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霸图-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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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在中原各地也很常见,关西则更甚,如果单从治理地方来说,与其征讨淮南产粮重地,不如大力改革流弊,增加税收后加强禁军,照样能威服周边小国。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五代以来,官制重叠,政治局面太坏,地方与中枢的关系也很松散,上下脱节以致无法形成合力。
“好吧!这个要从长计议,会州是新兴之地,人口构成也比较简单,由驻军家属、移民、归化羌部这三者组成,并无豪强大族。所以收税的话,只要州衙一声令下,就可以全额收取税粮,但目前移民村落新建,荒地开垦的不多,治安秩序才刚建立起来,民众是靠作坊做工、垦荒等谋生,只能半税。但这点税还不足州衙开支,靠盐、马等微薄收入完全是入不敷出啊!
明年还得对凉州用兵,后勤军粮泾原诸州无力供给,永兴军若不调运,拖到秋后的话,折逋氏已完成对凉州各族的整合消化,那么凉州就永远地丢失了!”章钺侃侃而谈,又把话题扯到了战事上。
“朝中诸公的意思是,所出兵力最多两万,永兴军可调给部分粮草,泾源和朔方两镇也凑一些,不能拖累到淮南战事所需粮草。因为刘词腊月病逝,这事拖拉了一下,开年就可以开始运粮了。但话说回来,打下凉州自然还是要移民,之前会州移民就有人不满,为这事朝中诸公都不乐意,吵了好几回。”
章钺听得一阵无语,心中恍然,深感西征艰难。难道凉州不属于大周吗,移民不过是减少了中原豪族们可供剥削的农奴而已,相公们同样会为了私利而不顾国家大义。
说到底,相公们也需要中下级官员支持,官员们都出自地方大户,也就是地主之家,不愿意移民也是必然。所以战事牵涉到后勤粮草,牵涉到移民的政策,大家对会州的施政方略不满,改军制就让人找到由头攻讦了。
“可会州经营得好了,绝对比中原两三个州的税收还多,因为有矿产,煤矿就不说了,文伯先生应该见过便民之利。除此之外,最近新发现一处铁矿,若利用起来收益不小,既可供给永兴军、洛阳、东京等地,民用军用皆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采,文伯先生怎么看?”章钺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有这事?会州离东京太远,转运不便,故朝中一直未设置官衙直辖。若加上马场、盐场、煤铁等矿产,太仆寺和少府的官员们恐怕坐不住了。”
王朴奇怪地看了章钺一眼,之前马场、盐场还是州衙兼管,泾州榷税使只收税,盐、马收入大头仍在州衙。若铁矿再报上去,中枢各衙门恐怕都想插足捞一把,州衙收入岂不是少了。
实际上,地方藩镇私自开矿者不在少数,但朝庭也不是一个个都能插足,有的虽然派了官员,但其实管不了,自然也收不起来税,藩镇照样发财。章钺可不清楚这个情况,但他是为长远考虑,觉得报上去为好。
“早在会州收复时,我便奉命经营盐场和马场,数年来供应禁军战马一万余匹,盐税也有十几万贯,中枢要插手没问题,但只能监督,州衙实管其事。这事还请文伯先生代为转凑陛下,早日经营起来。”章钺希冀地说,会州确实供了上万多匹战马给殿前司,但包括会宁之战时缴获的,实际并不算多。
“好!你报上去朝中诸公也无话说,有如此好事也不枉我亲自跑这一趟。”王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同意下来。
“多谢文伯先生理解!明日除夕,却身在异乡,辞岁祭祀是无法进行了,可有兴趣一起去回山王母宫一游?”正事说完,章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邀请道。
