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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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嗤笑道:“皇上密旨命你前来问策于我?你我各司其职。平日里八竿子都打不着,有什么好问的?莫不是有意让你接任我这个海关总督?皇上登基不到一年,这还没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候吧?”
二人都已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耿超不难听出,杨致话虽说得随意,但不乏宽慰之意。大夏对外征伐数十年,名将辈出,猛将如云。百万大军虽在先帝手上裁撤近半,诸多统军大将、尤其是优秀的青年将领,几乎一个没碰。耿氏父子两代为将。调老耿回京疗养是为避嫌,谁都能理解。换个角度来看,老耿也是为了给小耿的前途让路。
同样的话,换做别人说就可以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耿超熟知杨致的脾性做派。讪讪道:“杨兄说笑了。杨兄长袖善舞,海关总督之职无可取代。当年杨兄的棒喝言犹在耳,耿某只是一介武夫,唯求为国尽忠而已,不敢多想其他。”
时隔多年,看来耿超的骄狂浮躁业已消磨殆尽。杨致正色道:“我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没别的意思。耿兄,如我所料不差,以你为领军人物的少壮派将领的大好时代,即将来临。你少年从军,久经实战,智勇双全,并非依靠父辈恩荫才有今日成就。老实说,若论统军征战,我真不如你。”
耿超叹道:“天外有天啊!我自己有多少斤两,岂能不知?今日我既是奉旨问策,也是顺便来向杨兄辞行的。”
杨致点头道:“不动声色,纵观全局。示敌以弱之际,不忘磨刀霍霍。新皇的耐心,比先帝要好多了。”
耿超苦笑道:“我有幸见识了杨兄与卫飞扬这等人物,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确有天赋英才之说。不错,皇上的密旨中提及近几个月来的朔方军报,朔方外围乌海、吉兰泰一线,成建制的小股突厥骑兵南下袭扰抢掠事件,已有不下十起。曾大将军派兵迎击,则一触即走,防不胜防。遣人问责于索力,却只推说是东突厥的残兵所为。突厥人死性不改,这显然既是试探,也是挑衅!”
“皇上以循先帝旧例轮换将领为由,命我重回朔方曾大将军麾下为副,当年突袭军团的旧将董坚、李为两部四万精骑归我辖制。敢问杨兄有何高见?万望不吝赐教!”
杨致摆手道:“我谈不上有什么高见,赐教更不敢当。耿兄在卫大将军帐下与突厥人厮杀多年,威名赫赫。后来统率突袭军团横扫大漠,突厥人至今闻之胆寒。与突厥人作战,你是当之无愧的大行家,堪称权威。”
“索力趁大夏新老交替之时一统大漠,为求稳固汗位、树立威望、收伏人心,最简单、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对外发动战争。但索力知道,想要重现拖都可汗时代对大夏保持长久战略优势的荣光,不经过三五年厉兵秣马的准备,是绝不可能实现的。索力也知道,突厥现在没有决心、也没有实力与大夏死战,他只需要向诸多部族证明,他不仅敢打、能打,而且还可以打赢,那就足够了。至于抢掠所得,只是额外的红利。”
“索力是个狠角色,也是个聪明人啊!可惜的是,咱们大夏的新皇一点都不比他差。皇上慧眼如炬,用耿兄为将,足见心中早有定计。我原本猜想,皇上应该还会捏着鼻子忍上两年的。”
耿超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杨致嘿嘿笑道:“在先帝的苦心筹谋之下,新皇继位顺利,在稳定朝局之后,接下来就该巩固帝位、收揽皇权了。新皇与索力一样,都需要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战争,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与权力。只是皇上对于战争的需求,不像索力那么急迫罢了。”
“突袭军团是先帝专为突厥量身打造的一把利刃。当年牛刀小试,虽近全军覆没,却已然证明锋锐无比。否则先帝怎么会仍以你为主将,扩充重建?如果后来不是突厥分裂,先帝顾忌诸王争位,加之为了积蓄国力,恐怕早就把重建的突袭军团拉上战场了!如今这把利刃留给了新皇,我敢说也是新皇不怕与突厥开战的信心根源所在。”
“突厥人居无定所,突厥铁骑来去如风,这都是生存条件造就的民族特性使然。所以自古至今,中华王朝在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对峙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守势。大夏立国以来派驻朔方的统帅,同样都是老成持重、善守而不善攻。当年的卫肃是如此,现任讨虏大将军曾英明亦是如此。”
“皇上虽然年轻,其实思虑缜密,十分谨慎。有意用曾英明为盾,用耿兄为矛,以求攻守兼备。而把董坚、李为两个老部下的四万精骑尽数归你统辖,一是为了尽量指挥顺手,二是对索力的打击决心,或许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耿超认同的道:“大战略由皇上做主,整体作战计划由曾大将军拟定。我这方面的战术,想必还是以机动对机动,以攻对攻了。”
杨致摇头道:“也对,也不对。兵无常势,不可一概而论。亏本的事,任何时候都不能干。须知大夏对突厥最大的优势就是国力与人口,突厥绝对不会傻到与我们拼消耗。耿兄此去,务求最大限度的歼灭突厥的有生力量,切记不可贪功好胜。最好是在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条件下,再放手交战。每战之后即刻转移,不可逗留。势均力敌的对攻作战,应当尽量避免!”
