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鼎-第3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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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啥。”毕书淡然道:“这是军令,执行吧。”
“我不服!”晋襄把脖子一梗,嚷道:“上将军你这是公报私仇。”
“不服?”毕书淡淡一笑,又道:“那好,明日决战,你虎贲军就不必参加了。”
“啊?上将军别,快别啊。”晋襄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虎贲军真要是被剥夺了参加决战的资格,那他回营之后还不得被手下的将领们给埋怨死?还有两万虎贲军,只怕也要在背地里骂他晋襄的祖宗十八代了。
毕书道:“那你执不执行军令?”
晋襄就像是泄了气的羊皮筏子,一下瘪了下来,冲毕书拱手作揖:“喏!”
毕书微微一笑,这才对众人道:“今天先到这,诸位将军都回去各自准备吧。”
诸将冲毕书齐齐一揖,纷纷起身离帐而去,过了许久,帐外卦可以听到晋襄那隐隐约约的嘀咕声,显然是在向西乞烈发着牢骚,毕书嘴角却是绽起了一丝淡淡的清冷之意,明日决战能否取胜,关键就在于晋襄的虎贲军!
……
已经过了四更,韩信的王帐里却仍是灯火通明。
英布、韩阖、赵炎、蒯彻、薛欧他们早就回帐歇息了,韩信却是睡意全无,或者说根本不愿睡觉,这会,他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明日,不对,今日便要跟楚军最终决战了,既便是韩信,心中也殊无必胜之把握,所以他想趁着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将《韩信兵略》的最后一篇:“沙场决胜”篇写完,这沙场决胜篇凝聚了韩信一生大小百余战的思想精华,可谓字字珠玑。
堪堪写完沙场决胜篇,韩信正想对整部兵书来个总结,一股狂风忽然荡起帐帘忽喇喇地灌进了大帐,摆在案头上的那盏油灯竟然被吹翻,一下就倒在了铺开的纸张上,溢出的灯油也濡湿了刚刚写好的手稿,韩信急伸手去抢救书稿时,手背在灯盏上磕了一下,霎时便划开了一道口子,两滴殷红的鲜血便洒落在了手稿上。
望着那两滴凄艳夺目的血渍,韩信不禁愣了一下。
因为无巧不巧地,这两滴鲜血正好染红了手稿上的两个字——兵败!霎那间,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便笼上了韩信的心头。
帐帘再次被人掀开,满脸忧色的公羊太医走了进来,劝道:“大王,你该歇了。”
韩信心头的阴霾霎时散去,当下扶起灯盏,淡然道:“就剩百十个字了,写完寡人就歇了,老公羊你也赶紧歇着去吧。”
……
东方天际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楚军大营里便响起了低沉悠远的号角声。
原本一片死寂的大营霎时便恢复了活力,酣睡了一整夜的楚军将士们纷纷爬起身来,披衣挂甲、整装扎带,然后互相招呼着,三五成群涌出大帐,向着各部预定的集结点汇聚,放眼望去,无数的楚军将士就像恒河之沙,正向着各个集结点浩浩荡荡地汇聚。
毕书跟许负一夜缠绵,清早起来自然是神清气爽,这会许负正深情款款地帮他栉发,栉好发,又帮毕书穿戴衣装,临出帐时,许负又从身后轻轻环住了毕书的猿腰,低声说道:“夫君,你可一定要回来。”
毕书轻握着许负的柔荑,柔声道:“娘子,为夫还未陪你泛舟云梦泽呢。”
许负嫣然一笑松开了手,毕书当下大帐步帐,帐外,亲军校尉铁牛早已经全装惯带,桥毕书的坐骑等候多时了。
毕书翻身上马,再回头对依帐而立的许负微微一笑,遂即猛然勒转马头,一挟马腹向着辕门方向飞驰而去,铁牛腾身上马再一声大吼,八百亲骑便如影随形、追随毕书身后向着前方浩浩荡荡奔涌而去。
几乎是同时,对面的齐军、淮南军大营里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
韩信大帐里,公羊太医再次给韩信施了一趟金针,原本因为连续熬夜而显得气色萎糜的韩信霎时又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韩信翻身坐起,喟然叹道:“这一下,寡人寿元又短至少半个月。”
公羊太医便翻身跪伏于地,惨然道:“大王,老臣委实已经尽力了。”
望着满头大汗的公羊太医,韩信叹道:“老公羊,你不必太过自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寡人有多少寿元乃是天数,非人力可逆,你……已然尽力了。”
说罢,韩信伸手拍了拍公羊太医的肩膀,然后披衣起身,径直出帐。
帐外,太子韩阖、军师赵炎、上将军薛欧以及程黑诸将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众人的神情有些凝重,韩信便微微一笑,淡然道:“诸位,今日之战,我大齐必胜!”