“行呐!左右闲着无事,正闷得慌,出游倒也无妨!”王朴欣然笑道。
第0338章 除夕祭祀
从驿馆出来,章钺回节堂后的大院签押房,翻看治下各州兵员数额,以及户籍田亩图册。这上面的数据只能作参考,能看出各州军政情况的一个大概。
当翻看到最底下一本,露出一扎草稿,章钺打开一看,是封乾厚的字迹,他整理过这些图册,并将各州户籍田亩有疑点的都单独摘录了下来。
章钺大喜,一一看下去,顿时直皱眉。十八家豪族就占了泾、原二州近六成的田产,另外义州是后晋时从陇州和原州分出来的华亭、崇信两县组成一个军州,情况稍好一点。而渭州并不是陇西襄武的那个渭州,而是从原州分出来的,辖平凉、百泉、平高三县,境内人口少,多山地,也是个军州。
目前泾州节帅行辕有一个牙军,一个镇军,共五千兵,加上原州一个军,义州一个军,渭州两个军,总共一万五千兵。这在边镇来说倒不算多,但若裁汰老弱就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想起这些,章钺准备去军营看看牙军兵员素质如何,镇军这时节休假回家了,只能了解到字面上的。当下便让亲兵备马,刚走出府衙大门,却见封乾厚和李多寿回来了。
“你们回来得正好,跟我去军营看看!”章钺笑着招呼道。
“不用去了,牙军士兵也都回家了,只有百余人值守。”封乾厚笑着说,又上前小声道:“我们去了州衙,杜常兴倒是答应办案,但问题是……录事参军胡文庸死因疑点颇多,疑犯也未必是梁氏家主梁载誉,但州衙已将梁载誉收监,现在梁家要求州衙释放疑犯。可胡家是苦主,也闹着不同意,并提供人证物证,要求州衙尽快处决疑犯。”
“这么说来,也就是胡氏和梁氏两家的事了,案情简单得很嘛!既然不是梁氏,那必然另有疑犯未被发现,要想找出真凶,还得从胡家打开突破口。”章钺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分析说。
“正是!胡氏和梁氏都是盐仓镇豪族,有七八名子弟在州衙和军中任职,但梁氏家势也不弱,子弟遍布州中官府。本来我想把这个案子接手破了,但若明年整治州事,便正好从这方面着手,不如欲擒故纵,让他们继续闹,等开年节度府衙再出手一并解决。”封乾厚建议道。
“盐仓镇?昨日下午回来,在盐仓镇路遇两伙人打群架,莫非与这事有关?”章钺忽然想起,便嘀咕了一句。
“很有可能!要不卑职明日带人去盐仓镇走访暗查?”李多寿原本就是延州刑名小吏出身,对这种事格外敏感。
“好!胡氏不是想要州衙处决梁载誉么?那就加把火,让州衙把梁载誉先放了。”章钺点点头,一脸坏笑道
封乾厚一听也笑了起来,让李多寿去安排亲兵传令,随章钺回府衙翻看卷宗档案,以便让章钺尽快了解民情,接手泾源四州军政。尤其是军队,这可是非常紧迫的事了。
腊月三十,除夕节日,显德二年的最后一天。按习俗,白天要祭祀神邸及祖先陵墓,黄昏时要举行驱除妖魔鬼怪和瘟疫的“大傩舞”,还要以桃木板写上神荼、郁垒两个能捉鬼的神牌置于房前屋后门窗,或者桃树下,这叫贴桃符。夜晚全家团聚欢宴,其实就是吃年夜饭,还要一种能喝驱寒解毒的花椒酒,围着火盆坐到天亮守岁。
章钺作为一镇节帅,祭祀的活动自然也有,那就是节度府衙中庭正门后的箴石碑,还有前庭土地祠,这是必须要祭拜的。还有城内佛寺、土地庙等,可去可不去。
一大早,章钺叫上杨玄礼、符昭吉带牙兵打齐仪仗升堂,封乾厚、李多寿、史成弘等随侍在侧,已休假回家的府衙属吏也回来参与稍后的祭祀活动,这时人已到齐,便一起上前见礼。
“诸位免礼!都坐下吧!趁你们今天都来了,有几件事公布一下。这位是会州调过来的史成弘,将出任牙军都指挥使、兼行军司马!另外,节度判官封乾厚、兼领彰义军支度使。”章钺淡然下令道。
节度判官就是协助节帅处理政务的,而支度使可不是度支使,这是节镇幕僚,负责会计与财务收支,权力范围是军政财务兼管的。与州衙的度支使不同,但又职权重叠,地位则看节帅是否强势。这些高级幕僚之下的佐史、录事等不入流小吏,目前人手倒是不缺。
“我等见过封先生!见过史衙内!”牙军副都使刘文柏、衙推柳文昌等人向封乾厚行礼。
“李多寿出任节度掌书记,杨玄礼为节度押衙指挥使、符昭吉为押衙副使。剩下推官、巡官可有在职者?”章钺公布完任命,又问道。
