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鼎-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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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翻身上马,又扬起右手往前轻轻一压,然后打马便走。
霎那间,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声便已经冲霄而起,群山回荡,越传越远。
尉缭、武涉也相继上马,催马跟上了项庄,两人身后,桓楚、季布、萧开、虞子期、荆迁、高初、公孙遂各引本部人马纷纷开拔,不到半个时辰,五千楚军就完全消失在了西边的茫茫大山之中……
直到再看不见一个楚军的身影,钟离昧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走了,上将军、军师、桓楚、季布、虞子期、武涉先生,他们都走了!
转身回头,他的五百多部曲和妇人、孩子正纷纷从大寨里涌出来,寨中心的木楼上,隐隐可以看到虞夫人的倩影。
钟离昧实在想不明白,上将军为什么不带走虞夫人?
长途行军、连续转战当然危险,但是留在这里难道就安全了?
一旦上将军偷袭敖仓得手,截断了联军的粮道,以张良、陈平之能,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已经中了楚军的金蝉脱壳之计,到时候,刘邦除了派出大军追剿上将军,只怕也会派出精锐再次进山,到时候,他钟离昧又如何保全寨中妇孺?
就凭自己的五百多部曲吗?钟离昧不禁神情黯然。
这五百多部曲虽然大多都是老兵,可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条腿,或者就是瞎眼,总之就没几个是囫囵个的,你让这些老兵开开荒,种种地,闲时再教教半大孩子舞刀弄棒,那是绰绰有余,可要他们再提剑戟去跟汉军厮杀,那就是勉为其难了。
……
汝阴,衡山王吴芮的大帐里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衡山王吴芮是吴王后裔,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发动暴乱之后,吴芮也趁机在衡山郡起兵反秦,最终协助项羽、刘邦的乱军灭亡了盛极一时的大秦帝国,灭秦之后项羽分封诸侯,吴芮被封为衡山王,位列十八反王之一。
楚汉相争,五年混战,项羽由于缺乏政冶头脑,做出了一系列错误的决定,各路诸侯王纷纷叛楚归汉,吴芮也在此期间倒戈,项羽被困垓下,刘邦召集各路诸侯助战,吴芮尽起衡山国两万精兵,赶来垓下助战。
不久项羽兵败身死,项庄却又横空出世!
项庄仅凭几千残兵,竟杀得汉王不敢进山,说起来真叫人不敢相信!
到现在,两万衡山大军已在汝阴枯守半月,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围归国?
吴芮正与亲信大将梅鋗在大帐喝酒解闷时,忽有亲兵入内禀报道:“大王,有位自称范阳蒯彻的士子求见。”
“蒯彻?”吴芮愕然道:“他来做什么?”
梅鋗皱了皱眉,劝说道:“大王,臣听说这个蒯彻最近频频出入各路诸侯王的大帐,而且背后经常说一些汉王的坏话,这事已经惹得汉王很不快了,汉王迟早要出手收拾了他,大王还是不要跟他接触为好。”
“嗳,见见也无妨。”吴芮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再说人家毕竟是有身份的士子,深夜登门来访,你面都不见,终归有失礼数,是吧?”说罢,吴芮又吩咐亲兵请蒯彻进来,梅鋗想回避时,却又被吴芮制止了。
很快,亲兵就带着蒯彻进了大帐。
蒯彻先向吴芮长长一揖,朗声道:“参见大王!”
“先生大可不必多礼。”吴芮肃手道:“请入席。”
蒯彻转身,又向梅鋗浅浅一揖,这才洒然跪坐在了吴芮右下首,早有亲兵搬来案几,又在案几上摆了一碟熟牛肉,一盆羹,还有一罐烫好的水酒。
蒯彻却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酒肉,只是淡淡地道:“大王,你知不知道,衡山国已经危在旦夕了?”
梅鋗顿时皱眉道:“故作惊人之语!”
吴芮却淡淡地道:“先生这话怎么讲?”
蒯彻甩了甩衣袖,不慌不忙地说道:“汉王亲领各路诸侯四十余万大军屯汝阴,以靳歙守曲阳,以李左车守六县,又以郦商守安丰,如此一来,就对楚军残部盘踞的大别山形成了北、东、南三面合围的态势,楚军残部势穷,则必定向西溃围!”
吴芮闻言顿时脸色微变,从大别山向西可就是他的衡山国了!
