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领主-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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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匄自食苦果,当初他如果不袒护栾黡,现在尽可以拿栾黡不服从指挥,私自撤退来说事。但由于他的姑息,这件事已经彻底揭过去了,荀偃把责任承担起来了,再把这件事提出来进行指责,已经毫无意义了。此时,列国联军已经开始各自逃命,他们不在军帐中,范匄想找一个人帮腔,但赵武只在那里低头不语。
范匄勉强笑着说:“我看赵武,是因为我儿子范鞅如果出奔,只有选择秦国了。齐国不行,我们下一步肯定要攻击齐国,我儿子出奔那里,万一战争发生,他难以自处。楚国也不行,我们跟楚国打了十多年,我儿子去了,肯定成为楚国泄愤的对象。唯有秦国可以选择,而去秦国,就必须由赵武安排……。”
赵武低着头,一边玩弄手指一边回答:“我在棫林城上看到了赢颂的旗帜,这混蛋天天来我家串门,我的人还没有去他家,把它吃我的,喝我的重新吃回,所以我准备派一支商队去,直接去棫林城找到那厮,让他带我家商队去秦国。”
范匄觉得:“我儿子跟你的商队去秦国!”
栾黡满意的点点头:“好吧!今生别再让我见到你的儿子。”
范匄难堪的沉默着,赵武在军帐中待得没意思,他拱手告辞。守候在营帐外的齐策迎接他,赵武仰天叹息:“栾黡这是在找死啊!他还嫌自己的敌人不多吗?”齐策询问缘由,赵武把帐内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补充说:“我原本担心栾黡借机冲我发泄,所以不惜摆出与秦军决一死战的姿态,抢回了他弟弟的尸骸,没想到栾黡居然在大帐中冲范匄发怒。”
齐策跟着感慨:“栾氏家族有危险了。栾黡的父亲、先元帅栾书有拥立之功,国君看在这份上,对栾黡多方容忍。可栾黡纯粹嫌死得晚,做事处处惹人讨厌。栾氏与我赵氏不和,由来已久。范匄是他的岳父,本该是他最坚硬的支持者,他却把这个支持者变成自己的死敌,栾黡真不知死活啊!”
“栾氏有灾难了!”稍后几天,在秦军阵营,出逃的范鞅也发出同样感慨。范鞅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因为赢颂询问他晋国卿大夫之间的关系,并让范鞅预测,晋国下一次家族争斗会发生在哪个家族之间,范鞅做如此预测。
赢颂再问:“你估计,栾氏这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赢颂这是在揣测晋国的国力,如果晋国内部的动乱来得快,那么秦军还有机会占点便宜,但如果这场动乱发生在遥远的将来,那么秦军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这时候秦国人最该做的是:回去治理国内,发展壮大自己,并重新等待机会。
范鞅回答:“栾黡虽然暴虐,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但他的父亲、先元帅栾武子(栾书)恩惠遍及晋国卿大夫。比如赵武,赵氏在下宫之乱中,虽然三郤与栾氏都是屠杀赵氏的主力,但赵武子重新继承赵氏,元帅也是帮助过的。所以在栾黡这一代,大家还记着栾书的恩情,感激栾书为了他们而杀国君,所以无论栾黡怎么胡闹,大家都会忍下这口气。所以我预计,灾祸会在栾黡的下一代发生,那时候栾书的恩情逐渐淡去,人们只记得栾黡的讨厌,哪怕栾黡的儿子再怎么讨好,只要大家逮到机会,恐怕栾氏就是下一个覆灭的家族。”
赢颂沉思许久,回答:“你说的,仿佛是赵氏过去的经历。赵盾杀了国君,报应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现在栾书杀国君,报应真的能降临在他的孙子身上吗?我听说,栾黡的儿子栾盈很聪明?”