“回使君!卑职牛从绪现任推官!掌府衙推勾狱讼。”牛推官三十来岁,面白微胖,一身青袍撑得圆滚滚的。他指着旁边一名青袍中年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席清平,席巡官!兼管着驿馆巡官职事。”
“很好!大家也都认识了!因明年开春有战事,故正月初三便须回衙办公,诸位可能做到?”章钺两手扶着帅案,大声问道。
“回使君!我等能做到!”一众小吏们齐齐拱手,他们所任职事都从属于节帅,若惹得节帅不开心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撤掉。但这年头人才稀缺,所以文人想谋官职还是比较容易的,换任的节帅一般不会撤换。
“牛推官!今日祭祀所需三牲供品可曾齐备?”封乾厚问道,这种小事他一般是不会亲自过问的。
“都准备好了!是否要去城东城隍庙?”牛从绪问,城隍庙也就是土地庙,按习俗这也是要去的。
“不必了!礼仪从简即可!这便开始吧!”章钺起身绕过桌案,大步走出节堂,一众幕僚紧随其后。
节堂外是一个大院,门前就可以望到仪门后那高高的箴石碑,已有杂役搭起了礼案,准备好了供品香烛,但纸钱是不用烧的,可不是祭奠死人。这箴石碑上雕刻了一些为官准则,什么勤政爱民的,起训戒之意,主要提醒官员们勤勉办事。当下一众官吏在章钺带头下躬身三拜,便算完事了。这个祭拜,其实拜的是官员们心中的信念,对政事在存敬畏之心。
然后是前庭大院东侧角的土地祠,章钺带官吏出来时,王朴听到动静,也跑出来参与。他年长些,又是皇帝信重的京官,章钺便谦礼,让王朴主祭,先是主殿,然后是两边偏殿,一圈转下来也花了半个时辰。
“礼毕!诸位都回吧!”走出土地祠偏院,章钺笑着挥挥手道。
“好好好!我等提前恭贺使君福延新年,庆寿无疆!”牛从绪、席清平、柳文昌等属吏一齐向章钺拱手,提前祝贺新年,然后告辞回家。
“好了!趁这几天空闲,我们今日便去城西回山赏雪!”章钺大笑道,众人欣然应和。
第0339章 求才若渴
雪后的天气还是阴沉着,气温暴降,街道边房檐瓦当上满是成排的亮晶晶冰棱,有的掉下来两尺多长。市井小民们担心把瓦片给压垂下来,不少人拿了竹竿在房前敲打。
孩童们戴着虎头帽,身着胖袄也不怕冷,乐呵呵地嘻笑着看热闹,见有冰棱掉下,飞快地跑上去捡起,拿在手中把玩,向小伙伴们炫耀。
章钺骑着马,与王朴走在前面,身后是封乾厚、史成弘、杨玄礼等一百亲兵,李多寿留在府衙值守没来。后面马车里坐着符金琼和婢女青竹,见章钺回来换下官袍,说要去游回山王母宫,便要求同去,顺便到王母宫上香。
回山并不远,位于泾水与汭水两条河流交汇处的河叉口内侧,出南城定泾门,过泾水天然的护城河大桥,向前两里多路便到了山脚下。
这儿有一座亭台,大清早的已有不少前往王母宫祭祀的香客,有的直接沿山道石阶上山了,却留下随从奴仆赶着车马停靠在亭子外,排了好大一片,将地上积雪碾压得满是车辙。有几名年轻男女还没上山,正在亭子里扶着栏干向外观望闲谈。
章钺见那边车马太多,便早早下马,在另一边空地停车,上前掀开帘子扶了符金琼下来。熟识章钺的人见怪不怪,王朴却笑道:“元贞贤伉俪情深恩爱,令人羡慕啊!”
“王先生说笑了,他对婢女都扶着上下马,上下车的,可没个主人样子!”符金琼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回道。
“哈哈……是吗?元贞的言行举止确实与众不同,要说知礼仪吧,又显得大大咧咧,可有时接人待物,则又体贴入微,对家小如何我就不好置评了!”王朴也笑道。
众人听见都很是认同地连连点头,哈哈大笑起来。章钺一阵尴尬,他是不了解这时代的官场礼节和一些习俗,可不是大大咧咧。再说主人就一定要鼻孔朝天,昂首阔步吗。
“文伯先生请!”非正式场合,以私谊论交,章钺可不敢托大,请了王朴与封乾厚走前面,扶着符金琼在后缓行。
石阶上积雪有人铲除打扫过,但寒风一吹又冰冻,更加光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