梅鋗却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大别山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而且蛇虫横行,别说区区三五千残兵,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进入其中,只怕也是有死无生,有去无回,我衡山国又能有什么危险?”
蒯彻却淡淡地道:“梅鋗将军别忘了现在是早春时节,气候寒冷,哪来蛇虫?”
梅鋗道:“既便没有蛇虫,山中也还有无穷无尽的迷雾,楚军若真敢进山,最后一定会迷失在无处不在的迷雾之中!”
蒯彻摆了摆手,又道:“时下才只是四月上旬,至少还要再过半个月,淮泗大地才会真正进入雨季,没有绵绵淫雨,山中又哪来无尽迷雾?”
“呃,这个……”梅鋗顿时无言以对,论带兵打仗他自然要远胜蒯彻,可是论辩才,他又如何是这个范阳辩士的对手?
好半晌后,吴芮才道:“先生,楚军残兵真会翻越大别山?”
“十有八九!”蒯彻淡淡地道:“楚军若不想饿死山中,他们就只能翻越大别山,然后进入衡山国烧杀掳掠。”说此一顿,蒯彻又起身作揖道:“大王如果不想衡山国毁于战火,最好还是尽快率师回国,否则,悔之晚矣。”
“这个……”吴芮顿时陷入了挣扎之中。
原本,吴芮就已经起了回国之心,现在让蒯彻这么一说,他就更加归心似箭了,只是这事该怎么跟汉王提呢?
“哈哈,在下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在大王。”蒯彻却大笑两声,转身扬长而去。
【第二卷 五千楚甲卷狂澜】
第56章 山中有路
陈平匆匆走进了汉王大帐,向据案对饮的刘邦、张良作揖见礼道:“大王,子房兄,刚刚蒯彻又去了衡山王吴芮的大帐!”
“这个范阳蒯彻!”刘邦蹙眉道:“他想干吗?”
说此一顿,刘邦又没好气地问道:“这是他找的第几个诸侯了?”
“第四个了!”陈平在张良下首跪坐了下来,答道:“先是英布,再是张耳,然后是韩王韩信,现在又是吴芮!”
“蒯彻无非是想游说各路诸侯退兵,大王只要以诚相待,以仁义示天下,各路诸侯就不可能听他的,此等霄小之徒,大王完全不必理会。”张良是兵家不假,也善谋略,却颇有君子风度,行事坦坦荡荡,很是瞧不起蒯彻这样的小人行径。
“子房兄,在下却不这么认为。”陈平罕见地提出了与张良不同的意见,说罢又向刘邦浅浅一揖,接着说道:“韩非子曾说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蒯彻四处活动,暗中挑唆各路诸侯退兵,固然是小人行径,大王却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刘邦看看张良,又看看陈平,顿时面有难色。
张良、陈平是替刘邦运筹帷幄的左臂右膀,两人也很少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可现在关于如何对待蒯彻的问题上,两人却罕见地出现了分歧,这下刘邦可犯了难了,是听张良的不理会这事呢,还是听陈平的下手除掉蒯彻?
张良淡淡一笑,说道:“大王若杀了蒯彻,岂不授人口实?”
刘邦轻轻点头,张良这话倒是没错,如果就因为蒯彻在背后说了几句坏话,就非得置他于死地,岂不显得他刘邦很没胸襟,很没雅量?一旦因为这事引来天下士子、豪族的非议,甚至引发各路诸侯的猜疑,那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陈平表情凝重,也道:“若不除掉蒯彻,万一他真的说服了各路诸侯呢?到时候各路诸侯同进共退,一道要求大王允许他们回国,又怎么办?大王且莫小觑了辩士的一张嘴,苏秦合纵,张仪连横,靠的不就是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
刘邦再次点头,陈平说的也是不无道理,万一蒯彻真的把各路诸侯窜连了起来,挑唆他们一起要挟他刘邦,那可真是个麻烦,同意吧,各诸侯回国之后,势必会成为祸患,不同意吧,各路诸侯一旦联起手来,他刘邦又怎么弹压得住?
