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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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赵武第三次更换战车,他想也没想,跳上潘党的战车,齐策紧跟而上,一把拽下原车上的车左,自己持剑屏护了赵武的右侧,而滚下车来的原车车左与英触站在地上振臂呐喊,一边招呼随行的步兵跟上,一边一左一右跟随在赵武战车两旁,快步向前冲去。
潘党重新坐到了御戎的位置上,这位曾经的楚王御戎扭了一下腰,抡起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鞭,而后他粗大的胳膊再度挥舞,马鞭不去抽马,反而向马前方虚空飞舞。潘党力气大,两鞭抽翻了两个傻站在马头前的郑国士兵,而后他连续甩着鞭花,郑国士兵下意识的逃离马头前方。顿时,赵武的前方出现了一条通道,潘党再一挥鞭,战车奔跑起来。憋屈了两年的潘党重新回到老岗位上,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他一时兴起,从御戎的位置上站起身来,一手牵着马缰,一手居高临下甩着马鞭,用马鞭预先驱赶着马头前方的郑国士兵,一路尾随着郑军逃跑的方向冲击。
此时,与韩氏弓手相持的前沿郑军再也无心打下去了,他们丢弃了軘车,扔下手中的兵器,解下铠甲轻装逃命。得势便猖狂的魏兵呐喊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盾牌,冲郑军冲了过来。郑军无人抵抗。魏兵如入无人之境。不一会儿,整个新军阵地只剩下两千韩氏弓手与三千仆兵,他们不适合近战,故此留在原地。
除此之外,留在原地的还有孤零零的魏颉,他坐在一辆广车上,冲着混乱的战场局势发呆:“这就结束了,仅仅一次扑击,整个郑国在我面前趴下了?”令狐颉这么说,是因为他是新军的主将,所以这场战役的功劳应该归于他,而赵武只能分享其中的一小部分。所以他说:整个郑国在我面前趴下了。
愣了半天,令狐颉发现赵氏的战车队已经跑远了,而忠心耿耿的赵氏步兵也无心继续恋战,他们扔下了战场上四处逃散的郑兵,尾随着赵氏战车奔去。醒悟过来的令狐颉赶紧催动全军,上前收拾残局。
日落时分,令狐颉还没有见到赵武回归,惊疑未定。身为主将他不能在丢失副将的情况下回营,只好押着战俘,顺着赵武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赶。魏兵走得慢,他们不时停下来查看车辙的印子。等到天亮时分,魏兵才发现远处一座灯火透明的村塞,令狐颉长出一口气:“好啦,就是这里了。”
村寨口,一名赵兵跳了出来,大声喝问:“来者止步,通名报姓。哦,是军将大人,请进,解除警戒!”
战斗了一个白天,又奔跑了整夜,魏兵又累又乏,他们懒散的拖着双腿走进这座城塞。
城寨中最大的一座建筑内,院落里躺满了疲惫的赵氏私兵,看来他们也坚持不住了,竟然席地倒头睡着。
令狐颉还在坚持迈动双腿,他尾随着引路的军官走进院落中的那座庙宇式建筑,庙宇大殿门开着,不时的有担架抬进抬出,抬进来的士兵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抬出去的士兵已经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了………他们都已经晕了。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肉烧焦的焦糊味,令狐颉走进来的时候,发觉赵武正在手持烙铁烫一个士兵的伤口,四五个壮汉紧紧按住那名伤兵的手脚,烙铁烫上去,那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时,令狐颉明白:为什么伤兵们走进大庙时,一脸悲壮的表情。
这间屋子很热,几十口大锅上蒸煮着一些白布。被烫好伤口的士兵们马上被冷却的白布包扎起伤口,等赵武亲手把他们折腾完,基本上伤兵已经陷入了晕迷。
令狐颉等赵武处理完手头的伤兵,他笑着说:“人都说小武爱护士兵,没想到你也有残忍的一面”。
赵武擦着手上的血迹,平静的解释:“伤亡四百名士兵,损失太大了。去年我们的伤兵大多数都因为伤口化脓而阵亡。回去后我跟数位名医研究出这一套救治方法:首先用浓盐水洗涤伤口,而后用烙铁灼烧伤口止血,再敷上一些草药,用蒸煮过的白布包扎起来。年初的时候我们用这套方法救治过几名受伤的农夫,效果很好。所以虽然疼了点,但能保住一条命,也算物有所值。”
令狐颉收起了嘲笑问:“真的有效?”赵武点点头,令狐颉马上又想起另一件事,他问:“我在战场上收拢了一千余名郑国俘虏,你这里有多少?”
