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第4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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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建议砍下曹植的首级,诸葛亮下令收敛所有战死的士卒,不论是魏军还是蜀汉军。他来到了曹植的大营,看到一地的灰烬,那些都是曹植烧掉的公文。可想而知,在出阵之前,曹植就已经抱有必死之心。看到这一切,诸葛亮凛然心惊,他知道魏军强大的战斗力来自于哪里了。
中午,战果清点了出来,魏军除了夏侯霸带走的两千多骑兵,还有辎重营的三千多重伤士卒,其他的全部战死,总人数是八千八百二十五人。至少有一半人是死在蜀汉军的弓弩和霹雳车之下,真正战死的人只有四千余人,可是这四千余人却给蜀汉军带来了近六千人的伤亡。
如果不是蜀汉军有强大的军械和装备,不是有阵可守,最后的结果还真是难说。
看完报告,诸葛亮召集众将议事,把战报通报给所有的将领。这时候,才有人知道魏军还有漏网的,夏侯霸带了两千多骑兵已经杀向姜维的后方,不禁大吃一惊,大帐里顿时搔乱起来。
姜维只有两万人,面对张郃的冲击,他本来就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被夏侯霸从背后袭击,后果将不堪设想。很可能在几天之后,他们将面对张郃四万步骑的猛烈攻击。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方阵的将领脸上。那二人大惊失色,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却不敢求饶。因为他们知道诸葛亮丞相微功必赏,纤恶必纠,求饶是没有用的,更何况他们还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
“你们的家人我会照顾的。”诸葛亮挥了挥手,下令把他们二人拖出去斩首。
片刻之后,两颗血淋淋的首级摆在了诸葛亮的案前。
大营里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诸葛亮站了起来,威严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孔。他淡淡的说道:“战场乃死生之地,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稍有疏忽都可能引起大患。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疏忽,我们还要面对一场恶战。不过我们能击败曹植,也就能击败张郃。请诸君做好准备,不可懈怠。众志成城,只要大家各尽职守,我们一定能最得更大的胜利,把魏军拒之门外,守住关中。”
众将轰然应诺。
……
成都,骠骑将军府。
李严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围坐在一旁的掾吏们也不敢大声说话。丞相不在成都,骠骑将军独掌大权,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的违逆他,以免招来无妄之灾。与诸葛丞相的以法治国不同,李严更加情绪化,而且他也是《蜀科》的制订者之一,对律法的精通,让他面对任何人的反驳都能找到一套有利于自己的说辞。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吃了熊心豹胆,才能和他对着干。
“丞相在关中与魏军作战,卧雪吞冰,辛苦备至,尚无一句怨言,诸君在成都安居,仅仅是多做了一些份内的事,就再三抱怨,这是何道理?”李严的声音冰冷,带着不言而喻的威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和善的人,现在大权在握,更不需要对任何人假以颜色。“关中沃野千里,占领关中对兴复汉室有多么重要,我相信就是最糊涂的人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曹植孤军深入,你们以为他是个有勇无谋?不,这正是说明了关中的重要。”
李严咳嗽了一声,端起案上的杯子,呷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训话。他已经收到了诸葛亮的急报,曹植突入关中,情况很危急,要想坚持下去,就需要大量的粮食支援。有了这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李严当然要进一步的催逼属下征粮。
被他催得喘不过气来的不仅是骠骑将军府的掾吏,还有丞相府的掾吏。诸葛亮不在成都,蒋琬又去了零陵,仅剩下一个留府长史张裔支撑局面。张裔是成都人,却和诸葛亮相交莫逆,颇得诸葛亮信任。此刻,他明知李严是趁势**却无可奈何,他如果和李严对着干,在关中的诸葛亮必然会有断粮的危险。