第426章 决战之毕攻
楚军大营辕门开处,楚军川流不息、奔涌而出。
十八万府兵和两万:“虎贲军”浩浩荡荡地涌出辕门,然后在两军大营之间的东侧旷野上缓缓展开,不到半个时辰,便摆开了一个巨大的锋矢阵,前军、左军外加右军在前头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箭头,中军外加两万虎贲则是箭杆,后军则是箭尾。
此外还有五千多骑兵散布在后军的左右两侧,形如箭尾的翎羽。
毕书、晋襄、子车师、西乞烈站在巢车上居高临下望去,由二十万楚军摆成的锋矢阵就像是远古巨人射出的巨箭,以无可阻挡之势射向前方的联军,箭锋所向,冰冷的肃杀之气顿时便在旷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
……
对面联军的阵势却略显凌乱。
韩信一袭紫袍,正扶拦肃立在高耸的巢车上,看到楚军摆开了锋矢阵,韩信嘴角不禁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锋矢阵,这是要主动进攻么?
韩信身后却响起了一片极其不屑的窃窃私语声。
“竟是锋矢阵,毕书这是想跟父王对攻么?”韩阖语含不屑。
“毕书还真是狂妄,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薛欧嗤之以鼻。
程黑也附和道:“就是,三年前第一次淮南大战,毕书也想跟大王对攻,结果却被大王杀得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最后被淮南王攻破了大营,毕书早在三年前就兵败身死了。这家伙吃了一次亏,竟然还不肯吸取教训?”
“父王!”韩阖霍然转头望着韩信。道:“还是鹤翼阵?”
韩阖也全程参与了三年前的第一次淮南大战。那一战。韩信与毕书较量阵法之道。最终凭借鹤翼阵将楚军逼入了绝境。
“不。”韩信却摆了摆手,淡然道:“列方阵!”
“咦,方阵?”
“怎么是方阵?”
“这……是怎么说的?”
诸将闻言无不神情错愕,相对鹤翼阵来说。方阵虽然也同样是攻守兼备,可无论是阵形的变化之道,还是攻守之势,方阵都远远不如鹤翼阵犀利,若非要找个优点。那就是方阵要比鹤翼阵来得稳,既便遭到最猛烈的进攻。也不容易溃乱!
总之一句话,方阵是八大基础阵法中除了圆阵外防御最稳固的,不过圆阵是纯粹的防御阵形,而方阵勉强算是攻守兼备。
不过,错愕归错愕,却没人敢质疑韩信的决定。
当下韩阖霍然转身,向传令兵厉声喝道:“大王有令,列……方阵!”
传令兵赶紧在巢车上升起了两面三角令旗,一面是代表各军各营的王旗,另一面却是代表方阵的令旗,霎那间,略显零乱的联军大阵便开始动了起来,一队队重甲、一列列的戟矛兵还有弓箭手互相走位,整个阵形看上去便越发的凌乱了。
对面已经摆好锋矢阵的楚军并没有趁势发动进攻,这倒不是什么风度,更不是在讲究什么战争礼仪,而是摆好阵形后的大军要想前进或者后退都不是那么容易的,等你冲上去没准人家就摆好阵了,一个不慎,就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半刻钟之后,联军大阵便演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又整齐的方阵。
……
看到联军摆开方阵,巢车上的几个楚军大将也是不无错愕。
“竟然是方阵?”子车师愕然道:“这可不像是韩信的风格。”
晋襄目露凶光,说道:“我还以为韩信又会祭出那个鹤翼阵呢。”
西乞烈沉声道:“你还别说,上次淮南大战,齐军摆开的鹤翼阵还真是厉害,最后若不是英布攻破了齐军大营,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毕书却是微笑不语,三年前的淮南大战并不能代表这次大战,楚军的锋矢阵和联军的方阵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些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他毕书以及韩信的指挥功力以及楚军、齐军还有淮南军的战力。
楚军有训练、器械优势,可是联军也拥有微弱的兵力优势。
所以,真正决定这次大战胜负的,还是他毕书以及韩信的能力!