“其实我说的这些,耿兄比我更清楚。说白了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必被小股突厥骑兵牵着鼻子走?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另遣悍将率领一支五千至万人的骑兵,打到索力的老窝里去闹腾!借口都是现成的,索力不是推说东突厥的残兵袭扰吗?那好,我们派兵深入大漠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剿灭残兵余孽啊!”
继而沉吟道:“耿兄,利益才是两国开战的真正理由,借口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要。将帅之别,在乎顾一域者为将,顾全局者为帅。自古为将而名垂青史者,史不绝书。眼光之开阔,格局之大小,利弊之衡量,胜败之得失,进退之法度,算计之精准,有的人生来一点就透,有的人需要付出极为艰辛的努力方可领悟。”
耿超黯然道:“很显然,我是属于后者。——杨兄,请相信,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
“今日你我所说,回京之后尽可如实奏报皇上。”杨致笑道:“这样你不会感到为难,我也好做。——来人!置酒设宴!”
第352章论战
杨致既不好酒,也不嗜酒,酒量仅是一般。最近一次酩酊大醉,说起来已是六年之前重阳日在宫中与先帝的那次狂喝滥饮了。
次日睡到将近午时才起来,直感觉昏昏沉沉、头疼欲裂。灌下两杯浓茶,擦了把脸,醒了醒神一问,才知昨夜与耿超畅饮几近通宵达旦。据说二人时而拍桌打椅,时而怒目相向,时而抱头痛哭,时而相对大笑。杨致的酒量,与耿超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天刚放亮,耿超就领着几名随行亲卫悄无声息的离去。
用心回想,昨日之所以与耿超说了那么多,究根到底,其实心底很在乎与耿超那份并肩浴血的情谊,对他很不放心。新皇登基,众臣心思各异。耿超太想证明自己的忠诚与能力了,甚至比新皇更渴盼与突厥的战争。
杨致委婉的提醒了耿超,这是赵启与索力之间的战争,你只需要做个称职的打手就行了。
杨致心里对耿超没底,对赵启的战略意图更没底。耿超走后,召来云娘一再嘱咐,严令遣派侦缉司七成以上密谍时刻关注突厥、北燕、南楚近期动向!