可是筹粮也不是易事,益州两年大熟,魏霸又从交州运来了大量的稻米,可是在李严的运作下,大量的粮食运到了新城,再也拨不出多少粮食来支援关中了。面对李严义正辞严的指责,姓子本来就有些急的张裔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
看着脸色发白的张裔,李严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只要能把张裔压制住,丞相府就再也没有人能和他对抗了。而张裔一旦没有了诸葛亮的支持,他就什么也不是。他是成都人,却和成都人交往得有限,他依附诸葛亮,却和荆襄系相处得并不和睦。上一次诸葛亮进驻汉中时,他也是留府长史,却和司盐校尉岑述发生了矛盾,以至于诸葛亮要亲自写信给他。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而张裔反对孟达兵出新城的理由又是那么站不住脚,作为一个曾经被孙权生擒的败军之将,张裔在军事上的威望更不及他万一,根本没什么发言权。
张裔辩不过李严,又不能拂袖而去,只能苦熬。其他人就更不敢多嘴了,战战兢兢的听李严训话。他们忽然感觉到,相比于李严,诸葛亮虽然严苛一些,至少还讲些道理,不会做得这么肆无忌惮。谁不知道李严坚持有孟达出兵襄阳是东州系的利益所致,这本来无可厚非,可是李严一边嘴上说着关中重要,一边却将有限的粮食供应给孟达,置诸葛亮的主力于不顾,这显然有些过分了。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掾吏们,李严心里暗自冷笑。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是他相信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有人都以为魏帝曹睿在宛城,南阳必然有重兵守护,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曹魏的主力都在关中,南阳只剩下司马懿不到两万人的兵力,此时此刻攻击宛城,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一旦宛城危急,关中之围自解。关中再重要,难道还比洛阳重要吗?
等我兵出宛洛,逼得曹睿迁都,诸葛丞相在关中的功劳又算得了什么?要什么与人为善,建功立业,独揽大权,口含天宪,才有说话的资格。他虽然要与诸葛亮争权,却非常同意诸葛亮的一句话,刘璋之所以失去益州,就是因为他太纵容这些人了,现在只有以严刑峻法治理益州,才有可能以一州之地争衡天下。乡愿是治理不好益州的。
李严暗自冷笑,继续声色俱厉的训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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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好兆头
魏霸站在灵渠前,感慨不已。他虽然不是水利工程师,可是依然能感觉到灵渠这个四百年前的工程所蕴藏的智慧。
可见华夏民族从来就不缺聪明人,只是被那一套儒家学说捆住了手脚,把聪明人的才智都引到了勾心斗角上去,反而忽视了这些最根本的技术。
魏霸虽然是一个技术人员出身,也信奉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唯技术论。他认为技术是基础,只在立足于这个务实的基础之上,才有实力推行所谓的理念这些务虚的事。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而强者之所以强,正是因为科学技术。
当然他也反对唯技术派,与人为善还是要的,像秦始皇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奴隶和工具,甚至不惜杀戮自己的亲人,就算是征服了天下,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会觉得开心。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包揽所有的事务,不可能独打天下。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诸葛亮事必躬亲的工作作风并不认可。
一个人再聪明,又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以机械技术扬名天下的魏霸没有埋头在作坊里;少年成名,战无不胜的魏神将也没有全身心的泡在军营里;相反,他很悠闲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武陵学堂由来敏主持,交州学堂由刘熙主持,他们手下各有一些儒生,还有一些通晓技术的读书人做辅助。原本学技术人的不多,大部分人进学堂读书都是为了以后做官,谁会想着费心费力的去做个工匠啊。即使是李譔这样有魏家背景的大匠任讲师,即使有魏霸亲自出面讲课,那时也招不到几个学生。