赵武回答:”约四千余人,你那里有伤兵吗?受伤的郑国俘虏也行,我把他们救治好了以后,也算一笔收获。”
令狐颉同意:“我收拢的都是轻伤,既然你能治,就治一下,我听这些治伤手段也不复杂,让我的士兵跟你学一学。”停顿了一下,令狐颉满意的说:“伤亡四百余人,俘虏了近四千战俘,损失比起收获来,值得。”
赵武很纳闷:“我一路追击郑国国君,战场全留给你了,怎么你才俘虏了一千多人?”
令狐颉大笑:“早知道你有治伤的手段,我就多俘虏一些人了。不过,战场上留了一地断腿的士兵,大冬天的,他们血流不止,等到我动手,那些人已经成僵尸了。”
“战果如何?”赵武问。令狐颉回答:“我们击垮了整个郑国的军队,杀死超过三千郑国士兵,你我俘获的人数超过五千,这一战,郑国一个军没有了。”
郑国是小国,限于国力,他们的军还是按照正常的周制,以七千五百人为一军,每军人数相当于晋国的一个师。这次令狐颉统领一个半师,打垮了郑国全军,歼灭和俘虏一个军的兵力,回国后想必会获得重赏,令狐颉想想都觉得开心。
赵武走到大殿门口,看了看院中横七竖八躺的士兵,马上吩咐:“来人,马上给他们盖上被子,再询问一下周围的民家,可有空余房间收留他们,让他们住进百姓家。再去准备一些酬劳,酬谢那些收容我军士兵的百姓们。”
赵武正吩咐着士兵。数名宋国百姓在一名长者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令狐颉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看了看走进来的宋国老者,又打量一下这座殿堂,低声嘟囔:“坏了,这是宋国人祭祀祖先的宗祠,我们冒犯宋人了。”
赵武迎上那几名宋人,亲切的交谈几句,得知情况后,立刻做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他厉声下令士兵退出别人的宗祠,并清扫地面上留下的血迹。自己回军营沐浴更衣………实际上他是回去补觉了。正午时分,睡醒的赵武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小睡过后的令狐颉也同样换上了新衣服,两人在宋人宗祠门前一本正经的整理衣冠,而后招呼士兵奉上“牺牲(祭品)”而后焚香祷告,以请求宋人的原谅。
这是一场作秀,赵武已经利用完了这个宋人的宗祠,现在,他的士兵已经被这个村落的宋人“收容”,也就是士兵都已经住进了宋人的家,为了不让别人诟病,所以赵武来请罪了。一套仪式进行的完完整整,祭祀过后,赵武看到宋人脸上依旧有愤愤不平的意思,他再度请罪,诚恳的说:“昨夜天黑,我的士兵一路急赶,不辨东西,见到这座大屋子便闯了进来,今天才知道,我实在心中不安,长者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宋人长者看了赵武一眼,小心的说:”听说两位是上国正卿,我还听说足下是编录《百器谱》的智者,不知道足下能否教导一下族中的弟子?”
赵武痛心疾首的回答:“可惜呀!我随身只带了半部《百器谱》,这样吧,我将这半部《百器谱》留在你们村子。另外,我赵城有学堂,专门教授国人子弟,长者可以挑选族中青年一百人,由我出钱送他们去赵城学习,以扶持族中子弟。”
宋国长者用手拍了一下额头,满意的说:“人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村落的祖先庇护了晋国士兵,从而使子孙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这是祖宗赐福给我们,我们怎能不感谢祖宗呢?来人,立刻献上牺牲,重谢祖先的恩惠。”
令狐颉在赵武耳边低声说:“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赵武轻声说:“我们这次为救宋而来,虽然我们征用宋国百姓也是应该的,但换一种方式征用他们,想必他们会更乐意为我们效力。而我们所费不多,却赢得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村寨,这不是很好吗?”
