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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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和诸葛亮之间已经无法两全,如果能因此和魏霸把关系拉得更近一步,何乐而不为?
可惜,魏霸一直不松口,他对李丰的暗示装聋作哑,根本不予理睬。
李丰很郁闷,甚至有些上火。海风宜人,他却觉得有些焦躁不安。
见两人又要谈僵了,法邈及时的站了起来,拉着李丰的手臂笑道:“将军征战多时,难得与家人团聚。少将军,你就别在这儿打扰将军了,跟我来,我带你去珠官看看,回成都的时候,也好带点回去孝敬老母。”
合浦最著名的特产便是珍珠,所谓“盈尺青铜镜,径寸合浦珠”,都是稀有之物,到合浦来,当然要带点珍珠回去送人。不过李丰现在其实没什么心情关注珍珠,他有更重要的是要向魏霸确认。法邈向他挤了挤眼睛,李丰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两人走出百余步,离开了魏霸的视线,李丰立刻反手握住法邈的手臂,央求道:“伯远,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担心我父子的诚意?我都从成都赶到这里来了,这还不够吗?”
“少将军,将军不是不信骠骑将军的诚意,他是需要一点时间。”法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去年为了帮骠骑将军打赢这一仗,镇南将军付出了多少代价吧?”
李丰眼珠一转,看着法邈,似乎有些明白了。魏霸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他要看到南阳之战的封赏结果才能同意再次出手?要是这么说,那倒也能理解。这就和做生意一样,第一次的帐还没结,谁愿意和你接着做第二次生意?
“伯远,你也不是不知道,家父本来已经准备妥当,军功簿也早就送到宫里去了,陛下这不是要和丞相商议,这才拖了下来吗?”
法邈笑了笑。李丰虽然不够聪明,可是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他摇了摇头,故作不悦的说道:“少将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这一路走来,难道没看出什么?”
李丰一头雾水,真不明白法邈在说什么了。他从江州赶到合浦,进入魏霸辖区之后,看到最多的就是春耕场景,所见之处,到处有在田里忙碌的农夫,还有就是随处可见的水利,特别是那种高大的水车,用水力自运,无需人艹作,就能源源不断的将河水提到高处,着实让李丰感慨不已。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问题?
“少将军看来和骠骑将军聚少离多,不知道去年那一战有多凶险。”法邈笑着指指李丰,一副熟不拘礼的亲热。李丰虽然不喜欢,此时此刻,也不好和法邈计较,只好陪着笑脸,虚心请教。“少将军,战场凶险,我们就不说了。当初镇南将军和骠骑将军说好的,五万大军,半年之粮,可是你想想,最后骠骑将军指挥了多少人?”
李丰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明白了。
“不说马谡的人马,仅仅是降卒先后就抓了两万多人,这些人都是要吃粮的。”法邈心有余悸的说道:“你知道最后粮食紧张到什么程度?廖立亲自带着人在这里拦截商船,所有的粮食全部扣留,一颗不剩,全部运往前线。少将军,我们为了支持骠骑将军打赢这一仗,可是把仓库都扫得干干净净啦。”
李丰连连点头:“这我知道,家父不会忘记的。”
“记功与否,那是另外一回事,以后再说也不迟。如果不相信骠骑将军的为人,镇南将军也不会这么做。”法邈接着说道:“大战之后,积储全无,现在别说出兵,就是防守也捉襟见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春耕,春种才能秋收,否则今年的粮食缺口将是惊人的,谁也填不上。”
直到此时,李丰才恍然大悟。感慨魏霸现在也没余粮啊。这倒也是,不管干什么,人都要吃饭,没粮食,什么事也做不成。
“少将军,你回去对骠骑将军说,南阳一战之后,汉魏吴三国都累了,短时间内不会有大战。你看昆阳大捷后,吴国向北推进了没有?他们也打不动了。至于丞相,他的情况也发不到哪儿去,不管是关中的粮食储备,还是凉州的战马,没有两年时间,丞相休想再起大军征伐。因此,两年之内,天下会相对太平,大家都需要时间喘口气嘛。”
李丰笑了起来,拍了拍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父子最担心的就是诸葛亮再立大功,压过他们,既然诸葛亮短时间内不可能出兵,那就没那么着急了,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法邈领着李丰进了徐闻城,来到珠官,给李丰准备了一些珍珠,又请李丰吃了一顿交州风味的小吃,最后说道:“少将军,我在骠骑将军府混了几天,虽然没做出什么成绩,可是对骠骑将军和少将军的为人,我还是清楚。这儿没有外人,我想跟你说一句不见外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丰连忙正色道:“请指教。”
