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鼎-第3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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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了,那就别再想活着回去关中了,鬼谷传人也该决出胜负了。
呼延刚刚准备好,便有天狼卫来报,白墨来了!
毕书、呼延闻言抬头,果然看到临淄东门内已经风卷残云般涌出了百余汉骑,领头一员全装惯带、背插双戟的汉军骁将,赫然就是冠军侯周冠夫,看到周冠夫,呼延眸子里霎时便腾起了两团幽幽的火焰,胸中战意更是腾地烧了起来。
面对汹涌而来的汉军骠骑,呼延猛然一挥手,守在亭外的天狼卫便如波分浪裂般闪出了一条通道,汉军骠骑纵马直入,周冠夫直到亭子石阶下才狠狠一勒马缰,胯下的赤龙马顿时悲嘶一声、前蹄腾空人立而起。
勒住赤龙马,又阻住身后的骠骑,周冠夫那鹰隼般的目光才恶狠狠地落在了端坐在棋枰左侧的毕书身上,在周冠夫饱含浓烈仇恨的目光注视下,毕书瞬间如堕冰窟,竟然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间急剧地升腾而起。
呼延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周冠夫威胁毕书,当即上前半步挡住了周冠夫的视线,狞笑着说道:“周冠夫,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装蒜,就你眼睛大还是怎么的?哼,几个月前在虎牢关下,算你跑得快,不过这次,你恐怕就没那么好命了。”
周冠夫岂肯示弱,当即反唇相饥道:“在虎牢关下若不是那头蠢虎,就凭你这头瘦毛狼也想赢老子?做梦吧!”尽管周冠夫很想杀了毕书给自己父亲报仇,可他心里也很清楚,只要有呼延这头恶狼在,他就别想如愿以偿。
呼延嘿嘿一笑,说道:“老子懒得跟你废话,你家丞相呢?”
“丞相在后头。”周冠夫翻身下马,冷然道:“不过在丞相前来赴约之前,老子得先把这亭子还有四周的草地给检查一遍,可别着了某些小人的道儿,哼!”
呼延自信伪装得很好,说道:“既然你他娘的信不过,那就请吧。”
周冠夫当即带着十几个汉军骠骑开始仔细检查起亭子、以及亭子四周的草地,呼延在草原上做惯了陷阱,将藏了手弩的十个土坑伪装得毫无痕迹,周冠夫检查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出任何一个土坑,看到周冠夫无功而返,呼延嘴角便绽起了一丝狞笑。
不过周冠夫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立刻让呼延恼羞成怒,周冠夫道:“瘦毛狼,让你的人跟老子的人都退到百步开外,这里除了丞相跟你家上将军,就只能留下你我!”
呼延怒道:“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将天狼卫都撤到百步开外,那埋在土坑里的手弩还有个屁的用场?他呼延得守在上将军身边,根本没有机会去取手弩,更何况对他来说,手弩明显还不如哑月剑来得趁手。
周冠夫哂然道:“怎么,瘦毛狼你该不会是怕了我吧?”
“怕你?笑话!”呼延闻言大怒,拔出哑月剑便向周冠夫逼了过去,周冠夫也从肩背上取下双铁戟,又嚣张至极地互击一下,发出了:“咣”的一声炸响。
“呼延!”眼见得两个人又要火并,毕书不得已只能加以喝阻。
呼延无奈,只好收剑回鞘并退回到毕书身边,待周冠夫带着汉军骠骑退到百步开外,呼延也勒令天狼卫退到了百步开外,直到亭子里只剩下毕书跟呼延两人,白墨才终于出现,然后在周冠夫的护卫下走进了亭子。
“师兄,别来无恙乎?”毕书跪坐起身,微笑作揖。
“师弟,一向可好啊?”白墨跪坐入席,作揖回礼。
两人对视了片刻,遂即同时放声大笑起来,尽管两人各为其主,尽管他日很可能会分出个胜负生死,但是至少在此时此刻,两人心里都只有久别重逢后的欢愉之情,当年两人还在师门学艺时,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
待白墨入席,毕书朗声笑道:“说是要宴请师兄,小弟却只准备了一枰棋,既无酒也无肉,师兄该不会怪小弟吝啬吧?”
白墨笑道:“酒肉何足道,有棋足矣。”
遂即白墨便发现面前的棋枰有些异常,仔细一看却有纵横各十九槽,当下愕然道:“师弟,这棋枰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啊?”
