。”
“你说。”孙权恶狠狠的看着费祎,他明显觉得费祎今天的神态有些不对。
“如果能在九月达成协议,不用开战,那当然再好不过。就算有什么损失消耗,也与对方无关,各人自负。一旦开战,有些事就说不清了。镇南将军那个人,大王想必也是清楚的,他动用了这么多力量,肯定不甘心空手而返。若是战利品丰厚,那当然没话说,若是战利品不足以抵消他的损耗,恐怕大王还要支付一些钱粮,以平息他的怒火。”
费祎浅浅一笑,笑得天真无邪。“大王,你也知道镇南将军,别的都好,就是账算得太精细,有些市侩。”
孙权顿时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费祎。这也太欺人太甚吧,你打了我,还要我支付钱粮?这是什么道理,这分明是强盗逻辑啊。这话要是魏兴说,孙权多少也能理解,魏霸的确是这种人,他的部曲大概也不会高尚到哪儿去,可是这些话从费祎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向来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