现在张良、陈平都已经把话说透,主意就要刘邦自己拿了。
这时候,刘邦忽然开始怀念起郦食其来,倒不是说郦食其的智慧比张良、陈平还高,而是郦食其本身也是个辩士,既然蒯彻可以游说各路诸侯退兵,他刘邦自然也可以让郦食其去游说各路诸侯,让他们以大义为重,切莫做那不仁不义之举。
苦思半晌,刘邦终是难以决断,只好转移话题:“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倒是项庄的楚军余孽,这半个月来竟然毫无动静,设在各处山口、要隘的烽火台竟然没有一处警讯传来,你们说,楚军余孽会不会真的窜进深山老林里了?”
张良洒然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
陈平附和道:“臣也这样认为,以项庄小儿的心性,绝不会坐以待毙,可往北、往东以及往南的突围道路都已经被我军堵死,楚军余孽也就只能冒险翻越大别山了,不过,臣并不认为楚军余孽真的可以翻过大别山。”
“翻不过最好,让他们全喂了蛇虫!”刘邦笑道:“既便真翻过去了也没什么,只要项庄小儿远离江东故地,再收拾他还不容易?最好项庄小儿领着楚军余孽窜进临江国,孤便亲领大军连共敖也一起收拾了,那可就真是天下太平了,呵呵。”
临江国是刘邦心头仅次于楚国的心病,因为临江王共敖是个愣头青,这老小子不买项羽的帐,也同样不买他刘邦的帐,垓下之战,天下各路诸侯几乎全都来了,唯独临江王共敖没有派兵前来,还把刘邦派去的使者给杀了,刘邦早就想收拾他了。
……
楚军离开老营之后,沿着峡谷一路向西,逐渐深入到了渺无人烟的原始丛林。
在这个总人口不过三千多万的时代,大别山是真正的深山大泽,绝对的无人区,里面别说是人家,就是找个樵夫药农问路都不得!
而且越往深山里走,丛林就越是茂密,前路就越是难走。
再加上山中雾汽蒸腾,天上又是阴云密布,很容易就会迷路!
好在项庄前世曾当过兵,学过野外生存技巧,既便没有指南针等现代工具,也没有日月星辰可做参照,也同样不会在丛林里迷路。
要在丛林里找到方向,感觉上似乎很难,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只要砍倒一棵树,通过纹理的疏密就能判断大方向,纹理较疏的一侧多半就是朝南的一侧,再结合山势地形,就基本上能够确定大致的方位了。
不过,既便没有迷路之虑,这次行军也要比项庄预期的困难得多。
前世的项庄曾经穿越过更加险恶的热带雨林,可进了山他才发现,一支小部队穿越丛林跟大部队穿越丛林,完全是两回事!他可以带着一支十几人的小部队穿越蛇虫横行,蚊蝇滋生的热带雨林,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带着五千楚军翻过大别山。
这一路上,楚军已经尽可能地沿着峡谷地势平缓处行进,却仍旧是道险路阻,每日仅仅只能行进不到三十里,照这速度,恐怕半个月都未必能出去,而半个月后,雨季很可能就要到来了,一旦真的进入了雨季,楚军就别想走出丛林了。
一转眼三天时间已经过去,楚军却只走了不到百里!
眼看天色已黑,项庄便下令大军扎营,又让人把尉缭、武涉请到了身边。
“呼,可把老朽给累坏了。”尉缭一屁股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一边喘息,一边连连捶打老胳膊老腿,老人家毕竟是六十多岁了,尽管一路上有马骑,过险路时甚至还有人背他,可这么长时间的山路走下来,也还是累得不轻。
相比之下,正当壮年的武涉就要比尉缭好许多。
项庄便赶紧吩咐秦姬以军中仅有的那口小铁釜去烧水,准备给尉缭泡泡脚,这老爷子可是他的首席智囊,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歇了片刻,尉缭神情稍缓,说道:“上将军,老朽觉着这样走下去恐怕不行。”
项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是啊,山中无路,阻险又多,每日只能走三十里,照这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过大别山!”
武涉也不无担忧地道:“现在已是四月上旬,雨季可是快来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成。”尉缭捶了捶老腿,又道:“必须得另想办法了!”
“可是军师,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武涉摇头苦笑道:“这山高路阻的,我们又不能凭空变出一条大路来!”
“变出一条大路来?”项庄闻言顿时心头微动,尉缭似乎也是有所触动,当即转头往项庄望来,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大笑起来。
武涉被两人笑了个满头雾水,不解地道:“上将军,军师,你们笑什么?”
“先生,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