“报应终将降临在栾盈身上。”同一天,齐策在赵武的军营里,向赵武分析。这时候,联军已经撤退完毕,元帅荀偃领着晋国中军与下军转往虎牢。军营里只剩下上军与新军。新军依旧残破不全,赵武的任务是带领这支军队直接回国。
“也是,国君现在容忍栾黡,只要国君不倒,栾黡无论怎么胡闹,大家都可以忍,但范匄不愿意忍。范鞅是他唯一的儿子,范氏的希望在范鞅身上,如果栾黡不死,范鞅一直不能回国,范氏就没有了继承人,范匄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范匄是谁,人们都记得他“晋国第二才子”的称号,却忘了这家伙还有一个称号:春秋的二阴谋家。范匄生性贪婪,特别容易记仇,这样一位有才华有阴谋的人,我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个人还是栾黡的岳父,他现在把范匄得罪尽了,连我这个旁观者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说起来,栾黡没有从他父亲、春秋第一阴谋家那里获得一点智慧啊!我都怀疑栾黡不是栾书的种。”
“虎父犬子,这是常有的现象。主上既然对这一点警惕,请好好教导少主,免得我赵氏也出现虎父犬子的现象。”齐策认真的规劝:“自身虽然重要,但我们的家族最重要。否则,国虽存,我们的家族也像将来的栾氏,过去的郤氏、狐氏一样,坟墓上的树木已经巨树参天了。”
“这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彻底的封建啊!”赵武感慨:“国家不能维护每一个家族的利益,没有对自己的国民进行足够的保护,所以人人只有依靠氏族的力量,寻求安全感,他们当然要以家族为重。这就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存在就是合理,凡是存在的现象,都是有存在的理由。”
“随时的背叛也是有理由的啊!”齐策接着说:“我们让出了很多利益,才跟魏氏结盟。但这次魏氏紧跟着栾氏撤军,也是有原因的。经过这次撤退之后,无论魏氏之前撤军的理由是什么,今后他们为了免于受到军法惩处,必须紧紧依靠栾氏才能免灾。如此一来,我们跟魏氏的盟约算是彻底作废了。”
赵武走到大帐门口,撩起帐帘眺望外面的军营:“我想起一句话:国家之间,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魏氏狡猾啊!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敢于牺牲,在需要保全自己的时候,从不会有片刻犹豫。鄢陵之战,魏氏拿出一个家主(魏锜)来牺牲,换取了魏氏提早撤出战斗,以保全实力,然后他们换得了两个卿位。这份智慧,这份舍得,我自叹不如。
这次伐秦,魏绛趁着栾黡胡闹,毫不犹豫的将事态扩大。原本只是栾黡一家撤退,魏绛把它弄成了整个下军、晋国四分之一兵力大撤退。弄出这么大的事来,魏氏居然丝毫不担责任,由此可见魏氏的智慧。他们真擅长借力打力、临时变卦,在该不出力的时候,比我还懒,这份智慧值得我学习。魏氏不值得依靠,这倒让我想起韩氏……”
齐策马上接过话题:“我认为家臣彼此交换这项策略很好,我们知道韩氏的虚实,韩氏知道我们底牌,彼此做事透明,相互了解,才能相互依靠。主上刚才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永恒的利益,我们不能像栾黡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当成竞争者,我们必须至少绑紧一个家族,比如韩氏。”
“那就扩大家臣互换的范围。韩起不是一直抱怨,韩式没有合格的管理人才吗?我们可以允许韩氏派遣人手进入赵城学宫。另外,把学成毕业的学生尽量多的派向韩氏,让他们深入基层,从上到下的亲密彼此关系……。”
此时,范匄率领大军要入周王室的领地。他这次南下,是得到了楚国新任令尹子庚出兵的消息。前任楚国令尹子囊去世的时候,虽然已经认识到楚国无法与晋国抗争,但新的楚王与新的令尹还是不以为然,新官上然三把火,他们无论怎样都要努力一下,测试老牌霸主晋国的实力。
晋国的实力他们能够测试到。绵上阅兵之后,晋国军队实力鼎盛。下军栾黡与魏绛,一个是前任元帅的领主武装,拥有晋国最肥沃的土地曲沃;一个是晋国最勇猛的甲士集团,拥有晋国顶尖的重装步兵。荀偃与范匄听说楚国出兵,正想挽救伐秦的失败,两人顺水推舟,领着晋军军队主力南下。他们对胜利充满信心,因为对面的楚国军队,只是一只由疲惫的楚国临时拼凑的游行队伍。