“少将军,你应该清楚,镇南将军既然敢上书自劾,肯定是有自保手段的。”法邈也收起了笑容,手指蘸了些酒水,在案上随意的画了画,李丰眼睛眨都不敢眨,盯着法邈的一举一动,希望从中看出点门道来。“镇南将军这么做,一来是想把事情摆在明面,以绝后患,二来也是想看看世道人心,认清究竟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他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这恩怨分明却是不用说的。”
“那是那是。”李丰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请少将军回报骠骑将军,汉吴瓜分天下,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天无二曰,等灭了魏国,吴王如果不肯俯首称臣,那只有各执鼓桴,再决沙场。这一点,我们清楚,吴国君臣也清楚,所以,骠骑将军不是没有立功的机会,而是大把的机会。”法邈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丰。“吴国总比魏国好灭一点吧?这次骠骑将军能后发先于,下一次为什么不能?得道者多助,我相信只要骠骑将军放开胸怀,愿意听从骠骑将军驱策的不仅有镇南将军,还会有很多人。骠骑将军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几年后的战事,而是刚刚接束的南阳战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丰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心,故作豪爽的大笑起来。“伯远,看来当初让你离开骠骑将军府,是家父最大的失误。如果有你这样的智囊在,哪里需要我这么辛苦。”
法邈笑笑:“少将军谬赞,愧不敢当。”
李丰心满意足,哈哈大笑。
……
法邈把李丰送回驿馆,回到行营,径直去了魏霸的书房。魏霸正抱着小魏征玩耍,彭珩坐在他对面,笑吟吟的看着,陈茗扶着剑,在外面廊下等候,见到法邈进来,陈茗颌首示意。
法邈还了礼,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将军,妥了。”
“哦。”魏霸抱着手臂,看着小魏征摆弄他心爱的玩具,头也不抬的问道:“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本事不大,野心不小。”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将军来说是好事。”
魏霸抬起头,瞥了法邈一眼,微微一笑。他直起腰,拍了拍腿,转过脸对彭珩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你去一趟南海吧,隐蕃在那里也呆了好几个月,该回来做正事了。”
彭珩点点头,却没有动身,只是看着魏霸。魏霸眉头一皱,沉下了脸:“怎么,你还不放心我?”
彭珩摇摇头:“我怎么敢不放心将军。只是我父母双亡,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成亲的事情,我总不能不在吧?”
“怎么,现在你想起来长兄如父了?”魏霸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这事你就别想了,你阿舅还等着坐上席呢。”
彭珩尴尬的咂了咂嘴,起身离开。等他出了门,魏霸又说了一句:“放心好了,会等你回来的。”
彭珩顿了一下,脚步顿时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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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试探
番禺。
一辆马车慢慢的停靠在驿馆的门口,马车刚停稳,隐蕃就跳了下来,伸手扶着一个头发花白,脸色黝黑的老妪,口中说道:“阿母,小心些,热了吧?进屋喝口水,休息休息。儿子真是大意,忘了阿母不适应这里的气候,让阿母受罪了。”
“没事没事。”老妪扶着隐蕃的手,小心翼翼的下了车,粗糙的手摸着马车上的锦障,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了大好的一匹锦,这得换多少粮食啊,真是作孽啊,让我老太婆坐在身下。”
“阿母,这不算什么,阿兄出息了,以后你穿的衣服全用锦做。”一个面色微黑的小姑娘抱着一匹锦,从车里跳了下来,仰着小脸,看着隐蕃道:“阿兄,你说是不是?”
