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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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认真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道:“先生确实既费了力,又用了心,我十分感激。但我认为,先生之言貌似有理,却无一条可行。”
江城璧一听,不禁有些发急,苦着脸道:“侯爷,在下也知道诸事有利亦有弊,但我不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手里没银子,拆东墙补西墙或可勉力支应一时,可有朝一日若是无墙可拆了呢?”
“我原想尽力维护侯爷的威望,那费力不讨好得罪人的黑锅,由我来背。可您却说无一条可行!您总得给我个说法吧?总得让我干得下去吧?”
第348章抢它丫的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杨致看得出来,江城璧是真急了。
所谓黑锅,实乃言之有据。但凡乱世枭雄,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曹操与袁绍的官渡之战,因军中缺粮为求稳定军心,有意挖坑斩了管粮官,便是最为典型的例证。
生逢乱世,杨致若与众多部属讲究什么民主,绝对是脑子进水了。他很看重集思广益,但每逢决断,必定说一不二。江城璧直承其事,足见其忠。
江城璧出身北燕三山望族,家财殷富,饱读诗书,文武全才。之所以落到今时今日的境地,都是受万世师表孔老夫子的影响,中毒太深。此公讲信义,重原则,但并不迂腐。也就是说,这样的人不好糊弄,也不能糊弄。
诚如江城璧所言,杨致既要给他一个心服口服的说法,也要让他干得下去。枭雄之所以能成为枭雄,是因为别人看不到的他能看到,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到,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做!
与江城璧这个档次的人作交心之谈,与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大老粗不能相提并论。杨致悠然笑道:“先生,圣人有云,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谓之不智,有时却可令看似不可能的事成为现实。”
“我先从先生所谓的开源说起吧!常言道,物以稀为贵。金利来商号的经营规模,只能维持现有水平,不宜再盲目扩大。东西多了,那就意味着不是那么稀罕了,必会影响市价行情。不仅如此,让利于人的原则必须坚持。先生精于经济之道,应当知道,只要我们将海外贸易的商路、货源、行市的掌控权握在手中,长期维护供不应求的局面,保证货物价格的相对稳定,着眼长远。无疑对我们十分有利。你且想想看,市场还是那个市场,买东西的人还是哪些人,若是扩大经营规模。获利的增长十分有限。……我这么说,先生可能理解?”
放在前世,一句话就说到顶了,必须长期保持卖方市场的垄断地位。江城璧稍一思索,承认道:“确有道理。”
杨致继续说道:“那接下来的这一条。先生更不难理解了。先生所说的增加巡海次数,扩大活动范围,那是说得客气的。说白了就是勤抢、多抢、往远处去抢。须知商贾重利是不假,但也爱惜性命。涸泽而渔,何其不智?商贾大多是精明之人,有几个人会冒搭上性命去赚钱的风险?没人敢做生意了,我们又去抢谁?还是那句话,即便是抢,也得适度,也要想到能抢多久。”
“说到我们与秦氏的合作。我承认,我们的策略随着大夏政局的变化而调整。这几年来,秦氏在山东外海诸岛囤积了大量物资,开设海关总督衙门,登陆夷州的诸项事宜,都投入甚巨。先生,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啊!如今我们的养兵粮饷、匠作工坊的物资支应,大多是从山东外海诸岛运来。其中很大一部分,皆属秦氏。”
“我与先生说句剖心之语,我们与秦氏是合作。而不是合并。若说是敲诈勒索耍无赖,我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可也得看人、看时候!是个人就这么干,那以后谁敢与我杨致打交道?既是合作,我有我的尊严。秦氏有秦氏的原则。先生应该清楚,抛开我与秦空云的兄弟情谊不论,秦氏是那么好相与的么?”
“秦氏缩减分号是不假,但它偌大架构,全都抽空,你以为大夏皇帝是猪么?不瞒你说。我给空云兄划了一条警戒线,秦氏所囤黄金换成白银一千五百万两,便不可再动!没有保底黄金储备的商号,秦氏就不再是秦氏,而是祸国殃民的骗子了。秦氏同样不需要一个一味索取的合作伙伴,我们再想问他要钱,他会给,但必定先会与我掰扯分明。我们两家是合作,不是合并!何苦?何必?”