毕书微微一笑,隐有所指地道:“师兄有所不知,这却是我王的首创了,我王曾说,棋枰如天下包罗万象,只纵横十七槽,格局未免太小,于是各加两槽变成了纵横各十九槽,只此一改,棋枰上便增添了无穷变化,师兄是否觉得气势恢弘许多?”
白墨心头微凛,毕书这话却是隐指楚王气宇过人了,不过白墨自然不会在言语上弱了气势,当下微笑摇头,说道:“诚如师弟所言,棋枰犹如天下包罗万象,所谓万象皆有一定之规,楚王擅加更改,未免有些狂妄了。”
“嗳。”毕书摆了摆手,说道:“所谓的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昔无卫鞅之变革,何来强秦之兵吞六国?今无我王之革鼎,又何来强楚横扫各路诸侯?师兄在关中力行变革,怕也不会因旧时陋规而裹足不前吧?”
“师弟词锋还是那般犀利,小兄甘拜下风。”白墨微微一笑,又道:“也罢,那便以此纵横各十九槽的棋枰对弈吧,小兄忝为师兄,礼当占先。”话音刚一落地,白墨便将装着白子的棋篓挪到了自己的跟前,照此时的规则,执白为先。
“嗳,身为师兄,自当礼让师弟才是。”毕书深知执白先手的重要性,当下毫不客气地又将装白子的棋篓给夺了回来。
第486章 合纵连横(十四)
白墨、毕书争执不下,呼延提议掷币决定,征得两人同意后,呼延取出一枚背面平素正面却印有:“大楚通宝”字样的金币,并约定字面朝上为毕书先手,背面朝上则白墨先手,金币落地后打了几个转,停稳时却是背面朝上。
白墨微笑道:“师弟,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毕书摇头道:“此次纵横之争,原本就是师兄占了先机,因此由师兄执白先手,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这结果就未必能如师兄所愿了,呵呵。”说罢,毕书便在左上、右下对角各座了一枚黑子,这座子制却是为了最大限度制约白子的先手优势。
白墨也座了白子,正欲弈出第一手棋时却忽被周冠夫所阻止。
“丞相且慢!”周冠夫伸手阻止了白墨,又瞪着呼延咬牙切齿地说道:“只看丞相、上将军对弈未免无趣,不如你我下些赌注,如何。”
呼延夷无所惧,杀气腾腾地问道:“你想怎么赌?”
“赌法很简单,若我家丞相输了,老子当即自刻;反之若你家上将军输了……”周冠夫扬起右手又伸出食指指向呼延,森然道:“若你家上将军输了,你也得自刻,而且是马上自刻,就在这个三里亭内,如何?!”
“你说什么?!”呼延闻言凛然。
白墨、毕书也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冠夫赌的已经不只是他和呼延的命了,还把白墨和毕书的命也给赌了进去道理明摆着如果白墨输了,周冠夫自刻了,那么呼延还会让白墨活着离开这里吗?反之,周冠夫也绝对不会放毕书走。
呼延凛然道:“周冠夫,你他娘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老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周冠夫冷然道:“给句痛快话,敢不敢赌?”
呼延闻言大怒,被别人藐视的感觉可不好受,又见毕书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当即便大声回应道:“赌便赌,老子还怕你不成?!”
毕书闻言苦笑,对白墨说道:“师兄,也不阻止一下你的膘骑将军?”
白墨摆了摆手,淡然回应道:“师弟,棋运即国运,此次你我对弈,代表的可是楚汉两个国家,周冠夫身为大汉的膘骑将军,呼延也是楚国的天狼将军这场对弈之中理应有他们的参与,所以,不如顺其自然吧。”
“也对。”毕书笑笑,肃手道:“师兄请。”
白墨再次拈起一枚白子,本能地就要去点、毕书右下角的座子。
不过就在棋子落杆之前,白墨脑海里却忽然间掠过一个念头,棋枰由纵横十七槽扩展为十九槽,看似变化不大其实却平添了七十二个点位,更增添无穷变化,而毕书明显已经熟悉了这个变化,自己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落入毂中。
想到这里,白墨便收回了白子,在右上角白棋座子的斜下方尖了一子。
在右上角白棋座子的斜下方小尖一子,这是种很保守、很稳妥的下法,有了这两子基本可以确保右上角的实地,但有利必然有弊白墨在守住右上角实地的同时,却很可能丧失整个棋局的先手优势,当然,前提是毕书足够大胆。
看到白墨在右上角尖,毕书不禁一愣,什么时候师兄的棋风变得如此保守了?