大夏的日益强盛,对突厥、北燕、南楚都是很现实威胁。突厥之战或不会败,杨致真正担心的是三方勾结,对大夏形成合围之势。因为大夏的颓败,对三方国势都有莫大好处。如若料想成真,突厥之战极有可能演变为关乎大夏生死存亡的国战。赵启能想到吗?大夏能承受吗?能扛得住吗?打仗其实打的是银子,海关厘税的挪用,看来也得悠着点了。
夏历隆昌一年九月初四日,皇帝下诏:原任平南大将军耿超改授平北大将军,调任朔方,统辖骁骑将军董坚、李为所部精骑,归由现任讨虏大将军曾英明节制。原任潼关守将叶闯,接任平南大将军,统兵驻守余杭。原任禁军副将军王文广,接替叶闯担任潼关守将。原任内廷禁卫府将军严方。改授禁军副将军。原任禁军骁骑将军韦志高,接任内廷禁卫府将军。原任禁军骁骑将军张安,接替王文广升任禁军副将军。原任禁军偏将朱大为、陈准、胡智雄,升任禁军骁骑将军。
皇帝这样的军方人事调动。对朝中众臣之间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突厥形势突变,索力野心勃勃,平调耿超北上抵御本在情理之中。叶闯、严方、王文广、韦志高、张安等新兴将领的调动,为了护卫宫禁、拱卫京畿,任谁都无话可说。
夏历隆昌一年十月。索力再度遣派突厥使节来到长安。仍是声称,上年草原遭遇蝗灾尚未恢复元气,大漠重归一统之后东突厥残敌尚未肃清,以至民生凋敝,“请求”大夏继续免除贡赋、援助粮草。
这无疑是对新任大夏皇帝底线的进一步试探。
不管是否答应免除贡赋,反正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给你。臭不要脸的要求援助粮草,你是否答应他也无所谓。稍有头脑的人都已经意识到,突厥与大夏翻脸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前二者是为了给发动战争埋下借口,“大漠重归一统”这样的字眼,则带有浓厚的威胁意味。
尤其可恶的是。当年先帝唆使索力拜杨致为义父,新皇登基之后突厥几度遣使来朝,在皇帝面前耍无赖、倒苦水,却每次都没忘了向杨致这个便宜干爹的侯府奉送厚礼。明明知道不过是拙劣的离间计,却仍然无法阻挡皇帝的郁闷与不少朝臣的愤懑。
所幸赵启头脑还是十分清醒,为了避免杨府陷入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尴尬境地,命贴身近侍金子善去了一趟,专为此事传下口谕:人家大老远的送都送来了,不要白不要,只管放心收下便是。
而对突厥使节的回复。就不像前两次那么客气了,很利索的将皮球踢回给了索力:大夏与西突厥乃是君臣之邦,理当严格遵从两国之间订立的和约。鸿胪寺与礼部依据对外邦交常例,拟定了回复的国书。满是之乎者也的国书。赵启连象征性的看上一眼都省了。龙颜不悦的交代,你们直接告诉突厥人,大夏有句俗话叫送的是人情、要的是本份,那不就完了吗?
两国之间的和约,当年由杨致“以德服人”而订立。赵启这番回复与前两次大为迥异,带有鲜明的杨氏风格。朝野上下顿生扬眉吐气之感。
杨致看到长安急发的邸报,不禁啼笑皆非。去年赵启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夜访杨府,徐文瀚与杨致都力主对突厥强硬。赵启显然对此耿耿于怀,密旨命耿超前来问策,不乏怄气的成分。
薛青云见杨致看了邸报沉吟不语,搭讪道:“侯爷,耿超重又调回朔方,看来大夏仍视突厥为心腹大患,皇上开始着手整军备战了。难怪耿超上月特地前来拜会侯爷!”
杨致摇头道:“不仅仅是整军备战。就在我们说话间,说不定已经开打了。从朔方密报的任何消息,无论昼夜,必须即刻报我。”
世人皆知杨致因血战大漠而名振天下,薛青云等人已追随杨致多年,却极少听他主动提及那段往事。在薛青云看来,那段热血狂歌的岁月,必然给杨致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以至于现在对朔方局势的关心,显得有点过于敏感了:“开打?侯爷,不会吧?突厥几度遣使来朝,大夏亦是以礼相待,双方不像是立马撕破脸皮的样子。时值深秋,严冬转眼即至。突厥人秋高马肥之际并未大举进犯,怎会选在天寒地冻最为难熬的时节,冒然与大夏开战?”
杨致面带忧色的道:“突厥不会,大夏会。耿超是大夏对突厥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将领,对突厥人习俗的了解也最为透彻。”
“与国征战,利益至上,不一定非要撕破脸皮。索力想打,皇上也想打。两家各取所需,但都没有充分的底气,所以都没有下定决心打算死磕到底。使节往来意味着双方保持正式的官方沟通渠道,以便于控制战争规模,相互留余回旋余地。”
“我最为担心的是,无论是索力可汗,还是皇上,二人的处境与目的颇有异曲同工之处。正因于此,他们谁都输不起!但凡争战,必有胜负,能得几次平手之局?若无一方主动妥协,必成死战!我总感觉有人在给索力撑腰,他才敢试着那么干。给他撑腰的人,除了南楚,就只能是南楚!南北两线作战,皇上能应付得来么?”
第353章诱饵
杨致亡命大漠时,几乎从西向东穿越突厥全境。实地勘察加上前世的记忆,令他对突厥有了全面而直观的了解。若非亲身经历,对游牧民族的坚韧与彪悍,很难有切实体会。
薛青云说得不错,时值深秋,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