杨致嘘声叹道:“古往今来,但有不服王化的其他想法,人口都是最为重要的资源。或打,或治,都必须要人去做。如今我们最缺的就是人。夷州人口若在三百万以上,只须耕养十年,必会自给有余,兵源可保,我们谁都不用怕。但是现在没有!若是暂缓招纳、降低安置标准,谁还愿来?谁还敢来?对于渴盼安居乐业的百姓而言,说再多的道理,都不如踏实做给他们看。”
“我曾向夏帝谏言,不可好战,不可忘战。穷兵黩武,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我杨致虽已攻营一隅,但绝无称王称帝之心。然为求自保,岂敢懈怠?军士粮饷,武器装备,工坊研造,一文钱都不能省!手里有刀子,而且比别人的刀更好、更快、更狠,他还会来惹你吗?敢来惹你吗?”
说到这里,讳莫如深的阴笑道:“我要特别提醒先生的是,武备买卖不比寻常商贸。日后你自会得知,不仅是面上的十倍其利,或能左右诸国战局之胜败强弱。有道是本大利大,怎可半途而废?”
“至于熊展夫妇的分红,亦是绝不可缩减。当初三家合并,有约在先。如今夷州的骨干军将,大多出自三家的老班底。于友有信,我自话自说,绝非恪守抱柱之信的善类。一旦缩减,必会导致骤生猜忌而至人心散乱,内部分裂!”
“熊展夫妇流落海上为匪,厮杀半生,已是人到中年。你以为他们不想踏踏实实过安生日子么?我杨致能走多远,能撑多久,他们心底没底。可只要家财豪富,凭他们夫妇的本事,但有万一,天下哪里去不得?金利来商号的分红保证,不仅是我的信誉所在,也是他们必不可少的定心良药!”
杨致耐心的逐条反驳,令江城璧一时无话可说。既然开源节流的诸项建议都行不通,缺钱却是真切摆在眼前的事实,问题总得解决啊!
只听杨致胸有成竹的道:“财赋之道,当用则用,能省则省。先生用心良苦,尽心尽责,我一直十分钦佩。先生的建议,亦有可取之处。例如移民的安置与贴补,可按定居年限逐年递减,定居三年以上者可以取消贴补。若是没病没灾的住了三年尚不能混个温饱,那这样的人不是懒就是蠢了。”
“至于问题的解决办法,我暂时只想到了两个:一是尽快在金利来商号旗下开设一家钱庄。有闲钱者存,有需求者贷。等这个月的海关厘金一运到,先拿出一百万两来作为启动之资。”
“二是我们的舰队不是还没正儿八经的出海实战吗?说到底还是去抢,不过是抢远一点。出鸡笼往东北方向,就是东瀛扶桑之地。倭人那几个破岛上别的没有,银子倒是不少。以后只要是缺钱急用,咱就去抢它丫的!”
第349章满载而归
杨致所说的东瀛扶桑之地,其时正处于大小诸国林立的混战时代。倭人成群结伙的漂洋过海,在北燕、高丽、大夏东南沿海烧杀抢掠,乃是常事。时至今日,山东外海诸岛熊展麾下的船队,夷州李照统率的舰队,时常在海上与倭人遭遇厮杀。因杨致与玲珑夫妇严令,倭人是异族外敌,但敢侵犯,必当毫不留情的痛下狠手。而倭人的残忍凶悍,诸多部属早有领教。是以杀到他们老窝去抢它丫的,那是何等痛快?恐怕连战前动员都省了。
等钱急用,说干就干。杨致命李照亲自带领一支两千人的舰队前往,交代的具体战法可谓简单粗暴:不必急于登岸,先用大炮轰,然后用配有火药的重弩再轰一遍。登岸之后,见人先用火铳轰杀,用羽箭射杀,最后再用长枪刺杀、朴刀砍杀!尔后开抢。抢过一轮,便坐等倭人前来投降。受降的条件只有四个字,拿钱买命。杀多少人我不管,我只要银子!
舰队骨干军将大多出身海盗,皆非心慈手软之辈,也都知道与倭人没什么客气好讲。但杨致的一番交代,仍令他们听得头皮发紧:您到底与倭人有多大仇恨?听您的意思,日后只要是没钱了,就会去这么抢上一出?……那人家还有活路吗?