周王室听到晋军南下的消息。派遣自己的卿单靖公出营,单靖公拱手向元帅荀偃行礼:“伯长,王室现在有灾难了,我们请求伯长予以调解。”
单靖公称呼荀偃为“伯长”,这个称呼是针对晋国国君悼公的。赵武的岳父、单婉清的父亲单靖公如此称呼,不是逾礼,这个称呼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遇到的事,需要晋国国君、或者是以晋国国君的身份,出面处理。
春秋时代,爵位等级为:公侯伯子男。这个爵位等级是有特殊意义的………公爵是姬姓人的封爵,周王姓姬,公爵爵位意味着:享有公爵爵位的人,有资格继承王位。但并不是所有姬姓人都有资格封为公爵。晋国国君也是姓姬,但他最初获封的是唐国,侯爵,后来才改称为晋,自称“公爵”称“晋某公”。
其实,早期的侯爵与伯爵,并没有明显的等级差异。一般来说,替周王在边境地区守卫边境的战区总督,称之为“侯爵”。因为他处身边境,为了国内安全,资源不免向他倾斜,于是,在对外战争时期,他的待遇稍稍过于伯爵。
而早期“伯”的意思是“王的管家” 、“诸侯之冠”。春秋时代,这是“霸主”的专用名词,《左传》、《春秋》中称霸主为“诸侯之伯”,“称霸”也成为“称伯”。在中国,兄弟间排行称之为“伯仲叔季”,“伯”就是老大。“诸侯之伯”就是代替“王”管理诸侯的老大,管理诸“侯”,被管理者中当然也包括“侯爵”。
侯爵完全彻底高于伯爵是纯德国的。德国独一无二的设立了“选帝侯”,这位侯爵在国中也独一无二,他专门负责代替各贵族领主行使领主权,在公爵中挑选合格继承人继承“大公爵(即国君、封君)”的位置。
至于侯爵伯爵满天飞;公爵没有王位继承权,甚至需要替大公爵(或称国王、皇帝)倒尿壶以打工求生;爵位不值钱,所有领主都没有封地只有封号,甚至连“封”号都不是,既没有司法权,也不准“建”城堡,只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小地主,也“被封建”称为“封建小地主”,那就是“春秋后中国”或者称“郡县(奴隶)制中国”。
就在中国确立这套封建制时,希腊正处于城邦共和制末期;罗马处于部落联盟(七丘同盟);埃及、巴比伦处于奴隶制;印度还处于部落酋长制……这套封建制度传递到欧洲,已经是一千多年后的事了(但在现代中国,说春秋是封建,被称为“西化”)。
自晋文公打起“尊王攘夷”旗号后,晋国成了周王室理所当然的庇护者。单靖公现在如此尊敬的请求晋国出面,帮周王处理一点家务事。事情起源于周王室内部的一次纷争:两年前,周灵王的两位卿士王叔陈生(应该是周灵王的叔父)与伯舆争做天子的执政。灵王支持伯舆,王叔陈生怒而出奔。到达黄河边,灵王又派人挽留,并杀掉王叔陈生的政敌史狡以取悦王叔。但王叔陈生依然难以释怀,干脆在黄河边驻扎下来,双方一时难以开解。
荀偃听单靖公叙述事情的缘由,他指了指范匄:“这点小事,便由范匄、我们的副元帅直接处理吧!”
单靖公看了看荀偃,此时,荀偃充满了战斗欲望,因为他也知道,楚国人耗不起了,这次与楚国人交战,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楚国人交手,他担心自己动手过晚,楚国人闻风退却,那么,他的胜利就不完美了。故此,荀偃转向范匄,补充说:“王请求我们主持诉讼,派遣别人未免不慎重,但这点小事又无需整支大军停留于此,我带人先去虎牢,你在这里顺手替王处理了……”
范匄觉得很有面子,替王处理家务事,这是莫大的荣誉。但一开庭他知道坏事了,怪不得荀偃躲了。周王想启用伯舆,但又不愿意得罪自己的叔叔陈生,甚至杀掉叔叔陈生的政敌来讨好对方,现在他让晋国出面裁决。裁决什么?无论晋国作出的决定是什么,不免要得罪一方,而周王一点责任都不承担,事后,他还可以把得罪人的理由全推脱到晋国身上。
开庭地点就在周灵王的朝堂。由于诉讼双方都是大贵族,各派手下的家宰、大夫出席。周王叔叔、陈生的家宰诉言,指控:“蓬门小户出来的人(指伯舆)也想欺压上面的人,我们王室的事情,向来由王室的人自己处理,现在一个蓬门小户出来的低等贵族,也想管理王室事务,干涉王室的任命,上面的人也太难当了吧?”
伯舆的大夫瑕禽反驳:“从前平王东迁,我们七姓的大夫跟随平王护驾,各种物资全都供给不误。平王要依赖他们,因此赐予他们郑重的盟约,称封其“世世代带永享职位”。如果我们这样的贵族真的是蓬门,能跟随天子来东方定居吗?平王还会依赖我们吗?自从王叔执政以来