毕书从棋篓里拈起一枚黑子,脑子星却不禁想道,师兄平素棋风狠辣、攻势凌厉,今日下得却如此保守?此事极为蹊跷,正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莫不是这些年师兄跟张良、陈平日日对弈,已经改变了大开大合、纵横掸阖的棋风?这可大大不妙。
思虑至此,毕书手中的黑子竟迟迟没能落到枰上,这才第一手棋,毕书便出人意料地陷入了长考。
白墨也不催促,只是微笑静坐,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毕书考虑再三,最后也在左上角黑棋座子的斜上方下了一手小尖,显然,毕书也采取了最为保守、最为稳妥的下法。
项庄仔细看完手中的密信,皱着眉头问屈不才:“老屈,消息可靠?”
“大王,消息绝对可靠!”屈不才道:“这封密信先从漠北草原传回辽东,然后才从辽东转回的秭陵,上面有乌木崖的特制火漆,绝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这就怪了。”项庄沉吟道:“匈奴竟然选择这个时候对河西用兵?”
不过再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现在汉国的政局虽说是稳定了,可空虚的国力、兵力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得到恢复,匈奴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河西,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汉国君臣纵然有心,只怕也是无力派兵。
再者,春季召集马队虽然困难,但以冒顿在匈奴各部中的威信,问题应该不大,至于征伐河西将会损失的牛羊马匹,也可以从河西的休屠、浑邪、月氏各个部落得到补充,总之这一战对于匈奴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沉吟片刻,项庄忽然抬头喝道:“晋襄。”
晋襄应声入内,拱手作揖应道:“我王有何吩咐?”
项庄挥了挥手,道:“即刻召军师入宫。”
白墨、毕书都下得很慢,非常之慢,从开局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可棋猝上却只有廖廖五十余枚棋子,对半拆开,每个人竟然只弈了二十余手。
不过,两人下得虽然慢,过程却似乎并不轻松,无论是白墨还是毕书,额角上都已经隐见汗水了,而且每弈出一手,两人都必然需要长老,直到反复斟酌酝酿后,才会极其吃力地往棋秤上拍下一子,仿佛每一枚棋子都有千斤之重。
反倒是从旁观战的周冠夫和呼延,依然是满脸轻松。
周冠夫对白墨有着足够的信心,白墨的棋力就是连已故的张良先生都自叹不如,毕书的棋力再高,还能比张良先生更高明?周冠夫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当呼延自刻之后,他就能够斩下毕书的首级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想到得意处,周冠夫忍不住转头冲呼延狞笑了两声。
呼延对毕书也同样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十六年前上将军跟已故范老军师惊天一弈,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以范老军师天纵棋才,上将军也只在最后输了一手棋而已,此后上将军又与范老军师手谈多局,棋力已今非昔比,白墨焉能是他对手?
想到这关口,呼延同样心中得意,当下也向周冠夫报以两声狞笑。
娄义匆匆迎出大营,向辕门外的娄敬作揖见礼道:“叔父,你怎么来了?”
娄义是娄敬的族侄,自娄敬当上齐国国相后,娄氏一族便飞黄腾达了,作为娄家年轻一辈子中的佼佼者,娄义更是当上了后将军,掌握着一支五千人的齐军精锐。
娄敬沉声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更不要问,马上召集军队,跟我走!”
娄义闻言凛然,当即回头冲身后随行的小校喝道:“传令,吹号聚兵!”
几乎与此同时,一名小校匆匆跑进了赵夕的上将军行辕,喘息着向赵夕禀报道:“上将军,国相已经去了后军大营!”
“后军大营?”赵夕目光一凝,凛然道:“国相还真打算私自调兵?”
“私自调兵?”小校吃了一惊,失声道:“上将军,这个不能够吧?没有虎符,既便是国相,只怕也调不动一兵一卒吧?”
赵夕冷然道:“你别忘了,后将军娄义是国相的族侄!”
小校闻言猛然一窒,赵夕却当机立断道:“击鼓聚将!”
每年冬季,匈奴各部都会前往燕然山的山谷中猫冬,待冬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