对于众将士的疑惑,杨致的解释很是提神: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倭人留活路?你们这群笨鳖!难道只会死盯着一个地方抢吗?下回就不知道换个地方?绕着整个东瀛转一圈,够你们抢好几年的了!
回府之后,玲珑笑言:“夫君对待倭人这般穷凶极恶,连江先生都被吓得不轻。先前还在我面前小声嘟囔,缺银子就去抢东瀛,若是缺人参,岂不是会去抢高丽?”
杨致嘿嘿一笑:“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高丽也有不少好东西啊!人参算什么?咱们要抢就抢金子!”
玲珑提及高丽,本是无心之语。听杨致这么一说,不禁笑容一滞。不再多说。
数十年来,北燕夹在突厥与大夏之间,依靠花钱买平安才得延续至今。北燕虽非两大强邻敌手,但欺负高丽的实力还是有的。高丽自古便是产金之地。每年都要向北燕交纳数量不菲的黄金作为贡赋。否则的话,北燕很难支撑那么久。玲珑出身北燕皇族,怎会不知?
玲珑与杨致已结为夫妇多年,深知自家男人的话极少落空,说得出就做得到。如今对杨致而言。派出一支舰队前往高丽抢掠黄金,绝非难事。既然被杨致盯上了,付诸实施只是早晚的问题。……可真到了那么一天,高丽人能应付得过来吗?父亲与弟弟的日子,只怕是会愈来愈难过!
自己早已抛家弃国嫁作杨氏之妇,为故国妄自忧心亦是无用。岔开话题道:“夫君,你先前说在舰队出海之日,让我带了玲儿与珑儿一同前去送行。孩子们年岁尚小,能懂些什么?我看就不必去了吧?”
杨致柔声道:“孩子们现在是还小,但他们总有一天会长大。现在他们不懂事。带他们去看看就好,什么都不用解释。孩子不需要懂,只需要耳濡目染的感受就行了。我相信比简单生硬的说教,更会令他们印象深刻。”
犹豫片刻,又委婉劝道:“还有一桩小事,我憋在心里已有许久。几经思量,认为若是公然下令禁止,有所不宜,只能由你慢慢去做:那就是关于一众部属对珑儿的称呼。现在大家一见到珑儿,还隔了八丈远就口称少主。躬身行礼甚至磕头跪拜。这怎么能行?最好是直呼珑儿其名,退一步说唤声少爷也就到顶了!”
这个年代极为看重子嗣传承,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子承父业乃是天经地义。玲珑同样认为。众多部属称呼儿子为少主,本是理所应当。万万没有想到,杨致竟会因此而困扰。
闻言顿时浑身一颤,凄然道:“夫君何出此言?山东外海与夷州这片基业,是你我夫妇历尽艰难拼杀得来。难道珑儿不是此间少主吗?时至今日,我和一双儿女尚未与公爹、玉儿和研儿两位姐姐见过面。玲儿与珑儿只是听说长安还有一个家,还有两个哥哥。我们连长安侯府的大门向东还是向西,都不知道。”
“我知道,珑儿在杨家排行老三,亦非嫡出。我对将来的爵位承袭,从未抱有过任何奢望。但都是你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夫君,你真能狠得下心来,连一处容身之地都不留给珑儿么?”
杨致听了玲珑这番话,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似曾相识的夺嫡之争!凭良心说,在此之前,他真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怜天下父母心。玲珑素来坚韧开朗,善解人意。这些话必定也是憋在心里很久了,不成想一不留神就触到了她的痛处。
玲珑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颠扑不破的人之常情。
杨致面带愧疚的苦笑道:“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们想的不是一回事。在我看来,妻妾儿女绝无尊卑之分,嫡庶之别。我可向你保证,我们阖家团聚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大夏的高官显爵,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风光无限的无上荣耀,但我会稀罕么?所谓爵位承袭,在我眼里就是个笑话。我自踏出信阳的那一天起,至今初衷不改。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安享人生,一世吉祥!”
“我不想让我的儿女像我一样走上这条路,我想让孩子们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他们自己喜欢的人生。刚才你也说了,孩子现在什么都不懂。但称之为少主,便是形同绑架,将治理夷州这副重担强加在了他头上!久而久之,等到形成了深入骨髓的观念。日后即便珑儿不愿,他还有得选择吗?再者,夷州与山东外海诸岛并无分别,绝不是我杨致的私产,永远都是中华王朝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