“是,是。”隐蕃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刚想说些什么,抬头看到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陈管事,怎么又劳烦你来了,将军召唤,派人来叫一声就是了。”
陈管事走上来,先向隐蕃的母亲和妹妹行了礼。两人有些手足无措,隐蕃只好先让她们进去了,这才把陈管事往里请。陈管事笑道:“我就不进去了,将军备好了酒席,等着先生前去叙谈。不过,他也知道先生至孝,这时候一定会陪令堂去游玩,所以让我在门外等着。”
隐蕃苦笑着摇摇头:“蕃一介布衣,哪里当得起将军这么重的礼节。请管事稍候,我换身衣服就来。”
“不着急。”陈管事脸上的笑容一直是那么温和。“将军也没什么大事,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隐蕃告了罪,进去对母亲和妹妹说了一声。听说南海太守,吴国的将军来请隐蕃去说话,母女二人很自豪,连声关照隐蕃不要太书生气,一定要注意礼节云云。这些话,隐蕃早就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却还是一脸恭敬的听着,直到母亲关照完了,这才出了门,跟着陈管事来到太守府。
南海太守陈表站在廊下,笑容可掬的看着隐蕃。隐蕃上前行礼,陈表把他引上了堂,分宾主落座。陈表问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突然话锋一转:“隐君,有件事,我想向你查证一下,不知可否?”
隐蕃怔了怔,诧异的抬起头:“明府有什么话,直说当面无妨。”
“是这样的。”陈表搓了搓手,有些为难的说道:“隐君才高,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我想着南海太小,可能发挥不了隐君的大才,所以想把隐君推荐给吴王殿下。可是……”陈表看着隐蕃,脸上挂着为难的表情,眼神却充满了警惕。“听说隐君曾经在成都为间?”
看到陈表今天的神情不对,隐蕃就警惕起来,此刻听到这句话,隐蕃反而倒放了心。他平静的点了点头,笑道:“没错,我曾经在成都为间,如果不是魏将军宽容大量,我现在恐怕已经沉到大江里了。”
“有这回事?”陈表诧异的问道:“隐君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哈哈,这等丢人之事,本来也不想说,不过既然明府好奇,那我就直说了吧。曝丑于明府之前,总比让明府觉得我倨傲为好。”
隐蕃把用间被魏霸识破,并且被魏霸利用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最后摇摇头,说道:“我曾经是个间,而且是个失败的间,自惭形秽,不敢为明府所用。这也是一直以来虽得明府厚待,却不敢委身为明府驱驰的原因所在。还请明府见谅隐瞒之罪。”
陈表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无妨,我并没有怪罪隐君。这是隐君的私事,本没有告知的道理。倒是我失礼了,还请隐君海涵。”
隐蕃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碍事。”
陈表点点头,沉吟片刻,又说道:“那隐君接下来有何计划?”
隐蕃思索片刻:“接到老母之后,我想回郁林去。魏将军于我有不杀之恩,我想多少还他一点人情。他在郁林开办学堂,我也许可以做个先生,教几个顽童读书,顺便也能沾一些陆公的遗风,洗涤心胸。”
陈表想了想,笑道:“你说的是镇南将军为陆公纪建的怀易堂吗?”
隐蕃笑了起来:“看来将军对郁林的事还是非常清楚的。”
陈表大笑:“有镇南将军这样的猛虎在侧,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嗯,我想镇南将军对明府也是如此忌惮,要不然他不会约束部下,不得擅入南海一步。”
陈表忍不住放声而笑。他原本是和周鲂、周胤一起来袭击苍梧的,不料陆逊在临贺大败,他们失去了袭击的机会。后来汉吴谈判,他就留在了南海,受命镇守吴国在交州最后的根据地。和魏霸这样的人做邻居,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对隐蕃说的话并不完全是作伪。而能得到魏霸的重视,当然也是一个不错的认可。
隐蕃坦然以待,陈表倒不好再多问什么,两人谈了一些学问和治国之道,相谈甚欢。不过,隐蕃非常自觉,一提到军事,他立刻推以不通军事,既不问吴军在南海的部署,也不说魏霸的军事行动。陈表试探了几次,只好作罢。
隐蕃告辞之后,周鲂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在隐蕃刚才的席上。陈表道:“如何?”
“大伪似真,大真似伪,急切之间,谁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