到了他跟韩信这个境界,所谓的阵法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组成整个大阵的各部各曲都在他们的直接掌控下,既便是纯粹防御的圆阵,也同样可分解成数十上百个纯粹进攻的锋矢阵,攻守之转换,只在一念之间。
而这,就是无阵胜有阵的最高境界!
韩信诏令联军摆开方阵,与其说是对楚军锋矢阵的应对,倒不如说是在向毕书示威:你小子摆个锋矢阵,不就是想进攻么?行,寡人如你所愿,寡人这便摆好方阵任由你进攻,看看你的楚军能否打垮寡人的联军。
什么叫自信?这就叫自信!
什么叫嚣张?这就叫嚣张!
毕书却只是淡然一笑,然后扬起右手往前轻轻一压,道:“攻。”
既然韩信已经表态让他放手进攻,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攻就是了。
铁牛霍然转身,冲巢车另一侧的传令兵厉声大嗥道:“大纛传令,攻……”
原本耸立在巢车上的楚军大纛霎时便哗的展了开来,先是迎风摆了两下,然后向着前方猛然斜倾,严阵以待的二十万楚国大军便开始踏着整齐的步伐,喊着整齐的号子,就像一股钢铁洪流、滚滚向前,楚军……开始进攻了!
……
楚军这一动起来,阵中虚实也就暴露无遗了。
赵炎手搭凉篷眺望了片刻,扭头对韩信说道:“大王,楚军皆轻装而出,并没有携带辎重车出战,连弩也是一具未见。”
薛欧也道:“出战的楚军约二十万,留守大营的兵力不会超过五万!”
楚军的阵形非常整齐,既便是在前进之中,纵行斜列也是整齐无比,因而很好数,薛欧只数了片刻便知道了楚军的大概兵力数量。
韩信轻轻颔首,目光却落在了楚军锋矢大阵的中间部位。
在锋矢阵中间,就在毕书那具高耸的指挥巢车左右,有一个格外惹眼的楚军方阵,别的楚军全都身披黑色战袍,这个方阵里的楚军却全部身披鲜红战袍,而且个个身披铁甲,手持锋利的长刀,正前方那一杆大纛上,则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斑斓猛虎。
虎贲军,韩信眼睛微眯,这便是项庄帐下三大禁军之一的虎贲军么?
赵炎悄然走到韩信身边,低声说道:“大王,这应该就是楚国的虎贲军了,还有前面那个身披黄金战甲的楚国大将,应该就是项庄帐前两大猛将之一的虎贲将军晋襄了,据说此人的武艺比项庄还要胜出一筹,几可与项羽比肩了。”
“与项羽比肩?”韩信嘴角不由得绽起了一丝不屑。
不可遏止的,韩信脑海里也跳出了一幕无比喧嚣的战争场面,那是垓下之战时,项羽亲率两万前军向三十万齐军发起猛攻的情形,韩信至今都还无法忘记万军之中,项羽持戟捭阖的绝世姿容,项羽……这世上又岂会再有第二个?!
不过,英雄盖世如项羽,最后不也败在了他韩信手下?
前方,二十万楚军正喊着排山倒海的号子,向这边滚滚碾压过来:“泱泱大楚,赳赳死士;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有一种异样的气息在天地之间涌动,那是一种气势,一种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肃杀之气!
令人窒息的等待之中,楚军跟联军之间的距离正变得越来越短。
五里,三里,五百步,三百步……终于,楚军锋矢阵的箭头已经推进到了联军长弓的抛射覆盖范围之内,霎那间,数万名联军弓箭手便纷纷挽开半人多高的长弓,弓弦崩动的嗡嗡声中,几万枝芦杆羽箭已经挟带着吱吱的尖啸射往前方虚空。
下一霎那,齐军方阵正前方的整片虚空便已经被无尽的箭矢整个充满!
正严阵以待的联军将士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整个虚空都被箭矢汇聚而成的淡淡阴云所彻底笼罩,真正是遮天蔽日。
片刻之后,几万枝羽箭便带着无尽的尖啸铺天盖地攒落了下来。
“竖……盾!”楚军锋矢阵中,伴随着各军各营主将的愤怒长嗥,一面面黝黑的铁大盾纷纷举起空中,在整个锋矢箭头的上空汇聚成了一面延绵无尽的盾墙,下一霎那,无尽的羽箭已经从空中呼啸而下,楚军阵中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