不过,经过今年的土地改革之后,工学生的招生难问题终于有了一些改善。因为地多人少,很多分到了地却招不到足够部曲的家族只好转而使用新技术,而那些不太合适耕种的地方要想利用起来,通晓农学水利的读书人就派上了用场。工学生有了用武之地,当春季开学之后,他们带着丰厚的酬金,衣着光鲜,满面红光的回到学堂,立刻引起了那些经学生的羡慕嫉妒恨。
现在,每个学堂都能招到百余名工学生,大多来自于没什么背景,当官无望的庶民寒门,和那些有家世背景,以后可以当官的世家、部落头领子弟为主的经学生泾渭分明。
即使是魏霸,一时也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从成都赶来的陈祗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借巡视防区的名义视察各地的工程,带上一些品学兼优的工学生,既让他们实地考察,增长见识,又有助声势,表示将军对技术的重视,为天下人做表率。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潜移默化,自然能改变一些世人轻视技术的观感。
魏霸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开始了周期姓的巡视。这一次,他巡视到了严关,重点视察灵渠。
领郁林太守,镇守严关的守将朱武、钱飞亲自赶来作陪,白衣飘飘的陈祗识相的站到了远处,和一些工学生讨论灵渠的工程技术。
陈祗字奉宗,是陈祎的兄长,大儒许靖的外孙,长得一表人材,多才多艺,少年成名,弱冠之后就入仕做了选曹郎。听起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官员,不过如今的蜀汉大权在丞相府,其他部门不管什么曹都是摆设,他这个选曹郎和李譔的那个尚书令史一样没什么前途。李譔是本地人,再怎么的还能回家种地,他却是有家也不能回,只能苦熬。
因为天师道的原因,陈祎先到了魏霸的身边,后来相处愉快,回成都办事的时候,曾经鼓动陈祗一起来武陵。那时候魏霸还没有攻占交州,陈祗对魏霸没什么信心,所以没答应,想再观望一段时间。后来魏霸夺取交州,又击败陆逊,以弱冠封侯拜将,名扬天下,他才来到镇南将军府求见。
与张表、杨戏等人由李严举荐而来的不一样,陈祗是走费祎的路子。费祎是江夏鄳人,陈祗是汝南人,虽然不是一个郡,甚至不是一个州,但其实他们的家乡靠得非常近,算得上是乡党。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费祎对陈祗一直比较看重,陈祗求上门去,他也欣然的答应作书为陈祗推荐。
在费祎的推荐,又有他弟弟陈祎的关系,再加上他本人在学业上的造诣,他很快得到了魏霸的重用。特别是他给魏霸出了那个主意之后,他现在已经是魏霸身边的亲信,比张表、杨戏还要亲近几分。魏霸有意让他接替李譔,担任武陵学堂的工学祭酒。
其实,陈祗最突出的还不是他的学术,而是他做人乖巧。比如他现在看到朱武和钱飞来了,就主动的让到一边。与张表、杨戏等人不太看得起武人不同,他虽然也看不起武人,但是他很清楚魏霸是武人出身,对部下也很重视,所以他从来不在魏霸面前表露出一丝半毫对武人的轻视。
“郁林的情况如何?”魏霸问道:“陆公纪(陆绩)读书的地方可曾修缮?”
“将军放心,我们已经让人去处理了,很快就能修缮完毕。”
“让人去处理?”魏霸眉头一皱,不太满意。
陆绩是吴郡四姓的陆家家主,比陆逊还要正牌,他的女儿陆郁生嫁给了吴郡张家,也就是张温的弟弟张白。陆绩曾经做过郁林太守,并且在郁林去世,虽然他在郁林过得不开心,却并不影响魏霸利用陆绩来争取吴郡世家的人心。修缮陆绩的读书处,当然不是仅仅修两间房子这么简单。朱武和钱飞都是粗人,居然没明白这里面的关窍,只派了手下去处理。
朱武和钱飞不解其意,茫然的互相看看。
魏霸叹了一口气,这两粗货打仗还行,做这些事确实不行,看来还是要另选一个人做郁林太守,治理民事。交州是他的根基所在,郁林更是交州的重心,几条商道在郁林境内交汇,这里的人手必须得力。
魏霸又问了一些情况,除了兵事之外,这两人基本上都知之不详,这越发坚定了魏霸的决心。见他脸色不好,朱钱二人知道自己的工作让魏霸不满意,讪讪的退到一边。
陈祗瞟了他们一眼,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将军要撤换他们吗?”
魏霸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将军,时局未定,不宜大动。”陈祗看着魏霸,从容的说道:“还是给他们配一些得力的助手比较好。换人,难免会引起猜忌,来者人生地不熟的,要想做好,就难免要用雷霆手段,而用雷霆手段,又难免有**的嫌疑。不如派一个助手,又做了事,又不至于引起抵触。”
魏霸略作思索,赞赏的看了陈祗一眼。陈祗的办法的确比他换人的办法来得委婉一些。他笑了一声:“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