令狐颉皱着眉头说:“你的《百器谱》曾用来换数千武士与农夫,现在只用来换一次遮风避雨的功劳,换的太便宜,而且那本书中还有多种军事器械,让宋国百姓学会了,未必是晋国之福。”
令狐颉是个大军国主义者,他心里处处想着晋国的利益。赵武不想强辩,他缓声说:“雪中送炭,情义是不一样的。我的士兵受伤,没有得到这座大庙歇风避雨,岂能得到医治的时机,所以他们等于间接挽救了我四百多名士卒,这个功劳足以让他们得到酬谢了。”
令狐颉不再坚持,他摇摇头,说:“这一耽搁,我们怕是追不上郑君了。”
虚柠,12月,晋侯、宋公、卫侯、邾子、齐国崔杼与鲁国的仲孙蔑在虚柠(宋地,在今河南省延津县)会盟,商讨解救宋国事宜。同时派张老到各国宣传晋国的态度,并顺路观察各国对晋国的态度。张老沿途一路宣示:晋国新君虽然年幼新立,但是英明强干,大家不要有顾虑。
月末,韩厥带着撤下来的军队赶到了虚柠,国君一见韩厥,马上问:“情况怎样?”
韩厥笑不可抑:“不错,形势大好………楚军退却了,郑军出击却被我们的新军击溃,郑国国君一路狂奔回国,新军将佐不肯放弃,正在沿路追杀,宋国的危急已经差不多解除了,现在就等下军的结果。”
荀罃在一旁补充:“彭城孤立无援,城中毕竟还是宋国百姓,等我们的大军到了,彭城一定不会坚持,一旦彭城百姓献城,这宋国的危急,基本上算了结了。”
悼公忧虑的望了望南方:“小武也太执拗了,郑军已经败了,又何必对郑国国君不依不饶呢?还不快来虚柠汇合。”
韩厥脸上的笑容藏不住:“武子的新军当初用的新战车,我还在琢磨这种窄小的战车有什么用途,这次武子给我们展示了一种新式打法………用轻便战车屠戮步兵,效果真是难以想象。没错,等这种打法成熟后,即使面对楚国的军队,我们也有信心战胜。”
悼公点点头:“这就好,我们已经有了针对楚国的手段,寡人巴不得再遇到楚军。”
稍后,张老一圈巡回宣传下来,卫国首先出兵了,他们派出卫国名臣宁殖带领军队赶往彭城;紧跟着,前往鲁国请求鲁国出兵助战(乞师)的士鲂抵达鲁国。
根据当时的规矩,来乞师的大臣地位不同,盟国接待规格不同,出兵的数量也不同。鲁国执政季文子咨询鲁国的圣人臧武仲应该出多少兵,臧武仲说:“从前晋国伐郑的时候,来的是知伯(荀罃)是下军之佐,现在彘季(士鲂)在晋国也佐下军,人数与那次伐郑战役相同就可以了。事奉大国,不要搞乱来访大臣的爵位顺序,并且多加恭敬,这是合乎礼仪的。”季文子听了这主意觉得不错,照搬执行。
刚刚为卿,初次出使,士鲂得到鲁国足够的恭敬,感觉很不错。
随着鲁国出兵助战,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也相继出兵,但唯独齐国又出现了不服从的苗头,居然不派兵参战。参与盟会的齐国正卿崔杼见势不妙,一路狂奔回齐国劝说齐灵公。
不说崔杼怎么劝解齐灵公。在第二年年初,暴躁的栾黡持续狂攻之下,彭城坚持不住而降,栾黡押解宋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人回国,囚禁在瓠丘(在今山西省桓曲县)。至此,宋国危急宣告解除。
攻取彭城后,晋国马上向齐国问罪,一看晋国如此迅速得胜,齐灵公赶紧认错。2月,齐灵公派大子光(即世子光,“大子”这词类似此后的“太子”)到晋国做“质(保证信用的抵押品)”
大子光进入晋都的时候,正好遇到晋国新军跨越棘门。大子光站立在棘门附近,仔细观察着穿越棘门的队伍,只见魏兵穿越棘门后,形态顿时懒散起来,他们三三两两的结伴成群,向东郭的酒舍、妓寨走去,而新军将令狐颉对此却不加阻止,只顾扭头跟赵武聊天。与此相对应的是,赵兵穿过棘门,虽然也收起了武器,但他们马上在哨音的指挥下,维持原来的队形继续前进,脸上充满了回家的渴望。
大子光慢慢摇头。转身对身边的一位大臣低声说:“人都说武子仁善,可我看武子管理军队的手段显然比魏氏严厉。我记得崔杼回来的时候曾说过,晋国正在研究新的打法,其中的关键是赵武,他研究的新式战车就是为了配合新的打法。但这次,我却没有看到赵氏的新战车,怎么回事?”
大子光身边的大臣是晏婴,这是一位春秋时代的著名人物,但此时。他仅仅是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